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览春风完本——by骨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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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十分不客气地走到阮岚床边,一头栽了上去趴好,四肢舒展开来:“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做一些鸡鸣狗盗杀人放火的事情啦。”
阮岚心知这人不愿轻易透露,只是编瞎话吓他。也罢,不愿说便不说吧,知道了又能怎样呢。反正今晚一过,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再也不见。
那人将脸转向他这一边,问道:“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呢?我姓齐名莫,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齐莫齐莫,是不是很朗朗上口,哈哈。”
阮岚将伤药擦在齐莫的后背之上,道:“我姓阮。”
“光说个姓有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愿意告诉我?难道让我叫你小软?你看上去软名字也很软啊那我就叫你小软……”
阮岚登时手下一用力,只好无奈道:“阮岚。”
“哎呦……你轻点。阮岚是吧?话说回来,阮兄啊,我方才还在你那个铁盒子里发现了一对眉毛和一挂胡子。只是为何你要将它们和春|宫图放在一起?是不是戴上假胡子假眉毛,看起春|宫来更有感觉?”齐莫眼珠一转,道,“改天我也试试?”
听到这里,阮岚心道自己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好了,竟然忍到现在还能给这贼人上药。他厉声道:“你闭嘴。”
齐莫感到阮岚手上更加用力,背后刺骨一疼,于是喉间闷哼,额上渐渐溢出冷汗,可嘴上依旧没心没肺道:“看起来人模狗样,怎么心眼这么小……”
“……”
阮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决定不再听齐莫胡说八道,被迫进入了屏住五感的冥想状态。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过去,阮岚终于为齐莫全身上完了药,还在伤口处包上了一圈圈的纱布。齐莫重新穿上那套绿幽幽的衣服后,满意道:“既如此,我便将你的宝贝还给你吧。”他从怀中掏出那张叠好的春宫图,丢给了阮岚。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
一支凌厉的箭矢擦过阮岚头顶,破窗而入,箭势疾如雷电,只一瞬,便不偏不倚地射在了阮岚头顶上方仅一寸的木墙之上。
第20章 鹬蚌相争
就在阮岚怔忪之时,齐莫眼疾手快一把揽过阮岚的肩头,二人迅速摔倒在地。
刹那间,又有几支飞矢从窗外射来。
两人抬头望了一眼那几支不速之客,前部箭簇已经深深埋在了墙里,最为惊险的还是要数第一支箭,倘若第一支箭稍一偏差射中了阮岚的头……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箭杆上镶着一些奇特的花纹,可见来者并不想隐藏身份。
“该死……”齐莫低低骂道。阮岚一看便知,那箭杆上纹的是一种鹰钩,他以前在书上看到过,这是西域留迟国的简化图腾,展现的是留迟国的信仰图腾松雀鹰。将此图腾镶在箭杆上,寄予了破军杀敌一击必胜的寓意。
阮岚转头飞给了齐莫一记愤怒却无奈的眼神,像是在说:“你又给我惹麻烦了。”
齐莫不好意思地朝他一笑。
看来是之前那几个追赶他的西域壮汉找上了门。
眨眼间,又是几道箭光破窗而入,“嗖嗖嗖”三声,箭矢悉数落在了两人躲藏的地板之上。
最近的一支,距离二人仅有几寸远,如果再近一些,恐怕齐莫护在阮岚上的右臂便要受伤了。
阮岚看着那些新飞来的箭,心中大呼不妙。
这三支箭……虽看不出来历,但完全和前几支那种纹着西域鹰钩图腾的不同!
无论是质料、做工还是飞来的方向,都与之前的那些箭矢有着极大的差别。
齐莫浅碧色的眼眸中掩上了一抹怀疑,他小声嘀咕道:“咦?难道他们还带了帮手?”
紧接着又有数十道飞矢向他们这边射来,看数量,似乎比方才所有射来的箭都要多。齐莫来不及多想,一手扣着阮岚的后背,就朝衣柜那里退去。
阮岚被齐莫轻松拎在手上,转眼间便已和齐莫一起落在了墙角,前有高大的衣柜挡着,可以抵挡一段时间,暂时保证他们二人不被乱箭射死。
齐莫仍在自言自语:“难道他们真带了帮手?……不可能吧,他们这么抠门,还舍得花钱雇帮手了?”
