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览春风完本——by骨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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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阿山匆匆跑到阿福那里,阿福接过打开一看,猛然发现里面装着的是几幅春宫,还有几条正缓缓蠕动缠绕的蚯蚓。蚯蚓上沾着泥,显然是刚从土里挖出来的。
“臭小子!恶心死我了,竟敢给我这种污秽之物!胆子不小啊!”
说着便抬腿踹了他一脚。孟祁山被踹翻在地,腹痛难忍,在地上趴了好久才勉强得以爬起来。
他远远地听见戏班里有人在笑。
孟祁山握紧双拳,青筋从手臂暴起。半响,他低头咽了一口血沫,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回了戏班。
孟大夫对他儿子这般如获新生般的面貌颇感震惊喜悦,虽然戏班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但阿山好歹是有了开始新生活的想法,他甚是欣慰。
晚上孟祁山碰见了过来找他的乔艾青,乔艾青对他说:“孟大夫这两天去城北给人看病了,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和我说。”
阿山漆黑的眸子远远望着窗外,没有用手势作答。两人之间沉默了许久,乔艾青才重新开口:“你以后娶了艾芬,便是我的乔家的亲人了。无论……无论你之前遭遇过什么,我以后定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再受一点委屈。”
孟祁山抬头看着乔艾青的眼睛,在里面发现了一丝不同于往常的情愫。
但愿是他想多了。
——再过两天,他就要去乔家提亲,此外,偷偷面圣的计划也在顺利开展,千万不能节外生枝。
*****
第二天,窗外下起了小雨,微凉的北风刮跑了树上的落叶。
戏班里比以往热闹了许多,所有人都变得忙碌起来,平常有闲心取笑他的那些人,今天全部一脸严肃,拿起了平常所没有的架子,也没人故意把自己的活甩给他做了。
孟祁山正在屋子里整理戏班的杂物,屋外忽然响起了戏班女儿阿娇的声音“阿山!再过两天就要进宫为陛下庆生了,这场戏先排一遍,过来搭把手。”
谁知,孟祁山还没出去,那阿娇竟然说道:“这两天阿山你要出去?可是马上就要到陛下龙诞之日……”
孟祁山回过神来,才发现,阿娇是在对他说话。
阿娇又说:“既然如此,你早去早回吧,我们进宫那天你可要赶紧回来,都已经给你分好要拿的东西了。到时候让别人拿岂不是要慌慌张张手忙脚乱……”
话音渐渐飘远,孟祁山却听得目瞪口呆,他何时说他要出去了?难道刚刚阿娇在对着一堵空空如也的石墙交谈不成?
正准备跑出去叫住阿娇,忽得感觉到右臂一紧,低头一看,原来是有人拉住了他。
可是这屋子里什么时候有其他人的?!孟祁山大为震惊,向后一望——
一个穿着黑衣的陌生男子赫然出现在眼前,对方脸上似笑非笑,让人猜不透他的目的。
“别着急出去嘛。”那人语气轻佻,嘴角微微扬了起来,像极了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浪子,只见那人抬手就要扶上自己的眉毛,孟祁山心中忽然一阵反胃,如避蛇蝎一般向后退了一步。
那人的手也往后一缩,“噔”的一声,孟祁山感到眉梢一痛。等到他反手一抹,才发现黏在额头下方的一只假眉毛已经不见了。
“呵……”那人低低一声轻笑,黑不见底的眸子在他脸上打着转,“易容,恐怕没人比得过我。你这把戏太拙劣,也就只能骗骗那些俗人罢了。”
说完,那人就将手上的眉毛在阿山的脸蛋儿上又轻又慢地扫了两下,阿山又要后退,却被那人一把揽住了肩膀。
“哑巴……哑巴就是好,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那人抓住了他想挣脱的手臂,眯起眼睛在他耳边吹了口气,他便没了知觉,晕了过去。
……
阮岚恍恍惚惚睁开眼睛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在他身边惊喜地大喊:“道长!大人醒了!道长!”
