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完本——by白首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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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鸨犹豫:“…这……?”
叶少思扔给她一块碎银,她这才带着叶少思进了楼内。
香娘的面容娇艳柔嫩,满心欢喜:“叶公子,如今我已觅得良人,你该不会棒打鸳鸯罢?”
叶少思一言未发,听她讲完与那书生一见倾心的故事。才子佳人,锦帕定情,倒是一门好姻缘。原来只有他,一直都是局外人,从未真正走进过对方的心里。
等她说完了,叶少思点头:“恭喜。”
他想到另一岔事,接着说:“你可记得,我送你的玉佩在哪家当铺?”
香娘面色一窒:“这…似乎是在楼外百步开外的一家,不太好寻,时日一久,实在记不得了。”
叶少思一盏一盏饮毕了桂花酒,笑得酒液都从唇边溢出来了:“哈哈哈,无所谓了……”
那玉佩是他自小携带的护身符,离身后,就出了这许多怪事,果然是自己先开启的风流债么?
他心底虽半分绮思都没有,这时候却继续一个宣泄口,将自己糟糕的心情彻底交代出去,一不做二不休,想看看自己究竟到了什么地步,便随便找了个女子。
那女子葱鼻樱唇,眼波如水,温柔而婉转。
那是一具极为滑腻的女人身躯,她的唇是温软的,她的怀抱是温柔的,她的大腿是雪白如棉花的,她的下身是光滑而美丽的。
可她…不是他想要的。
她的背过于娇嫩,轻轻一划,就会发出甜腻如蜜的娇吟,她的手过于纤细,仿佛一折就断;她的身体不够匀称,抱起来虽然暖和却不够充实;她的眼神不够真诚,只有情欲与贪婪的裹藏。
她的双腿缠在他的腰上,身体卖力地在他身下起伏,可他抱着她的肉体,麻木地动作着,却半分快意也没有,平静得如一潭死水。
他让那女子背对着他,看着她的脊背动作,脑海里想起的,满满都是其他人的面容。
他想贺长风的眉发,想他的眼睛,想他的唇,想着他俊美脸孔的每一处。
他绝望而快乐地发现自己终于有了反应,极小声极小声唤道:“贺长风……贺长风……”
叶少思终于浑身空虚地释放了出来,他喘着气,将自己埋进女子黑漆漆的发间,捂住的眼睛流出不少滚烫的液体:“贺长风……”
那女子躺在他身下,粗重地发出高潮时的呻吟音。
世间百媚千红,都抵不过那些晚上……
那些迷乱而放肆的夜晚,贺长风几乎赋予了他无限的喜悦。每道血淋淋的伤痕,都是那样地令人精神振奋。
他颤抖着穿好了衣服,跌跌撞撞走进了当铺,一家一家找过去,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那枚玉佩。
不,不是这样的!怎么可能!
他…他……他怎么会……?
哆嗦着手指,他将玉佩系回腰间。
玉佩已经回来了,不会有怪事再发生了!一定是自己这几日太累……
松子糖,去买松子糖,阿瑜想吃谢芳斋的松子糖。忘掉他,忘掉他,忘掉他!
第30章 汴阳惊变3
叶少思是在晨间被叶瑜发现的。他安静地靠在自己院内的桂花树下,不知躺了多久,满身落花,手中握着一把松子糖,面容安详地睡着了。
叶瑜哭红着眼眶,扑进他怀里,惊惶地叫:“兄长!阿瑜错了,阿瑜不该贪吃,阿瑜再也不要松子糖。兄长不要走!”
叶少思终于睁开眼睛,剥开糖纸,送入叶瑜口里,甜到发腻的味道在她口中点点绵延,腻到发苦。
他笑了一下:“阿瑜,我不走的。”
叶瑜三魂七魄都是苦的:“兄长,那你是不是觉得阿瑜太任性,生我的气了,才要离家不归?”
“不是,兄长只是……想出去走走。”叶少思想抬手摸她的头,被她躲开了:“我已经是大姑娘了,不要总像对小孩一样摸我的头。”
他虽答应了,却还是摸上了叶瑜的发丝,揉了揉那把头发:“我太累了,心里难受,才想出去散心。”
他自归乡后就失魂落魄,眉宇间总时不时闪过惆怅情怀,举止与原本的沾满脂粉气的世家子弟云泥之别。叶瑜年纪小,却有一颗玲珑心,比叶夫人更要细上几分,竟看到他眼中又出现那种留恋神色,第一个发觉了他的异样,似与以前大为不同。心下隐隐一惊,道:难道兄长在西域,竟然遇到了意中人?那意中人却又不爱他敬他,他相思成疾,以至郁郁不得志?
