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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君已是第七年 番外篇完本——by北山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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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前一个礼拜,吴邪蹲在马桶上小心翼翼的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妈,我准备结婚了……就是小哥,张起灵,前些年你们都见过的。您放心,不会回来办婚礼的……我俩随便找了个外国的地儿,找牧师或者神父见证一下,走个形式就好……嗯对,对,这些都办好了。我……就是打电话给您说一声。”
那边没什么动静,半响之后电话被挂掉,吴邪闷闷地握着电话。
结果半夜的时候被铃声吵醒,接起来是吴妈妈严肃正经的一通训斥:
“凭什么不办婚礼?什么叫走个形式就好?你跟姓张的说,要是想跟你结婚,婚礼必须豪华大场面,三媒六娉我是不求了,但是风风光光绝对不能少。你别老为他想,怎么就不为你自己想?别回来……当然不可能让他回来……我不管你们在哪儿办,只要不在杭州和上海,哪儿都行……我当然要到场,你别想躲!”
挂了电话吴邪哭笑不得,闷油瓶被吵醒,听到了后半段,吴邪坐在床上傻愣愣的看着他。
“这边……习惯婚礼办两场?”张起灵问。
吴邪想了想,点点头。就算是正常小夫妻,大概也会女方家一次男方家一次,发个婚礼财。
“那我们也办两场,拉斯维加斯一次,北京一次。”张起灵拿开手机,把人按回床上,“睡觉。”

03.

出发那天众人送他俩到机场。张起灵不再像上班时穿的一板一眼,牛仔裤连帽衫马丁靴,拉着一个箱子远远地站在一旁,看起来跟街拍明星一样。
胖子把吴邪拉到一边,当真是颇有嫁女儿的态势:“天真啊你记住,到了德国别那么横,听说德国佬都是两米巨人,一拳就能给你挥进医院去,你只管自己吃好喝好玩好,有啥痛快的不痛快的都跟胖爷说说。还有在家里一定要说中文啊,不然到时候你回国,一张嘴冒洋文我可受不了。还有还有……”
“好啦好啦,你说的我都知道,随时供我召唤的万能精灵王胖子嘛,对不对?”
“啥精灵啊,叫我万能的胖爷!”胖子一拍肚皮,笑逐颜开。
眼看就要进安检口了,两人熊抱了一下当做道别,张起灵在等他。吴邪跑到14 阿宁身边,叫了一声:“宁姐。”
阿宁主动上前抱抱他:“不要对张起灵太好了,我们都是站在你这边的,记住没?”
吴邪“噗嗤”一下乐了:“宁姐,我当你孩子的干爹呗?”
“好啊。”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几个人站在安检口外和吴邪互相挥手,张起灵把每个人看了一遍,说:“保重。”
国际航班准点起飞,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到达目的地。
拉斯维加斯果然没有令吴邪失望。从酒店出来不到半个小时,他就目睹了一对新人欢欢喜喜进了教堂,不到几分钟就欢欢喜喜的出来,男人看着身边的女人说:“Hello,my wife.Welcome to my life.”
吴邪不禁有些动容,转头望向张起灵,那人和他看着同一个方向,神情仍旧是淡淡的,只不过周身气场很放松,暖融融的日头下格外温馨。
他们逛了很多个教堂,尝遍了当地的小吃,也去赌场试过手气。输输赢赢,大体上还是保本了。吴邪拽着张起灵出来,大声嘲笑他:“在这之前我还以为你干什么事情都不会出错呢,结果没想到还是我帮你回的本。”
开头几天的新鲜劲儿过去,张起灵租了辆车带着吴邪往郊外走。拉斯维加斯在沙漠边缘,周围都是高山,夜晚空气凉爽。
他们在山里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湖泊,吴邪自认豪迈的脱了衣服跳下去洗澡,洗着洗着把张起灵也拉下水来,结果没来得及脱下的衣服被水完全浸湿,贴在那人保持良好的身体上。就着月光,吴邪看入了迷,扑过去又亲又摸,带起一片又一片的水花。
这里的气温比上海高出不少,头顶繁星满天,月光柔柔地洒下来,盖住两个抱在一起的身体。他们从湖中上来,把车顶蓬打开,对着满满的高大树林和轻柔夜风,尽情做爱。
无人的山区,不知名的湖边,幕天席地。吴邪血液中双鱼男生的浪漫被彻底地激发出来,抱紧身上的人叹息。

