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狂欢完本——byra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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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夜狂欢》ranana
文案:
薛寒的故事。完结了。
不是很久之前,有个人,叫薛寒,会唱点歌,加入了一个乐队当主唱,后来乐队解散了,再后来他死了。
我这简介都写到这份上了,大家就别问是HE还是BE了好么?
随便写写,大家也随便看看……
序
郦亚六岁时,父母离异,母亲带着妹妹远嫁他国。八岁,父亲带他去看圣骑兵的露天演唱会,他父亲是演出经理人,嗜酒成性,把郦亚留在了靠近舞台的音响边上,在后台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当晚,郦父因为酒精中毒被送去医院挂急诊,医生问郦亚,你妈妈人呢,郦亚问医生,你在说什么。郦亚聋了一个星期。圣骑兵是一支重金属乐队,两个吉他手:大鬼,小毛,贝斯手螺丝,鼓手发财,主唱爱德华。大鬼死于吸毒过量;小毛一次离家出走,再没回过家;螺丝相亲时认识了一个老师,一拍即合,两人徒步去西藏,老师扔下螺丝和一个藏民跑了,螺丝被一头藏羚羊撞死了,肠子流了一地,他的故事成了当地的一首民谣;爱德华没有死,考了雅思,报了研究生,移民澳大利亚,改名Edward。几乎没有人知道圣骑兵这个乐队,他们组成一年零三个月就解散了。
郦亚十二岁,在古道口的音像店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张唱片,地下丝绒的《地下丝绒》,那是一张黑胶唱片,这张唱片后来碎成了五块,郦亚找回了四块,还剩一块被薛寒拿去割腕,警察没收了那块碎片。
到了十六岁,郦亚组了一支乐队,MONSTER,一共四名成员,他是贝斯手,也是队长,他管自己叫Adam。他不相信上帝,他没有任何信仰可言。
乐队很失败,六年后解散了。
二十四岁,郦亚有了他的第二支乐队,1985。他还是贝斯手,还是队长,吉他手阿霆,鼓手大野,主唱阿奇。阿霆和大野都是MONSTER的成员。
二十六岁,1985结成两年,一举拿下年度最佳专辑,年度最佳团队,年度歌曲,三项大奖。1985就此成名。记者采访郦亚,问他有什么梦想,他说,他想在十万人的场馆开场。郦亚三十岁时完成了他的这一梦想。演唱会结束的庆功宴上,又有记者问他,那你现在还有什么别的梦想吗?
郦亚说:“没有了,但我也不会去死。”
第二天,狗仔队拍到郦亚出入警局,他左边是他的经纪人,右边是他的助理,身后跟着他的律师。又隔了一天,郦亚低着头回避镜头走出警局的照片和一个年轻男人的照片被摆在一起登上了娱乐版头条。
年轻男人相貌平平,三角眼,半秃眉毛,酒糟鼻,嘴巴是歪的,脸型瘦长,照片里,他穿了一身蓝色的运动服,站在一棵梅花树下,双目无神,面无表情。记者说,这个人叫顾知了,有个姐姐叫顾明了,养过两只仓鼠,都死了。
新闻标题写作:八年前悬案终告破。1985前身成员遇害,真凶落网。
新闻的最后还有一张配图,那是一个在黑白镜头下抽烟的男人,下巴抬得很高,眼里充满不屑。背景有光,他的右脸上有阴影,他的左脸能看到高光的痕迹,剩下的背景又是暗的。
他是薛寒,MONSTER的主唱。
生于三十二年前的清晨,死于八年前的一个午夜,死因是失血过多。
第一章
“那你呢?你会是什么反应?当和你一起去看演唱会的朋友,你们一群人,有人的票子丢了,你们找到了一个黄牛,黄牛开的价钱有点离谱,你们中的一个就上去和黄牛理论,然后吵了起来,还动手了,警察来了,警察说,多大点事儿啊,劝了几句,确实不是太大的事情,黄牛倒票,说到底,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贵出来的那点票钱也是给的起的,和黄牛吵架真的很没必要,而且演唱会快开始了,行了行了,进去看演唱会吧,贵就贵一点吧,这个时候,你那个朋友,就是刚才和黄牛理论的那个朋友忽然拉着警察说:‘黄牛的事儿你们不管吗?’警察还没接话茬呢,他又说……咳,他说,‘我杀了人。’,你当时会是什么反应?我是说,你能有什么反应?”
