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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太阳完本——by初禾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4-23

寒风刺骨,何辛洋还穿着没有加绒的运动服,骑着三轮车穿梭在透凉透凉的雨中。
程洲桓看着他被冻得乌紫的唇,立即解开羊毛围巾,不由分说替他围上。
昂贵的围巾配着劣质的运动服,明明不伦不类,看在程洲桓眼中却是“反差萌”。
何辛洋爽朗地笑,说:“程哥,我没事。”
他板着脸说:“还没事?冻得脸都冰了。”
何辛洋拿出老年机接听客户电话,挂断后果然被问:“没有用我那手机?”他嘿嘿笑了两声,说机子太好了,想放在家里,等以后考上了大学再用。
程洲桓心道:念大学了我给你买最新的!
但他没说,只道:“前几天出差去东北,没带厚衣,冷得不行,临时去买了两套羽绒服,试的时候没太注意,后来穿着觉得有点小,要不你拿去穿吧?”
何辛洋见又要收礼,立即推辞,“不用了程哥,我那儿有衣服。”
“但你不收的话,我就只好扔了。”程洲桓耸耸肩,“怪可惜的。”
“可惜”这种字眼儿能正中何辛洋要害,狡猾的程大律师早就摸清楚了。
当天,何辛洋就穿着程洲桓逛了好几个商场才看中的军绿色羽绒服送快递去了,后座还小心翼翼地放着另一件纯白的羽绒服。
两件都是名牌,做工精细,温暖舒适,兜帽上有着又长又宽的软毛。只是程洲桓早就剪掉了吊牌,还说是特价处理品。
逛商场时程洲桓约了严啸,发小一脸惋惜:“嗨呀,咱潇洒风流的程大公子就被一小孩儿给吃了。”
这回他不再反驳,只说:“别给我整个被动式。”
双十一就快到了,何辛洋的工作量越来越大,酒吧老板知道他辛苦,特意放了他一周的假,让他安心送快递。
程洲桓本不爱网购,今年却买了不少,有网红零食,也有各种各样的保暖用品,还花一晚上时间精心挑了几套高中理科自学教材,并加钱嘱咐小二必须用指定的快递。
宝贝全是给何辛洋买的,送出手却得想一番台词。
知道何辛洋暂时不用去酒吧,程洲桓也不去了,每天带着案子资料早早回家加班,就为了等小家伙打电话说:“程哥在家吗?包裹到了。”
可是包裹真到了时,送件的小哥却不是何辛洋。
程洲桓看着陌生的男子,蹙眉问道:“换人了?”
对方是个20多岁的小伙,操着一口方言说:“今天帮小何送。”
“帮?他怎么了?”程洲桓接过箱子又问。
“上午送货时晕倒了,在家休息。”小伙催促道:“你快签字啊,没看到我还有那么多要送吗?”
程洲桓签了字,将包裹丢进家中就往工人村跑去。
傍晚的筒子楼看着比深夜更破旧,几个穿着旧棉衣的老人坐在一楼的巷道里,喋喋不休地说着东家长李家短,肮脏阴暗的楼梯上方布满落着灰的蜘蛛网,手掌大小的老鼠哧溜哧溜地从墙角跑过。
程洲桓不喜欢这种地方,自从上回来过之后,他就时常思考着怎么能将何辛洋接出去。
想对人家好,无奈没有名分。
3楼有几户开着门,差不多已是晚饭时间,饭菜的味道从门内散出,是劣质的油香。程洲桓站在何辛洋家门外,用力扣了扣门。
一阵拖鞋的声音传来,何辛洋的声音并不见病弱,“谁啊?”
“我,程哥。”
门开了,何辛洋一脸惊讶,“程哥?你怎么来了?”
程洲桓不跟他客气,拉开门自己就进去了,细细地看着他,声音温和得像被阳光照得暖融融的春风,“你病了?”
“病?”何辛洋一愣,旋即笑道:“嗨,李柯给你说的吧?他今天替我送快递呢。”
程洲桓见他没有大碍,松了口气,又问:“他说你晕倒了,怎么回事,现在感觉怎样?”
