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田居完本——by风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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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他!杀了他!”愤怒的吼叫在夜空中回荡着。
浪花悲愤的说,“洛,杀了他吧。你没有经历丧亲之痛,体会不到这种感情。让我们杀了他吧。”
洛心驰不是体会不到这种感情,当年袁杰去世的时候他何尝不恨!但他想的从来都是将萧然绳之于法。警察的职责是抓捕犯人,而不是审判,更不是行刑。但是如今,他们应该如何审判萧然,又该如何处置他?
轩野吹了一声哨子,大家都安静了下来,他说,“大家先听我说,我们现在杀死他,非但无法结束战争,还会让战争越演越烈。烈焰和凌灿会举兵向我们报复,暖正带着大批人马赶过来。如果他们知道萧然死了,也会像我们一样悲愤,发誓要杀了我们。到时候局面就没法控制了。”
“那我们就跟他们拼了。”
“对,拼了!”
洛心驰没想到轩野和他想到了一起,马上补充说,“我知道大家不惧战争,每个人都很有勇气,但是大家想想,真的还希望自己身边的亲人朋友死去吗?”
没有人说话,他们已经经历了太多的死亡,每个人都想好好活下去。
“如果萧然还活着,我们就有和赤火部落谈判的筹码,他们不敢进攻我们,他们还得按我们的要求来。你们说这样好不好?”
浪花也恍然大悟,马上站出来说,“咱们就听轩野和洛心驰的吧。大家都饿了,咱们回去喘息一下,打打猎,先把肚子填饱再商量如何处置萧然,反正他在咱们手中也跑不了。”
大家这才暂且放下了杀死萧然的想法。当他们回到部落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知道萧然被抓了,男女老幼都很高兴,纷纷跑来围观,还有人从远处扔石头。浪花不得不派人看守着他,还在他身上罩上了个笼子。
他们前脚回来,烈焰和凌灿后脚就追过来了,气势汹汹的要杀过来。浪花在地上随便画了一条线,说,“只要你跨过这条线一步,就砍下萧然一根脚趾头,然后从脚开始砍,砍刀他只剩下个头。”烈焰就只剩下破口大骂了,骂着骂着,猫头鹰一家子就发现了他的踪影,上门的生意没有理由不做,于是猫头鹰一家子合着伙把烈焰又欺负了一顿,大河部落的人见了大快人心。烈焰气炸了,声称将来一定要对大河部落烧杀抢掠□□妇女,将猫头鹰一家子赶尽杀绝。骂归骂,但他也无可奈何,最后凌灿把他给劝回去了。
傍晚的时候,浅川带领的打猎的队伍也会来了。他们带回来了两头羊,三只兔子。洛心驰最担心的是他们和追风打起来。浅川说,“追风那小子也是贼精,跟着我们到处游荡了半天就发现了破绽,摆开架势要打架。我就告诉他,与其在这里打架还不如早点回去看看,说不定你们的老巢已经被我们端了。追风还算识相,听了这番话,便收拾队伍往回赶了。”
大家都平安无事,洛心驰就放了心。部落里杀羊宰兔子,准备好好庆祝庆祝。轩野和洛心驰再度去看望了深泽,他的伤势更加严重,脸上蒙着一层黑气,了无生机。他握着轩野的手说,“我已经把首领之位传给了浪花,你多帮帮他。还有我的孩子……如果我不在了,你多教教他,别让他也像你一样没有父亲。”
轩野用力的点了点头,“我会把他当成儿子来对待的。”
洛心驰小声提醒道,“是你弟弟。”
轩野似乎根本没有弟弟的概念,在他的生命中,小洛洛就是他生命的全部寄托了。
深泽也不管错不错辈分了,感激的点了点头。
轩野和洛心驰从深泽的帐篷里出来,又想起那天洛心驰说的截肢的事情,如果再不做,也许这一线希望他们也失去了。但洛心驰对此顾虑重重。截肢,深泽会经历很多痛苦,截肢之后的创口怎么处理?有听说用烧伤防止感染的,但烧伤是排在第一位的疼痛,如果治不好,深泽只会遭更多的罪。
两个人正聊着,忽然看到大家都往祭司的帐篷里跑,尤其是一些妇女。洛心驰询问六指发生了什么事情,六指说,“浅川说要请祁辛举行祭祀,救一救深泽,上次他为了救你举行的祭祀活动就很管用,那些妇女的丈夫都躺在帐篷里奄奄一息,她们也是去求祁辛救她们的丈夫。”
洛心驰满脸黑线,那个祭祀根本就是他瞎扯的。
六指说,“我去找麦草去,大家都要扎草人。”
六指走后,洛心驰和轩野也来到了祭司祁辛的房间里。祁辛已经很老了,洛心驰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他老态龙钟,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他顽强的活了下来,只不过皱纹又加深了几分,身体又佝偻了几分,眼神也浑浊了几分。
祁辛坐在蒲团上,望着大家殷切的脸,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洛心驰身上。“洛,你以前做的肉丸子很好吃,你能再给我做一次吗?”