原本神智不清的阮岚被耳畔这一声彻底惊醒。
他砰地一声从地上坐起来,然后四处环视周围。望了一圈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现在全部都身处城墙密道中。密道大门看上去似乎完全密不透风,将外部阳光尽数遮挡于门外,而密道内唯一的光亮,来自于李全峰手上燃着的火折子。
刚刚的叫喊声是李全峰手下的一个暗卫发出的。
按理说这些都是训练有素处变不惊的皇家暗卫,但此时此刻,他们周身都散发着一种惊恐不安的氛围,或坐或立,焦头烂额,在这一抹黄色的火光下,显得尤其可怖惊惧。
尤其有一人,像是被吓糊涂了,双手微微发抖,右手上还紧握着一朵蓝色的小花,骨朵上的花瓣已经湿透,像是被汗水浸泡过,已经不剩几片了。
唯有白衣翩翩的玄墨道长,在阮岚四五步外的地方盘腿静坐,闭目养神。
阮岚右手扶上额头,轻轻按揉着仍在隐隐作痛的眉梢,想要努力回忆他是如何进来的,却毫无头绪。
指尖所及皆是自头顶漫下的汗水。
但愿那只是一场噩梦。
“我……怎么昏倒了?”他问。
李全峰是这群人之中较为镇定的一个,他扶着阮岚的臂膀,让他背靠在墙上,然后答道:“大人,刚打开这扇密道大门,您就被密道中不知名的东西袭击了。”
袭击?……阮岚蹙眉,末了又摇了摇头,“抱歉,我是真的不记得了。”
“之后大人便晕了过去。可是,包括我们都没有来得及看清那邪物究竟为何物,它就立即跑入了这条密道深处。谁知我们刚要向前追击,这扇大门竟瞬间落下,再也打不开了。”李全峰抬起手中的地图,向阮岚示意道:“地图上显示的大门机关,现在已经被人尽数损毁。而且……奇怪的是,明明在一开始,我们其中有一部分人尚站在门外,可是在大门落下的那一刹那,我们就像是在不知不觉中被人转移到了密道内。”
“瞬间转移到了密道内……”阮岚向前方那扇紧闭的大门望去,“这件事我还记得,当时好像只有道长、我、你和其中的两个侍卫进来了,剩下的三个人都站在门外等候命令,而且——”
阮岚眼眸一转,偏过头,朝那暗卫手上拿的那朵蓝色小花看去,火光下的花朵越发妖艳瑰丽。阮岚回忆道:“方才密道门口,似乎也长着这样一片靛蓝花丛。”
那暗卫忽得手一抖,随即说道:“大人。方才,方才属下在密道门外等候时,看旁边那些花很漂亮,就随手摘了一朵,熟料刚一撇下花枝,那大门突然关上了!可、可我们三个原本是在外面的!但我们几个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被人不知不觉瞬间转移到了密道内,和你们一起被关在了这里……就好像,好像这密道是活的一样,可以自由伸缩长短,那扇门就是它的嘴,而我们……现在都在他的肚子里……”
那暗卫的声音越来越颤抖,若是平常有人这般神神鬼鬼地胡言乱语,多半要被其他人嘲讽揶揄,可是现下,所有人都一言不发,脸上阴霾重重。周遭的气氛霎时间冰冷下来,阮岚仿佛能听见其他人在密道中呼吸的回音。
这时,坐在人群之外的道长开口道:“阮大人,你刚刚在梦中,可看到什么了?”像是怕阮岚想到别的地方去,随后又补充道:“和这里的密道有关的事情。”
阮岚早就知晓玄墨道长身怀异能,因此道长这样问他,大约是因为方才他做的梦中有解。于是,阮岚闭上眼,全神贯注于回想他昏迷后的那一段梦境。
忽然,有一道令人不寒而栗的记忆一闪而过。
阮岚在刹那间睁开了眼睛,神色凝重:“道长,我想起来了。门口那个花丛下面埋着的——
“是孟祁山的尸体……”
第50章 名为不祥
那暗卫听到此说,顿时一把将手上的蓝花抛到了远处。
“原来!原来是死人身上长的!”