阮岚却在一旁道:“这些人不是那群西域人的帮手。他们……应该是来抓我的。”
齐莫睁大了眼,不可置信道:“你惹到谁了?不惜半夜三更来这里放乱箭抓你?”
放眼望去,此时此刻房间内的墙面和地面上都扎满了箭,活像一只巨大狰狞的刺猬。从箭的外观来看,那些箭杆上纹鹰钩的数量,简直是这些所有的九牛一毛。几乎全部,都是后来的射来的那些看不出来历的箭矢。
阮岚答:“一个在京城做官的人。”
齐莫怔怔道:“原来如此,放这么多支箭……当官的果然是有钱。不过,我看他们不是来抓你的,而是……”齐莫语气中忽然多了一丝不可察觉的狠戾,缓缓道,“来——杀你的。”
阮岚眼眸低垂,半响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使空中的箭转向?”
“你是说……”齐莫眼底忽得一闪,随后便微微扬起嘴角。
看样子对方已经猜到,阮岚点头:“想办法让他们打一架,然后再趁乱逃出。”
阮岚的房间正处客栈的东南角,南面和东面都有窗子,防御之力甚微,如果窗外之人放完了箭,必将翻墙而入,到时,两人可就插翅难飞了。
齐莫道:“我试试。”'
观两种箭飞来的方向与落地角度,阮岚猜测,西域那一行人应在南边底楼处,而放箭的另一拨人,则位于东边的楼顶。
齐莫并非有备而来,因此窗外这两行人只可能是不约而同。这样一来,给他们制造矛盾与误会就方便了。他们仅仅是目的——即射杀屋内之人——相同而已,仍会不可避免地会对另一方怀有戒备之心。只要将这戒备之心放大,使这两行人鹬蚌相争,那么他和齐莫便可以逃之夭夭。
阮岚道:“我们去南边的窗子边上,躲在屏风之后。”
齐莫也正有此意,他向阮岚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便趁飞矢稍有停息之时,穿过衣柜,一齐翻身滚到了房间另一侧。
阮岚站起身,瞄向窗外,果然见到一群西域装束之人正拿着几把□□站在对面楼底。
只见那些人交头接耳了一番,其中一人从背后拿出一支羽箭,搭在了□□上。
“嗖”的一声,那支羽箭凌风而来,阮岚连忙用眼神向齐莫示意。
——就是现在!
齐莫不知从怀中掏出了什么,对着那支箭就是飞快一掷。齐莫投掷的位置十分巧妙,正巧是东边楼顶所不能观察之处。
那支羽箭果然在空中急转,朝东飞去!
齐莫眉眼间颇有些洋洋自得,他沾沾自喜道:“没想到这些石子还真好用。今天被你踢的那一小块儿绊了一跤后,我就捡了一些揣在兜里,想着等哪天也使计绊他们一次,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阮岚心里却仍没有底——那支箭也朝他们那边飞过去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呢?
眼看楼底之人又拿出一支羽箭搭载□□上,阮岚灵机一动,拿出齐莫方才还给他的春|宫图,叠成方块状,然后在正反两面涂了稍许粘稠的伤药汁液,递给齐莫道,“这次,用这个扔。”
齐莫接过,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笑容微露讥诮,道了一句“狡猾”,然后转手朝那飞来的羽箭一丢,羽箭再次转向。只不过这一次,那春|宫图完完好好地粘在箭杆上不下来了。
这支箭落在东方没多久,阮岚预期之事果然发生。窗外传来一句“欺人太甚”的震怒之声,随后几支箭从东部楼顶向那一伙西域人“嗖嗖”飞去。窗外的西域人也不干了,一边四处找地方逃窜躲藏,一边用□□搭箭朝东部反击。
阮岚方才让齐莫将那幅春|宫丢去,其实是为了激怒前来杀他的那伙人。如果说之前他们看到第一支朝他们射去的箭时,内心还只是有所怀疑,不敢轻举妄动,那么看到第二支粘着春|宫的箭时,理智便荡然无存了。试问哪个正常男子愿被几个西域夷人如此轻视嘲弄?
