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父为婚 番外篇完本——by梅川秋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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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就笑了。随即把厚实的手掌伸到季同同面前,语气轻松地说:“来,握个手,我们又见面了。”
同同顿了顿,出于礼貌,还是松开季杨的手,伸过去和男人轻轻握了一下,又迅速缩回来。
“同同,你和这位……先生认识?”什么叫又见面了?季杨警觉地问季同同。
“上次攀岩和薛叔叔一起拿奖品的时候,见过一次,薛叔叔认识他。”同同回答。
“那现在你也认识我了。”男人笑得意味不明,“我知道,你叫季同同,我的名字,是蒋同辉,是你的——”
蒋同辉顿了顿,然后清晰地说出那句话。
“是你的爸爸。”
毕业演出之后的两天是周末,以往这个时候,闲来无事的薛灏又想出了鬼主意。
薛立风周六要上庭,起得特别早。临出门之前还嘱咐张伯,天气很热,等薛灏起来的时候要给他吃一点水果,被让他吃太多冰激凌。
结果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砰砰砰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裤腿被人拉住,一低头,对上了薛灏闪着兴奋光芒的大眼睛。
“薛立风,带我去吧!”
小孩嘴边还带着刚刷完牙的白色泡沫,一撮头毛颤巍巍翘起来,身上的衣服大概穿得匆匆忙忙,帽衫的帽子还是翻过来的。
薛立风忍不住弯下腰,轻轻用手擦去他嘴角的牙膏沫,好笑地问:“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吗,就要跟着。”
“知道的,你要去‘上庭’嘛!”薛灏兴奋地扯着他的裤子又晃了晃,“我早就想跟你一起去看啦!”
薛立风反问:“那你知道上庭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跟坏人讲道理,打败他们。”薛灏捏起小拳头,表情变得严肃。
“哈哈哈哈!”
小孩幼稚的语气说出这句话,薛立风仔细想了想,发现居然这么说也没错。
今天的案子是版权侵权案件,证据充分,前期准备也很充足,百分百稳赢。而且没什么不适宜让小孩听到的话,他权衡了一下,点了点头:“嗯,行,那我带你去,不过,我们要约法三章,如果按照规定不能让小孩进去的话,你就跟何叔叔一起在外面等我。要是能进去的话,要遵循法庭的纪律。”
“好!成交!”薛灏欢欢地举起双手,冲去了厨房,“张爷爷给我两个包子!我要跟薛立风一起上庭啦!”
因为有这个小活宝,本来胸有成竹的薛立风,突然多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特意提前和法官打了招呼,又嘱咐何助理到时候带着薛灏坐在角落里,让他不要闹,薛灏终于可以如愿以偿,
离开庭还有一会儿时间,他翻看资料,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何助理就坐在一边,喂薛灏吃东西,顺便逗着他玩儿。
“灏灏将来也想做律师吗?”何助理帮他擦了擦吃得油光水滑的嘴巴。
薛灏鼓着腮帮子想了想:“是律师厉害,还是法官厉害?”
何助理颇为好笑地看了看专心读文件的薛立风,反问道:“那灏灏觉得哪个厉害?”
“不知道呀。但我将来一定要比薛立风厉害!”薛灏得意地说。
那边薛立风把拳头放在嘴边轻轻咳了一声,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嘴角却弯了起来。
如他所料,这次的庭审非常顺利,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困难的环节,势头完全是压倒另一方的。
当他站起来宣读材料,或者举证争论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台下有一双有神的大眼睛正在注视着他,让他不由得把本来就笔挺的腰背挺得更直,让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更加掷地有声。
宣判之前的短休,薛立风把薛灏带到休息室,盯着他认真的小脸,笑着问:“非要跟着来,好玩吗?”
薛灏摇了摇头:“不觉得好玩,但是……好厉害啊。”
他太小了,评价一件事物的词语,就只有“厉害”、“很棒”,不懂得更深层次的形容,但薛立风从他的表情判断出,小孩应该是受到了某种震动。
虽然带他出庭是意外事件,但结果好像还不错?
“薛立风,我以后也做律师吧。”薛灏突然小声说。
薛立风愣了愣,随即不由得笑了:“怎么,是看我在庭上太帅了很羡慕吗?”
