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君已是第七年 番外篇完本——by北山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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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这个折腾法,不发烧才是怪胎。
张起灵下床找出棉签沾着温水先把他嘴唇润湿,倒了温水喂一杯进去,又找出退烧药泡进杯子里。拧了热毛巾回来,把人剥光摊平在床上给他一遍遍的擦身。
吴邪烧得有点厉害,躺在那儿偶尔还会轻轻地抽搐一下,全身上下都是滚烫的温度,修长细白的手臂上交错的疤痕变得明显起来。
擦了大半个小时,吴邪突然喊了一句:小哥!
张起灵一震,满是欣喜地抬头看他,却发现那人仅仅是梦呓。擦完这一遍,张起灵站在床前看了他片刻,手脚还是时不时会轻搐一下,嘴唇张开却听不见在说些什么。找来温度计塞进他舌头下压好,量出来的体温已经到了三十九度以上。
吴邪。张起灵摸了摸他的脸颊,起身从包里翻出自己的衣服帮他套上。
迷蒙中感觉有人在帮他穿袜子,吴邪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去哪儿啊。
说得含糊不清,张起灵手下动作一顿,想了想才听明白,就答,我们去医院,你生病了。
吴邪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两只脚挣扎起来只管乱蹬,嘴里大声叫着:不去,不去医院!没生病……小哥!不去……
张起灵急急忙忙把蹬掉的袜子捡起来安抚他,你发烧了,不去医院不行……
不去!吴邪尖叫了一声,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就不去!没病……咳咳!没……小哥……张起灵……
眼角有泪划开,竟是哭了。
张起灵整个人都被震在当场,他不知道吴邪为什么会对医院有这么大的抗拒心理,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那人还在床脚一边发抖一边喃喃自语:小哥……
不去了。吴邪,我们哪儿也不去。张起灵走过去抱住他,眼眸黑得深沉,抓着他的手一遍遍的重复:哪儿也不去,我在。
等吴邪再次平静下来,已经是一刻钟之后。张起灵沉着脸掩好门打了个电话,动用关系直接叫了医生来。冷静如张总监也有失察的时候,因为小区门口就有诊所,那里的医生也有执照而且赶来的时间更快。
一个钟头之后,一个中年人提着医药箱按响门铃,张起灵一打开门那人就苦着脸道:张总您可把我们吓死了,院长亲自来提人,我那儿还有一溜的病人等着呢……
诊金加倍。
诶?诶好的好的,请问病人在……
别多话。
中年医生吓了噤了声,刚才正忙着,院长握着一部手机就从楼上下来了,直直的过来给他看了一串地址,说:这是我们医院的一个朋友,他那儿有个人发高烧了你赶紧带着东西过去看看。
当时他笑着说,发烧不是什么大事儿,您让他……
让什么让,我们得罪不起他,快去!走之前院长还叮嘱了一句:这人从来不找我们,这回一定是生死攸关的大病,你叫他张总就行,人比较难对付,你只管看病,看完就走。
……然后他就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结果对着最普通最简单的着凉感冒发烧的病例无语凝噎,身后的男人还在散发着冰冷气场。如果目光也是武器,那么他的背后现在一定是伤痕累累。
中年医生手法利落地打了针开了药,老老实实说了医嘱。张起灵看着床上那人已经安静睡熟的样子,点了点头送他出门,道:等病好了你来拿钱。
医生一边用力点头一边往外走,努力让自己忽视掉病人脖子上张扬的吻痕,把发烧的原因往正常方面去想。
张起灵坐在床边守着吴邪,手指勾住他的,目光流连在那人身上脸上一秒钟都不舍得移开。吴邪只是沉沉地睡,半天也不见动一下。张起灵忙得很,一会儿怕他热,一会儿又怕他冷,盯着人家看,还要掐着时间给他喂药,一只手还要牵着他防止又做噩梦,真是一刻不停。
最后吴邪是被尿憋醒的。
醒来时已经斜阳西沉,身上清爽舒畅,喉咙也不干。张起灵见他终于清醒,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正想去看看烧退了没有,就见吴邪把被子一掀要下床,张起灵抓着他的手不放,吴邪拧着眉毛甩他:我要去尿尿啊!
