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情人完本——by杏仁酱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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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盛没管住嘴跟她吵了几句,忽然想起隔壁还有一个“大小孩”也输得凄惨。
容盛敲了四五下门也没人应,推开门听到水声哗啦,他把钱放在书桌上就要走,无意中瞥见了被风吹开的速写本。
方钰程从小对他爸有种莫名的执念,知晓他爸有点什么擅长的也麻利地去学了。所以他读书不行,画画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容盛就没控制住他那只翻纸页的手,接着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场景——他的房间。还有他的脸。
容盛快速把速写本合上了,倒吸了一口冷气。半掩着的门外,几个小女孩在走廊里玩闹和尖叫,他的耳朵充斥着浴室里传来的哗啦水声,和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方钰程。”容盛喊了一声,“我把钱给回你了。”
浴室里传来“嗯”的一声,容盛又让他赶紧洗好下楼。
他的手掌撑着桌子,粗略把本子从头到尾翻了一遍,他本来想数有他的脸出境的共有多少张,后来他数出来在二十多张图纸里只有三张是没有他的。
这里面有从二楼窗户往外看他骑着自行车从学校里回来的场景;有他和朋友坐在客厅里眉飞色舞的样子;有他穿着泳裤站在海岸的浅水里的背影。
大多数图是没有背景的纯人物写真。里面的容盛表情不一,唯一的相同的就是这些画都十分写实,逼真得令人毛骨悚然——谁要是突然得知有人这样细腻地观察着自己的每一个毛孔,恐怕都是会毛骨悚然的。
此前,他对“同性恋”三个字的理解仅仅停留在字面意思,即同性之间的爱恋”,除此别无其他。
眼下这事儿像是凭空撕开了平常的生活的表皮而突然出现的狰狞巨兽,让容盛有些猝不及防。
“我的表弟喜欢男人。”
“我的表弟不仅喜欢男人还喜欢我。”
这样的想法在他脑子里兜兜转转出不去,几乎让他没法儿思考别的问题了。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别人身上,他当然可以事不关已高高挂起,说这多么稀奇,说那敢情好。
可这偏偏是方钰程,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巴巴的方钰程,就看在方钰程在他家里住了近十年,常年被他欺负和使唤的份上,他就不能不管他。
更要命的是,方钰程喜欢的这个人就是他。这让他背上了一种沉重的责任感,几乎食无味寝不安了。
容盛不喜欢让问题悬在心头不解决。大年初一,他从亲戚家里拜年回来已经是八/九点。大人还有夜场,不过就是要赶孩子们回去睡觉。
容盛把大衣顶在头发挡雪,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家门前的台阶。他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之后顶着一头没吹干的头发去敲方钰程的门。
“今天不能洗头的……”方钰程的眼睛黏在他的湿发上说。
容盛大刺刺地在他房间里的沙发上坐下来。“为什么?”
“呃……好像是说会把好运气洗掉。”方钰程说不过他不信这些应该就不会有事。
“我以前没听过。”
方钰程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吃惊之余又有点细小的欣悦,接着说以后别在大年初一洗就好了。
“你喜欢我吗?”
第21章 共眠
方钰程的神情刹那间凝固了,他本来生得白皙,这样的惊吓之后他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徒留一纸惨白,他的嘴唇张开了,颤抖了几下又闭上,接着又张开了,还是没说出话来。
“我……你说什么?”方钰程勉强冷静下来,嗫嚅道,但是他干哑的声音和苍白的脸色已经出卖了他。
“是不是?”
这三个字彻底把方钰程打入了万劫不复之地。他还以为容盛必定是会当场发作的人,如果他看到了画说不定会拿着它冲进浴室来质问自己有什么毛病,他以为一整天都没什么异动应当是安全无事了。
方钰程艰难地点点头说是,容盛没有发怒,更确切的说是没有太大反应。
“喜欢男的吗?”容盛轻声自言自语了一句,问他为什么会喜欢男的。
这一声不知道完全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容盛说站那么远讲话很累,问他能不能坐过来。
方钰程差点儿就要捏着自己的衣角走过来了,他好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婴儿似的挪到了容盛跟前。
“能不喜欢男的吗?”