“杀人,开什么玩笑?喝高了吧,我`操,你丫说什么呢,赶紧走吧。我们就拉着知了走啊,知了不干啊,你知道他和我们说什么吗?他完全是在撒酒疯,那天晚饭他喝了小半斤白酒。他说:‘没有我就没有1985,他们应该给我钱!’我`操,警察哪信你这个啊,没把他当回事,他就什么都招了,他说他杀了薛寒,凶器一直藏在家里,他没扔,是一把削菠萝的刀,就长得像小铲子的那种,知了他们家是开水果店的。我`操,我们一群人全都傻眼了,面面相觑!我看看老牙,老牙干律师的,脸都绿了,要去捂知了的嘴,知了不干,赖上警察了。这下真他妈是玩儿大了。还看什么演唱会啊!我们几个跟着知了去了派出所,联系了他爸,他妈,他姐,他姐夫,他们一大家子都来了,他姐才做完月子,抱着小孩儿到了派出所,还没搞清楚状况呢就开始哭,哇哇地哭,小孩儿也哭,嗷嗷哭,哭得一整个派出所都过来看热闹。后来你们就都知道了啊,顾知了杀人,八年前杀的人,落网了。这种情况……应该算自首吧?”
“知了听的那种歌,我不是很喜欢,我觉得太吵了,我不是说这些音乐怎么怎么样,只是我个人来说,我不喜欢。他高中的时候就很迷这些了,枪花,绿日,绿洲,U2,我能给你报一大串名字,他高中,我在大学念英文系,他经常找我翻译歌词,后来他上大学了,自己还组了个乐队,和他的几个朋友,翻唱一些英文歌,国内一些乐队的歌也唱。我还记得他那间小房间里,一进门就能看到很大的一张海报,差不多和那面窗户那么大吧,海报上面几个大写的英文字母,M-O-N-S-T-E-R,背景是一个倒吊的男人,全身都是红色的,好像血。”
“我们那个乐队叫三分钟,名字我起的,因为这事情本身,就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事情啊,说白了就是赶流行,赶时髦,我,知了,老牙,加上一个现在已经不怎么联系了的,叫高超的,我们四个人。组之前都是光棍,中文系女生是不少啊,我们学校吧,好巧不巧,边上挨着体校,帅哥特别多,谈恋爱搞对象根本没我们几个的事,没想到一组乐队,去礼堂唱了两回歌,就都找到了女朋友。真的,我认真的,我不和你开玩笑啊,谁不是抱着那个目的啊!我们那会儿还翻过MONSTER的歌啊,那首歌还不赖,我到现在还能哼哼。对吧,是这样唱的吧,那个《窗》。知了特别喜欢他们的贝斯手,就是现在1985那个Adam,他特别讨厌薛寒,一提起薛寒就恨得牙痒痒,但是那首我们翻唱过的,也是他最喜欢的MONSTER的歌,《窗》,是薛寒写的。高超昨天发短信给我了,问我,顾知了瞎鸡`巴搞什么呢?”
“这种文化突然之间闯进来,毫无预兆,一下子……你说每天背着个耽美文库去上学,之乎者也,加减乘除,革命任务任重道远,大家都穿一样的衣服,耽美文库都一模一样的,最多有几个时髦些的,头发上偷抹点发油,女孩儿嘛,裙子稍微改短一些,露出个小腿已经不得了了。读书吧,读完高中,考得上大学就考,考不上就去当工人,工人过什么样的生活呢?你每天也都能看见啊,你爸,你妈,你叔叔,你伯伯……都是可以预见的,单调,机械化,这种时候,你一觉睡醒,你发现,我的个天,这个男的怎么留着长头发,还穿带亮片带闪的衣服,这个女孩儿的上衣怎么这么短,嘴唇的颜色怎么这么红,这才叫女人吧?他们唱歌啊,怎么都没调子?怎么光嚎呢?问题是还嚎得特别带劲,蹦蹦,啪啪,热热闹闹,电吉他那样扫啊,肾上腺素整个就上来了。药物当然也有一部分作用,不说百分之百吧,但是百分之八十都有滥用药物的问题,所以很快这种潮流就没落了。其实是很迷茫的,因为一下子接触到太多的东西了,有太多的可能了,你知道吗?你会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但是现实的落差又太大了,清醒过来之后,你就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这种时候很难调和,所以大家就喜欢聚在一起,一群一无是处的人聚在一起,各种骂,各种看不起,又互相轻蔑,所以很多乐队没多久就散了,圣骑兵,我们当时组了一年多吧,已经算很久的了,MONSTER,他们组了六年?难以置信!”
