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览春风完本——by骨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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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打斗俱是袭向对方要害,不留后手,打得房内因为二人的动作呼呼生风。阮岚没料到陛下贴身的总管太监竟然也是如此武艺高强。
张总管后退一步,从右侧躲开,谁知,那刺客不再攻击他,而是直直向尹辗刺来。
“陛下小心!”张总管出声叫道,立即转向追在刺客身后。
尹辗反应极快,一把掀起面前桌布,茶碗腾空而起,拦在刺客面前。尹辗左臂揽着阮岚向左侧退去。阮岚只感觉耳边风声拂过,眨眼间便已经和尹辗一起落在了墙角。
玉公公吓得缩在了床边,蹲在床边瑟瑟发抖,嘴中还念念有词:“保佑陛下平安无事,保佑大人平安无事,保佑……”
尹辗将阮岚放在墙角,挡在阮岚面前,在最大程度上保证不让阮岚受伤。他随手从旁边的木柜上拿起一把折扇,“刷”得散开,那刺客的剑锋落在上面,竟然如同刺在了坚硬厚重的磐石之上。没想到这区区一把纸扇在尹辗手中竟有如此之大的功用。
就在张总管疾飞前来助阵尹辗时,又有两名刺客趁虚而入,其中一个从房顶落下,直直向尹辗逼来,另一名从窗前一跃而入,一剑刺去,牵绊住了想要靠近尹辗的张总管。
尹辗一边要留神护住阮岚,一边要以一己之力与两刺客相搏,并未有力不从心之感,左挡右击,将这一纸折扇运用地出神入化。
忽然,正攻击尹辗的刺客一个扫堂腿袭来,尹辗揽着阮岚凌风扶摇而上,两人在空中乌发浅浅交叠,白色衣带缓缓飘扬,尹辗薄薄中衣随着动作散开了最上处两颗搭扣,胸膛出一片光洁的麦色肌肤裸/露在外。在尹辗怀里的阮岚被迫整张脸都靠了上去。
“……”
阮岚的嘴唇甫一碰到尹辗的胸口,就感觉那胸膛处肌肤的体温炙热得烫人,阮岚小心翼翼地抬头移开了唇。
就在这时,另一个刺客瞅准时机,将闪着精光的剑锋对着尹辗怀中的阮岚挥来。尹辗只能用持着折扇的左手反向阻挡。谁知那刺客的剑锋却突然变换了角度,突然稳稳地刺向尹辗。
原来是佯攻!
那刺客正是料定了皇帝会救阮岚。
尹辗此时最大的软肋并非是自己的武功技不如人,而是对怀中人的挂念。
显然,那刺客赌对了。
尹辗手中折扇“嘶”的一声被那刺客刺穿。折扇断成两截。
“否极”与“泰来”应声落地。
“滴答,滴答……”
是液体滴落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
一同落地的,还有尹辗的血。
阮岚惊呼出声,铁剑刺入后又快速拔出,几滴鲜血溅落在了他的睫毛之上。
尹辗喉间传来一声闷哼。
无独有偶,原来是那刺客一剑刺中了先前尹辗自己割开的伤口。
“陛下!”张总管吼道。他用眼角余光看到了尹辗被刺中这一幕,左躲右避抵挡住刺客的攻击。
鲜血从衣袖中漫出,浸湿了尹辗的袖子,地面上随即血迹斑斑。
——这一剑让尹辗知晓,这些刺客是冲着他来的。
尹辗将阮岚护在身后,继续面不改色与那刺客二人激烈交手,但渐渐离阮岚越来越远,尹辗一个翻身跃出了窗户,而那两个刺客也跟着翻了出去。
紧接着又有一波宫廷侍卫挥舞着大刀冲了进来。
正在恍惚间,阮岚听见屋内有人闷声倒地。
倒地者不止一个人!
玉公公叫道:“张总管!”
原来和张总管交手的那名刺客在尹辗走后,从怀中抖出一管迷药,噗嗤一声散开,张总管正是在向那刺客前移进攻之时,早已来不及躲开,而剩下的侍卫反应更是不如张总管敏捷迅速。众人口鼻吸入毒粉后,立即晕了过去。
玉公公吓得泪眼婆娑,张总管一倒,眼下屋内就只剩下他和阮大人了,谁还能来救他们!