方钰程沉默了,没有回答。
“最少不要喜欢我。”
这一次,他说不能。
容盛叹了一口气,伸手把自己半长不短的头发捋到脑后。他之所以隔了一个晚上来找方钰程,就是怕自己控制不住脾气对他破口大骂。
“我有什么好的?”
方钰程答不出来。容盛寻思着自己对方钰程的态度说得上是颐指气使。难道这小子是个受虐狂?还是说那天下午的“英雄救美”让方钰程有了“以身相许”的念头?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容盛没再为难他,问他以后是不是还打算继续喜欢他。
方钰程破罐子破摔地点了点头,容盛让他不准再喜欢了,不然滚出他家,硬是逼他说出了不喜欢才罢休。
“你,你不会说吧?”
他那张苍白的脸,跟小时候被他使坏欺负哭以后眼泪鼻涕糊在一起的样子如出一辙,容盛莫名有些心软,应了一声不会就出去了。
每一次长时间分别后的重聚,姜汶园都觉得容盛仿佛发生了什么他看不见的变化,变为了一个他不熟悉的人。他害怕唐突,不会贸然上前搭讪,只会在一旁坐下等着容盛过来热情地跟他寒暄,小半天以后这种别扭才会消失。
“事情没有根本你想的那么惨。”容盛搭着他的肩膀,用一种果不其然的口气说,“我不劝你回家你现在大概在某个人口贩子的仓库里供应器官了,哪里还能来上学。”
闲话说毕,容盛切换上一张绷紧的脸在椅子上坐下,说他昨晚写作业写到四点。
姜汶园把刚分发下来的两个人的新书分开收拾好,点数发现无缺以后才放到容盛桌子上,问他写完了吗。
容盛摇头说没写多少,从耽美文库里拿出他空白的作业本让姜汶园帮忙,两人奋笔疾书了半天也没写多少,最后姜汶园把自己数学作业写有名字的扉页撕了,递给容盛。
“你怎么办?”
姜汶园脸上的笑容很淡,说他的写完不见了。
容盛就利落地在数学练习册的滑面封皮上写上他的大名,让别人先帮他交了,然后豪气万状地把他自己的化学练习册从中间撕开,一分为二,把厚一些的那份递给姜汶园。“你写字快。”他解释。
果然姜汶园抄完了容盛还剩下两三页,最后两人用订书机把两份分开的练习册合二为一,把在旁边守了小半天的化学课代表都看呆了。
“老师看不出来笔迹不一样的吧?”容盛自欺欺人地问。
姜汶园想看不出来才有鬼,“老师不一定会每本都检查,就算检查也不细看。”更重要的是就算看出来了也不一定会跟你计较。
“对。”容盛赞同,“早知道昨晚就不通宵了,我先睡了,等会……”
“老师来了叫你?”
容盛的头埋在臂弯里,闷声说,“不用了,开学第一天一般都不骂人。”
周一的第二节课是体育课,姜汶园叫了容盛一声,容盛头也没抬,闷声说帮他请个假。
姜汶园唯一一次体育课没上是容盛帮他请的假,所以他也不懂请假的流程,当体育老师伸手跟他要假条时,姜汶园这才恍然大悟,跑回教学楼去找班主任。
班主任刚好有课不在教室里,姜汶园只好先跑下去上体育课。来回跑了两趟已经过了去半节课,但请假条还是没拿到,体育老师用难以言喻的眼神斜了他一眼。
三节课后容盛终于睡饱了,撑着脸吊着脸皮听着老师瞎扯淡,听了几分钟只觉得索然无味,开始跟姜汶园闲聊。
“我没帮你开到假条。”
“这跟没请有什么区别?我这就旷了一节课……”接着容盛一副认栽的表情说,“让你请假肯定不是口头上说一说,是要找班主任开假条。”
“现在怎么办?”