不过,一旦等到他们怒意渐退,恢复理智,便可轻易猜想到是被他们二人所戏耍,所以,眼下还是尽快离开为妙。
外面情形“砰砰乓乓”一片混乱,正中阮岚下怀。他立即跳到齐莫背上,说道:“就是现在!走!”
阮岚此举并非任性为之,今日下午他在客栈旁已经见识过齐莫来无影去无踪的轻功,因此才在方才决定有此一试。
齐莫果然不负所望,背着阮岚纵深一跃,轻松跳窗而出,跃上房顶。如翡翠一般的粼粼月光倾洒在二人头顶,齐莫背着阮岚在屋顶之上飞檐走壁,足下生风,罗袜生尘。周围景物转瞬即逝,夜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没过多久,两人便已飞到了廊池城外一片翠绿竹林中。
阮岚失明多年,已有许久不曾被人背着从上空向下俯视,身体一时不能适应。落地后,他心有余悸地看了齐莫一眼,轻轻喘着气道:“早知你轻功那么好……刚刚又何必……”
齐莫打趣他:“怎么?舍不得你那张宝贝了?哥哥我下次再给你买几张就是,又没什么。”
阮岚原本还想反驳,但思及方才齐莫确实救了他一命,便不想多加争辩,只提醒他道:“其实,再过几月,我便要到而立之年,看你不过成年,所以若真要论辈分关系,你应该唤我兄长才是……”
齐莫当即一怔,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满脸的不可置信:“什么?!你马上就要三十岁了?!不是在逗我玩吧?”
阮岚摇头:“信与不信在你,我确实不曾骗你。”
齐莫绕着他打量了一圈,叹道:“奇哉怪也。我只知晓江南水乡养出来的女子皮肤白皙滑腻,可从没听说过北方的汉子年近三十还能长得这么嫩的。”
“……家父家母皆是江南之人。”
齐莫仍是不解:“可也没见过男人也能……”
阮岚不愿二人再在这个问题上周旋下去,只好出声打断他:“不知齐兄之后要前往何处?”
齐莫道:“还能去哪,当然是回家了。我家在皖南,所以我要向南走,那你呢?”
阮岚垂眼,神色颇显无奈:“我……”只说了一个字,便又住了口。
齐莫惊讶道:“你该不会说你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吧?”
阮岚点头。
齐莫摸了摸下巴,思考道:“这可就不妙了……我看你手无缚鸡之力,一个人难保不会被那群心狠手辣之人逮住。看在你方才帮我上药的份上,不如和我一道去皖南吧,至少凭我的轻功,在路上多少还能护着你。”
阮岚这次直接忽视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描述,只微微皱眉道:“这……会不会不太好?毕竟有人在追杀我。”
齐莫轻笑一声,语气十分不屑:“要说追杀,还不是照样有人也想要杀我?你怕什么,大不了路上我再教你一套能用来保命的轻功。”
阮岚眼中一亮:“当真?”
“当然了。”齐莫道,“我想了想,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教你几招轻功根本不算啥。”
阮岚不解:“此话怎讲?”
“你还记不记得你下午给那群人指错了路?其实我当时旧伤复发,早已支撑不住,如果你告诉他们我就在门后,我现在可能已经被他们抓住了。”
阮岚疑惑,回忆道:“可我记得,当时我再去门后时,你已经走了……”
齐莫摇头笑了:“门后不是有个半大不大的花瓶吗?我会缩骨术,一躲进客栈便钻进去了。你是不知道,但是他们都知道我会缩骨术,所以如果他们进来了,一定会发现我藏在花瓶中。”
“原来如此。”阮岚心中讶异,“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会如此高深的武功绝学。”
齐莫听得眉眼神气非常:“这算什么,我们村里的人个个都会,连砍柴放牛的人都会。”
“人人都会?”阮岚想起这锁骨术本应是从异域流传而来的秘术绝学,可为何齐莫村中人人都会?阮岚不禁再次观察起齐莫来,脸大致是汉人的脸,只不过鼻子更加高挺,眼睛眸色也比常人浅许多,头发也并非从头直至尾,肩处乌发起了一圈轻微的卷儿,阮岚原以为是束发过后的印子,现在想来,很有可能是天生如此。
阮岚又问:“这么说,你不是汉人?”
