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盟私密记事 番外篇完本——by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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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慧寂心里重重跳动两下,忽然伸手去摸程漠的脸,想要确认程漠没有伤在自己手下。然而手指还未触及,空中一声清厉剑鸣,银光闪过时,尖锐剑气逼得慧寂不得不收手,连退了两步。
慧寂站定,看到身著白色道袍的年轻道人,一手执著银白长剑,另一手将程漠拉到了自己身後。
慧寂原本泛著红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阴冷,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
而程漠则因为子霄的突然出现,尚且未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怔怔道:“子霄,你何时回来的。”
子霄轻声道:“刚赶回来。你没事吧?”
程漠忍不住握紧了子霄的手,道:“我没事。”
子霄道:“那就好,剩下的让我来吧。”
“你……”程漠话音未落,子霄忽然放开了手,一股轻柔内劲推向程漠胸口,使得他连退几步,几乎落到了台下。
与此同时,子霄长剑一横,朝著慧寂颈侧刺去。
慧寂并不避让,运起内劲任由子霄长剑划过他颈侧肌肤,两手虚握了剑身,想要用内力折断子霄长剑。
子霄手一抖,长剑划出个漂亮弧线避开,收回到胸前,然後看到自己刺到慧寂皮肤那处,只微微一道红痕,并未见血。
子霄疑惑道:“少林金锺罩?你是少林的人?”
慧寂冷笑一声,双手拉开架势,赤手空拳朝著子霄击去,使的却是少林的千手如来掌。
慧寂自幼名动江湖,所依靠的便是在武学上的天赋,少林七十二绝技不敢说门门精通,却是每一样都信手拈来,再加上少林禁术婆罗刹诀本就是少林流派的内功心法,深厚的内力配合娴熟的武功套路,使用少林武功的慧寂,就是少林掌门亲至,也未必制服得了他。
子霄一与他交上手,顿时明白了为何此人能将程漠逼到那种地步。
程漠站在擂台边上,看到子霄一出手竟然就是成名绝技太乙云阳剑,脚踩七星剑阵,白衣飘洒,身形灵动,剑贯长虹银光闪烁,朝著慧寂斜刺而去。
慧寂聚起内力,侧身避过剑尖锋芒,同时千手如来掌反手自身後击出,拍向剑身。
两人一触即分,身形迅速,在场之人除了程漠,恐怕无人看清两人招式。
程漠双手牢牢握成拳头,站在擂台边上看著两人。他很想叫两人停手,却没有那个立场,眼看著子霄使出了太乙云阳剑第二式,两人交手越来越重,强大内劲随著碰撞震得比武台都颤抖起来。
空中仿佛许多尘埃翻飞,台下人都看出不对来。有人靠近擂台想要看清两人招式,却被释出的内力撞得胸口一痛,後退两步吐出血来。
凌小鹿想要靠近,被余小山牢牢拉住後领,“别去,会被伤到的。”
凌小鹿惊讶道:“怎会那麽厉害?”
余小山摇摇头,他算是场下人中武功高强的,能勉强认出慧寂使得是少林招式。为何黄沙马帮少帮主使得是少林武功?不对,马盛若真能与子霄道长战至不分胜负,早就名动江湖了。
余小山忽然变了脸色,“不对。”
程漠很担心,高手过招,容不得半点差池,无论他出手帮谁,对另外一个人来说,恐怕都会造成致命的伤害。可是任由两个人这样打下去,难保不会落得两败俱伤。程漠不敢想象那後果,心跳急促起来,忽然上前一步,运足内力高呼道:“住手!”
慧寂和子霄不约而同稍一停滞,但是显然没有停手的想法,程漠趁此时机,闪身扑至两人中间,一手接下慧寂拍来的一掌,一手想要挡住子霄刺来的剑。
程漠并没有自信能够承受得住两人全力的一击,他赌的是两人面对他,一定会收手。
他确实赌对了,慧寂急速撤去内力,子霄的剑也一偏,擦过程漠的手臂。
然而毕竟无法在短时间完全撤掉内力,慧寂那一掌仍是实实在在拍在了程漠身上,子霄的剑气也将程漠手臂划得皮开肉绽。
程漠腿一弯,跌跌撞撞往前走动两步,险些扑倒。他捂住手臂伤口,吐出一口血来。
子霄和慧寂都收了手,子霄上前扶住程漠,而慧寂低声唤道:“程漠?”