洛心驰点了点头,“当然啦。我这就给您做去。”
老人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大家都屏息凝神等着他回答。老人确如睡着了一般,过了很久,就在大家失望的时候,老人忽然说,“你们去准备吧,今天晚上就举行祭祀。”
洛心驰心中怀着无数疑惑,祁辛到底知不知道那套祭祀根本就是骗人的?还是说他自己因为洛心驰的好转,而对此深信不疑?不管怎么样,祭祀也许是一种精神寄托,能给人希望,而往往希望会产生强大的生存动力。
到黄昏的时候,人们准备好了祭祀用品,很多涂抹着鲜血的稻草人树立在柴堆旁边。伤号被抬了出来,放在火堆旁边。有人把萧然拉过来绑在旁边的一棵树上,当牺牲品,把所有的伤痛都转嫁到这个混蛋身上。萧然看到这一切之后哈哈大笑,“你们这帮傻瓜,祭祀管什么用?全都是骗人的东西。”
“你才骗人呢?你怎么知道不管用?洛生病的时候,就是这么治好的。”
“对啊,对啊,这个野蛮人,什么都不懂。”
萧然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洛心驰,强忍住笑道,“想不到你也用迷信方法来收拢人心,你真是太可笑了。”
洛心驰骂道,“要不是你,会有今天的一切?”说完便把他的嘴堵上了。
祁辛迈着蹒跚的步伐拄着拐杖走了过来,浅川将他的蒲团放在地上,老祭司坐在了上面,洛心驰将刚刚做好的人热气腾腾的肉丸递了过去。他精选了最好的羊腿肉,放上了各种佐料,老祭司味觉已经严重退化了,他希望他还能尝到肉味的鲜美。
老祭司夹了一个肉丸放在口中,闭着慢慢嚼着,随后他又喝了一口汤,细细的品尝着,洛心驰感觉他满脸的皱纹正在舒展开。很快,老祭司把整碗的肉丸都吃光了,连汁水都喝得一干二净。“这是我吃过的最好的东西。”
老祭司说完又闭上了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大家安静的等着,现场只有伤者时不时发出的一两声□□之声。过了许久,老祭司才睁开眼睛,目光意外的清亮。他对浅川说,“点火。”他扔掉拐杖,浪花将他的手杖递给了他,黝黑的手杖前端被雕琢成了骷髅的形状,散发着诡异的气息。这跟手杖还是出自洛心驰的设计,六指的手艺,送给老祭司之后,老祭司非常满意,似乎那个骷髅头又象征掌控生死之意。
火光跳动起来,在每个人的脸上涂上一层温暖的色彩,有很多妇女儿童想要用自己的身体来拯救自己的丈夫和父亲,全都跪在了火堆边。老祭司迈着蹒跚的步伐跳起了祭祀之舞,口中吟唱着含糊不清的古老调子。他绕过受伤的人群,将手杖在他们身上挥过,手杖带起清凉风让人为之精神一振。随机他将权杖指向了稻草人,指向了萧然,还有那些自愿充当牺牲的人们,口中发出呼喝之声。火,在他手杖带起的风中飘飞。老祭司将盛在竹杯里的“圣水”挥洒出来,落在受伤的人群身上,用湿润的手掌抚摸每个人的额头,为大家祈福。最后他再度跳起了舞蹈,向大地向天空张开怀抱,向万物伸出双手,他的长发在火光中飞扬着。
洛心驰一向觉得祭祀很可笑,是骗子装神弄鬼的把戏,但这一次,他被感动了,老祭司在用生命跳舞,他的步伐那么吃力,却一点也不马虎;他的身体那么佝偻,却让人感觉他如此高大,他将每一个动作都做到了极致。大家也和自己一样,被老祭司感动了,有不少人都流下了泪水。洛心驰相信,老祭司是虔诚的。