齐莫道:“家父不是,家母是。我相貌随母,所以更像汉? 艘恍收饷炊啵愕降赘桓易撸磕阋遣蝗サ幕埃土粼谡舛桑乙桓鋈俗吡恕!彼底糯蟛揭宦跖ね繁阕撸剖钦嬉氯钺袄肟难印?br /> 阮岚连忙跟上,说道:“……等等。”
作者有话要说:
小攻不久便会上线…
第21章 云雾缭绕
十日后,清晨。
皖南屏阳,齐家村紫竹林内。
“我说你怎么这么笨,怎么教都教不会。”
齐莫嘴里叼着一片细长的竹叶,从一支紫竹顶端缓缓飞身而下,只见他手中拽着一根不长不短的小木棍,对准了阮岚的手臂就是“啪”得一下。
“我们齐家内功擅长疾行之术,一般村中的少年修习几日,虽不至于达到飞檐走壁的境地,但稍微跑快些总不成问题……”他吐出口中的竹叶,对阮岚这几日的修习简短评价道,“可是练到现在,你怎么跑得还是比常人慢啊。”
打也打了,说也说了,阮岚心里有些不服气,却也无法反驳,因为齐莫说得和真实情况确实半点不差。阮岚不禁生出一种挫败落差之感。他自幼时看书便是过目不忘,家族邻里皆奇之。长大后更是闻名京城的尚书公子,在哪不是众星捧月、人见人夸,写出的文章字字珠玉酣畅淋漓,被文人墨客争相传阅。怎么到了齐莫这儿,他就成了“怎么教都教不会”的笨蛋?
“再来。”阮岚抿唇道,“我要是还做得不对,你尽可以继续用那根棍子打我。”
齐莫忽得瞪大双眼,吓得将那随手捡来的木棍瞬间丢了出去:“你是不是受虐狂?你做不对我教你便是,为什么要打你?”
阮岚不语,开始在心中默念齐莫教授给他的心法,腿部与腹部缓缓使力。
气沉丹田,石关渐开。
百虫中注,太白生风。
阮岚此番动作做得有模有样,大腿与背部的线条不再如以前那般僵硬,而是生动柔韧起来。
“很好,这次很有希望,说不定能飞起来。”齐莫夸赞道。
一阵风从竹林之外拂面而来,阮岚衣袂飘飘舞动,发带肆意飞扬。他温柔俊秀的面容在竹林间斑驳婆娑的阳光下更显清秀可人,可眉眼间却透露着那么些许严肃谨慎。
齐莫心中暗暗道:明明长着一张玉面郎君小白脸,性子却是刻板认真,真真是白瞎了这张脸,不知这种死板性子,以后还能不能娶到老婆?
齐莫“咳”了一声,神情也不自觉地跟着阮岚一板一眼起来,还真有些像夫子教导学生的样子:“你现在跑起来试一试,有风助力,或许可以顺势而飞。”
阮岚领会,伸腿迈出,足下顿时生风,没料到一时间竟真能腾空起来,鞋底离地面跃起半寸高。
就这么跨了三五步,阮岚感觉脚底有如凌空御风,漫步云端。
只不过好景不长,大概也就仅迈了这么三五步,阮岚双足便又重新栽回到了地面上。
这次阮岚眉眼间露出了几许欣然神色,只是依然严肃认真。
齐莫道:“这风刮得不错,你可找到了一些虚空行走的感觉?”
阮岚点头,重新扎起了马步,道:“再来。”
齐莫苦着脸:“你天不亮就起来练这轻功了,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时辰,难道都不累的么。”
阮岚很能吃苦,眼睛一眨也没眨,道:“不累。”
齐莫望着渐渐从东方升起的太阳擦了擦汗:“要不我先回去到陆婆婆那儿拿点吃的?你本就虚,凡事讲究过犹不及,你先歇会。”
“……”本来齐莫说要去拿吃食的时候,他是想干脆坐下来直接歇着了,可一听到后半句话,他就坐不住了,毕竟哪个年轻气盛的男人愿意被一个小毛孩说体虚。
阮岚用手背抹了抹额前的汗水,并将鬓发束至耳后,露出了一张清秀的脸。
“不用了,我跟你一起去。”
一个时辰后。
二人重回到紫竹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