……
又吃过一次药,量了体温,烧退得差不多了。吴邪乖乖坐在床上捧着一碗米粥慢慢吃,吃着吃着他不满意了,对床边看着他的人抱怨:没有肉啊没有肉啊,为什么没有肉啊,没有肉放点排骨也行啊,没有排骨放点鸡丝也好嘛……
你现在只能吃清淡的。张起灵面无表情打断他的碎碎念。
吴邪把勺子抿干净,认认真真地坐起来教育他,小哥,中国医生很多都是没有医德的,他们的话你可以听但是不能信啊,就比如大病初愈不能开荤,这个肯定不能听。
张起灵淡淡地把头撇到一边去。
……
对付别人,吴邪有千百种方法可以达成目的,但是对付闷油瓶,他从来都只有未打先败的份。嘴里的粥惨淡无味,他现在全身还没有力气,不然一定会一勺子捅到闷油瓶嘴里,然后逼问他的感受。
昨天那个胖子是谁?张起灵监视了一会儿,冷不丁地问他。
吴邪埋头喝粥,把腮帮子都塞得股起来,乖巧安静地看着他,就是不说话。
闷油瓶戳戳他的脸道,我去帮你拿行李。
……他在我们上三楼。
自从昨天那一幕起,胖子就一直待在屋里乖乖等着传唤,一边在心里琢磨那两人的关系。越琢磨越是心里犯嘀咕,他明明记得同事有跟他说过,大总监及总监家属都是公司里的人,两人属于明面以下暗面以上的办公室恋情,可是角落里的天真同志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失业”俩大字儿。
最后他给讲故事的同事发了条短信问,吴邪是谁?
那人也很上道,五分钟之后就洋洋洒洒回了一大坨:吴邪啊,就是总监家属啊,销售部经理,可是不知道咋回事儿,年后就没来上班,听说是停薪留职了。
胖子摸摸下巴上不修边幅的胡茬,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胖爷没赶上围观奸情的好日子,不过没关系,我这几天看见的那些奸情不至于灭口,但是讨个封口费还是妥妥的。
正想着,门铃就响了。
胖子一咕噜跳起来,连滚带爬冲到门边,撅着个屁股从猫眼里向看。
果然是张起灵。还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穿得很随意,一看就是直接从家里出门上来的,两手空空……嗯,看来应该不会被灭口了。
胖子正津津有味地观察着,门外张起灵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淡淡的往猫眼的位置扫了一眼,胖子被那一眼里的凉意吓得心都凉了,视死如归的拉开门栓。
张总……
你好。张起灵礼貌地伸出手,胖子一愣,立马受宠若惊地搭上自己的爪子,象征性上下颠了两下就放开,然后乖乖的退到一边请张起灵进来。
我来拿吴邪的行李。
诶,好的好的。不过您看这外面……要不您自己进来拿天……小吴的东西?
张起灵低头看了看地板,像是在考量什么。
不用换鞋不用换鞋!您直接进来就好。胖子努力让自己摆出一副真诚殷勤的笑脸,就差装个太监伸手去扶他胳膊了。
张起灵终于迈开了金腿,跨了进去。
吴邪的行李箱就放在沙发边上,张起灵扫视一周,把他扔在沙发上的衣服叠好收进去,几个插座旁的充电器也拔下来归在一起。等胖子端着茶杯从厨房走出来时,他已经坐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愣了。
牛人都有些怪癖。胖子默默念叨着,把茶杯放在茶几上,恭恭敬敬请张起灵喝茶。
张起灵恋恋不舍的把目光从天花板上挪下来,很给面子的喝了一口,对胖子说,这段时间吴邪都住在你这里?
嗯……对对对——
他睡哪儿?
呃。胖子很想说,就睡您屁股腚下边儿的沙发上呢,但是眼珠子一转,声音格外洪亮:睡主卧!我的床让给他睡了,我睡……隔壁。说完就想糊自己一个嘴巴子,哪儿有人为了个小乞丐样的把家里主卧让出来睡的啊,胖子你个蠢蛋啊蠢蛋! 张起灵把杯子放回茶几上,四处随意看了看,和吴邪当初一样在那扇紧闭的次卧房门略一停顿,知道胖子说的是假话但没点穿,转头对胖子道谢:这几天麻烦你了。
胖子一边摆手连声说不麻烦不麻烦,一边在心里暗暗痛恨着:这一副给内人擦屁股的理所当然样,一看就是不知道秀分快的道理!
