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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鬼的破镜重圆完本——by霜枝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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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是他姘头!”方立像是终于压抑不住一般,猛然叫道,“我们对你做点事怎么了!还不是你个同性恋太恶心?但我们有对穆延做什么吗?——没有!李家正他们甚至还被揍了好几次!他凭什么杀我们?要杀也是杀你!我们什么也没有做!是你看着他去死的!”
“你说什么?!谁死了!谁看着谁死了!”魏阙脸色瞬间惨白。又一次……他又一次听到了这荒谬的话语。他不愿相信,甚至觉得……这不过是方立精神错乱之下的胡言乱语。
可方立没有办法回答魏阙的问题了,他的头颅被扎纸人从中心劈开,深深的创口像一张呕血的嘴,声嘶力竭地呐喊道:“是我们杀死了穆延!”
血花四溅,落在扎纸人身上,竟然将她整个身躯都融化了。整间包厢也随之融落,沙发,茶几,墙壁……全都化为粘稠的血液融入地面,取而代之的是粗糙的石壁,凹凸不平的地面。
这里就像是个亟待填满的水池。
方立的血咕咕冒着泡,缓缓蔓延。难以想象一个人会有如此多的血,如同喷发的涌泉,渐渐形成了个鲜血的池塘。
血水已经涨至魏阙的小腿,很有可能将他吞没,但他却一动不动,犹如雕像。
刚刚方立的血同样喷在了他的身上,灼热,带点黏腻。这种一身黏糊的感觉如此的熟悉,就像……就像当年那个没有看到穆延的天台下,浇了他满身的可乐。
那或许,并不仅仅是……可乐。

第九章 尸裂地狱

可是不是可乐,又能是什么?
魏阙孤立在血池之中,在他身边是淹没在血水之间的方立。
方立还没有死彻底,他想去伸手抓魏阙,疼痛让他面容扭曲,隐约还残留着那纸人的声音,贴着他耳边阴森森念道,“凡在世之人,不敬他人,挑唆妄言,歪门邪道者,死后打入血池地狱,小鬼割其肉放其血,使血蓄池中,终成血池。”
他睁大眼睛,神智濒临消亡之际,他看到了汹涌的血海,须臾间将他吞没殆尽。
方立的死浑然没有唤醒魏阙,灼热的血水把魏阙带到了往昔的回忆里,恍然间眼前又浮起高中的校园——
沿路大树撑起了浓密的树荫,路的尽头是主教学楼,穆延撑在高处栏杆边对他招手。
他撑着拐杖刚好走到教学楼正下方,他抬头对穆延笑,可笑到一半,他的表情突然僵住了,视线所及尽头,穆延身后笼罩着的漆黑阴影。那阴影越逼越近,猛然间向着穆延撞去,他想发出警告,然而好似有谁扼住了他的喉咙,他无法发声,眼泪顺着他的眼角爬了满脸。
他看到穆延一头栽了下来,在他的面前炸裂成满地碎肉。淌来的血液明明还是那么炙热,可偏偏浸的他手脚发冷。有那么一滴鲜血溅在了他的嘴角,他舔了舔……那腥味涩好像过期的眼泪。
不不不,穆延没死,穆延不会死的!是方立在骗他,穆延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去自杀?
魏阙踉跄的从血池中拔出腿,看也没看旁边的方立一眼,一步步走回斜坡中央,血水沿着他的裤脚滴滴答答渗在泥地上,很快又蒸发不见。
魏阙走在无穷无尽的地道之中,他双目无神,整个人都沉在混乱的思绪中,他看起来就像被机关操纵的人偶。
一定是方立他们编出来骗他的笑话,他们根本就不想让他摘得善果,当年是,现在还是……
走道还在下斜。
每隔一小段,头顶就会亮起一节灯管。
灯光凄白,映着左右凹凸不平的石壁,其上坑洼的纹路在悄无声息间发生了变化,待得魏阙越走越深时,那块块石壁之上的纹路竟演变成一张张人脸。
这些人脸忽喜忽怒或哭或笑,可眼睛却全都牢牢的盯着行经而过的魏阙,目光之中有痴迷有苦痛更多的是深情,看不够的深情。
如果魏阙这时候回过神来,他会觉得这些人脸无比的眼熟,尽管轮廓难辨,可那眉、那眼,分明就是无数张穆延的脸!