“1985,今年跨年晚会不是还有他们吗?电视里也经常出现,听说他们要开巡回演唱会的时候,知了特别兴奋,他把以前的旧照片都翻出来了,还有些票根,都在那个铁盒子里,哦,还有这个,弹吉他用的。他高中住宿,每周三晚上都会翻墙出去看他们演出,还找我一起去过一次,我和我那时的男朋友一起去的。这张照片还是我帮知了拍的,这个人,就是薛寒,角落里这个,他很好认。乐队表演完之后,还有别的乐队演出,他们乐队里其他三个人坐在一起喝酒,也有一些人去和他们聊天,大家都很客气,那时候还是用的傻瓜机啊,柯达的傻瓜机,里面装35MM的胶卷,闪光灯特别亮,知了去问Adam,能不能和你们合个影。大家站好了,我看到薛寒,就问了句,是不是少了一个人?知了说,就这样拍吧,我记得他的样子有点生气。Adam就走过去和薛寒说话,应该是问他要不要一起照合影的,我没听到,我听得很清楚的是,薛寒很大声地说:‘滚。’嗯,这张合影里没有他。整间酒吧的人应该都听到了。我觉得他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目中无人的人。”
“我知道Adam的时候,他还在MONSTER。1985虽然组成了才两年多吧,但是不少粉丝都是以前MONSTER就开始追他们的了,我们后援会里一个资格最老的粉丝,粉了得有十年了吧,都从学生追成孩子妈妈了。我们就打算趁这次1985搞巡回,搞个活动,大家可以晒一晒自己和Adam的合影,还有以前那些纪念品,什么T恤啊,拨片啊,都可以晒一晒,搞个转发抽奖,话题标签是我想的,叫‘Adam的第十年’,也算是为1985冲一冲热度吧。奖品是送演唱会的VIP门票,因为演唱会那天刚好是Adam组乐队的十周年,就是MONSTER组队的那一天,6月22号。我们差不多都把1985看做是MONSTER的延续,因为核心人物就是Adam啊,除了换了一个主唱。无论是MONSTER和1985,百分之八十的歌都是Adam写的,这还不算核心人物那怎么才算核心人物啊?虽然是乐队,但是乐队四个人,肯定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粉丝,对吧,婷婷姐对我们几家后援会都很照顾,庆功宴那天我们几个都去了,还是蛮感动的,MONSTER……我看的第一场MONSTER的演出,我还在读高中,每周三他们在海洋之心演出,海洋之心早就倒闭了,那边一片都建了商场,人气不太行,听说是挖地基的时候挖到了龙脉。我们其实是去看木偶先生的,MONSTER出场比较晚,十一点以后了,我们家管得很松,不过太晚回去也不太好交代,我朋友就拉着我,和我说,这个乐队的贝斯手非常帅,一定要留下来看一看。那就看一看吧,就等啊,先是鼓手上台,然后吉他手也出来调音了,阿霆身材很好,皮肤晒得黑黑的,底下已经有女孩子在尖叫了,然后我就看到一个高个子,差不多一米八三,一米八五吧,穿了个白背心,牛仔裤,穿得特别特别普通,简单,他背了一把贝斯,黑白两种颜色,五根弦的,我记得特别清楚,当时弹五弦贝斯的人很少。他的头发就乱七八糟地扎了一把,橡皮筋还是根红色的橡皮筋,他上台了鼓捣那个话筒架,我还问我朋友:‘这个贝斯手还兼职主唱啊?’我们离舞台很近,他听到我这句话,抬起眼睛看我们这边……他……我站在这里,他就站在那里,就是这么近,然后他还是站在舞台上,人又高,舞台上还有灯光……Adam说:‘不是,我不是主唱。’那天阿美也在,我对阿美的印象非常深刻,LIVE HOUSE里群魔乱舞的太多了,阿美没化妆,穿白裙子,扎麻花辫,就像那种青春校园片里头不食人间烟火的校花那种形象。当时我还和朋友说,哇靠,干吗,扮清纯啊,穿成这样来追乐队,我朋友就拱拱我说,这个是Adam的女朋友,外国语学校的校花。好吧,我知道我没戏了。薛寒?我们今天不是聊ADAM吗?提他干什么,他和1985没有一点关系,死都死了那么久了。”