“没事儿!”何辛洋还是让他坐床,“上午老板陪我去医院检查了,就是没休息好,营养也有点欠缺,输液后感觉好多了。本来下午就可以复工,但老板非得让我回家躺一天。”
“那你怎么不躺?”程洲桓听着何辛洋的解释有些来气,却说不上是气何辛洋还是气别人。没休息好,肯定是熬夜睡眠不足,营养欠缺就更好理解,八成是又没好好吃饭,啃个白面大饼当正餐。
何辛洋一看自己正穿着程洲桓送的军绿色羽绒服,方桌上摆着好几本摊开的书,嘿了一声,挠着头说:“我真没事儿,不困不倦的,躺着也睡不着,不如趁不用工作时多看看书。好不容易有个休息的日子,浪费了太可惜。”
程洲桓叹了口气,不忍心责备他的用功,只好转移话题道:“吃饭没?”
“正在做。”何辛洋指了指厨房,“很快就好了,今天做的营养大餐。”
“哦?”程洲桓朝厨房走去,满以为所谓的营养大餐起码是鸡汤鱼汤,进去才看见只有一个小小的电饭煲正冒着热气。
而电饭煲的旁边,放着一个打了两只鸡蛋的碗。
程洲桓跟着进来,取出一双筷子,在鸡蛋里滴上几滴酱油,“唰唰唰”地搅动起来。
电饭煲的开关跳开,饭好了。何辛洋见他揭开盖子,慢慢将搅好的鸡蛋均匀倒入,又扣上盖子。
做完这一切后,何辛洋笑呵呵地说:“还有半分钟,营养大餐就好了。”
程洲桓看得又是无语又是心疼,鸡蛋拌饭就能叫做营养大餐,那何辛洋平时吃的“非营养三餐”又是什么?
何辛洋自然捕捉不到他的心思,馋兮兮地数着秒。
“我们出去吃吧。”程洲桓低声打断。
“出去?”何辛洋眨了眨眼睛,“我已经做好饭了。”
“只有你一个人的。”程洲桓故意露出不太高兴的神情,“我也饿了。”
何辛洋“啊”了一声,连忙抱歉道:“我不知道你要来。”
“没事,现在知道了也不晚。陪陪我吧,一个人吃饭点少了没得挑,点多了浪费。”程洲桓拔下电饭煲的电源,挽上袖子,问:“有饭盒吗?我们把这营养大餐带去,就着菜吃。”
何辛洋从衣柜里取出那件白色的羽绒服,跑去厕所对着镜子换上,出来时笑着问:“程哥,帅么?”
程洲桓喉结滚了滚,像有轻柔的羽毛在心脏上一下一下地挠着。
何辛洋长得好,眼眸尤其干净清亮,平时因为工作总是穿着深色又老土的衣服,酒吧的衬衣和马甲虽时尚不少,却也到底是服务员的装扮,如今换上这昂贵的纯白羽绒服,竟衬得整个人都光芒万丈起来。
就像,冬日里温暖又不刺眼的小太阳。
程洲桓弯着眉眼,眼底是差点遮不住的宠爱,柔声说:“帅,很帅。”
到底还是个小孩儿,得了表扬,何辛洋开心地笑起来,又跑去厕所理了理头发,像个即将赴宴的英俊小少爷。
程洲桓微笑着看他,想给他世界上所有的好。
只是出门时,何辛洋又将程洲桓小小地雷了一下。只见他从桌上拿起一双深蓝色的车间工人袖套,利落地戴在两边衣袖上。袖套挺长,连手肘也给包住了。
程洲桓:“……”
何辛洋解释说:“袖子容易脏,这样能保护衣服。”
程洲桓很想说,胸口也容易脏,你干嘛不戴个口水兜?
不过程洲桓没说。
因为虽然戴着车间工人袖套的小太阳看着十分滑稽,他却乐得收下这份滑稽。
两人去了一家养生中餐馆,程洲桓点得不多,但都是大补的菜品。何辛洋菜没吃多少,倒将带来的鸡蛋拌饭吃完了,看得程洲桓哭笑不得。
埋单时程洲桓让服务员将剩菜全部打包,放在口袋里递给何辛洋。
何辛洋眨着眼问:“程哥,你明天又有饭局?”