直到送走张起灵这尊大佛,胖子才发现自己后背上凉飕飕的一层冷汗。果真不愧是总监大人,一定是言简意赅派嫡传大弟子,幸好这只是技术部总监啊,要是再上一个层面,变成总监中的总监……胖子打了个哆嗦,决定不再往下想了。
06.
张起灵拎着箱子还差几级台阶到家门口的时候,吴邪就自觉的给他开好门,站在门边巴巴的等他。张起灵脚步一缓,心里慢慢涌起一种幸福感,他的家人在等他,各中滋味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回来了啊?吴邪笑得眼睛弯起来,甚至非常勇猛地试图去接他手中的箱子。张起灵连边都没让他碰到,盯着吴邪还有点苍白的脸问:有力气了?
吴邪笑得僵了僵,伸出去的手方向一转牵住他空着的那只。
下回记得披件衣服,门外有风。张起灵把箱子放下,转头对他说。
啊?
手是凉的。
最后吴邪还是被赶进了卧室,捂着厚厚的被子看张起灵进进出出端茶倒水。他自己头还有点晕,战斗力差得一塌糊涂,但是依旧难掩兴奋之情,拖着张起灵问他和胖子间一字一句的交锋。因为……淡定如闷油瓶碰上这么一个极品的王胖子,听起来就很精彩。
敲门,说明来意,拿行李,回家。闷油瓶如是说。
……
吴邪完败。
……小哥你一定不知道,胖子还是你同事呢,在公司管招聘的。吴邪只能自己耐心地引诱他,不料张起灵居然点点头表示知道。吴邪愣了半天,想到昨天胖子刚见到闷油瓶时叫的那一句张总,顿时明白了。
胖子这个人挺好的其实,豪爽又能扯,就是有点色。吴邪无耻的在背后说人家坏话。你知道吗,招聘会上的所有漂亮妹子他都存了照片,是不是特猥琐?
阿宁欢送会上见过一次。张起灵补充解释了一下,言下之意就是……这人的德行他有所耳闻。
哦……吴邪点点头,听见阿宁,他有一丢丢的伤感。宁姐又升职了啊,这几天忙忘了,都没去恭喜她。
至于在忙什么,能忙什么,不言而喻。
张起灵轻轻拍拍他手背道,不急,等去了上海再说也行。
说到去上海吴邪才想起来,卧槽小爷的工作还吊着呢,饭碗问题可是大事。于是他撑着坐直了身体,一脸严肃的咨询张总监:你倒是马上就去上海了,我怎么办?
张起灵本来想说,跟我一起直接去上海复职,但是一想到吴邪那个死倔死倔的脾气,斟酌两下还是先问了问他自己的意见。你想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办啊,北京只有沙尘暴没有你,这屋子还被污染了一遍,我简直是生无可恋。吴邪抓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他,你那么厉害,能开个后门给我也弄到上海去吗?
能。张起灵一锤定音,心里一下子轻松不少。
……他娘的真是斩钉截铁,难怪那么多人喜欢傍大款,吴邪暗暗腹诽着,即刻又兴奋起来。那我什么时候能上班?