那刺客挥剑向玉公公走去,玉公公颤抖着蹲在地上,后背一个劲儿往后扭,想挤进乌漆漆的床底。但是床底空间极小,根本无法容纳下他的身躯。
那刺客走到玉公公面前,居高临下地抬起手中剑,猛然向下砍去。
手起刀落。
玉公公以为自己死定了,“啊”的一声喊了出来。
出乎阮岚的意料,那刺客手下留情,只是用剑柄将玉公公砸晕了过去。玉公公大张嘴巴,仰面朝天瘫倒在地。
黑衣刺客解决了玉公公,便疾疾向他奔来。
就在阮岚以为自己也将惨遭毒手之时,那刺客忽然开口。
“阮大人。”
这刺客似乎并不想伤他,凶气从蒙面黑巾内露出的一双眼睛中渐渐散去。长剑垂向地面,停下了凶狠的攻势。
刺客向他抱拳鞠了一躬。
阮岚心中一惊。
“鄙人奉悦阳公主之命前来,乃是为了告诉您一个千载难逢的出宫时机。”那人说道:“下月初五,皇帝大寿,请大人戌时在宫内翠蝶宫等候。”
悦阳公主尹沁儿?竟然在这刺客口中听见了这许久不曾听到的亲切名号。
沁儿竟然要助他出宫!
“若是平日悄悄前来或是通过下人传信告知大人,必然无法躲过陛下耳目,陛下一定会对您将要逃跑有所怀疑。所以我们只能在夜里潜入,佯装攻击陛下,如此,定不会料到我们此番入宫其实是为了给您送信。”
那刺客说完,阮岚便感到颇为震惊。他实在无法想象,沁儿竟然想出了派刺客夜探皇宫的方式来助他出宫。
这实在太危险了!
毕竟尹沁儿佯装行刺的不是别人,而是众人瞩目万人之上的皇帝。这可是杀头的重罪!
一旦被发现,驸马府全家上下都将岌岌可危。
那人又问: “大人您似乎并未失明?”
阮岚心里一个咯噔,估摸着自己听到沁儿名号时太过激动,一时间忘了装瞎。
“我……”
那刺客打断他:“无论如何,千万不能让陛下发现此事,否则陛下会在您身边安插更多守卫,到时再想逃跑可就难上加难了。”
心中赞叹这刺客心思缜密考虑周全,阮岚应声道:“好。”
原本他不愿让旁人知道此事,便是怕尹辗对他多加防备。
他只是没想到,没想到多年过去,尹沁儿的行事方式依然与常人如此不同。
竟然派人前来行刺她的皇兄,仅仅是为了让他这个外人逃出皇宫!
此种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大概也就只有尹沁儿想的出来了。
阮岚又想问眼前的刺客,既然来了,为何此番不带他一起走。但转念一想,这时他们已然打草惊蛇,皇城加强戒备后守卫森严,若是他现在便立即逃走,就算凭借这些刺客高强的武功逃出了宫,他依然是插翅难飞。
如果要逃跑,就要逃得神不知鬼不觉。
阮岚一直都知道皇宫宴会是一个逃跑良机,每到那时,皇宫虽戒备森严,但闲杂人等众多,如果计划巧妙,他能够轻易混在前来道贺的官宦世家或是歌舞表演的戏子队伍中出宫。但他双眼失明,无法以一己之力逃开暗卫监视,宫外也没有接应,因而这念头始一出现便被阮岚扼杀在萌芽中。
然而这一次,他有人相助。
而且助他之人还是他从小的玩伴悦阳公主。
沁儿此番花费如此大的功夫,几乎冒着生命危险想要带他逃离这座金丝笼,他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任何感激之语都是徒劳。
所以他决计不能放弃这一次千载难逢的逃跑良机。
可是,他在尹辗手中还有把柄……
想到这一点,阮岚刚刚欢欣鼓舞起来的心情在刹那间便烟消云散。舒展开来的眉眼也敛了起来,却在此时忽然听那刺客道:“还有一事逼人想要告知大人,我们也是入宫前才得知的。”
“何事?”
刺客顿了一顿,眼中似有不忍:“灵堂在今日申时已经西去……”
阮岚心里一声咯噔,险些站不稳。
没想到他刚思及母亲,母亲竟然就……阮岚心中难以置信。
烛火静静在二人脸上跳跃,阮岚从那刺客眼中看到了自己登时变得煞白的脸。
阮岚沉浸在如此噩耗中还未回神,那人便举起手刀,说道:“时间紧迫,为防陛下猜疑,得罪了!”
