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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本纪完本——by妖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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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圣上年级不大,但皇姑母不少,不过能成功封到大长公主级别的,也就几个嫡出公主。宣平是大长公主里混得一般的,她本身的性格倒是温和,可惜太温和了,全然没有自己的主见和手腕,而她的夫君,薛家嫡系薛闵之,又能力平平? 饧改暝谘κ系牡匚皇艿绞艿耐玻背埔∫∮埂?br /> 这两口子能把一等一的好牌打得稀烂,也是能力非凡呐!
不过人家本事如何,与她其实并无干系,但这请柬却明显有些门道,作为薛家嫡长媳妇的宣平大长公主发了赏花宴的请柬,主角一定是世家女,况且薛闵之还有一个没娶亲的儿子,这赏花宴说不定就是宣平大长公主看儿媳妇。那么,问题来了,这样的宴会为什么要请她?
她魏家可从来没有和世家联姻的例子。这桩事说起来也是陈年旧案,要追溯到太/祖一朝。梁子是她曾祖父,也就是第一任靖国公结下的。 魏楚的曾祖父出身草根,是个连正经名字也没有的人,后来跟了太/祖,起了名字叫魏敬。
魏敬虽然出身一般,但是乱世英雄,不问出处。他的家乡遭了饥荒,父母兄弟死得死,散得散,唯独他一个人挣扎着活了下来,还误打误撞地进了军营,大抵是活得艰辛,魏敬打仗倒是勇猛异常,不惧生死,入了周□□的眼,做了亲卫。后来更是屡次救驾,领兵平叛,被太/祖赐了名,还封了信平侯(后来又加封靖国公)。
男子成家立业,魏敬既有如此大的家业,又是陛下眼前红人,自然有不少人想要拉拢。这萧氏便是其中一个,萧氏是侨姓世家,又是一等世家,放在平时,莫说魏敬这样的庶民草根,便是几个二等世家子,他们都未必看得上。
然而,太/祖称帝时,侨姓世家不但没有从龙之功,甚至在□□攻占江东之时,还给他添了不少堵。太/祖是率性的人,秉承着“你对我不仁,我对你不义”的原则,待到一统天下时,很是利落地先拿侨姓世家开刀,萧家当时也是慌了,急急忙忙地想要拉拢关系,这才看上了魏敬这个愣头青。
太/祖虽然记着侨姓世家的仇,但也没傻到真把对方整死了。所以一见萧家服软了,心忖着自己这属下无父无母,作为一个好上司,可不正好给他好好相看相看媳妇嘛?加上这萧氏有意,这位好上司就乐呵呵地顺水推舟了。
本来是桩两全其美的好事,但这事的关键是,魏敬他自个儿不知道,他不仅不知道,竟然还眼瘸看上了旁人,还是个基本没有汉化的鲜卑女人,还乐颠乐颠得跑太/祖面前,让□□赐婚。太/祖也是一身军痞子气,萧家不高兴,谁在乎?自家亲信高兴就成,他竟然毫不犹豫地就给赐婚了。
这消息一传开来,萧氏家主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他原道自家肯嫁女,魏氏这等庶民还不得乐上天,又加之魏氏无父无母,也就没先通气,谁料到这位竟然还真不稀罕世家女!
这长安城就没隔夜的消息,萧氏丢了这么大个脸,怎么着也得找回场子,否则在世家圈子还怎么混?萧氏不敢记恨在太/祖,就把仇一股脑儿地算到了魏敬的身上。
于是,不多时,这长安城里就传起了流言,且愈传愈烈,也也愈传愈难听,有些个不识好歹的竟当众嬉笑着称呼魏家新妇元氏为“鲜卑奴”,称其“貌丑无盐”。
这话传着传着,就传到魏敬耳朵里,这位铁血将军那是战场上混出来的,哪能容忍这些事,他直接冲进茶楼,把几个出言不逊的纨绔揍了个半身不遂,后来知道了萧家在里面推波助澜,他竟然把这些纨绔扔在萧府门口,挡着人家的门扔话:“魏氏永不与萧氏联姻!”
这脸倒是打得漂亮,却直接导致了世家,尤其是侨姓世家在之后的几十年,抱团抵制以魏家为首的武将勋贵——真是一笔烂账啊!
魏楚无奈地摇头苦笑,几十年没来往,今儿却给她送来了请柬,却不知是不是真是鸿门宴?