“才不是!”薛灏马上严厉反驳,“只是觉得很有意思。”
薛立风没再逗他,点了点头:“好。你今天可以学到一个新词语,叫‘子承父业’。”然后,捏了捏小孩软软的小手。
最后宣判结果,不出意外地赢了。
他看了看时间,告诉何助理:“我们先回一下事务所。”低下头又问薛灏:“中午可以在外面吃,想吃什么?”
外面的菜盐多油厚还有卫生问题,薛立风出于健康考虑,一般都会让薛灏在家里吃饭,好在他不挑食,吃什么都香喷喷,但难得有机会出门吃一次平时吃不到的东西,薛灏兴趣盎然地想了半天,最后选了一家法国餐厅。之前薛立风带他参加酒会的时候就在那里吃过一次,奶油蘑菇意面的味道很好。
一起回到办公室,薛立风跟合作方又电话沟通了一下,把后续的工作计划好,才带着薛灏往外走。
路过走廊的时候,他看到一间办公室的门还开着,于是带着薛灏进去,和里面的朱律师打了个招呼。
“怎么,今天还在忙?薛灏,跟朱伯伯问好。”
戴着黑框眼镜的朱律师站起来跟薛立风打了招呼,又说了几句问候小孩的话,才揉了揉太阳穴,颇为无奈地苦笑道:“接了个棘手的事情。”
朱律师是众诚的第二招牌,N市最顶尖的几个大型企业,都点名要求让朱律师做法律顾问,他有十几年从业经验,做事一向有条不紊,镇定沉着。能让他感到苦手,薛立风也不禁感兴趣起来。
不过,看到薛灏一脸急切想要吃饭的表情,他忍着笑让何助理先带着小孩过去餐厅点菜,然后才和朱律师攀谈起来。
“前几天蒋总找我过去,我以为是年中盘点的事情,没想到他跟我说了些私事……”朱律师叹了口气,“这件事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薛立风想起几天前才见到过的蒋同辉,突然有些微妙的预感:“他说了什么?”
“哎,真没想到,蒋总平时作风那么正派,和夫人感情又和睦,居然在几年前包过二奶……”
听到这里,薛立风不由得紧紧皱起眉头。
朱律师和妻子结婚将近二十年,有个正在上中学的宝贝女儿,家庭生活很是美满,可见对包二奶这种事情颇为鄙视,语气中便不由得带了点不屑:“当时蒋总的生意还在S市,他包养的那个女孩子呢,跟他在一起一年多之后,便闹着要名分,但也是蠢,居然闹到大房那里。蒋夫人的手段大家都是知道的,把蒋总狠狠整治了一顿之后,又把那位二奶住的房子收回来,把她的东西全部扔掉,一分钱没给,就把人赶走了。还把蒋总关在家里不让他出门,过了一年多搬来N市,才算是对他放松了警惕。”
抿了口茶,朱律师看了看眉头紧锁的薛立风,继续说道:“谁知道这位二奶被赶出来的时候是怀着孩子的。她找不到蒋总,但还是坚持把孩子生了下来,机缘巧合,也来到了N市。前一阵子,蒋总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了那孩子的事情,找人调查确认了之后,又想把那孩子领回家里。蒋夫人铁定是不同意的,他都不敢提这件事。这不就让我帮他想办法,要怎么合理合法地让孩子回到他身边,又不让蒋夫人发怒。”
听到这里,薛立风大概知道蒋同辉想怎么做了。不让蒋夫人发怒,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承认这孩子的身份,当做是领养的,他先联络N市几位富豪,组织一个慈善活动做幌子,然后把这个亲生的孩子当做孤儿,爱心领养了。既能重新得到自己的孩子,又能遮天蔽日,瞒过蒋夫人的眼睛。
他询问了朱律师,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之后,又疑惑地问:“这个应该不难吧,你为什么烦成这样?”