“请假条可以补开。”
容盛说完姜汶园就出去了。“我让你去了吗?”容盛莫名其妙地想,旷课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既然有人自愿帮他跑腿他也不介意。
姜汶园进办公室瞎编了一个理由,说容盛感冒头晕没能去上体育课,班主任显然是不信,不过也没刁难他。可是他又不知道体育老师在哪里,在办公室的电话本里查到了体育老师的手机号码给他打电话,问清楚位置后给才送过去。这不,他再一次遭到体育老师的白眼。
等姜汶园再次绕回教学楼时第四节课已经过了一半了,姜汶园经过一楼的各个教室,听着老师的扩音器里传出的说话声,心里升起一阵奇异的厌恶。
他逃跑似的冲进厕所里洗了一把脸,突然抬腿往一旁的水箱上踹了几脚,水箱发出“哐当”几声巨响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他生怕引起了在隔壁班级的注意,就没敢再踢了。
他愤愤地想旷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不过就是想借着体育课睡个觉,凭什么要帮他跑这么多趟和受这种气。
就因为他是容盛。
姜汶园心里更堵,就因为是容盛,他总是忍不住听他的,从来没有办法开口拒绝他,心里近乎谄媚地想顺着他。
他一厢情愿地迎合从来换不来对等的感情——无论是哪种意义上的。可就算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喜欢他和渴望他的接近。
容盛有美满家庭和慈爱父母,有发小知己,有共同寻欢作的酒肉朋友,有愿意逢迎拍马的拥众。
“可我放眼望去满世界都是庸人,谁都不喜欢,就只喜欢你。”
黎苏的新男友跟所有人预测的都不一样,这人不是张槐洋,而是隔壁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此人脑袋尖下巴方,说话口音很奇怪,走起路来摇头晃脑甩肩膀,容盛称他为“大蒜头”。
容盛替自己不甘,甚至还替张槐洋不甘,他对自己的外貌很有自信,张槐洋怎么说也是个眉目如画的混血小王子,想不通两人怎么就败给了这个劣质男。
容盛的眼神盯在黎苏背后,看着她和大蒜的携手一同走出教室,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我比较……”
“你更高更帅更有气质。”
“嗯。”容盛淡淡地应了一声,“还有呢?”
“我想想。”
“我心里很难受,我也要交一个女朋友。”
“可是你又不怎么喜欢她。”姜汶园想像你这样四处说自己难受一般都不怎么难受,“只是不爽她甩了你。”
“对,就是不甘心。”容盛爽快地承认了。
容盛打听到了大蒜头姓名籍贯身高体重成绩家境,在心里列出一张长表全方位地对比他们两人的优劣,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自己全部优胜,各方面都甩了大蒜头八条街。
连名字也是我的好听,他叫李俊豪,多么烂俗没新意啊,容盛想不明白竟然会有人放弃他选择李俊豪当男朋友。
那天一大早姜汶园照惯例提着饭盒来上学,看到容盛端坐在座位上看书,差点以为自己是睡多了两节课,抬头一看墙上的钟表,确实是六点多。
“我吃过了。”容盛摆摆手,眼睛又盯着手里的书。
“今天真早。”
容盛放下书,拧着眉头说班主任昨晚打电话给他爸投诉他。“我干,谁规定不能踩点啊?”
姜汶园想你何止是踩点,还间歇性迟到,来到以后还在早读课吃早餐。
“我爸借题发挥,说从这种小事就可以断定我长大以后是个废物。”容盛十分不爽,“他自己不知道哪里受了气心情不好迁怒我。”
“你跟你爸吵起来了?”
“昨晚吃饭他差点把饭桌掀了。”容盛现在想起来还是满腔怒火,“就算我偶尔迟到和不交作业也不是什么大错,他那个反应仿佛我在外面杀人放火。我终于理解你那时候不肯回家的心情了……”
晚修课下课以后,姜汶园收到容盛的信息说在小花坛等他,让他赶快下来。他没想到容盛真的没回家,拿上东西就赶紧起身跑下楼。
大老远他就看到花坛前面显眼的白色人影。年后春寒料峭,他戴着湖绿色的围巾,身形修长笔直,双手插在衣兜里。
姜汶园跑快几步过去,容盛嫌弃地说:“整栋楼的人都下来了,你是不是看到我才开始跑的?”
“没有。”
“我要跟你睡。”
“好。”姜汶园答应下来才问,“你怎么不去找……”
“找谁?这句话怎么这么酸?”