蜜月过半的时候,两个人终于想起来正事。在酒店翻了半天,最后还是穿了各自觉得最为舒适的一套衣服。婚姻本来就应当让人感觉更加自如,而非束缚,张起灵老神在在地说。
出门前吴邪抬手看了看无名指上的戒指,甜蜜的无以复加。
张起灵那厮,瞒着他一个人去定做了DR的对戒,大半夜的把他叫醒起来等着看日出。太阳从平地跃起的时候,他牢牢记着吴邪那时对他说的话,单膝跪地,从口袋中掏出戒指,手上捧着刚采下来还沾满露水的花草,向他求婚。
“时间很好,地点也不错,有花有戒指,不错,进步很大。”吴邪背着手绕着他转了两圈,从背后圈住他,闭着眼睛点头。
在拉斯维加斯结婚太容易,太随心所欲,如同走进餐馆点一道菜那般简单。从酒店出发,吴邪牵着张起灵的手一路数,数到第七座教堂的时候停下来走进去。
神父着长袍戴礼帽,白白的胡子垂到胸前,满脸慈祥的问他们:“孩子们,要让上帝见证你们的婚礼吗?”
吴邪点点头。
于是一切都顺理成章,神父执起两人的手,在上帝面前念完那一段耳熟能详的婚誓,然后问他们:“愿意吗?”
当然愿意。吴邪犹疑了一下,选择用英文回答他。既然是西方的仪式,那就用西方的语言做出回答。说出口的那一刻,唇齿留香,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的美妙感受。

从教堂出来,吴邪感觉外面的太阳光和之前的似乎有些不同,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同。他想起之前看见的那对夫妇,丈夫对妻子说,欢迎走进我的生命。
多盛大的承诺。
把两只戴了戒指的手掌合握,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耗费巨额传回国内。

04.

许聿明端了热好的牛奶进来,阿宁举起手机给他看彩信:“喏,这么得瑟。”
“我们比他们多一个,有什么好羡慕的。”许先生笑着回答妻子的小心眼。
“亲爱的老公你重点错了,这是DR的戒指,Darry Ring,每位男士凭身份证定制,签署协议合同,这一生只能买这么一对。意味着男士此生最至高无上的承诺,以一生一世为期限,赋予另一半最珍贵的印证。”阿宁把照片放大,仔细瞧过两人指根戒指,为好友的长情和浪漫赞叹。

05.

日渐正午,街头也开始热闹,来往行人看见两人紧握的双手,报以微笑祝福,自然流露的情感,没有人觉得不应该。
“吴邪。”
“怎么了?”
张起灵下颌微收,目视前方,步伐轻缓,这是他要说一些重要事项的前奏,吴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跟着他走过一条街,才听见那人缓缓开口。
“我曾经以为,我会一直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睡觉,走路,工作,然后一个人死掉。”他没有回头,只是看着前面远处淡青色的山脉,“如果有一天在这个世界上消失,都没有人会发现,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高中上哲学课时我甚至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是只是一个人的幻影。”
“这大概是你不能想象的事情,吴邪。”他淡淡道。
张起灵看着山,吴邪看着他说不出话来,想了半天才磕磕绊绊地说:“从今往后就不会了,你干什么我都能发现,包括消失。”
从今往后,他们的生命中住进一个彼此,不离不弃,相携相依。不会再有什么一个人的情况出现。
纵使今后还有磨难,也不怕了。
吴邪想起一位台湾女作家写的句子,那上面说:
扶持扶持,一手一夫。
他看看牢牢牵住的闷油瓶想,不就是我们这样的么。
甚好,甚好。