朱律师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关键是,那个女人在孩子三岁多的时候,偶然被蒋夫人遇到,被狠狠地羞辱一番。她怕蒋夫人知道她和蒋总有孩子,会对孩子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连夜就跑到了外地,都不敢和他们联系。孩子丢给了她当时在酒吧打工的同事。那个小伙子啊,心眼太实在了,辛辛苦苦帮她养了两年多小孩,跟小孩已经有很深厚的感情,已经做了把那小孩当亲儿子养一辈子的打算,那孩子当时是黑户,他都想方设法落到了自己户口本上。现在蒋总要把孩子带回去,他跟孩子都不愿意。现在,蒋总还让我顺便把小伙子的事情解决了。”
听到这里,薛立风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沉下声音问道:“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小伙子呢?”
“小孩的妈妈当初取名字的时候用了蒋总名字里的一个字——啊,有照片,我拿给你看看,挺精神的小孩儿。”朱律师说着,起身去桌前拿照片递给薛立风,“小伙子姓季,叫季杨,孩子就跟了他姓,叫……”
“季同同。”薛立风紧紧攥着那张照片,重重地吐出那三个字。
朱律师被打断,一脸疑惑地问:“哎,薛律师,你怎么知道?”
他没有注意到,薛立风的脸色,在六月的天气里几乎要泛出一层霜。
作者有话要说: 年底忙如狗,一天能写2000字就跪谢了T T 暂时把更新频率调整到2日一更,跪求大家打作者的时候避开脸部……
☆、第十九章
他终于知道,以前看到季同同的时候,那种奇怪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虽然孩子有可能长相像母亲,但季同同和季杨身上,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维系的感觉。
而那次带着同同偶遇蒋同辉,在看到同同的一瞬间,他脸上的那种表情,现在也能够理解是为什么了。
他盯着照片,眼前又出现蒋同辉那张轮廓清晰的脸,眉眼神色,逐渐和照片上的小孩重叠起来——到底是谁的孩子,细细一看便知分晓了。
照片明显是偷拍的,但非常清晰,季杨站在十字路口检查着交通情况,一手拉着同同,一手提着买好的菜,同同也学着他的样子,侧过脸认真看着路上的车流,准备过马路。
明明是很温馨的画面,薛立风的眼底却微微发热起来。
“这个孩子,和薛灏是同班同学。”他回答。
朱律师露出了然的表情,自顾自叹了一口气:“哎。这么小的年纪,就要经历这么多事情,真可怜啊。”
情妇的儿子,连户口都没有,跟着母亲颠沛流离,被抛弃,好不容易有疼他的人,现在却又要陷入被亲生父亲带走的境遇……
季同同那张有着与年龄不符合的冷静沉着的脸孔,
薛立风把照片放回桌上,沉声问朱律师:“现在蒋总的太太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吧?”
朱律师摇摇头:“蒋总哪敢告诉她?就连找孩子的母亲,确认身份,都是辗转几道请人暗地里悄悄做的。现在知道的也就我、廖总,薛律师你——啊,还有抚养小孩的那个年轻人。”
“嗯。”薛立风沉吟着点了点头,“朱律师,你觉得这件事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朱律师苦笑着摇摇头:“这个真不好说。现在孩子和那个小伙子已经有了感情,不愿意认蒋总,那个小伙子呢,见孩子不愿意,他也心疼,不肯点头。如果蒋总要采取领养的手段,其中一些和户籍有关的手续,都是需要那个小伙子签字盖章配合的。但他不愿意,就很难成行。”他顿了顿,“不过,只要蒋总出示一份亲子鉴定,再提起诉讼,我还是很有把握能够帮他把孩子的抚养权要回来。”
“起诉绝无可能。”薛立风斩钉截铁地说,“一旦起诉,拿出亲子鉴定,蒋太太势必会知道这件事,到时候情况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不仅没办法把孩子带回家,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朱律师赞同地点点头,又发愁地揉揉眉心:“所以我就在发愁这件事呢。孩子不愿意跟他走,又不肯起诉,能有什么办法?无非就是对那个小伙子施压,先砸钱,再恐吓。这有违我的处事原则啊。人家爷俩感情好,让他们亲子分离,也是造孽啊。”
他素来讲因果报应,又身为人父,有这种想法非常正常。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朱律师又叹息道:“那个年轻人,自己也挺可怜的,十六七岁的时候父母离婚,又各自组成家庭,都不愿意管他,再婚之后除了把老房子留下来给他之外,都再没和他有一点联系。可怜他高中毕业就自己出来工作,没学历,没人脉,还辛辛苦苦把别人的孩子带这么大。真不知道蒋总怎么忍心……”
刹那间薛立风有种被震撼的感觉。
原来季杨身上背负着那么沉重的过往。刚刚知道同同不是季杨亲生的孩子时,他之前就早有心理准备,并不是很惊讶。可此刻他听到朱律师用惋惜的声音讲述季杨遭遇到的一切时,竟然隐隐觉得震惊又心疼。
父母离异,十六七岁开始自己一个人打拼,独自抚养小孩……
到底是有着多强大的内心,才能撑起这一切呢?