他在盯着他,他们都在盯着他。
可魏阙还是无知无觉朝前行走的,一直到一阵阴风迎面扑来,他忽然间惊醒过神来。
最后一节亮起的灯管已经被他抛在了不远的身后,前方的路只剩无穷无尽的黑暗,他独伫在明暗交汇地带。
左右的石壁往内凹陷出浅浅的洞窟,洞窟里摆着一尊尊姿势古怪的石像。一尊坐在地上大张着嘴,内里只剩半截舌头;另尊则是趴在地上,往前伸着手仿佛拼命的求救,然而他的两只手上却都没了五指……
往下洞窟里的石像,处在昏暗之中的魏阙看不太清,姿势仍然各异,只是除了头几尊石像外,剩下的石像都尚未雕出脸面。
魏阙被那些诡异的石像弄的毛骨悚然,不敢再往下走去。可等他准备回头走原路时,却听到前方一阵窸窸窣窣的碎响,好像有人在他前面拖着脚步走路。
难道又是走散的同学?
如果可以,他自然不想去找那些曾经面无可憎的同班同学。可比起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如同恶鬼般的穆延而言,至少……
魏阙不想再继续伤神,眼下他还是努力逃离这个鬼地方为妙。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照明灯。手机之前被摔了一次,屏幕碎出了蜘蛛网,连摄像头都没能幸免,照出的光时不时就要闪烁一下,只能照个大概。
魏阙便借着这大概亮光一路循着声音摸索着往前,窸窸窣窣碎响愈离愈近,声音的来源处终于被闪烁不定的手机灯光捕捉到了——
开始他只隐约看到的一个人侧影,那个人正面对着一处石窟蹲在边上,伸长手臂对着朝里头的石像雕凿,不断有细碎的石沫从他身边溅出来。
灯光暗了一下,又迅速的亮了起来。就在这一闪之间,那个人的已经转过了头来,灯光恰好打了他全脸。
惨白的皮肤,浓黑的眉眼,鼻子是歪着的,下面抿着张樱桃小嘴,瞅着人时小嘴甚至微微一咧,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那竟又是一个纸人!
纸人边对着魏阙微笑,纸做的手如刀斧边在凿着内里的石窟,细碎的石块从纸手的缝隙中簌簌而落。
魏阙吓的差点摔了手机。他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随后拖着条瘸腿掉头就朝来路拼命跑了起来,在他的身后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如影随形……
空阔的走道,脚步踏出的回声隔外的响亮。
他不敢稍停,直到跑进有灯的光亮处,身后的声响才徐徐离远了,慢慢不见了。
魏阙扶着一侧的墙大口喘着气,仿佛抗议剧烈的运动般,受过伤的那条腿部膝盖又在针扎般阵阵发疼。魏阙往前没挪几步,那针扎般的刺疼便涌成刀刮般的巨痛,使得他膝盖一软,不由滑坐在了地上。
魏阙不敢太逼着自己,只能坐在地上,尽量让自己缓过气来。膝盖的疼痛还是没有减缓,他忍不住伸手捶打自己的膝盖,也是无意间抬头,他突然发现在他的对面多了一扇木门。
木门看起来有些老旧。下面是实木,上面则嵌了片纱窗。透着纱窗能看到屋里,只是相较于走道,屋里实在太黑了。
魏阙有些怕那间屋里窜出些什么,他不敢多呆,在坐了片刻便撑着墙爬站了起来,试图继续往原路走去。
他努力让自己的大脑转悠起来,而不再去想着穆延,穆延穆延……一想到他,他就变成了行尸走肉。不知是不是这里阴冷气氛所致,魏阙只觉自己的思绪也僵化了,每一点思考都像是在从冰渣里找出一小条细线。
他是乱纷纷了,浑然未曾察觉头顶已经变了另一幅模样。
尽管依然光亮充足,可这里显然不再是他方才走过的那段走道了。
洞道上不再是由整齐错落的石块构成,而是演变成了天然的洞穴地道。灯管自然不会再有,取而代之的是纸制的灯笼。
一盏盏白纸灯笼如同浮游的幽魂挂的洞穴满满当当。白纸过滤了烛光的昏黄,只漏出满室阴冷的白,如同阴天里飘在墓园的招魂幡。
魏阙扶着墙往前走着,不时就能碰到墙边多出的木门。他听到道路尽头又有声音,听起来像是很多人在议论纷纷。嘈杂声被自由出入的冷风传满了洞穴,风声中另有很多人在走动的脚步声。
魏阙忍不住停下脚步试图听歌仔细,他听到了更加清晰的喧闹。是人在说话的声音,好似他那群吵闹的同班同学又在争吵。
他下意识匆匆向前走了几步,目之所及竟真的见到道路尽头挤满了人。
他们背对着他团坐在地上,不断晃动的身体。
在这阴森森的鬼地方,那些面目可憎的同学似乎有些可爱了。被阴冷忽悠得混乱神智有了所托,魏阙是内心一喜,正准备往那跑去,谁料距离最近的一处门里陡然开了道缝隙,扯着他,一下拽了进去。
魏阙险些叫出了声,却被一只潮热的手捂住了嘴,耳边有温热的呼吸扑了上来,有人在他耳边低低道,“嘘,是我,曾向善!”