花茎落地,上面连着的花瓣刚一触碰到地面,竟一下子变了模样和颜色。绿叶尽数凋零,圆润稀少的花朵忽然变得细密琐碎而修长,蜷曲成团,原本明明是清新淡雅的靛蓝色,可是,在闪烁火光的照映下,此时……阮岚却看到,赤红的花瓣卷曲缱绻在地,妖艳而惧人。
火光有那么一瞬短暂的堙灭,复燃起后,映得地上的赤团越发狰狞起来。
李全峰蹙眉,走近了一些,他不敢冒然用手触碰,只能俯身端详:“这是石蒜,喜阴,常常长在坟头上,且有毒,长得是挺好看,但大家都觉得不吉利,所以没人喜欢它。”
那扔了花朵的暗卫道:“长在坟头上的?怎么还会变色呢!还有,刚刚茎干上的两片绿叶,怎么现在全没了……”
阮岚低头一看,可不是么,刚刚掉落下来的两片叶子,现在竟凭空消失了。
那暗卫小声地自言自语起来:“可怕,太可怕了……老子要出去!放我出去!”像是被吓得失了魂,他忽然不顾一切地大喊大叫起来。
李全峰安慰那暗卫:“方兄弟,勿要惊慌。”
“……石蒜。”阮岚看着那支躺在地上的花,兀自喃喃,“佛经中有曼珠沙华,红色株为彼岸花,大概便是它了,呈赤团状,花叶不共生。”
彼岸花盛开绽放之前,叶会尽数凋零。
但佛经中从未提过,彼岸花会从蓝色变成红色?
——玄墨道长缓缓道:“彼岸花,盛开在通往地府的黄泉路上。”
谁知话?6 舾章洌欠叫瞻滴啦恢瓮蝗淮蠛鹨簧槌鲎约貉系呐褰#谥谌硕祭床患胺从χ埃镁∪σ唤U抖狭俗约旱乃取?br /> 猩红灼热的鲜血瞬间从大腿断处喷涌而出,溅了旁边的人一身。
那暗卫腿下的深色长靴被汩汩流下的血染的得更深了。
“方兄弟!你怎么了!”李全峰赶紧上前,抱住了正欲倒下的方姓暗卫。没曾想,那暗卫竟像疯了一般,挥起胳膊就要来砍前来扶他的李全峰!
此时此刻,他的脸上狰狞无比,额头青筋暴起,嘴唇惨白,双眼赤红,哪怕全身的血似乎都快流完了,他嘴上仍不忘低低地喊着:“我要你们,都死,都死!……”
幸好李全峰反应及时,直接松开了他的身体,躲开了那欲击要害的一剑。
孰料剑势凌厉迅速,还是划开了李全峰的袖口。
“扑通”一声,没了双腿的暗卫应声倒地,灼热的鲜血自身下汩汩流淌,他仰面朝天地躺着,眼中渐渐变得混沌无神,随之恢复安宁。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之后许久,众人之间皆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终于有人悻悻开口,“方兄弟他……是不是死了?”
这声问话将众人的思绪从震惊中拉回现实,心中慢慢生出一种无法抑制的恐惧感。
他们不禁想起了方才玄墨道长说的一句话。
——“彼岸花,盛开在通往地府的黄泉路上。”
李全峰俯下身来探了探那暗卫的脖子和鼻息,点了点头,然后叹了一口气,伸手合上死者的双眼。
“安息吧……”
四周愈加沉默,密道里寒意更甚,几乎所有人都在想,下一个死的,会不会就是自己。
旁边倒着的,除了已经咽气的方姓暗卫,还有那双被他自己亲手砍下的腿。仅在半柱香以前,这两条腿还完完整整地长在那暗卫的身上,就连现在他脚下的一双长靴,都尚且留存着活人的余温。
李全峰站起身来,神情肃穆,对着余下的众人说道:“这条密道古怪非常,我们人数本就不多,万不可再有人继续丧命,接下来各位必须更加小心,不要着了它的道。”接着向软岚说道,“阮大人,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必须顺着这条密道继续向前走,密道另一边便是出口,希望那里的机关尚未失效,我们便可出去了。”
李全峰其中一个手下说:“之前袭击大人的怪东西也逃进密道深处了,我们估计还会碰上它。”
另一个手下问:“那方兄弟怎么办?把他放在这里吗?”
李全峰看着地上的尸体与干涸的血迹,道:“密道内凶险万分,我们现在所经历的很有可能只是其中的九牛一毛。身处阽畏之域,眼下无再多精力携带方兄弟的尸身。”
李全峰转而问向玄墨道长:“道长,方才您说这花通往地府的黄泉路上,是何意?”
