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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向旅行完本——by凉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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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穹收下了,边吃边看他:“不吃不行的,家里没吃的了。”
袁悦从一边凑过来:“你们平时都谁做饭?”
“不做饭,在外面吃。”高穹说。
袁悦愣了愣:“那你很有钱啊。”
高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低头扒饭不停。
饭桌的另一端,原一苇在自己包里翻找着什么,周沙低头数饭粒,片刻后抬头颇为凶狠地对应长河说:“主任,我有点儿恨你。”
应长河大手一挥:“恨吧恨吧,反正这事儿我也做不了主,就剩个点头的份。”
原一苇终于找到了目标物,大喘了一口气,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周沙。
“来,签字。”他把一支笔塞到周沙的手里。
那是一份伴侣申请表。
伴侣申请是哨兵向导在决定终生结合和绑定的时候必须进行的程序。在完成伴侣申请之后他们才能去办理结婚证,伴侣申请有时候甚至是比结婚证更有效的认定。
它的申请手续非常复杂,花费的时间很长,需要提交的资料很多,但伴侣申请表却极为简单。
表上除了抬头的“伴侣申请”四个小标宋简体字之外,还有下面的两句话:
“我们约定此生共渡,共同承担一切苦厄、灾难,分享一切欢乐、喜悦。
请批准。”
再往下就是申请人落款和申请时间。
伴侣申请表极为简单,甚至可以说简陋,受到了很多哨兵向导的诟病。人们普遍认为,这样简单且毫无文采的一句话,没办法和神圣的伴侣申请联系在一起。
但伴侣申请一开始甚至是没有这份申请表的。想要成为伴侣的哨兵或向导只要登记双方名字并提交所有有效的资料就可以了。
之所以在伴侣申请之后还有结婚证这一关,甚至说伴侣申请比结婚证还重要,因为伴侣申请不仅认定了申请人双方的伴侣关系,更是分割财产、平衡责任,甚至是分担灾厄的一个重要凭证:哨兵或向导在执行危险任务时陷入生命危险,这个时候如果需要某个人牺牲自己一部分的精神体力量去维持对方的生命,必须只有伴侣才能被选择中,而且一旦成为了对方的伴侣,只要有这样的需要,你绝对不可拒绝。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社会上普遍认为哨兵比向导更重要,因而哨兵和哨兵。向导和向导,甚至是哨兵或向导与普通人提出的伴侣申请无法被批准:因为如果有一个人出了事,那么他的伴侣无法保护他,也无法通过更为极端的手段延续受伤者的生命。同样的,哨兵和向导的伴侣申请有的时候不是和感情相关的一种认定,而是一种互相保护、互相支撑所必须的证据。
它本身并不浪漫,也毫不神圣,是一种非常务实的工作手段。也正因为这样,伴侣申请要提交的资料非常多、非常复杂,认定过程花的时间也不短,因为要避免某种单纯的利益捆绑关系:一个就要死的哨兵与一位健康的向导结合,可以得到平衡、保护和生命延续,这有时候会成为变相人口买卖的原因。
渐渐的,伴侣申请不再被热恋者热衷,除非他们想要真正踏入婚姻。
或者他们中有一方时刻面临危险,需要一个更安全的保障。
周沙看着手里的申请表愣住了。
这份表格是原一苇想要和她走得更远的意愿,但也是原一苇可能会面临危险的一个标志。
她心里又高兴,又难过,像在火锅里头浮浮沉沉的那几个丸子一样,被冷的包裹了,又被热的烫过。一颗心上上下下,没说出任何话来,倒是先流了眼泪。