她完全是胡猜。城主夫妇觉得她年纪尚少,又是女孩子,不宜多涉猎江湖,是以叶少思回来时,三人合计商量,隐去了叶少思被虏之事,说他被武林盟派去西域经商,顺带游览大漠风光。
叶瑜试探着问:“兄长,你该不是思念你的心上人了吧?嫂嫂是谁啊,悄悄告诉我好不好?我不告诉爹爹和阿娘!”
叶少思一愣:“叶瑜竟这般说,难道我的心思人人都能从脸上看出来,只是自己一直雾里看花花不清,自欺欺人?怎么可能?贺长风……怎会是自己的意中人?”
叶瑜的话可谓一声惊雷乍地起,一语惊醒梦中人,叶少思的声音颤抖,吼道:“谁告诉你的?我没有!”
他用了十成力气,这一下吓得叶瑜两点秋水眸中都盈满了泪花,扑拓拓往下掉,不住呼唤道:“哥哥!”
“不要喊我哥哥!不许喊哥哥弟弟的称呼!”叶少思火气顿起,大叫一声,居然用内功震落了枝头金桂,噼里啪啦砸下来一堆金灿灿的残蕊:“谁要和你做哥哥弟弟?死了都别想!”
叶瑜面无血色,巴掌大的小脸楚楚可怜,叫起来了:“兄长,我是阿瑜啊!”
她的声音娇嫩而柔美,叶少思顿时回神,望着自家妹妹一张泪痕交纵的脸蛋,背后一阵阵发凉。
他做了什么?……老天啊,他竟然差点想杀了自己的亲妹妹,只因为她喊了自己一句哥哥,这称呼在西域话又有那种意义。
叶少思愧疚地放柔面孔:“对不起,叶瑜。我刚才在想一些其他事情,并没有要和你断绝兄妹关系。”
叶瑜躲开他想伸来的手,跺脚便要离去。
他跟在叶瑜后头:“阿瑜!你别走,我教你剑法做补偿好不好?”
叶瑜眼睛一亮,随即黯淡:“爹爹说,江湖凶险,女孩子家有一套剑术保身就够了。可他只让我学江湖人人都会的清风剑法,这种烂大街的剑法,有什么精妙之处么?哼!”
“兄长,我记得你剑术还不如我高明,怎么可能教我剑法?”
叶少思面色现出尴尬神色,不好意思地扯谎:“我在西域经商时,跟着一位高人学了些剑法。他教给我八招剑法,因为他不想有师徒之名,是以只有师徒之实。”
他心中又是恍然又是愧疚:十六路斩月剑,贺长风教给他十五式;可他再对自家小妹说起,藏私得只剩下八招,为了贺长风,连小妹都一并哄骗。
他内疚不已:“那个人……他不愿我将这套剑法用于人前,既然如此,你不得对任何人提起此事、不得再将剑法教给他人、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使用!我只教给你四式,你自行领悟。”
叶瑜懵懵懂懂,天真烂漫拍手叫着:“好!”
叶少思叹气,回屋拿了那把自西域带来的长剑,给她挑了四招最为漂亮、威力最小的剑法,持剑而演示,看得叶瑜目不转睛,对兄长的崇拜更深一层:“兄长好厉害,不过半年就又比阿瑜功夫好了。那位高人,对你一定很好。”
她随口一说,叶少思身体不经意间一僵,痴痴笑了,涩道:“的确……”
后面说了些什么,叶瑜没听清,她此时心系剑法,扯着叶少思小声道:“兄长,你快教我剑。这剑法比什么清风剑法好多啦。”
叶少思如梦初醒,提起唇角,一笔一划给她教完四式,将剑递给叶瑜:“你用这把剑试验一下。”
叶瑜学得很快,不一会就依葫芦画瓢作出了极为标准的姿势,叶少思赞许一声,不忘教导她:“这剑法讲究轻灵而迅猛,八月十五练起来,好似在月中起舞,翩然欲仙……”
他说着说着,就突然失了声。这些话,都是贺长风讲给他的,他自己却牢记于心,恍惚间说给了妹妹。
叶少思手心满是汗,担忧叶瑜看出来些什么。可叶瑜对那把剑爱不释手,摸来摸去,没有注意到他微白的脸孔,小女孩心性毕露无疑:“兄长,你这把剑真好!能不能送我啊?”