花宴
数日后,接到请柬的魏楚如期赴约,马车在驰道上慢慢地跑着,大长公主府位于城中,离未央宫不远,离靖国公府也不远,故不多时,就到了。
魏楚走下马车,就见院外高墙环护,透过高耸的靛色围墙,可以看到葱郁的绿色,有数棵老树斜斜地伸出枝桠,仰头望去,能够看见一片高耸的树木间有一间雅致的阁楼。听闻世家有藏书楼,想必这大长公主府也建有藏书楼。
有仆妇上前,给魏楚带路,走进去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她跟着仆妇过了一条游廊,绕过眼前葱郁的花丛,正好看见几个女子坐在花厅之中,时不时有说笑声床来。花厅一面临水,另外三面俱是品种奇异,香气袭人的花草。
魏楚走进厅内,厅里活跃的气氛明显滞了滞,几个女子的目光都聚在了魏楚的身上。若说不认识,那自然不是,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各混各的圈子,现下,在世家内部的圈子里看到魏家人,几个小娘子都颇出乎意料。
“是阿楚呀,来,过来坐。”反应最快的是陆家的小娘子陆妙瑜,陆妙瑜是陆颂之的最小的女儿,也是皇太后的侄女,是陆家唯一一个没有出嫁的嫡小姐。陆家权倾朝野之势,也奠定了陆妙瑜在世家女里的地位。
“阿瑜姐姐,你们聊什么呢?”魏楚微笑着走过去,在陆妙瑜边上坐下,佯作好奇。
一个挽着偏高髻,插着步摇,眉目娇俏的女子开口了:“在聊妙瑜姐姐画眉的黛呢,这新黛从没见过,画出来可美了。”
魏楚闻声看去,心道真是冤家路窄,这可不就是韦道蘅吗?这韦道蘅比她小两岁,今年也不过十二,处事却已经非常圆滑,可惜城府还是太浅了,按耐不住性子。否则也不会仗着阿媛年纪小听不懂,在她面前说那些讽刺话。
说到这方面,这陆妙瑜倒真不愧是陆家精心培养的小姐,笑容得体,态度不远不近,让人挑不出一丝不好来。
魏楚自认不是什么八面玲珑的人物,但几句好听话,那也是顺口就来:“阿瑜姐姐这眉毛确实好看,柳眉明眸,再相衬不过了。”
陆妙瑜不好意思地笑了:“阿楚妹妹怎么也像她们那么贫,你们再说,我可就要羞死了,明个儿就把这黛锁起来,再也不用了。”
“哎哎……别呀,我们还指望着阿瑜你告诉我们黛的来路呢!”说话的是崔家的姑娘崔容静,已经及笄了,但似乎还没有许人家。
“是呀……”花厅里一时又笑闹起来。
大长公主还没到,但是丫鬟仆妇已经把果饯蜜饮都端上来,给几位小娘子解渴,魏楚随手端起一盏蜜饮,入口清甜,虽然这最热的暑天已经过去了,但是秋老虎也厉害得紧,能有这冰镇的蜜饮入口,确实舒服。
“这是薛家的玫瑰碎露,有祛暑消热的功效,多饮也不伤脾胃,可是不外传的方子呢!”萧氏四娘子萧敬姿看魏楚似乎挺喜欢这玫瑰碎露,就笑着接话,表情倒是温善,可眼底的挑衅和轻蔑可藏得不太好。
魏楚放下手中的杯盏,有些好笑着看着明显还有下文的萧四娘子:“确实是好东西。”
萧敬姿将团扇轻移至面部,眨巴着眼睛,看似无意地问:“说起来,魏家甚少设宴,我们还不知道魏家有哪些不一般的秘方呢!妹妹有好东西可不能藏着掖着,总得让我们见识见识呀!”
魏楚心里嗤笑,这些世家子怎么总用这样不痛不痒的招?不就是贬低她魏家草根出身,没有家传底蕴嘛?想说就直接说呗,非得这么七拐八拐的,累不累?看看,遇上她这么脸皮厚的,不就没效果了?
魏楚同样团扇遮面,轻笑:“姐姐说的是呢?我也在想呢,魏家的名方不知道会在哪代子孙手里扬名,不过想来也是不急的,像萧家,两三百年时间也够了。说起来,妹妹也喜欢这些密不外传的方子,一想到前代战乱,散佚了许多,就感动心痛呀!”