就在这时跳舞的老祭司忽然倒了下去,倒在了火堆旁。大家发出惊讶的叫声,围了过来,将老祭司抱了起来。老祭司却再也没了生息。
老祭司死了,他确实在用生命祭祀。他干枯的身体在一片呜咽声之中,渐渐冷却下去。
这天夜里有些重伤号死了,还有一些人幸运的挺了过来。大家说这是老祭司的功劳。而就在第二天清晨,天空飘起了雨点,干涸的大地在几个月之后终于迎来了第一次降雨,人们哭着扑向了湿润的大地。
第146章 第十三章 战争 5
深泽的伤势并没有因为祁辛虔诚的祈祷而好转,轩野将洛心驰的想法告诉了他。深泽说,“如果你们有办法救我就尽量试试吧,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侥幸能保住一条命算是上天对我的眷顾,如果不行,我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洛心驰这才下定了决心给深泽截肢,他们准备了最锋利的斧头,用来断肢。洛心驰虽然提出了这个建议,但事到临头却怎么也下不了手,不由得感慨,医生这个工作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最后断肢的工作还是轩野来做的。因为这项手术太“凶残”,一般人根本接受不了,不理解的还以为他们想要谋害深泽呢,所以只有少数几个人参与期中。轩野执刀,浪花和浅川负责按住深泽,洛心驰负责给手术用品消毒。
手术之前,深泽让浅川把自己的老婆孩子叫了过来,洛心驰这才知道深泽的儿子叫轩轩,也许是想弥补对轩野的过失,所以深泽给自己的第二个孩子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轩野会照顾小轩轩的,你放心。”深泽对自己的老婆说。女人含着眼泪点了点头,小轩轩却不明所以的拉着深泽的手,问,“爸爸,你什么时候才能陪他玩呢?我想跟着你去大兔子。”
“你跟着其他的叔叔去,好不好?”深泽含着眼泪柔声道。
孩子高兴的点了点头,“那我跟着新来的六指叔叔去啦。”说完蹦蹦跳跳的走了,只留给深泽一个活泼的背影。
浪花不甘的说,“不一定非要轩野照顾,我也能照顾他的。”
轩野哼了一声,“我有孩子,你有吗?”
浪花非常不悦,“那也不是你生的,有什么好神气的?”
“有本事你也捡一个去。”
浪花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从这天开始他便琢磨着从哪里捡个小孩来养着。
手术一开始,深泽就昏了过去,伤口的发炎已经耗尽了他半条命,断肢带来的疼痛把他另外半条命也耗尽了。伤口用火烧过,以免造成感染,整条腿上都涂上了治疗外伤的药草。
深泽一直发着高烧,昏迷不醒。每个参与手术的人都非常担心,他会从此长眠不起。浪花和轩野轮流照看着他,寸步不离,小轩轩有时候也会来看深泽,扒着炕沿,一叠声的叫着,“爸爸,爸爸。”
“嘘,小声点儿。爸爸在睡觉。”轩野将他抱在怀里,低声说。
“爸爸,怎么老是睡觉啊?”
“爸爸累了,要多睡一会儿。”
“爸爸都不跟我玩儿啦。”
“我们家有个小洛洛,比你小一点点,你要不要去我们家,和小洛洛一起玩啊!”
“小洛洛会喜欢和我玩吗?”