程漠喘著气,道:“住手,别打了。”
忽然,站在高台之上的江婉柔指著慧寂,尖声叫道:“抓住他!”
江婉柔全身颤抖著,不可置信的看著慧寂,事到如今,她怎能不怀疑这个人的身份?实在太可怕了,她一心想要杀死的人,险些就成了她的丈夫!
程漠变了脸色朝慧寂看去,“你快走!”
子霄忽然放开了程漠,握紧剑对准慧寂。
程漠抓住子霄手臂,摇头道:“子霄,不要……”说完,转头看向慧寂,“还不走?”
慧寂目光在程漠与子霄身上一闪而过,身形迅速後退,施展轻功离开了比武场。
江家护卫朝著慧寂离开的方向追去,也有想要讨江小姐欢心的年轻侠士跟著追了过去。
程漠并不担心,他相信这些人没人是慧寂对手,他只是紧紧握住子霄的手臂,又吐出一口血来。
子霄一掌抵住他後背,绵长的内力输了进去,压抑住程漠翻腾的气血。
程漠轻声道:“子霄……”
子霄看了看他牢牢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平淡说道:“我不去追他,放开吧。”
程漠仰起头看向子霄,手却不由自主抓得更紧,他道:“我……”然後觉得一阵眩晕,失去了意识。
子霄揽住他後腰,将他抱了起来,不顾现场一阵哄乱,朝台下走去。
子霄想要离开这里,却被岳朝松挡住了去路,岳朝松拱手恭敬道:“子霄道长,程盟主受了伤,不宜走动,不如随我们回去别院,先养好伤再说。婉柔也有些问题想要请教程盟主。”
子霄低头看了程漠鲜血淋漓的手臂,相比内伤,子霄更担心自己那一剑伤到了程漠手臂经脉,确实需要尽快寻高人诊治。
岳朝松似乎看出了子霄心中想法,连忙道:“秦医仙不是还在麽?回去别院,立刻请秦医仙为程盟主诊治,道长你看如何?”
子霄总算是略一点头,道:“有劳。”
程漠醒转过来时,已经躺在了江家别院客房的床上。
床边,秦芳川正面无表情给他把脉;而离床不远处,站著岳朝松和覆著面纱的江婉柔;再远些窗户下面的椅子上,薛亭画和余小山都在房间里候著。
唯独没有见到子霄。
秦芳川手指从程漠手腕上离开,道:“内伤不重,手臂被剑气所伤,断了一条筋脉,需得尽快缝合起来。”
岳朝松闻言,道:“有劳秦医仙了。”
秦芳川看了一眼程漠,垂下目光道:“叫我侍童进来。”
余小山起身道:“我去吧。”
而同时,江婉柔目光一直落在程漠脸上,见他转醒,上前两步道:“程盟主,敢问今日台上那人究竟何人?”
程漠想要说话时,觉得胸口微微有些气闷,缓缓吸一口气,才道:“那不是江小姐的客人麽?”
江婉柔道:“那根本不是什麽马盛!程盟主看来应该比我清楚才是!”
程漠轻轻摇头,“我不知道。”
江婉柔眉头紧皱,似乎有些抑制不住情绪,刚要说话,被岳朝松拉住手臂,道:“还是让程盟主先养好伤再说吧,我已经派人在苏州布下天罗地网,只要那人还在苏州,就一定能将他拿下。”
江婉柔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道:“请程盟主好好休息。”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
此时秦芳川的小童已经拿著秦芳川的包裹进来。
秦芳川在床边铺开一卷牛皮,里面插满了粗细长短不一的银针。
秦芳川执起一根针,在火上烤了烤,对程漠道:“程盟主,有些疼。”
话音刚落,手上银针已经挑开了程漠臂上伤口。
没有麻药,用针线缝合筋脉却不只是秦芳川口中的有点痛而已。程漠用力咬紧牙关,全身冷汗淋漓,头发几乎完全被汗水沾湿了。
秦芳川手下并不留情,动作熟稔将程漠筋脉接好,然後将他手臂上伤口细细缝合。
做完这些,秦芳川额头也布满了细汗,低低喘著。
岳朝松帮著秦芳川的小童一道将他送了出去。
薛亭画上前来,帮程漠擦了擦汗,然後给他盖好被子。此时程漠才开口问道:“子霄呢?”