“这个是阿美,这个是Adam,这个是我,这个是大野,我们谈了三年多吧,每年湖边办夏天嘉年华我们都会去,这次阿霆没去,他跟他爸妈去欧洲旅游了。对啊,薛寒每年也都会去,他很喜欢做摩天轮,旋转木马,还有开碰碰车。嗯,这个就是他,脸是不是很臭?哈哈,其实还好啦,每次在游乐场玩得最疯的就是他,他玩游戏特别拿手,套圈,打靶,扔飞镖,没他不在行的。我家里有个两米高的棕熊公仔就是他送给我的,大野打靶太烂了,玩了几百块就拿到一个安慰奖,薛寒看不下去了,一把就赢了那个,大夏天的,直接帮我抱回了家,出了一身的汗,我妈还问我,是不是就是这个小伙子和你搞对象啊。哈哈哈。其实薛寒蛮常笑的,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拍照都是这种表情,他有点孩子气,脾气来得快,消得也快,我和大野谈恋爱的时候,基本上每天都会去他们那里找大野,每次去每次都撞到薛寒和Adam吵架。什么都吵,你可能想都没想到的事情,一颗鸡蛋怎么煮都要吵,特别幼稚。Adam写歌,薛寒写歌词,薛寒偶尔也写歌,但是乐队不怎么排,他的歌,编曲都太阴暗了。我学过几年钢琴,一开始他们还说要找我做键盘手,薛寒从旧货市场买了台电子琴,让我教他弹钢琴。他弹琴,写歌词的时候,还包括睡觉的时候都很安静,一上台就很疯,有点歇斯底里。乐队排练的那个地方,本来是间仓库,没人住的,大野,阿霆还有Adam都会回家,只有薛寒住在那里,一开始没有床,后来有了张床垫,乐队稍微开始有一些演出之后,Adam买了张床。薛寒从来没有提起过他的家人,我也只是从大野那里听说过他的一些事情,他不是本地人,老家靠海,他爸爸在他很小的时候抛妻弃子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妈也不管他,他高中没有读完。我一直觉得,薛寒和Adam的关系,我们私底下会开玩笑啦,说阿美是Adam的女朋友,薛寒是他的男朋友,但是我觉得他们的关系,可能要更复杂一些。”
“Adam比较圆滑,不然怎么做队长?我佩服他两点,第一,他找薛寒做主唱;第二,他敢找薛寒做主唱。他们是邻居,就住对门,小区就在之前海洋之心边上,福星小区。Adam人还是不错的,海洋之心倒闭了之后是他找我去当助理录音师的。薛寒之前和人打架,把人眼睛弄瞎了,自己的手也搞骨折了,鼻梁骨断了,反正那阵子他们没地方演出,薛寒好了之后,也没人敢找他们演出,Adam找到了我这里,我说行吧,给你们一次机会,搞音乐的嘛,谁没点脾气。他们唱了两首歌,试唱,一首是薛寒写的,就断鼻子断手那阵子写的,一首是他们之前的歌,曲风轻快一些。我就留他们下来了,每周三晚上十一点之后演。定下来之后薛寒特别高兴,我们一块儿吃了顿饭,一整顿饭他都在笑,乐得和什么似的,还特别得意,趾高气昂的,有点孩子气吧。他就是被人惯坏了。”
“那次薛寒在仓库割腕,是我和Adam送他去的医院。早上大概八点左右吧,我去仓库找大野,薛寒割腕了,躺在地上,嘴唇都白了,Adam就坐在床上,离他不远,我进去的时候他还在抽烟,手里一根,脚边都是烟头。我打电话报警,还叫了救护车,我也不知道为为什么要报警,反正我报警了,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报警。”
“那个乐队组了有多久,我就和郦亚谈了多久恋爱,乐队解散了,我们也分手了。我在美国旅游的时候认识了现在的老公,一年后结婚了,他是个投资人,不爱听摇滚,他对音乐可以说一窍不通,我们现在有两个孩子,一条狗。薛寒死的时候,我还被带去派出所录口供了,警察怀疑我杀人,他们说:郭志美,你有动机。因为我男朋友和他乱搞,我抓到过他们乱搞,我当众说过我恨他,恨不得他去死。后来他们找到了薛寒的妈妈,这个女人在薛寒死之前给他买了份人寿保险,受益人填的是她自己。警察再没找过我。我确实恨过薛寒,确实恨不得他去死,我也爱过郦亚,我不会否认,为什么要否认?六年不是什么很短的时间,我十六岁,到二十二岁,我一门心思全扑在他身上,我爱他,我爱过他。那天,我从录口供的房间出来,郦亚就坐在外面,我问他,人是不是你杀的?听上去可能有点奇怪,但是我一直觉得,如果哪天薛寒死了……他当然会死,药物过量,情杀,仇杀,自杀,反正,我不觉得他能长命百岁,他出生好像就是为了要去死。他可能和去死这件事抗争了很久,他的病因就在这里。我问完之后,郦亚抬起头看我,他没说话,但我知道了,不是他,他没有杀人,他的眼神在和我说,他巴不得是他杀的。他和薛寒就是这样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