程洲桓笑着在他额头上敲了敲,“对啊,所以这些剩下的得麻烦你解决了。”
饭后两人散步消食,何辛洋或许难得这么闲一次,兴致一直挺高,像高中的苦孩子终于等到晚自习停电。
程洲桓买了一袋糖炒板栗,和他坐在长椅上一边剥一边聊天。
“酒吧和快递员的工作,我建议你放弃一个。”
何辛洋老半天没剥开一枚栗子,被程洲桓塞了一颗已经剥好的,慢慢咬着说:“嗯,我也打算放弃一个了,这么下去根本没有时间看书。”
程洲桓担心的是何辛洋的身体,而何辛洋记挂的却是学习。
不过殊途同归,也算是达成了共识。
“放弃哪一个?”程洲桓又剥好一颗,但并不吃,而是放去何辛洋手心。
“酒吧吧。”何辛洋无奈地耸了耸眉,叹息道:“其实酒吧老板待我很好的,看着双十一到了,还主动放我假,其他人也很照顾我。”
程洲桓安静地听着。
“不过我更想做白天的工作。”何辛洋笑得有些尴尬,“一来送快递收入更高,二来我其实至今都没有习惯服侍人。上酒时要单膝下跪,我……我很反感。”
“嗯。”程洲桓点点头,“酒吧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晚上一个人回家也不安全。”
何辛洋顿了顿,又说:“我想这次回去就跟老板说辞职的事。挺感谢他的,离开前我想请大家吃顿饭。”
请全酒吧的员工吃饭,就算去的是街边的苍蝇馆子,对何辛洋来说也不是一笔小的支出。
有的人生来贫困,却始终保有一颗感恩的心。
程洲桓赞同他的想法,思索片刻问:“考虑好馆子了吗?”
“还没。”何辛洋扁了扁嘴,略显苦恼道:“不能太贵,贵了我请不起,又不能太便宜,显得没有诚意。”
“王老三夜排档如何?”程洲桓问:“就你们酒吧附近那个摊子,通宵营业,菜品分量多,价格还行,重要的是热闹,整夜都有很多客人。”
何辛洋知道那家夜排档,却从未去吃过,点头道:“那行,过几天我去看看,问问大家愿不愿意去。”
程洲桓拿出纸巾擦手,胸有成竹道:“只要你说王老三,他们肯定乐意去。”
如程洲桓所料,酒吧老板第一个答应:“去啊,王老三家怎么能不去?”
何辛洋离职那天,程洲桓也来了,点了好几瓶昂贵的酒,权当做感谢众人对何辛洋的照顾。
何辛洋从不过问酒的价格,更不知道程洲桓的用意,老板和调酒师却懂得很,站在一旁笑着叹气。
欢送宴吃得热热闹闹,年轻人们喝起酒来就没个章法。何辛洋人缘好,又是主角,自然是被灌的主要对象。程洲桓不太愿意他喝多,又见他实在高兴,于是也没阻止。哪知何辛洋酒量太差,几杯就倒,趴在桌上咕噜噜地说着听不清的话。
最后程洲桓理所当然地付了钱,在众目睽睽下温柔至极地将他抱起来,朝座驾走去。
程洲桓将何辛洋放在主卧的床上,替他脱了外衣外裤,又用被热水浸过的毛巾擦了脸与手脚,为他盖上被子,轻轻关上门,收拾一番后,拿了一条棉被躺在沙发上——客房没有打扫,床具上已经落了一层灰。
他什么都没对何辛洋做,连看看对方身子的举动都没有。他向来有自己的原则,决计做不出乘人之危这种事。
何辛洋睡得很沉,程洲桓的床又比他自己的舒适千百倍,将他温和地禁锢在梦乡中,拽着他不让醒来。
睡醒时已是中午,他怔怔地坐起,揉着眼睛打量四周,猜应该是程洲桓家里,心底升起感激与歉意。
门被轻轻推开,程洲桓探头进来看了看,碰触到他睡得迷糊的眼神,心下一软,笑道:“终于醒了。”
“不好意思啊程哥。”何辛洋搓了搓脸,掀开被子要下床,“我酒量不好,昨晚真是麻烦你了。”
程洲桓制止了他,转身端来一杯热牛奶和一碗团子荷包蛋,又拿了一个靠垫让他枕着,说:“来,先喝牛奶,暖暖胃。”
何辛洋捧着牛奶杯,温暖从掌心静悄悄蔓向全身。
程洲桓坐在床边,摸摸他的头顶,说:“吃完了去洗个澡,今天休息,我带你出去走走。”
何辛洋夜里光顾着喝酒聊天,这会儿饿得不行,吃得狼吞虎咽,完了坚持自己洗碗,穿着秋衣秋裤站在水池边,利落地收拾着锅碗瓢盆。
家里开着空调,程洲桓便由得他忙碌,忽然见他湿着手一拍脑门,内疚道:“程哥,饭钱是你帮我给的吧?吃了多少?我还你。”