他和张槐洋关系冷淡已是人尽皆知,容盛想来想去自己的好朋友也就那几个。“你是说王镇峰他们?其实大家就是酒肉朋友。不像你,你是……”他看着姜汶园转过来的脸上有几分不甚明显的期待,字斟句酌地说,“你是我真挚的好朋友。”
“那……”
“任子迎啊?”容盛顿了顿,半晌才说,“没有人会想跟他一起睡觉。他太邋遢了,他的床上肯定是一片狼藉,什么垃圾都有。”
“我的床可能也邋遢。”
容盛拍他的头:“赶紧回去收拾好了让我睡。”
姜汶园怕容盛睡不惯,想借寝具给容盛多铺一张床。
“我不睡别人的被子,你睡借的。”
“洗干净的。”
容盛说洗干净的他也不睡,都是别人用过的。
“我们一起睡吧?”姜汶园试探着问。
容盛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问他们的浴室是不是漏风,怎么这么冷。他长得高,那么巨大的一条浴巾从肩膀上裹下来也只是勉强裹住了小半截大腿,半长的湿发耷拉在脸上,整个人冻得直哆嗦。
姜汶园赶紧把衣服拿过来拿来给他穿上,又去阳台拿干毛巾给他。他控制不住自己往他衣襟里看的眼神,差点想直接上手给他擦头发,最后理智回笼,把毛巾盖在容盛头上就逃似的躲进阳台里刷牙。
刚刚姜汶园的脑子差点当机了,眼睛着了魔似的在他黏在脸侧的湿发和细长的腿上漂移不定,恨不得自己长了八只眼睛。
姜汶园刷着牙,隔着窗玻璃看到容盛穿着上衣,下身围着浴巾,一边擦头发一边跟姜汶园的室友闲聊。他倚着床架,脚下穿着的是他的拖鞋,削瘦白净的脚踝在动来动去。
姜汶园刚想在阳台的寒风中念两段经,铃声响起来,他赶紧放下牙刷杯进房间,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喊容盛过来吹头发。
容盛跟他的舍友聊得停不下来,一直让他等等,等灯灭了才跑过来坐在椅子上,仰起脸看着姜汶园,“你要帮我吹吗?”
姜汶园的手指摸到他的发根全干了才结束,晾完毛巾回来看到容盛还撑着头坐在书桌前,问他怎么不睡。容盛指了指自己地下半身说他在等姜汶园给他找裤子。
“这条不可以?”姜汶园拿出先前给他的找的校裤,看到容盛摇头认命地给他再找一条。
姜汶园睡在外侧,他感觉自己的右侧有一个温暖柔软的热源,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紧绷着,一下都不敢动弹。
“你是不是要掉下去了?”容盛微抬起身问他,又有些哭笑不得,“你睡过来一点我又不会怎样。你在紧张什么?”
“不习惯跟别人睡。”
容盛有些认床,在新鲜环境里没什么睡意,睡不着就开始说话。三更半夜里最好能说些吓人的东西,于是他转过头趴在姜汶园耳边问,“你怕鬼吗?”
“不怕。”
“骗我。”容盛说姜汶园明明打了一个寒战,在他耳边低声说,“我给你讲个鬼故事。”
姜汶园身上汗毛倒立,“别说话,我舍友睡了。”
“没呢,我们在玩手机。”王嘉宏说。
另一个男生颇有些兴趣,“鬼故事吗?我也要听。”
“好。”容盛一口应下,“我讲一个短的。有一个犯罪入狱的美女,她和监狱里一个老狱警混熟了关系……”
故事讲完容盛凑上去问姜汶园怕不怕,姜汶园说他要去厕所。
“怕了让我陪你去。”容盛卷着被子,声音带着笑意说。
姜汶园连外套也没拿,扛着寒风出了阳台,在厕所依然控制不住回想容盛搭在他脖子上的手指的触感,他的炙热鼻息,他贴在他耳边说话的嘴唇。
他没能冷静下来,还是把手伸进了睡裤里面,草草地解决完了以后用纸巾仔细擦干净了,在阳台上洗了好几遍手,把手凑到鼻子下边闻着没有味道了才敢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