那朵彼岸花仍然躺在地上,花瓣上沾了两滴血渍,看上去越发艳丽了。
只不过,现在根本无人敢再捡起。
玄墨道长一抚衣袖,从地上站了起来,身着的霞帔明明落在了这密道潮湿脏乱的地面上许久,此刻再看竟依然如之前一般一尘不染。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彼岸花,端详良久:“意为——此花不祥。”
“不祥……”李全峰一名手下问道,“道长,难道还会继续有人跟着阿方一起死去?”
一句“不祥”,勾起了在场不少人对死亡的恐惧。
玄墨道长道:“此时下结论为时尚早,但贫道知道,此花被施了咒术。”
“什么咒术?”李全峰问。
“彼岸花原本便带毒,毒性并不大,但这种咒术会加剧它的毒性,甚至让它飘散在空中,人在不知不觉之间吸入毒气,便会中毒。”
“那我们……我们都中毒了?”
李全峰的手下原本都是对□□略懂一二的暗卫,听完玄墨道长的话,竟皆感诧异,只觉难以置信。
玄墨道长接着又说道:“方才密道门外,只长着两三株曼珠沙华罢了。”
众人皆面面相觑。
他们这些人刚刚在外面看到的,分明是一大片盛开的蓝色花海。
“莫非被下了咒术的曼珠沙华,散出的毒瘴可使人致幻?”阮岚回头望向那扇令人倍感压抑的密道大门,开始细细循着记忆思考起来,忽然,他灵光一现:“所以……那片花丛用了障眼法,当踏入那片花丛范围的时候,我们以为周围是野生的花草,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花草,而是,那时我们已经进入这密道中了?”
玄墨道长捋了捋下巴上整齐的胡子:“不错,阮大人你说对了一半。”
阮岚好奇道:“只有一半?那请问道长,另一半是——”
“贫道方才说,密道门外只长着两三株,并不代表这里只有两三株,如果全都是幻觉,不然为何那侍卫亲手摘下来的,到了现下再看,照样是实打实的彼岸花?”
阮岚皱了眉头,低低猜测:“道长的意思是,那彼岸花其实也长在密道中,只是我们未曾发现。”
其余人此刻听见阮岚说的话,身体霎时紧绷起来,不禁倒吸一口气,下意识地朝那密道口回望。
映着微弱闪烁的火光,众人都看清了——只见靠近密道入口的顶部和侧面墙壁上,果然长着一排密密麻麻赤红妖艳的石蒜。明明四周是密不透风的城墙,可那些修长细密的花瓣,竟在微微摇摆、舞动,缓缓卷曲团起,就像是一张张马上便要剧烈开合、吞噬猎物的血盆大口……
“该死!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我们进来的时候没有发现!”有人急红了眼,破口大骂,“这里究竟有什么鬼怪!没想到老子没能像古时英雄一般死在战场上,却要死在一条神神叨叨的密道里!”
李全峰赶紧朝他“嘘”了一声:“勿要嗔怒。别忘了,阿方刚刚发脾气以后发生了何事。”
这句提醒果然管用,那人瞬间安静下来,再不敢发出一声多余的抱怨。
毕竟阿方残缺的尸身就躺在旁边,哪怕只看一眼,都极具威慑力。
已经经历了如此多的怪事,而对于“墙上不知何时长出了一排彼岸花”的事,阮岚已经见怪不怪。
其中又有人开口了:“那么道长,既然您在进来之前早已知道这密道有古怪,为何在一开始不拦住我们?为何刚才又对阿方见死不救?”
这两句问话显然也是其余人所关心的,他们都将目光投向了玄墨道长,眼眸中有怀疑,有怨恨,也有希望,与求生的欲/望。
“如果在一开始贫道便说你们眼前所见皆为虚假,你们可会信?”玄墨道长答得直白,“就算你们其中有人信了,可命你们前来此处调查之人乃是陛下,你们难道会因此知难而退?”
“当然不会!”李全峰目光如炬,说话的语气坚毅非常,“为陛下和天下肝脑涂地是军人的职责,哪怕是死了,也在所不惜!何况此番前来调查,是陛下给予我们将功赎罪的机会,怎能临阵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