============= End ============
那本诗经

吴一穷站在卧室里选衣服,他今天约了一个人,而他需要在那人面前拿出威严来。但作为一个大学教授,吴一穷拉风的衣服并不多。十来分钟之后,他穿着一件做工考究的风衣走出来,里面是高领的羊绒薄衫。
吴邪从卧室里拿着睡衣睡裤出来,看见他愣了一下,道:“老爹你帅了。”
吴一穷并不言语,点点头出了门。

他提前二十分钟到达约定的茶馆,挑了个靠窗的位置上等人来。
清明时节雨纷纷。外面在下淅淅沥沥的小雨,路上人不多,但基本上都是一副悲怆模样,偶尔会有穿着校服的小学生蹦蹦跳跳走过,完全没有被压抑的气氛所干扰。
五分钟之后,一辆他很眼熟的车子在门口停下来。之所以眼熟,是因为这辆车在自己家楼下停了一天,从早上出门,到傍晚归家。
张起灵从车上下来,也是一件黑色披风,裁剪精良,远看起来气质出挑,在周围行人中格外打眼。
吴一穷有些不满,儿子在家里魂不守舍,可是张起灵却过得有滋有味,当下便给人打了一个负分。只是等那人走进来,被服务生引导入座后他才发现,这人的眼眶里满是血丝,看起来倒也不比吴邪好到哪里去。

“……伯父。”张起灵沉默了很久,终于选择用这个称呼。
吴一穷没有接话,他需要立威,为吴邪,也为他自己。
“你们是今天扫墓。”这是张起灵的第二句话,语调平淡没有起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吴一穷看了他一眼。按理说,每个学期都会遇上一大批的新生,每个学期开头他都在立威,本应是一件娴熟的事情,但面对眼前这个青年,他却隐隐有种压迫感。小邪,你每天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吗?
“请你叫我吴先生。”吴一穷说,这是对陌生人的称呼,而他和张起灵也只想保持陌生人的关系,儿婿之类的,不予考虑。
果然,对面的人听见这句话之后眼皮动了动,吴一穷将之理解为紧张。
“你在邮件中只是希望能来杭州见一下吴邪,并没有提到怎么见,见多久。而我给你的这个时间你完全可以无视它,因为最终自主权在你。”吴一穷说,语气并不见得有多客气。
张起灵道了声谢。
接着就是冷场。
服务生端着托盘过来上茶点,离开时忍不住回了回头,为这两位奇怪的客人诧异。
张起灵想要帮吴一穷倒茶,手刚抬起来就被对方制止了。
“张先生,站在吴邪父亲的立场上,我是不愿意和你坐在这里进行这场谈话的。”吴一穷说,“你不必向我献殷勤,也不用说这是出于礼节——我和你之间没有什么礼节可言,不论是中国的,还是德国的。”
“吴邪精神不太好。”张起灵说,刚才看见他们一家人从车上下来,吴邪只是站在楼梯口等爸妈停车,拿东西,手揣在口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吴一穷端着茶杯的手僵了僵:“他妈妈也这么说。”
“请——”
“不可以。”吴一穷截断了他的话,“这是因为在初步适应阶段,之后就会好起来。”
“他是睡眠不足。”张起灵说。
“……”吴一穷有些不满,吴邪整天在家除了吃就是睡,只有睡不着之说,哪来的睡眠不足。
“吴邪有失眠的毛病,特别是工作压力大的时候。”张起灵看着吴一穷,年长者正蹙着眉。“更多的时候他会闭着眼睛装睡,但其实并没有得到足够的休息。”连自己都被他骗过去了好几次。
吴一穷的眉头蹙得更深了:“你是说他假寐?”
张起灵用自己不是很精深的中文功底猜了一下这个词的字面意思,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点:“如果没有人看着,他失眠的时候会半夜起来坐在窗台边上。希望……你们能帮忙照看一下。”
“你是在责备我们做父母的失职了?”吴一穷冷冷问,半夜不睡觉爬起来坐窗台,现在的年轻人是这么玩儿的?
“不,你们把吴邪教得很好,善良知礼。”张起灵说,“但是自从大学毕业,他已经在外面生活了五年,难免会养成一些你们还不知道的习惯。”
“比如?”
“吴邪以前也和您一样爱喝茶吗?”
“不爱,他说茶带有苦味。他爱喝咖啡,高三的时候喝得尤其厉害。”吴一穷语气中有些小小的得意,这是儿子在很小的时候就形成的认知,因为第一次喝茶就喝到了爷爷泡的浓浓苦荞,从此决定要远离这样据说是很有内涵的事物,而那个时候,他还根本不认识什么张起灵。
“可他现在爱喝了。”张起灵淡淡道,“他说茶比咖啡养生,并且也让我这么做。”
“……”吴一穷差点呛了一口茶水,好在下一秒就平复下来,他说,“小邪爱看我练字。”
“您的字确实很漂亮,吴邪的也是,他的签名别人很难模仿出神韵来。”
“那叫瘦金体,小邪没有告诉过你吗?”
“说过,他说这是您从小教他练的。”
“小邪爱喝酒,并且酒量不错。”
“因为工作的缘故,我一直不让他喝多,酒桌上酒量再好也没用。”
“小邪以前爱吃辣椒,可是长大之后就不那么爱了。”
“也许是因为杭州的湘菜味道并没有长沙当地来的正宗。
“……”
“我听他抱怨过一次。”
“小邪一直念叨着要给他妈妈买一条项链,用自己的钱。”
“那条项链我见过一次,可以算在奢侈品的行列,他已经做到了。”
就这么变成了两个男人之间的对峙,用稍微有些可笑的方式,让气氛变得有些剑拔弩张针锋相对起来。
吴一穷看着对面男人不疾不徐的从容回答,到目前为止,在对吴邪的了解这一点上,自己还没有占到上风。
于是他从喉咙里冷哼一声:“小邪是喜欢过女孩子的。”
“……”张起灵答不出来了。
对峙戛然而止。