萧四娘子挪开团扇,轻轻摇着,眼里明显带了恼怒:“是吗?可惜阿楚妹妹见不到了呢……”
魏氏和萧氏结怨也结了好几代了,在座的世家女也心知肚明,此时见萧四娘子开口挑衅,有不少面上不显,心里可都看着好戏。
魏楚其实挺反感和一群女人打嘴仗,更何况还是萧四娘子这种明显智商不够格的出头椽子,不过鉴于还没摸清楚薛家和大长公主的路数,她也只能先打机锋。
萧氏先挑衅,她也不用给对方留脸:“啊呀,确实可惜呢,不过想想吧,让子孙后代去烦心,总比眼睁睁看着祖先留下的东西在自己手里散佚了好呀!哈哈,个人之见,个人之见,我这也是忖着自己没本事,所以变着法儿地不想担责任!”
“瞧我说的吧,妹妹这嘴真是贫得不得了!”陆妙瑜笑着拍了拍魏楚的手,“我可得告诉刘夫人去!”
陆妙瑜一开口,崔氏、韦氏和其他几家女子也跟着笑了,萧四娘子想要出口的话被几人压住,一张脸绷得紧紧的,愠怒而厌恶的眼神一直落在魏楚的脸上。魏楚倒像是完全没看见一般,跟着众人谈笑如常。
不多时,大长公主被仆妇扶着,慢慢厅外走过来,众女顿时起身,上前两步,对着大长公主行礼。
魏楚也跟着行礼,眼前的女子约莫三十几岁,挽着高髻,头上带着戴胜,颜色夺目。她穿着浅黄色襦裙,薄施粉黛,看见魏楚,还扬起了一丝的笑容:“是魏家阿楚来了呀,我这一下还没认出来呢,几年不见,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公主过誉,倒是公主,不管什么时候见,都是如此风华绝代。”魏楚屈膝一行礼,嗯,这话虽然是好话,倒也不假,宣平大长公主虽然性格柔弱,但当年可也是大梁朝第一美人。
“都坐吧,瞧我不过小憩了一会儿,差点就过了时辰了。”宣平大长公主又让人上了一轮美食,几个姑娘也活跃起来,可是话题明显就往着别的方向去了,不是诗词书画,就是琴艺、棋艺,总之就是从各方面展示自己的才能。
魏楚忖着在座的也都不是傻子,宣平大长公主这宴会后面是什么目的,估计也心知肚明。薛家嫡长孙这一门婚事,想要的不在少数。魏楚边吃着东西,边装在不在意的朝旁边看了看,就见陆妙瑜神情自若,韦道蘅明显也不急于出头,萧敬姿想出头,可惜智商捉急。反倒是崔容静一改之前的平和,颇有几分出挑的样子。
魏楚扫了一眼,心里也有数了,崔容静毕竟快十六了,不知因为什么缘故,一直没有许亲事,此时估计也是看上薛家长孙媳妇这个位置了,不过……魏楚看了看左手边笑容一直没变的陆妙瑜,薛闵之目前的地位不稳定,薛家嫡系迫切地需要一个有分量的长孙媳妇来打压薛录之,很明显,没有比陆妙瑜更合适的人选了,而崔家的地位,明显不够格……可惜了一个崔容静这么个美人儿,魏楚没什么良心地叹息着。
“阿楚怎么不说话?”萧敬姿突然开口了,大长公主闻声看过来:“是了,阿楚都没说话呢!”
看戏看得正爽的魏楚差点被饮品呛着,这姓萧的倒是不消停了,自己犯蠢也就罢了,还想沾她一身泥!
被点名了,魏楚也只能硬着头皮上,说实话若是让她谈权谋机辩、沙场征伐,甚至是山川大河,稗官野史,她都能滔滔不绝地讲上三天三夜,但是让她谈琴棋书画诗酒花,她估计就真要丢老魏家的脸了。
不过好在,她插科打诨的本事不错:“哪里是阿楚不想说话,实在是此地景美、物美、人美,恍若仙境。若不是听见了自己的名字,阿楚还如梦似幻着呢!”
大长公主笑着点了点魏楚:“我早就听说,阿楚这张嘴,能生出花儿来,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哪!”
