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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之殇四部曲 出版番外篇完本——by壹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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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甜的味道,馥郁的香气。
鼻尖充盈的是殿前供奉的果品,混杂熏香的气息,让人昏昏欲睡。
汗殷殷的身体就如此展开着,原本胸中百种烦思,似乎都被纷扰的色彩与醉心的香味尽数掏空了。
醺醺然,什么都不消去想……
“房……廷……”
忽然,狂王唤了自己的名,就在意识遁入梦境的前一刻——一个激灵,惊醒。
看到那琥珀瞳仁,深邃多情,彷佛只有此刻,不可一世的狂王才褪净了那满身的戾气。
发觉他正攥着那挂于自己颈间蓝玻璃的滚印,在上面按着亲吻。
整齐的楔字,背上如天使展开的羽翅,婀娜的裸体女神。这滚印上刻的,尼布甲尼撒说过那是“米丽塔的恩赐”。
米丽塔,掌管情爱的女神。不知道自己这样的人,有没有资格得到她的眷爱呢?
这么想到,不一样的羞赧立时跃上脸孔。
好烫,好烫……
这张宛如少年般幼稚,并不俊美的脸孔上,唯有那对黑眼睛湿湿润润,格外动人。就这般被黑眼睛的主人注视着,尼布甲尼撒立时把持不住,粗鲁地掰开他的双膝,急切地探进。
房廷呜咽着,泫然若泣的表情,难得一见的精彩。
看着他,想着他,充盈着他,妙不可言的滋味,教人完全上了瘾。
起起落落,浮浮沉沉,欢好的时刻,几乎忘了今昔为何。
缱绻的痴缠,待到餍足,狂王轻轻退离那具单薄的男体,他于身下抖瑟了一记。望见白皙的裸背上尽染斑斑红点,那全是由自己制造的印迹。
将之翻覆,发觉房廷正捂着脸。不依不挠地将之扯开,熟透了的面颊,慌张的神情,另类的妩媚。
就是这副不矫作的姿态,教尼布甲尼撒的心头为之一撼。
“等我……接你回来。”
五指穿过他的发迹,狂王这般命令道,听得身下的躯体一震,遂胸前一暖……第一次,他主动投身进入自己的怀中,埋首在那里,看不到表情。
明天,就是自己代王去到米底迎亲的日子,告别这最后一宿,他便得上路了。
临行前,从不奢望从狂王的口中听到半句温情体谅的言语,可就是那蓦然一句半命令式的话,像极了呢喃的爱语,使得房廷心旗不定,再度摇曳起来。
事毕,昏暗的宫室之中,熏香冉冉,期间彷佛能嗅到无花果与椰枣的清甜。
困顿袭来,蜷在尼布甲尼撒的臂弯中,房廷怎么也睡不着。
于他怀里观看那裸露的左胸,遭亚伯拉罕刺伤的部分仍然被绷带紧紧包裹着……心念一动,便探手小心翼翼地在那伤口的上缘轻轻点了一下。
刺痛,却是在自己的胸口。
为什么要挡那一剑呢?
在你的心里,我难道不就是个玩物么?
如何也猜不透狂王的心思,越想只会让自己陷入越深的迷茫。
看不到未来,也没有希望。
暗笑自己的荒唐,房廷昂首,指尖摩挲了一下自己肿着的嘴唇,然后,悄悄凑近上方的男人,就着那张英挺的面目,俯将下去……
甘之如饴。
就在这暧昧的时刻,房廷未曾发觉,尼布甲尼撒微微颤动的眼皮——他,亦是醒着的。
伯提沙撒……
不,是“房廷”。
他……便是“米丽塔的恩赐”吗?
一点也不明白,那盈溢于两人之间,尚未体验的奇妙感受,到底是什么?
不过,无庸置疑的是,尼布甲尼撒相当喜欢这种感觉。
就算不了解,还是希望它一直存在。
心随意动,尼布甲尼撒加深了这个最后的亲吻,然后不顾房廷的惊呼,再度将之扑到身下,继续索求……
是夜,不用睡眠了。
难以形容的饥渴与疯狂,深深渗入两人的骨髓之中……
只因那米丽塔的恩赐。
两天后。
伯提沙撒以代王之仪,随米底的使者登上往北国的路途,出伊斯塔尔大门之前,狂王携众臣从马度克神庙,一路沿普洛采西大道相送,场面之郑重其事,确是给足了米底王面子。
直到渡船驶上了幼发拉底河,屹立在新月沃地的“神之门”巴比伦城,渐渐淡出诸人的视线。
遥望那一片椰枣树与芦苇之后的壮美城市,初次,于房廷胸中涌出的,是一股对其不可名状的深深依恋。
注一:《芳香园》是十五世纪西亚的一部性文学作品,原作者是尼菲沙乌〈突尼斯〉,十九世纪中期,其阿拉伯的手抄本被翻译成英语和法语,传播到欧洲。
第二章
十一月。
前往米底的使节团渡过了底格里斯河后,为了绕开荒漠与游民的抢掠,选择了一条既能保证水河给养供应又比较安全的路线。
北上亚述遗都尼尼微,然后在哈拉波稍作休憩,之后再越过札格罗斯山——这条道路,就是最初房廷建议尼布甲尼撒所采纳的新兴商路。
经过二十几天的辗转,队伍沿着下扎布河〈小扎布河〉又东行了二日,眼看米底的都城就在眼前了。