魏阙微微一惊,门上恰好透进一丝微光光,将捂着他嘴的这人照得出隐约,时隔多年,儿时的轮廓尚存依稀,可当年的稚气已了无痕迹,眉眼遍布着世俗里摸爬滚打过的疲倦,岁月刮出的纹路更是爬了他满脸。
他看起来沧桑的太多,魏阙也是辨认了好久才认出了,眼前这个人就是他少时的玩伴,曾向善。
如果不是这一下偶遇,魏阙还真没发现他也有来。
也许因为体态壮硕,曾向善相较于班里那群咋呼的男生,向来是显得沉稳。魏阙还从来没在他脸上发现过惊慌的表情,直到现在,他发现曾向善他不但在惊慌,甚至还有些恐惧。
他一手紧紧捂着魏阙的嘴,目光一瞬不瞬斜看门外。
两人都紧挨着墙,藏在光线照不到的阴暗角落。
便是此时,先前吸引魏阙的那些喧闹声越来越近了。
初始还只是无数人的絮絮叨叨,渐渐的,那些絮絮叨叨变成了曳长的调,调儿起起伏伏婉转成了歌。
所有的喧闹变成了幽咽的长歌,那歌声如此凄冷,仿佛出葬时候的哀乐。
魏阙才是这么想着,紧接着紧邻着墙边锣声咚一声冰冷,那拉拉杂杂的哀乐已经走到了他们所在的这处门边。
曾向善捂着魏阙的手在发抖,抖的那么厉害,到最后几乎捂不住了。他的紧张影响到了魏阙,令他也忍不住跟着颤抖了起来。
两个人紧贴着墙,谁也不敢妄动,只能用余光悄悄斜着门外的一线光景。
伴随着乐声的到来,他先是看到了两抹人影,紧着着越来越多的人影从那线光景中行经而过。
魏阙盯着盯着,忽然间发现了不对的地方,为什么这些人的衣服都穿着丧服?为什么这些人的丧服看起来都那么僵硬……就似纸张硬生生折成的扁平纸板!
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曾向善的恐惧——门外那些敲着锣呜咽着歌的竟是一群白纸人!