“他喜欢的第一个女孩子是他的高中同桌,一个穿裙子的长头发小姑娘,而不是穿长裤打篮球的男生。”
吴一穷看着对面不发一言的男人,知道自己戳中了对方的软肋:“那段时间他的成绩确实下滑过,他的班主任忧心忡忡地打电话给我们,但我和他妈妈并不是很担心,因为小邪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他是知道孰轻孰重的——这件事我们并未跟他提过,他以为我们不知道。”
“可是现在他为了你,骗我说他是个天生的同性恋。这其中的原因和责任,我就不用明说了吧。”吴一穷的声音隐隐带着怒意。
对面的人没有吭声,连表情也不曾变过。
谈话陷入了僵持状态。
半响之后,吴一穷才叹了一口气:“从小邪出生的那天起——他妈妈或许是从知道他的存在起,我们就很爱他,希望他能健康成长,成为对社会有用处的人。为此我们投入了我们能给他的最好的全部,从衣食住行到念书交友。这种爱是不求回报的,普天之下每一对父母都是这样为孩子想。”
“……然后,等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再把这样的爱给他们的孩子。人们把从父母那里继承来的亲情传给下一代,用中文来讲,这叫传承。”
“但是小邪和你在一起,他不会有后代,不会成为一个父亲——而以他的性格和脾气,他本来是可以成为一个让所有人都羡慕的父亲的。”
吴一穷捏了捏自己的手指,觉得很是酸楚。
“张起灵,是你害了他。”

这句话就像是世界上最深切的诅咒,直直插进他心里。长久以来不敢正视的问题被人从心底挖出来,而提起这个问题的人,却是吴邪的父亲。那是一个在这段感情中说话相当有分量的人,起码他是完完全全的为吴邪好,而自己则多少带有一些私心——希望吴邪的不离开,希望吴邪在今后漫长岁月里的陪伴——总归不是那么无私的爱。
有那么一瞬间,张起灵是想过放手的。
窗外天空彻底暗了下来,依次亮起的路灯光被雨丝穿过去,街上行人愈发的少。
吴一穷的电话响起来,他没有离开座位,大方地接起来,简单地交谈了片刻就放下,张起灵听到他说了几句话:没有,尽快,放心吧,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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