突然觉得很想帮季杨做点什么,哪怕只是给他一点点踏实感。
他沉吟片刻,突然站起身来:“我下午替你,去季杨家里看看吧。”
“那就再好不过了。哎,这真是……”朱律师摇了摇头,话就断在了这里。
薛立风和他道别,下楼开了车,赶去陪薛灏吃饭。
一顿饭,薛灏跟何助理两个人吃得嘻嘻哈哈津津有味,薛立风却很沉默,吃得不多,一直若有所思。
薛灏好像看出他有心事,突然放下叉子,歪着头问:“薛立风,你不高兴吗?”
“没有。”薛立风安抚一般微微笑了,“我在想事情。”
“在想什么?我也想知道。”薛灏眼中掩饰不住的好奇。
薛立风眼中笑意更深:“工作上的事情,很无趣的。”他转头嘱咐何助理,“待会吃完饭你开我的车送薛灏回家,我想起来,还有点事情没有处理,要先走了。”
然后又抱歉地看着表情突然暗下去的薛灏:“抱歉,今天要爽约了。不过,我已经想好了补偿的办法,你应该会喜欢的。”
刚准备控诉一番的薛灏突然被吊起兴趣,马上又有了精神,薛立风得以顺利脱身。
补偿什么的……慢慢想吧。
现在比较要紧的,是季杨和季同同现在的情况。
他拦了辆车,凭借着记忆往季杨住的小区赶去。
一路上他都在想,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季杨和季同同现在处于怎样的心情之中。牢不可分的情感要面临破碎的境遇,光是想象了一下有一天他要和薛灏分开,就觉得不能忍受了。
结果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还是被季杨憔悴的面容给狠狠扎了一下。
才一夜的时间,那个总是把自己和孩子都收拾得干净清爽,脸上永远带着微笑的青年,此刻眼底一片乌青,嘴唇干裂,空洞的眼神虽然在看到他的一瞬间闪过一丝星火,又迅速地暗淡了下去。
“薛律师,你怎么来了?”季杨惊讶地问,不知所措的同时,也忘记让薛立风进来。
他的声音大概是因为缺水,干涩而毫无生气。
薛立风干脆自己动手把门推得更开些,挤了进来:“进去说吧……同同呢?”
按照朱律师给的信息,现在季同同还在季杨这里。昨天蒋同辉才亲自找季杨谈过,应该没有那么快就把孩子带走。
听到他这句话,季杨才反应过来,连忙关好门,有些手忙脚乱地去给薛立风倒水:“坐吧,我去泡茶……同同有点发烧,医生刚给他打完针,现在睡着了。”
家里没有多的拖鞋,季杨连鞋套都忘记给他拿,薛立风干脆脱了鞋光脚走在地板上,倒也挺凉快。
同同房间的门虚掩着,留着一条缝。不等季杨招呼,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从门缝里看到同同盖着毛巾被,正睡得酣沉,小脸蛋潮红,额发湿哒哒的,手背上扎着输液针,连着挂在衣架上的输液瓶。
季杨已经端来了茶,托盘就放在桌上,站在茶几旁边,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薛立风轻轻地退回来,看着憔悴不堪的季杨,忍不住伸手握了握他的,安抚道:“没事,都会好起来的。”
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接触给惊到,季杨讶异地抬头看了薛立风一眼又迅速低下去,好半天才轻轻点了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