方才吸引他过去的,原来只是一群纸片人。
魏阙想到了方立的死,纸人用刀一般的纸手切开了方立的身体,漫漫的鲜血涌来,那么灼热也那么冰冷。
如果说先前他看到宋诚志的死,怀疑是穆延的话。那么现在他突然又觉得不是穆延……穆延怎么可能那么残忍?穆延怎么可能使用那种方法杀死他人?对,不可能是穆延!杀死他们的是这群纸人……是这群身上可能附着恶灵的纸人!穆延只是无辜的受害者,? 残怼残砟卵右舱谡馊褐饺说耐仓隆?br /> 思及此处,魏阙心绪大乱。若非曾向善紧紧挨着他,那群纸人的哀乐又那么清晰的话,他险些想冲出去照着来路去寻找穆延了。
魏阙想七想八心绪糟乱,曾向善则是恐惧的都快瘫软在了地上。
两人便在这可怖的气氛之中,眼睁睁看着这群纸人行经而过,越走越远。
哀乐很快的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走道里又回复了一片死寂。
就在这死寂之中,走道间的白纸灯笼缓缓熄灭了光芒。在走道彻底沦陷漆黑之时,所有走道内侧的房间里都亮起了一盏微弱烛灯。
这是一间狭窄的石屋。一张木板床挤在角落,一台储物箱充当床头柜,一扇小窗对着床尾,一面黑白报纸黏在窗外,隔绝了外头的风景。
这间屋子倒是正常,也无甚可怖,魏阙松了口气。
倒是曾向善,他还背贴着墙,额头上渗满了豆大的汗珠,隔了好一会他才扒到门边偷偷瞄了眼门外走道,见着其他房间也亮着光,他才拍了拍胸口,一屁股滑坐在地,直抹了额头的汗。
魏阙低头瞅着他,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他与曾向善可以算是竹马。他们父母是同事,两人从小住在同一栋楼。尽管性格脾气各方面不算对头,但从幼儿园到高中,同校甚至同班,他们曾在一起经历过从童年到青春每一寸光阴。
一直到穆延的出现……
可能因着刻意的遗忘,魏阙对曾向善的记忆变得少之又少。他仔细想了好久,然而大脑里只剩下一片空白,这些年来孤单一人的生活,已将往日的记忆擦灭了干净。
两人就这么相互静许久,还是魏阙先开了口,“刚才谢谢你。”
“不用谢,”曾向善道,“你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
魏阙想起宋诚志与方立的惨死,犹豫片刻没有说出口,只道,“我跟他们下来想去开总开关,没想到中途走散了。”
至于是哪些他们,曾向善没有细问。他知道若非是情况逼人,魏阙是不可能跟那群同学呆一起的,只是他有些奇怪,“你怎么也会来聚会?”
魏阙张了张嘴,沉默了稍时,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我只是……听说穆延也会来。”
“穆延?”出乎魏阙意料,曾向善竟没有开口嘲讽,只是他的表情很奇怪,有点莫名也有些恐惧,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盯着魏阙看了好几眼,才迟疑道,“你……忘了?”
魏阙捏紧拳头,神色顿时变得难看,“忘了?我忘了什么?穆延不是转学走了么?”
曾向善看他表情不对,忙安抚道,“对对,穆延是转学走了。”
魏阙松了口气,他有些茫然跟着坐到了地上,不断喃喃道,“他只是转学走了而已。”
曾向善叹了口气,重重拍了拍他的肩,隔了好久才听他轻轻道了一句,“对不起。”
魏阙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的那句,茫然之后他又勉强提起精神,看向曾向善,“你呢?你是怎么下来的?
“我是跟陈娇娇他们那伙下来的,他们说要找总开关。结果中途遇到那伙纸人,都跑散了。”曾向善又紧紧皱起了眉,“这旅馆很不对劲,之前上二楼选房的时候,我就看到那里的好几间客房里面居然都挂着同一个人……黑白照片。那个人看起来很眼熟,好像哪个明星吧,我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是谁。”
深山旅馆,客人罕至。一间间客房敞开着门,客房里床铺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在床头的上方摆着一张诡异的黑白照片。
想到那景象,魏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旅馆有些年头了。底下估计是以前留下的防空洞。那些纸人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也许有什么开关也说不定?”提到此处,曾向善也觉得匪夷所思,“说起来你们之前楼下是发生什么了?那时候我在楼上洗澡,出来就看到人都大跑起来了,而起杜鹏他们怎么死的?我不相信是什么闹鬼。要是这世界真有鬼,那些杀人犯哪还留得到给警察。肯定是这间旅馆的老板有问题。”
魏阙自己也乱糟糟的,没心情给曾向善讲杜鹏他们。眼下还是逃出去才是关键。
地道里太阴冷,他瘸着的那条腿又在隐隐作痛,说话期间他伸手连续捶了半天也没缓过来。
一旁曾向善见了,凑过来想帮他揉,“你的腿……那时候就只是骨折,怎么还没有好彻底?”
“那时候没养好,现在落下些后遗症,”魏阙不喜欢被人碰到伤处,一侧膝避了开来,随后扶着墙忍着疼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就是阴雨天会疼呢,瘸的也不是特别厉害。”
曾向善的手伸到半空,尴尬的缩了回去,他盯着魏阙的膝盖,眼神有些怪异,过了片刻才听他说,“我知道竹山一个很厉害的老中医,回头带你去给他针灸针灸下吧。”
“不用了,我也去找过,没什么用。何况我想记着”,魏阙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那条腿,声音,“毕竟有些伤,一旦落下,一辈子都无法妄想愈合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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