叶少思怔忡,说:“不行,这把剑是我的佩剑,不能转赠他人。不过若有朝一日我身亡,自然可以给你。”
叶瑜“哦”了一声,笑嘻嘻道:“其实我是骗你的,我才不要你的剑呢。你这剑好是好,长得却不够好看,很是普通,蓝白相间的,就和寻常长剑没什么区别。我啊,剑鞘上定要镶一颗南海珍珠,剑身做得细而利。”
她学会了四招剑法,欢天喜地得离开了。
叶少思眼皮直跳,他十分担心自己又做错什么,一阵阵后怕:叶瑜毕竟年少心性,不懂人事,万一剑法暴露人前,不知道会惹出来什么麻烦。
可他的玉佩已经回来了,按理说,不该再发生错误了。所有的错误,都该譬如昨日朝露,烟消云散啊。
现在,说后悔也来不及了,木已成舟,难以返复。
果然,不出几日,叶少思就听到城主凝重地带着怯生生的叶瑜,走到了他所处的庭院:“律之,你告诉我,她的剑法是怎么回事?”
他看到叶瑜悄悄对他露出哀求神色,摇着头看向父亲。
叶瑜小声道:“是我在外面偷学的,兄长并不知情。”
叶少思早料到会有今日,心下倒也十分坦然,害怕的感情淡了几分,站出来抱拳说:“父亲,是我教的。”
叶瑜急红了眼,叫道:“哥哥!你不用替我顶罪,是我偷学的,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的父亲勃然大怒,一巴掌扇得叶瑜坐在原地,捂着脸呜呜哭泣,又责令叶少思跪下,怒气冲冲道:“畜牲!你知道你干了什么鬼迷心窍的事么?”
叶少思说:“律之不知。”
叶云奇赤红着脸,鼻孔里呼呼出气:“你竟学了异族邪教的功法!这功法中原绝无仅有,当真以为没人看出来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勾结魔教,偷习这邪门歪道,还说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一字一句,叶云奇的脸色都是那么乌云盖顶:“叶瑜大闹城中赌馆,使得就是这门西域功夫,在场诸人看得明白,现在满城风雨,都说你你身为名门子弟,与妖魔同气连枝,败坏我中原武林名声!”
叶少思侧目,叶瑜瞬间白了脸,小小声道:“兄长,对不起……我一时争强好胜。”
叶少思眉头紧紧皱起,抿着唇一言不发。
叶云奇道:“那飞星教坐落于何处?!”
他依旧不吭气,气得城主一脚踢了过去:“你不说也罢。自你一回来,我就检阅过你的行囊,发现了一张地图和数枚令牌,想必是那魔教的信物吧!我早已起了疑心,数日前就修书给林兄,现下武林盟人士早已开始动身赴往西域!”
叶瑜脸色又是一紫,惊叫:“爹爹,兄长不是去西域经商了么,怎么会去魔教里!你怎么可以偷偷翻哥哥的行囊!”
叶少思心下一痛,苍白着脸仰头看着父亲,心底却恨不得自己为什么还没晕过去,即将在妹妹面前丢尽脸面。
叶云奇直接忽视了她的后一句疑问,只对前面作答,冷笑一声:“经商?不是经商,是被虏去了魔教,给人当娈童!”
叶少思受不得刺激,掌心剧烈抽搐,身体整个都被水泼湿地凉透了,面色如纸,千万根针刺入骨关节每处。
他听父亲说得清楚:“你兄长给你当娈童还不够,出来后,竟还对那人有几分愧疚,不愿意暴露魔教所在!幸好为父目光如炬高瞻远瞩,早就猜到他的心思。”
叶少思心如刀绞,双目中渗出许多眼泪,嘶哑道:“够了……够了!”
妹妹同情的目光已令他难堪不已,为什么连父亲都要用这样的字眼来侮辱自己。难道他……当真就是那为人不齿的卖笑女子吗?