原一苇想让她高兴。伴侣申请的手续很麻烦,要提交的东西很多,所以耽误了将近半年时间。
看到周沙哭了,他一下紧张起来。周沙要用那张申请表擦眼泪,他更是紧张,连忙把那张纸夺回来:“别别别……申请表上应主任已经盖章确认过,就差你签字了。”
周沙抹了抹眼泪,确认和高兴的心情相比,自己还是更害怕和难过,顿时哭得更凶了。
原一苇忙抱着她,轻拍着背部低声安慰。
另一边的应长河等人已经高高兴兴地起哄起来了。
“不要哭嘛。”应长河说,“这是高兴的事情,我们单位要摆喜酒咯。”
周沙抽泣着,没有抬起头。原一苇知道她担心自己,轻抚她的脸,低头吻她。
高穹看得很认真,目不转睛,被应长河揍了一记脑袋。
第34章 同居(4)
周沙哭够了, 高兴了, 拿着申请表嘿嘿嘿地笑,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地在原一苇的名字后边添上了自己的。
原一苇也是高兴的。虽然和周沙谈过几次伴侣申请的事情, 但周沙兴致不是特别大, 因为她的母亲并不喜欢原一苇。原一苇努力过, 但周影始终希望自己女儿的丈夫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能力不大, 要承担的风险也不大。
两人在众人的起哄中喝了交杯酒, 又吧唧吧唧亲了几次。他俩心情太好了,原一苇的小蜘蛛满地乱爬, 周沙的树蝰缩成小拇指粗细的一条, 在桌面上游来游去。章晓浑身僵硬地靠在袁悦那边, 袁悦精神体的力量温柔地包裹着他,缓和了他的紧张和恐惧。
应长河买的单,用的是小金库的钱。高穹眼睛都红了,转头对原一苇说:“份子钱我就不用出了吧?你们吃喝的可都是我的工资。”
“进了小金库, 就是大家的钱。”周沙说, “反正你的钱向来也是大家的钱嘛。”
回家路上高穹对章晓强调, 不能再迟到了,请他监督自己。
两个人正在地铁上晃荡,章晓盯着新贴的广告,随着高穹的话不断点头。
高穹盯着章晓看了一会儿,抿了抿嘴巴。
“问个问题。”他说,“为什么原一苇的精神体是蜘蛛, 周沙是蛇,但是蜘蛛不怕那条蛇?”
这个问题章晓问过原一苇,原一苇当时神神秘秘地说以后就知道了,之后还是周沙给了章晓答案:产生了映刻效应的哨兵和向导之间,即便他们的精神体是对方天敌,也不会有畏惧的情绪。相反,所有产生过映刻效应的哨兵和向导,精神体都能相处得很好。
章晓不打算跟高穹清楚地解释。因为他心里记得,高穹似乎没有好好上过学,也没有学过哨兵通识课,所以高穹是不知道映刻效应的。解释这个问题就要说明映刻效应,章晓不愿意让高穹知道自己对他产生过这种可怕的反应。
他含糊地说,这是因为两个人之前有了什么化学反应。但高穹立刻就明白了。
“是映刻效应吗?”他问,“就是之前在电梯里抱你的时候,你精神体的力量溢出来了那样。”
章晓心里一个咯噔,顿时回头看他。
高穹脸色坦然,看到章晓的神情,还给了他一个笑,有点儿得意,还有点儿骄傲。
两人正走在无人的小道上。这是从地铁站回家最短的一条路,路上没有人,没有车,连灯光也稀薄,只有两侧林立的宿舍楼透出了一窗窗或白或黄的暖光。
章晓觉得特别特别冷。
他想否认,可是这没办法否认。高穹既然能说出映刻效应,那么他肯定已经知道映刻效应意味着什么。
你喜欢着一个人,对方知道你喜欢他但无法给你回应,对章晓来说这已经很糟糕了。可是高穹懂得了映刻效应,他自然也就知道,自己对他的迷恋深嵌在灵魂里,是无法抑制的条件反射,是不死不休的渴望和憧憬。这不仅是糟糕——这简直是毁灭般的打击。他本就站在单薄的冰层上,小心翼翼地以享受的心态接触高穹,可现在冰层消失了,高穹亲手把冰层抽走了:章晓觉得自己正在往深渊里头坠落。
而高穹站在深渊之外,正以这种骄傲的,得意的眼神,俯视着自己。
他没有回答高穹的问题,但也不知道是继续僵立着好,还是转身离开才好。
没有学过,总觉得怎么做都是错。
高穹等着章晓承认,但是只看到章晓的脸色越来越差,眼珠子转来转去,就是不看自己。
他弯腰低下头,望着章晓的侧面:“是不是?我说对了吧?所以你的鹿不怕我的狼?”