“怦”得一下,阮岚感觉后脑一麻,随后便没了知觉。
第12章 如沐春风
适逢尹辗生辰,有北方靖国使臣来访。
朝堂上,文武百官齐聚。
靖国三百年来都是尹家王朝的附属国。靖国疆域广阔,但多是险山恶水,整年中冬季漫长而寒冷,环境比中原一带恶劣得多,因而无法大量栽培稻谷,致使地广人稀。只有靠近中原的靖国奉都一带有百姓聚集。
但靖国有险峻高山作为天然屏障,易守难攻,此外,靖国人烟虽少,可个个都是精通骑射。尹氏开国先祖在多方权衡之下,决定不再向北进攻,息了战火,北端疆域最终画在了靖国以南。靖国也自知实力不如人,老老实实做了尹家的附属国。
这次靖国道贺使团乌泱泱来了五十余人,为首的是靖国六王子屠含松,听说此人忠厚老实,为人正直。靖国国王在位极长,现今已是耳顺之年,这六王子也已年近四十。比尹辗大了六岁,但靖国人皮肉饱经北国严寒劲风摧残,不比中原人世居宜人水土,因此一向显老。那六王子面部通红,皮肤黝黑粗糙毫无光彩,和尹辗光洁英气的脸一对比,竟像老了尹辗十余岁。
朝堂之上,乌泱泱的靖国使臣团带着贺礼,按照使臣礼节对着龙座上的尹辗三叩九拜了一番,等到尹辗命他们平身后,那为首的六王子说道:“靖六王子含松奉父王之命前来向无上至尊至圣天降祥瑞功德无量天地英杰多宝神武大帝祝寿。”
听到这儿,尹辗轻轻咳了一声。
这头衔真是,好不要脸。
要说这一长串的头衔,来自于尹辗即位以来每一次皇家大型仪式的封号。由于天下常年太平,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尹辗作为皇帝,隔三差五就得命礼部筹办一次大型祭祀仪式祭天,以表明他遵循天道,顺应民心,乃是上天择选的天子。而每次仪典,礼部都会为他精挑细选一个英明神武的称谓,以示皇权乃上天授予,世人皆需服从,不可违背。称谓诸如无上至尊,天降祥瑞,多宝神武。尹辗不喜欢这些虚头巴脑的称谓,更不喜欢劳民伤财举办大型祭祀典礼,但祖训如此,只要他稍一耽搁,文武百官就会哭着喊着齐齐下跪上书请求他下令祭天,不然就说他违逆天道,违背祖训,上天将要责罚,后果不堪设想,是亡国之举。尹辗没办法,只得一一应了下来。
这些年,他除了见过阮岚能将这些称谓按照先后顺序一字不差地串起来,就只剩下靖国使团的人会这么称呼他了。
硬着头皮听那六王子恭恭敬敬字正腔圆地说完自己如此英明神武的名号,尹辗倒是一点儿都不脸红,看上去上仍是一派自信威严的帝王之相,尹辗声音洪亮悦耳,对下面众人款款说道:“诸位不远千里前来到访,想必一路上舟车劳顿。使馆驿站已精心布置完毕,尽可在京安心休息,来人,赏白银千两,珠宝十箱。”
一旁的张总管接着喊道:“赏靖国使臣白银千两,珠宝十箱!”
“谢陛下!”说完六王子又跪了下去,后面的五十余人也乌泱泱地跟着跪了一片。
又是一遍三叩九拜,其实真用不着再来一遍,但是看到底下的人做得整齐又认真,尹辗实在没好意思打断。
那六王子起身后说道:“臣此次前来,还为陛下带了生辰贺礼,陛下请看!”
说完将那覆着的红丝布一扯,精? 淖急傅睦裎锞驼饷闯氏衷谥谌搜壑小?br /> 有三大箱靖国特产的精铁马鞍,高山隆璇茶,还有一幅画。
百官皆讶异。
工部尚书说道:“靖国此番前来确实大有诚意,竟将其军队专用的精铁马鞍当作贺礼。如此一来,向我朝臣服之心昭昭,当真是忠心可鉴啊!”