薛亭画道:“子霄道长应该是在门外。”
程漠连忙道:“可不可以帮我请他进来,我有话想要与他说。”
听他这麽说,薛亭画点了点头,与此同时,还留在房内的余小山也起身,道:“你好好休息。”
两人一前一後离开了房间,稍後,子霄推门进来。
程漠想要坐起来,却碰到了手臂伤口,疼得轻呼一声。只好又躺了回去。
子霄在程漠床边坐下,揭开被子看他包扎好的伤口,然後问道:“内伤如何?”
程漠摇摇头,“秦先生说没有大碍。”
子霄帮他将被子盖回去,然後站起身来。
程漠连忙伸手拉住子霄手臂,“子霄……”
子霄低头看著程漠,程漠忽然有些紧张,轻声道:“这里不方便说话,不过,我与他年少时就已经相识。”
子霄并未回应。
程漠不知为什麽,就是担心子霄会为此生气,紧紧抓著子霄的手不放。
子霄终究还是没有离开,在床边坐了下来。
晚些时候,秦芳川的小童给程漠送药过来,子霄扶著他起身把药喝了下去。
程漠喝完药,本想与子霄说说话,却不料头有些晕沈,自己也记不清说了两句什麽话,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然而这一觉程漠睡得并不安稳,总觉得体内有什麽躁动著,使得他也焦躁不安起来。程漠翻个身,半梦半醒之间,觉得似乎是蛊虫苏醒了过来,可是明明前两日蛊虫已经被慧寂给喂饱了的,而且也与平时因为蛊虫而发情的那种躁动并不一样。
程漠焦躁地想要将被子掀开,却又动弹不得。忽然,一只冰凉的手覆在了他的脸上,有些熟悉的触感,以及……难道是?
程漠猛然睁开双眼。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了,程漠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床边坐了个人,正伸手摸著程漠的脸。
程漠在黑暗中看清了那人容貌,大吃一惊,此人竟然就是江琬柔的舅舅岳朝松。程漠立即明白过来,伸手去揭那人面皮,果然撕开了薄薄一层人皮面具。
“舒长华?”
舒长华双眉扬起,眼含笑意,手握住程漠下颌,凑上来吻住他的唇。
舒长华的唇舌冰凉而细滑,触感柔和,灵巧的舌轻轻卷起程漠的舌,吸`吮舔弄,然後又舔他上颌,带来阵阵酥麻的痒感。
程漠的身体还记得舒长华,即使不想回应,也忍不住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等这一吻结束,程漠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推开了舒长华。
舒长华被他推开了些,仍是坐在床边,笑容黯淡下去,“为夫想你得紧,你心里却只有子霄。”
程漠压抑著声音道:“你别胡说八道!你怎会在此处?”
舒长华手指又落在程漠颊边,“不是说过,想你了麽?”
程漠道:“你与江家小姐是串通的?这比武招亲,你是幕後主谋?”
舒长华并不答话,而是用手指轻抚程漠脸颊,似乎有无限的依恋般。忽然,他目光一闪,道:“来了。”
程漠先是一愣,然後听到了一个虚浮的脚步声,缓缓从院外走了进来。
程漠觉出不对劲来,子霄就在他隔壁房间,如果说舒长华轻功厉害,能悄无声息潜进来不被子霄发现;那麽现在这个虚浮的脚步声,不可能子霄听不见。
程漠心里一惊,道:“子霄?你对子霄做了什麽?”