“……不是鹿,是麂子啊。”章晓总算开了口,“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
高穹:“……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章晓:“不觉得很恶心?莫名其妙的,就有人这么喜欢自己,太奇怪了。”
高穹:“不奇怪。我感觉挺有趣的,你也不是恶心的人。”
章晓的脸由白转红:“你别靠过来了,太近……”
高穹把他逼到靠在了墙上,大气都不敢喘。
“映刻效应真有意思。”高穹低声说话,声音就贴着章晓的鼻尖擦过,“如果我现在亲你,你的小鹿会出来吗?就像原一苇的蜘蛛一样,会在这里跑着绕圈儿吗?”
“我说过了,不是鹿……”章晓纠正他。
高穹点点头,眼里有笑意:“知道,是叶麂。”
他低头,吻了吻章晓的唇。
并没有更深入的纠缠,高穹只是飞快地碰了碰章晓的嘴唇。
但温暖的风立刻从两人脚下卷起,漩涡一样,环绕在他们身边。
高穹知道这是那只叶麂的力量。带着森林的水汽,深山的幽静气息,快乐地、兴奋地从下到上席卷了自己。
他非常喜欢,远远胜过对自己那头狼的喜爱。那只小小的、柔软的身躯,细细的蹄子,贝壳般的耳朵,他全都喜欢。
章晓在他面前,在他和墙壁之间。头顶是朦胧而稀薄的灯光,没关好的窗户里传出了小孩和大人交谈的笑声,小狗汪汪的吠声,电视机里武侠剧刀剑击打的铿锵声。
这很像他的白噪音。高穹心里头像是沸腾了一样,盛着一锅干净滚烫的水。
他又碰了碰章晓的嘴唇,舌尖接触到冰凉的唇面和微微发颤的缝隙。
章晓没有推开他,没有拒绝,那只麂子那么快乐,高穹知道,章晓并不是抗拒。
他抓握着章晓的手腕,又往下滑去,握着他的手。天气仍是冷的,春意在夜间退居二线,冬日的酷寒余威犹盛。章晓的指尖发凉,高穹加了点儿力气,把它们攥在自己手心里。
那头狼也跑出来了,紧紧挨着叶麂,大尾巴在两人鞋面上扫来扫去。
高穹心想,原来如此。
这也是映刻效应,他对章晓也有着无法控制的条件反射。
“真有意思。”他低声说,“这里……真有意思。”
章晓头昏脑涨,耳朵嗡嗡响,完全跟不上高穹的思维。
高穹直起身,揉揉他的脑袋:“连我也变得很有意思了。”
章晓被亲得一头雾水,因为理解不了高穹的话,更觉得茫然:“什么?”
“回家说。”高穹给他整了整衣服,“回家慢慢说。”
章晓的叶麂收回去了,但他的狼仍旧万分兴奋地蹦来蹦去,舌头咧在嘴巴外面,耳朵一动一动的,寸步不离地跟着章晓。
章晓走了几步,突然停下,低头盯着脚边的狼。
高穹:“?”
“你的狼收不回去是吗?”章晓问。
高穹:“它不听话。”
“它原本不是粉色的对吧?它变色了,是不是?”章晓又问。
高穹不吭声了。
“你脸红什么?你回答我问题,别不说话。”章晓认真起来了,“你知道精神体变色是什么意思吗?既然懂得映刻效应应该也看过性反应的解释的……你为啥老嘲笑我?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我现在都不流鼻血了,你的狼还是粉的……”
高穹:“回家!”
回家之后狼还是没能回去,但它身上的颜色已经消退了,重新呈现出比较冷酷威严的灰白色皮毛。
就是一直伸舌头动耳朵,相当不严肃。
“对,我这确实是性反应。”高穹被章晓唠叨一路,彻底服输,“但是你流鼻血的时候我的狼可没有变色啊,你流鼻血在前,我狼变色在后,这个先后顺序要搞搞清楚的。”
章晓一顿,似是被暂时说服了。
高穹冲了杯麦片,沉迷于糖精的香气无法自拔,捧着杯子和章晓坐在一起看电视。
他满肚子的话想跟章晓说,比如自己以前住在什么地方,比如自己以后还有什么打算。
正准备讲的时候,刷着朋友圈的章晓看到了一张烟台大樱桃的代购消息。
“你说秦夜时现在怎么样了?”章晓说,“听说专门关押哨兵和向导的地方非常特殊,被关的人会被注射一种药剂,药剂能让他们失去力气,精神没办法集中,所以没办法释放出精神体进行反抗和攻击。他会不会也被打针了?不晓得疼不疼……我挺怕打针的,以前有一段时间常常打,有的针剂特别疼。不过秦夜时家里这么有钱,应该人面很广,救出来也是个时间问题……”
他刷刷翻着大樱桃的照片,口中叨叨不停。
“他肯定不会杀人的。不过这事情跟警铃协会是真的有关系吗?万一那姑娘只是偶然被老杜拍进去了呢?杀她的人到底是什么居心——你去哪里?”