在我去上海入职之前,你都不用上班。
啊?那多不好意思。
张起灵淡淡起身准备给他再倒一杯水来,拎着杯子听到这句话,脚步一停,悠然道:我的人我还养得起。
等闷油瓶出了卧室,吴邪没有骨气地抱着膝盖傻笑,同时心里非常不大气地盘算着,我抗爸妈你抗我,现在我满血了,你就得负责慢慢收拾我留下的烂摊子。
要说公平呀?切,一家人不讲究这个。
周一张起灵出门上班,吴邪一个人在家里抱着纸巾盒默默哀嚎——烧是退了,但是俗话说的真是对,病去如抽丝,发烧转成感冒,还伴着微微咳嗽,喉咙痛不说,张起灵出门才两个小时就收到吴邪的短信说让他回家的时候多买几盒纸巾……
洗衣机还在,吴9 邪满意地点点头,把闷油瓶换下来放在沙发上的衬衫之类衣物往里一扔。客厅里还堆着张起灵带来的几个大纸箱,吴邪过去瞧了瞧,没拆。结果一扭头就看到了墙上挂着的那副扭曲名画。
……
吴邪试着自己也做了做那个表情,然后整张脸都抽搐了,发自肺腑地唾弃了一下自己当时的审美,果断爬到沙发上把画取下来准备扔掉。扔之前他掂了掂,还是把画框拆了下来,这框可比画值钱,而那张打印出来的纸就被撕成了片状。
中午张起灵带着打包的饭菜回来,面对吴邪一脸的惊诧只简练地说,家里没有食材,你不能出门。
吴邪感激地点头,天知道他刚才看见空空如也的厨房时那种惨淡心情。下午送他上班,在门口黏黏糊糊地讨了一个亲吻,吴邪迂回地问他:看看咱家有什么变化吗?
你把画摘了。张起灵一边换鞋一边道。
呀你真聪明,吴邪毫不吝啬地夸赞他。那你能表达一下自己现在的心情吗?
张起灵想了想,迈出了门:我很赞同。
……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吴邪一边慢慢养病,一边联系上海的熟人帮忙找房子。劫后余生的吴邪和阿宁聊得畅快而开心,阿宁给他讲这段时间里张起灵干的一件又一件傻事,吴邪跟他说杭州爸妈的各种变态手段。
后来委托的熟人找到了满意的房子,地段称心交通方面,精装修可以直接拎包入住,阿宁自告奋勇的去帮忙验房,吴邪千恩万谢的说宁姐威武宁姐赛高。
偶尔会用公司的聊天软件和胖子扯皮,剩下的所有时间都给了张起灵。
胖子在公司里,一开始还担心张起灵会因为这件事打压他,或者是给个小鞋穿,或者是像他想象中的那样,出手阔绰的给一笔封口费了事。可后来发现人家堂堂正正做人,正大光明做事,既不说胖子品行不正,也不言自己有多感谢他,一丁点龌蹉的念头都没有,胖子这才放了心,在心里赞叹这才叫领导气度。同时咬牙愤恨:照顾你老婆那么久居然一点人情都不送。
直到两年后,胖子遇到云彩,魔障了一样要跟她在同一个城市工作,翻人脉动关系的托人要调工作,最后阿宁给他发调令时说了一句,你的推荐信是张起灵帮你写帮你盖章的。胖子坐在飞机上琢磨,再次感叹了一下领导的魅力,一个面子卖了两年,就冲这份儿耐心,不当领导都可惜了。
人情还完,这件事情也就此揭过。但几个人的关系却早已今非昔比,尤其是胖子和吴邪,俨然已经是妥妥的好兄弟。
07.
那一年的盛夏,吴邪重新踏进公司大门,换了部门换了职位。他和张起灵搬进了上海的新家,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才把家具都换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至于爸妈那一头,后来和妈妈打电话时终于确定,当初能顺利出逃,果然是有老爹的默许,而默许的原因……还真就是张起灵。
从那时候起,两人就隔三差五地买点东西寄回去,吴邪耍了个心眼,寄过去的东西往往都写张起灵的名字。
吴一穷整整一年没有接过他的电话。直到下一次过年的时候,他才托吴邪妈妈传达了一下自己的意思:叫吴邪回来过年,不要带其他人。
吴邪带着满身的怨气回去住了两天,得到了吴一穷金贵的一句话:你一定要和他在一起的话,可以,我们不反对也不干涉,但是有一个条件,你不能把人带回来结婚。你自己不要脸了,我和你妈还是要的。
吴邪一昂头,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和我结婚呢。
然后再也没有回过家,即使是去杭州出差,即使路过小区大门,他都瞪着眼睛目不斜视一脚油门加速而过。
所以解雨臣才说他不懂事,说他这种赌气的行为简直是幼稚到了极致。
很多时候吴邪自己也很矛盾,一碗水怎么都端不平,一杆称哪边都不能放下。他的倔强表现在很多事情上,独独面对父母,最终还是选择了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