舒长华道:“不是我。不过你也可以放心,没有人轻易能对子霄道长做得了什麽。”
他话音刚落,程漠房门被人推开,站在房外的人,一头白色长发在夜色中格外显眼,他看著房内的人,不由也是一愣,然後扶著房门慢慢走进来,道:“师兄。”
舒长华轻轻笑了笑,“师弟,好久不见。”
秦芳川点了点头,回身关好房门,仍是步伐缓慢朝房间里面走来。他走得很累,似乎每走一步就得花时间休息喘气,然後才能继续他的下一步。
程漠强忍住伤口疼痛,忽然从床上翻身下来,伸手便要去制住秦芳川。
秦芳川一挥袖,衣袖里散出白色粉末。
程漠知道不好,屏住呼吸仍未停手,眼看著便要卡住秦芳川脖子,忽然被身後舒长华拉进了怀里,按住他的手,道:“别碰他。”
秦芳川咳嗽一声,道:“师兄,还是你了解我。”
舒长华搂住程漠,在程漠耳边道:“他身上有毒,别碰他。”然後对秦芳川道,“今天看你给他把脉,我就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
秦芳川没有继续靠近,而是坐到房间正中桌边的圆凳上,抚著胸口道:“师兄,你想要阻我?”
舒长华轻笑道:“换成别人也就罢了,程漠若是不愿意,你别想要勉强他。”
程漠怒道:“你们到底在说什麽?”
舒长华用手抓著他手背,安抚他道:“稍安勿躁!”
程漠挥开他,一脚踢起桌边一个圆凳,朝著秦芳川头上砸去。他还记得舒长华说过不要碰秦芳川,他此时不作他想,只想要去隔壁察看子霄境况。这麽一个小院子,他房间里如此大动静,子霄和薛亭画却都一无所觉。程漠很心慌,不知道秦芳川到底做了什麽手脚。
却不料圆凳还未砸到秦芳川,舒长华伸手接了下来。
程漠不再管他们,伸手去推房门。就在手触及门框的同时,身体却软了下来。
程漠险些双腿软倒在地,被舒长华从身後扶住,道:“不记教训。那门他碰过,你怎能再去碰?”
程漠见识过的秦芳川都是个平和无害的大夫,他知道他用毒厉害,却没料到会险恶到这种地步。
舒长华叹口气,将程漠抱起来放回床上,语气无奈道:“我知道你担心什麽,子霄不会有事。而且凭他功力,我师弟恐怕只能让他沈睡两个时辰。”
秦芳川道:“师兄,你既然清楚,就不要浪费我时间了。”
舒长华直起身子,挡在床前,轻笑一声,道:“师弟,难道你觉得我会任由你动他?”
秦芳川神色中有些不解,“师兄,你难道愿意一辈子受蛊王所制?”
舒长华反问道:“难道要像你似的半生不死的拖著一条命?”
秦芳川道:“所以我要尝试啊。他体内有蛊王的淫心蛊,又喝了催动蛊虫的药,我只需要与他交`合,淫心蛊就可以借由精泄时吸收我体内冰蝾蛊的毒性。届时,我的毒就能缓解,而他不过是淫心蛊发作频繁一些,更加淫`荡一些,有何不可?”
舒长华冷冷哼笑一声,“我说不可。”
秦芳川抚著胸口站起来,“师兄,你我体内都是一样的蛊毒,我能解,你也能解。你我师兄弟将他作为容器,便可以再不回苗疆受那蛊王毒害,哪里不好?”
舒长华道:“你知道那根本就只能缓解一时之痛,冰蝾蛊仍在你体内,毒素逐渐累积,过不了半年你还是会恢复到今天这虚弱的模样。想要一劳永逸,不如随我一起,想办法除掉蛊王。”
秦芳川冷声道:“我这副模样,怎麽除掉蛊王?”
舒长华道:“你不是心里有计较吗?只要找到四颗白玉琉璃珠,开启中原宝藏,就能寻到杀死蛊王的方法。”
程漠听到这里,微微吃了一惊,他没想到白玉琉璃珠竟然有四颗之多。
秦芳川扯著嘴角冷笑道:“四颗白玉琉璃珠?谈何容易?而且我不靠他来减轻身上毒性,就算白玉琉璃珠摆在我面前,我也没有力气去拿起来。”
舒长华沈默了片刻。
程漠忽然惊慌不已,他如今动弹不得,全靠舒长华护著他,如果舒长华被秦芳川说动,程漠无法想象那後果,他不由轻声唤道:“舒长华……”
舒长华略略转过头去,忽然温柔笑道:“傻瓜,为夫怎会舍得将你送给别人糟蹋?”
程漠闻言,稍感心安。
秦芳川却是道:“师兄,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师弟手下不留情了。”说完,秦芳川从怀里掏出一个细小的竹筒,手颤抖著倒出一颗乌黑药丸,送到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