“是呀,听闻靖国素来善铸精铁,但每年所产鲜少,可这次竟送来如此一大批。还有这隆璇茶叶,据说只在靖国境内雪域高山上才会生长,采摘环境十分险恶,一年也没有十罐。”
“当真是忠心可表。”
“不错。”
“咦……精铁马鞍与隆璇茶我倒还认得,就是不知这幅画是……?”
有人猜道:“想必也是大有来头。”
尹辗扫视殿下,看见站在文武百官前排的吏部尚书何蔚神色一敛,微微蹙眉。
在进入皇宫之前,使臣携带的贺礼款项都需报备礼部,谁送的礼,送了什么礼,尽数写在贺礼单上,早早呈给尹辗看过,不过,哪怕已经尽数知晓,尹辗仍然得装作十分惊喜的样子,并要将那些使臣大为夸奖一番。
但是这一次,他确实有些惊喜。
不,应是有惊无喜。
惊的不是那几箱精铁马鞍,也不是那几罐高山隆璇茶,而是那幅画。
靖国六王子道:“相传上古一天上仙君途径世外桃源伽公山时,被山中迤逦景色所吸引驻足,登时拿出纸笔,作下这幅流传千古的仙卷伽公潋滟奇景图。由于伽公山中四季如春,而卷中所描摹之象给人以身临其境如沐春风之感,因而这幅仙画,也被世人称作春风卷。”
有官员问道:“如何能证明这画是真是假?”
六王子:“如何证明并不难,看一眼即可。”
“看一眼就能证明?”
“竟如此神奇?我瞧瞧。”
有人当真只看了那画一眼,疑惑道:“为何我只看了一眼画中祥云,便恍惚感觉它在画中缓缓飘动?”
六王子解释道:“这便是仙人作画笔法,常人是无论如何也学不来的。这也是为何伽公潋滟奇景图会让人感受到‘如沐春风’,因为只需看一眼,这画中景物便会循着脑中思绪随风飘舞。”
在场文武百官都被这幅画的来历和画技所惊艳,站的近的,更是赞叹不绝,似乎已经感受到这春风卷的“如沐春风”了。
唯有少数前排位高权重的官员,一听这画的名字,便如临大敌,额前背后汗流不止。
在十余年前,这幅画可是前任吏部尚书阮重贤的传家宝呀!
如何会落到了北方蛮夷手中?
要说起这前任吏部尚书,生前可不正是当今陛下的死对头么!人家的儿子都还在皇宫里囚着呢!
那些正赞不绝口喜笑颜开的官员,不是近年才提拔入京,就是太过年轻,根本不知其中来历。
尹辗当然知晓这画原来属谁。
这让他想起一些不快往事。
百官很会察言观色,见龙座上的尹辗迟迟不开口,便也停了讨论,静静等候圣上发话。
尹辗心里虽然不快,但还是按照惯例客套了一句:“这画作确实美观,想必贵国得到它着实费了一番心思。”
那六王子却也不答,只是“哈哈”一笑,看上去何其爽朗朴实。
“诸位奔波而来应该已经累了,尽可下去歇息,明日还请来宫中参加宴会。”
“是,陛下。”六王子说道:“微臣告退。”
后面乌泱泱之众也整整齐齐躬身说道:“微臣告退。”
连腰弯的都是一个整齐的弧度,恭敬得挑不出一点毛病,尹辗差点以为他们还要来一次漫长而煎熬的三叩九拜之礼。
所幸,他们直接退下了。
之后各国使臣纷纷入殿道贺,送的贺礼都是五花八门的奇珍异宝,有西域的宝石玛瑙,有东瀛的黄金佛像,还有南国的玉石浮雕,但对于从小长在皇宫中的尹辗来说,这些早已见怪不怪,他兴趣缺缺,现在看下来唯一让他印象深刻的,便是靖国送来的那幅画。
会见使臣大典结束以后,尹辗回到了御书房。
张总管赶紧给他递上一盏热茶,尹辗一闻便知这茶有润喉清咽的功效。为了会见来使,他几乎用清亮的声音说了一下午的话,嗓子都快哑了。
不过,好在他只是说话而已,张总管可是提着嗓子喊了整整一个下午。
“今天累着了吧?一会你也给自己泡点。”尹辗含着一口清茶,瞬间感觉喉间清润无比,“不然明天就该说不出话了。”
“是。”
张总管一边应声,一边拿来了伤药和纱布:“陛下,该换药了。”
尹辗将左臂伸出,张总管将他袖子卷上,露出缠着纱布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