高穹一口气喝完了麦片,嚯地站起来:“睡觉。明天你起来的时候也要记得叫醒我,我要准时上班。”
跟章晓住在一起之后他就再没有迟到过了,但高穹一想到今天那两千多块的餐饮费就心疼到隔膜都抽搐,于是再三提醒章晓。
“睡这么早?”章晓说,“今晚有《法制进行时》诈骗专辑的重播,你还是看看吧。”
高穹走了两步,又转身大步跨到章晓身边,迅速弯腰。
“那亲个嘴。”他说,“亲嘴了我就陪你看。”
他动作很快,但章晓更快,这次位置没对上,吻在了章晓的脸颊上。
“我靠。”章晓捂着自己的脸把他推开,“你简直有毛病……别随便亲!”
无奈他的脸太红了,训斥的话语完全没有任何威力。
高穹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又振作起来:章晓早起的时候是很迷糊的,机会很多。
亲嘴太有意思了。高穹心想,为什么以前不知道亲嘴这么有趣呢?他开始有些期待亲嘴之后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在另一个地方发生的事情:
应长河、袁悦、原一苇和周沙一起走。
袁悦:你们说高穹也喜欢章晓?我觉得不像啊?
原一苇:喜欢。
周沙:非常喜欢。
应长河:他不喜欢章晓,会偷偷数章晓一杯咖啡喝了几口?俩呆子。
第35章 新成员(1)
电梯沉沉下降, 粗大的钢索吱呀作响, 梯内的灯光闪了两下,又恢复了亮度。
秦双双站在梯厢里, 手里拿着脱下来的大衣。地下羁押所很热, 至少比外面的气温要高十度左右, 她第一次来,衣服穿得太厚了。
这是烟台特殊人群羁押所的C区, 专门关押哨兵和向导。
秦夜时就在这里。
抵达地下6层, 秦双双踏进了一个宽广的大厅。厅中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石雕,是一本翻开了的《特殊人群权益保护法》。这部法律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拟定和通过的, 几经修改, 已经比较完善。
她绕过那座石雕, 直径走向接待处。
秦夜时被关押在C区的603牢房,条件还可以,至少是单人的。
秦双双想到牢房去看看,但是羁押所的人拒绝了, 牢房是绝密的地方, 除了犯人和管理者, 其余的人都不能进去。
她等了大约半小时,秦夜时拎着一个包走出来了。
“姐姐。”他的声音有气无力,步伐也是虚软的。
秦双双没见过自己弟弟这个样子,连忙走上去搀扶他。秦夜时身体健壮,连生病都很少,这次在羁押所里天天被打针, 整个人不是睡觉就是坐在地板上发呆,秦双双把他拖到车里坐下了,他听到自己熟悉的音乐声,总算有了点精神。
“关掉。别放了。”他说,“好难听。”
“这不是你自己唱的吗?还嫌弃。”秦双双关了播放器,从后座的保温箱里掏出一支针剂递给他。秦夜时一看到注射器就犯怵:“又打针么?”
“这是我从二六七医院那边跟人拿的,可以让你尽快清醒。”秦双双拿出酒精棉球在他胳膊上擦擦,把注射器戳了进去,“你睡一觉,一会儿我还有话要问你。”
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淌入秦夜时的身体。他的倦意很快上来了,眼皮沉重,陷入沉睡之前只看到秦双双皱着眉抚摸着他额头上的伤疤。这是在羁押所里第一次被打针之后,他因为站立不稳跌倒而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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