魏楚微微一笑,没再说话,形势不明的时候,她一贯喜欢扮猪吃老虎,省心又省力。
萧敬姿两次想让魏楚出丑,都被她打太极似地推出去,此时已经气得连脸上的笑都维持不住了。大长公主身边的婆子看了看萧敬姿不自然的脸色,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魏楚继续默默无闻,可惜天不由人愿,一个丫鬟换果盘的时候,不消息碰倒了魏楚手边的杯盏,剩下半盏饮品全都泼到了魏楚的襦裙上,她再次成了全场焦点。
丫鬟“噗通”一跪下,连连请罪,大长公主的脸色也不好看了:“阿楚,没事吧。鸳鸯,带魏姑娘去换身衣服。”
魏楚装作不经意地扫视周围,将众人表情收入眼中。她非常遗憾地发现,如此经典的手段竟然真是场天作弄的意外!既然如此,她也无意为难一个丫鬟,笑着冲大长公主一揖:“魏楚失礼,去去就来。”
大长公主颇有些歉疚:“丫鬟不懂事,怠慢阿楚了。”
魏楚又连连表示不在意,这才跟着丫鬟走出花厅,她走出花厅,颇舒适地长出一口气,比起和一众女人打机锋,她倒宁可出来看看风景,不过很可惜,这场天作弄的意外明显还结束。
狂喜
大约拐过一个走廊,到了一个听荷院门,名为鸳鸯的丫鬟将她引进院门:“魏娘子,这边请。”
魏楚微微颔首,走了进去,院子里已经有几个丫鬟捧着衣服等在门口,魏楚接过手中的外衣,婉拒了几个丫鬟要帮她换衣服的意愿,自己推开房间的门,四下环顾,见一切如常,才到屏风后面,将干净的浅藕色襦裙换上。
她推开门,将沾了汤水的衣服递给门口的丫鬟们,几人又鱼贯地退出去,鸳鸯则继续领着她回花厅。鸳鸯在魏楚的斜前方,魏楚漫不经心地偏头看着花园里的景色,前面正好有一个转弯,她刚转过去,就见对面同样有仆妇领着一个男子走过来。
鸳鸯的脚步停了停,魏楚也回过神来,垂眸,手中的团扇遮住了下半张脸,微微侧身打算让对方先过。对面身形俊逸男子似乎也停住了,朝她一揖:“多谢。”
熟悉的声音传来,魏楚瞬间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抬眸,又飞快地垂下,手里的团扇也微微地颤了颤。
对方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行过礼之后,就从她身边走过去。魏楚停住,低垂着眉眼,手里的团扇攒得极紧,过了会儿,她突然挑眉无声冷笑,薛衍、韦道蘅、薛氏韦氏,她还没想腾出手来收拾他们,这些人倒是一个两个急着跳出来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往里闯!
上辈子,薛氏窃国,不过是仗着她魏家内乱,子嗣稀薄。魏家族人本来就少,大哥因伤早亡,导致了后来的帝位之争,再加上收复各地和打匈奴,即便算上旁系,留下的男嗣也是少之又少。她也因此上战场、摄政,被迫与世家妥协,甚至联姻。而她联姻的对象就是当时春风得意的薛录之的嫡子薛衍。
她和薛衍是没什么感情的,基本上一开始就互相防备算计,为了避免薛氏以子嗣相胁,祸乱朝纲,她上辈子一直都没有生孩子。与薛氏的博弈,几乎贯穿了她后半段政治生涯。薛录之一死,她就慢慢地削弱了薛氏的势力,在内部培养被薛录之弄死的薛闵之的后代跟薛衍挣权,在外部,逐渐分化各个的世家。
她没想到的是,薛家为了上位,不惜勾结异族,引匈奴入关。情势危机,她到底还是分身乏术、功败垂成。冷静下来之后,她也明白,就像母亲说的,这百余年来,朝代更迭频繁,建国的都是武将,可最后一朝一朝绵延下来的却依旧是世家,她妄图以一家、甚至可以说是一人之力对抗绵延了几百年的世家体系,的确是太急切,太冒进了。
上辈子,她输得不冤,魏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亡于内乱。但这辈子不一样,她和世家的斗争还没有开始,她魏家也依旧人丁兴旺,只要不从内部瓦解,一个兴盛的长久的朝代,有足够的时间跟世家耗,就不信熬不死他们!
至于薛衍和韦道蘅那点破事,什么背叛不背叛的,倒也谈不上。但这种吃了苍蝇一样的感觉,让她相当不爽。反正注定是政敌,早弄死晚弄死,总归要弄死,那就先弄死上辈子有仇的呗!
魏楚收起了团扇,笑眯眯地开口:“鸳鸯姐姐,我们走吧?”
鸳鸯微一俯身,应诺:“是。” 魏楚与鸳鸯一道返回了花厅,而于此同时,与那段游廊相对的阁楼书房里也有一个人几近失态。
窗边发出“咔吧”的声音,薛家嫡长孙薛缙疑惑地转头看过去 :“子晟,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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