“当然!我们那边还有好多好玩的东西了,有滑梯,有翘翘板,还有小鸭子,小狼。”
小轩轩高兴的说,“那好啊,等爸爸醒了,我就跟你去找小洛洛玩儿。”
轩野轻柔得抚摸着他的头发,这个面容和他有几分相似的男孩,让他看到一个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童年。他想给这个孩子撑起一片蓝天,让他无忧无虑的成长,也算是给了自己灰色的童年一份补偿。
深泽在昏迷了两天之后,终于醒了过来,所有参与这个手术的人全都松了一口气,内疚的心情也总算烟消云散。深泽的恢复之路虽然漫长,但能活下来已经实属不易。
一场春雨之后,大地又恢复了生机,荒凉的土地上很快冒出了一层嫩绿的小草,有了植物,食草动物就会多起来,大家又能打到动物啦。
而更让人兴奋的是赤火部落发生了内乱,烈焰已经顾不上来找他们要萧然了。根据打探来的情报,追风回到部落得知萧然被擒之后,便鼓动其他被萧然侵略过的部落闹独立。于是一场内乱轰然而起,烈焰在内讧中被追风射伤了,凌灿和他带着赤火族的旧部退到了易守难攻的山脚下,静待暖的到来。
而就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他们迎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暖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暖的到来并不受欢迎,他的周围很快围了一圈人,纷纷喊道,“把他抓起来。他也是赤火族的。”
“我只是来见六指的,我没有带任何武器。”暖把惊吓过度的老人紧紧搂在怀里,被大家簇拥着往部落里走去。
洛心驰看到之后,吹了一声哨子,大家这才稍微安静下来,“大家听我说,咱们不能抓他。两方交兵不斩来使,这是为了方便彼此谈判的。这是规矩,战场上的事战场解决,战场下的事咱就不能再打打杀杀了。”
轩野也说,“咱们不妨听听他怎么说。”
大家这才慢慢让开一条路。
暖搀扶着老人走了过来。“这是我的母亲。”他对六指说,“她想来看看你。”
老人眯起的双眼四处打量着,却没有任何目标,很显然她已经失明了。六指看着佝偻的老人,难掩激动之情,十多年的流浪生活,他从未享受过亲情的温暖,母亲两个字对他而言是如此陌生,甚至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但今天,看着眼前的老人,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渴望一份母爱。他的手颤抖着伸向老人,暖将老人的手放在了他的手中,老人用满是老茧的手抚摸着他的手指,当他摸到那根多余的手指之时,老泪纵横,“你真的是我的孩子,你没有死。小六,你是我的孩子。”
六指也失声痛苦,和老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今生也算圆满了,经历过别人所没有经历的苦难,品尝过别人没有品尝过的孤独,也看过别人没有看过的风景,他父亲为了他成立了游猎族,可惜英年早逝,没能在他生命中留下任何记忆,但是他是被爱着的。现在安居下来之后,又和自己的母亲团聚了,人生夫复何求?
大家也不禁为之动容,在这片充满了危险和坎坷的大地上,能失而复得是怎样一件奇迹!
“咱们出去聊吧。暖他们还有正事要说。妈妈……”六指擦干眼泪,这具妈妈,虽然生涩,却饱含了他所有的感情。
老人有些担心,同时拉着六指和暖的手不肯放松。六指说,“你放心吧。洛不会把暖怎么样的,大家就聊聊天。”暖也让她放心。她这才和六指一起离开了。
大家被相聚的场面感染,气氛也不像刚才那样剑拔弩张。落座之后,洛心驰问道,“你为了萧然来的吧?”
暖点了点头,“一是为了让我妈见见六指,她老人家在我爸爸带着六指逃走之后,就哭瞎了眼睛。二是为了萧然的事情来的,我想知道你们怎么才肯放了他。”
“不可能的。他杀了那么多人,我们的首领还在生死边缘徘徊,我们绝对不可能放了他。”浪花说。他的话引起了大河部落的共鸣,大家纷纷响应。
“我们可以补偿你们……动物,粮食,什么都好,只要你们提出要求。”暖低声下气的说。
“我们不会放了他的。放了他之后过两年他又会卷土重来,遭殃的还不是我们自己?我们所遭受的损失,什么也补偿不了。”轩野也说。
大家纷纷道,“我们不要你们的东西,我们只要他的命。”
“我保证萧然不会再发动战争了,我们赤火族已经四分五裂,曾经拥有的,在一瞬间就失去了。他一定会吸取教训,好好生活的。”
不管暖怎么说,大家坚决不同意放了萧然,暖无奈的叹了口气,最后说,“我能见见他吗?让我见见他吧。求你们啦。”他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从脸上滚落下来,“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我妈也早就死了。我爸爸带着六指逃走之后,我和我妈成了替罪羊,在部落里备受歧视,我们总是干最苦的活,只能吃大家剩下的饭菜。我妈看不见了,还被强迫着砍柴洗衣服。是萧然救了我们,他说没有人应该被如此对待。你们不理解我对他的感情,为了他我可以去死!求你们让我见见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