他的眼泪愈流愈多,止不住地倾泻而出,嗓子里却潜意识地发出一阵大笑,泣血般地,神情可怖:“我这么下贱么?父亲,你真是太抬举我了!哈哈哈,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又哭又笑,力气渐歇,激动之下被城主一袭而中,应声倒地。
大漠风沙烈烈,他的心,似是亦死在了那处。
第31章 断剑
一梦一醒,不知何年。
贺长风终究是醒来了。他艰难地低吟了一声,张开眼睛,映入眼前的是胸膛前一层厚厚的白色布带。
那穿黑衣的刑罚卫见他转醒,冰冷冷道:“贺长风,教主要见你。”
刑堂折磨人的手段千奇百怪,此部分势力千白鹤亦有插足。他所做的一切只会被揪住不放,心下空荡荡的,苦笑道:“是,我这就去。”
想要动时,却发现手脚上都被缠着厚厚的铁镣,那镣铐乃是精铁特制,分量极重,他大伤初醒,稍加动身,立刻被拘束在铁链之内,压得胸口一沉。
数名黑衣刑罚卫鱼贯而入,为了防止他暴起逃亡,押着他径直前往商议要事的圣日大殿。
贺长风牵了下唇角,冷漠的眼睛里像是没有任何感情一样。他戴着这东西跪在圣殿内。教主想必计算好了他会在什么时日醒来,阶下黑压压站满了各阶弟子;立于殿内两侧的,几乎都是一些光名号和地位就令人闻风丧胆的长老,还有师父和他的两位同门。
当今飞星教的教主,正是他的授业师父。教主面容看上去不过四十岁上下,容貌端庄稳重,举手投足都威严无比,开口道:“既然来了,就开始吧。”
千白鹤浅浅一笑,拜倒在他面前:“教主,我建议废除贺长风的称号。以他的脾性,实在配不上贺那。”
风涤尘未作声,有些怜悯的目光在贺长风面容上扫动,静默地像是一块石头。
教主未回答千白鹤的话,既不严厉、亦不温柔地说:“贺长风,你可认罪?你私藏犯人,为他泄露我教机密;又喂给阿依敏罕‘塞姑’剧毒,意图谋害同门,你到底记不记得教规?”
贺长风跪在他脚下,低声道:“贺长风知罪。教规有令:同门相戕,重则罚为贱奴,轻则关入刑堂;里通外敌,罪加一等,根据情形而定刑。”
千百双眼睛同时看向他,七嘴八舌小声喧哗起来:“贺长风认罪了。”
贺长风满心荒凉,他此时未着上衣,胸前背后包满白布,被人来回打量,像是同时有几千只不怀好意的野兽,发出阴森森的贪婪目光,要将他一道道撕得骨肉分离。
他闭着眼睛:“贺长风本就有退出教主争夺之意,眼下已不适合贺那这个名号。弟子比不得星芒万分之一。”
教主轻轻地望了他一眼,面容渐渐凝重:“自创教以来,日、月、星三者,除非死了,否则不可退出。此条教规亦适用。”
“贺长风,你盗取圣物斩月剑送给那个中原人,该当何罪?”
风涤尘终于抬眼,冷淡的唇一启,替他说了句话:“教主,斩月没了就没了,反正那把剑已经许久无人适用,只是一个代表而已,大不了再铸一把。”
居于高位上的男人拂袖,勃然道:“盗取圣物,赠予他人。好得很呢!贺长风,我养的是良才而不是蠢货!为了区区一个中原人,你不惜与风涤尘反目。你这一次,就已对同门出手两回,罪孽更重!”
贺长风咬牙道:“贺长风有罪,还请教主责罚。既然已经做了,贺长风不会不认。”
周围一阵唏嘘声,似乎有人低低说了一句:“听说武林盟的人已经逼近日月山了,恐怕也是他泄出的消息吧?”
他愀然捏紧手指,白着脸,一字一句道:“教主请责罚。”
千白鹤咯咯娇笑,声音清脆得像一把水沁沁的莲藕:“教主,教规中既然说了,日月星名号不可废除,所以我建议保留他的名号。再说,贺那身在高位,牵连许多机密,若是就此枭首,只怕会引得教内人心惶惶……”
教主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千白鹤放心地说:“而且,贺那虽然对我和风涤尘都出过手,但并未打伤风涤尘,我的伤也不碍事,此罪不深;不过嘛……”她略作停顿,继续说:“盗取圣物,与武林盟中人暗通,这就是大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