程洲桓哪里在乎那几个钱,可想到不可不尊重小家伙的心意,只得实话实说:“537块钱。”
何辛洋擦干净手,从羽绒服内兜里拿出600元钱,笑呵呵地递上:“我昨天取了800元,生怕不够。”
程洲桓接过钱,大方地放入钱夹,又取出63元说:“来,找补。”
何辛洋自是不收,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你照顾我我还不知道怎么感谢呢。”
“所以这63元算小费咯?”程洲桓逗他。
“不是不是!”何辛洋一时不知说什么。
程洲桓低头笑,“拿着吧,该多少就多少,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何辛洋收下“找补”,又说了句“谢谢程哥”。
这天两人都不用上班,程洲桓开车带着何辛洋去解放碑的小吃街,去江边的洪崖洞。何辛洋虽是山城人,但到主城后就忙着工作,还从未去过这些游人如织的地方,倒是程洲桓这外地人显得轻车熟路,哪儿的风景漂亮,哪儿的小吃有味儿,他全知道。
何辛洋趴在洪崖洞最上层的栏杆上,看着奔流的江水与气势十足的大桥,忽然问:“程哥,你大学是在山城念的吗?”
程洲桓摇摇头,“没,在北京念的。”
何辛洋想了想又问:“那怎么想到来山城发展呢?北京不是更好吗?”
程洲桓自然不能说以前的男友是山城人,他为了人家向父母出柜,负气离家出走才来到山城,只好瞎编了个听上去很合理的理由——“山城是西部经济重镇,比起趋于饱和的东部城市,算是一块充满希望的土地,适合年轻人发展。我来的时候还不到20岁,也是个年轻人嘛。”
“程哥你现在也很年轻啊。”何辛洋笑起来,“不过19岁就来的话,那时你应该还在念大学?”
事务所是程洲桓尚在念大学时就搞起来的,取名长清,谐音长情,更因前任的名字里有“清”之一字。
他与前任都是精明能干的人,明明涉世不深,却能相互扶持着打下一片天地。只可惜3年后缘分走到了头,分手后那人远赴日本,从此再无音讯。
程洲桓后来还有个几位伴侣,但记得最深的始终是那一位。他是为他出的柜,也是因了他才惴惴不安,却满怀希望地开始了这份事业。
对任何人来讲,初恋都是无可取代的。
却也是与未来的人生没有丝毫关联的。
程洲桓是理智而现实的人,笑着回答道:“是啊,一边念大学一边和朋友合伙创业,北京山城两地跑,也是够累的。”
何辛洋这才想起来,自己竟不知道程洲桓是做什么的,遂问:“程哥,你创的是……什么业啊?”
程洲桓眼色微微一变,不想骗何辛洋,又怕说出“律师”二字来露馅儿,于是撒了个不算谎的谎:“我做金融投资。”
毕竟,他的确拿闲钱做着投资。
何辛洋歪着头,小臂抵在栏杆上,撑着脸颊,笑道:“原来如此,是做投资的程老板。”
程洲桓笑得有点心虚,又听何辛洋叹气道:“都是程老板,差距咋那么大啊?”
“……”他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何辛洋说:“我也认识一个程老板,是开律师事务所的,就我弄丢包裹的那家。我诚心诚意想请他吃饭道歉,他却……”
程洲桓干笑着,不得不问:“他怎么?”
“他!”何辛洋红了脸,声音也低了下去,“他说要那个我。”
“呃……”程洲桓挠挠鼻翼,一脸尴尬。
何辛洋以为他是听到“那个”而觉得尴尬,也不好意思起来,“我当然没让他那个,最后饭也没吃上,回去就被老板给开了。”
程洲桓更尴尬,干脆和他一起骂起来,说这个程老板没素质没道德,精虫上脑,说不定还是个秃顶。
何辛洋哈哈直笑,附和道:“肥头大耳,满脸是油!”
程洲桓悄悄为自己默哀。
何辛洋后来又解释说听着“上床”就跑倒不是完全因为害怕,而是本能地反感。程洲桓蹙了眉头,问:“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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