徐徐清风携着微寒,北国米底的冬天比想象中来得更早。
房廷披着临行前狂王赠与的鹿皮外套,安静地任身体随着晃荡的马车颠簸。眼看着随行的但以理把脑袋探出马车的帘幕,东张西望兴奋不已的模样,一抹久违的笑意不觉浮上了清瘦的面孔。
从“神之门”出发,历经二十六天,他们总算来到米底公主安美依迪丝的故乡——黄金之都,汇聚之地,爱克巴坦那。
希罗多德的《历史》中,她被描绘成遍地黄金,美丽富饶的都市。同时,作为西亚的锡道要冲,几百年后,甚至就连中国的“丝绸之路”都得从此地经过。
房廷曾读这古城的相关文献。根据传说,爱克巴坦那城墙厚重高大,是一圈套着一圈营造起来的,每一圈里的城墙要比外面的一圈来得要高。由于城市建筑在平原之上,这种结构对防御外敌进攻大有帮助。
据后世的伊朗人说,爱克巴坦那城共有七圈城墙包围:最外面一圈的城墙为白色,第二圈是黑色的,第三圈是紫色的,第四圈是蓝色的,第五圈是橙色的,第六圈是白银色的,第七圈是由黄金包裹的。米底王的王宫,就坐落在那镶嵌着黄金的城墙之内,“黄金之都”由此得名。
虽说今次亲眼所见,所谓的“七道城墙”是包括护城城堞同皇宫内外墙而成,并非那个海外奇谈,不过之前听居鲁士介绍,王宫正殿的外墙确实是以金箔铺置,由此可见,后世的传说亦是有根据的。
这边对周遭一切都感到新鲜的但以理,瞥到那传说中的金殿,不自觉地大呼:“啊!真的是金子砌成的宫殿!房廷,你快来看!”
“原来世界上还有比巴比伦冬宫更气派的王宫啊,难道说米底比巴比伦更加富裕么?”
听但以理这么说,房廷正欲倾身一睹,忽然身边传来一记不屑的低哼。扭过头,只听那平素惜字如金的男人就像是有感而发一般,来了句“不过是穷奢极欲罢了”,之后又板起那张生冷的面孔,一言不发。
虽然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不过,房廷却认同撒西金所说的。
作为一座可攻可守的要塞城市,爱克巴坦那拥有坚固的城墙,高耸的塔楼;城墙外有护城河,足以抵抗强大敌人的进攻。
历史上,该城也是米底反抗亚述帝国的中心,理所当然地需要建设得更加雄伟坚固。
这点与西亚其它国家的都城,如尼尼微和巴比伦城墙的情形相似,因为城墙本身就成为了王宫防御体系的一部分。可如今,把一道城市壁垒修饰得如此华丽,不免有为了炫耀财富、本末倒置的嫌疑。
不过米底盛产金、银、铜、锡多种金属倒是真的,而相对的巴比伦所处的新月沃地却无甚矿藏,也难怪但以理有此一问。
“虽然巴比伦没有黄金,不过却有比黄金更宝贵的东西。”
“咦,是什么?”
房廷摇头不语,他当然不会告诉但以理,千年之后从巴比伦尼亚柔软的地层下,将会掘出一种名为“石油”的液体,被后人称作“工业的血液”、“黑色的黄金”。〈注二〉“吵死了!小鬼!早知道就应该把你丢出去喂狼!”
空档里,一声恫吓蓦地迸出,吓得但以理缩回了脑袋,使劲往房廷这边靠。
“他比狼……更加可怕……”少年偎在身前这么低语。
房廷蹙起眉头,将其护于怀中,一边瞪视着对面径自跷着腿,一脸戾气的美男子。
尼甲沙利薛!在小亚战场上,远近驰名的“刽子手”!惨死于他手的人不计其数,而最教房廷不齿的是,他甚至还曾当着自己的面,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童施暴——将她的嘴巴割裂!那种教人发指的暴行,无论过多久自己都无法原谅!况且,他似乎对自己也无甚好感,从耶路撒冷到巴比伦再到米底,就一直维持着针锋相对的状态。
真不明白,狂王为何会派遣这家伙作为这一路相送的护卫将领?明明与之彼此厌恶,却还要成天朝夕相对。一想起自己与之共处的这二十来天,房廷就浑身不舒服。
正同沙利薛目光对峙的空档里,忽然车身摇晃了一下,马车遂停将下来。
“大人们,我们到了。”
前方的米底使者这般唤道,紧接着马车的帘幕从外面被撩开,迎进一张温和的俊美脸孔。
“下车吧,伯提沙撒大人,待会儿谒见完阿斯提阿格斯王,便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居鲁士这么说着,朝房廷探出手来。
房廷愣了愣,这才意会到他是想扶自己下车。
还真是殷勤。
念及这一路上居鲁士给予的悉心关照,甚至都远远超过了巴比伦方面随侍们给予的照料。能与名垂青史的未来波斯王做如此亲密的接触,行程途中,房廷一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不过此刻他还是摆了摆手,谢绝了居鲁士的好意。好歹自己也是个男人,哪能总被人当作大家闺秀般伺候?这么想到,便撩起过长的裙袍下摆,躬身下车。
“小心!”
也不知怎么回事,一只脚落地还没有踏稳,前身一倾,几欲滑倒,好在居鲁士及时出手拦阻,才不至摔倒。
扑了个满怀,房廷投身进入这具温暖宽大,完全不似一个十九岁少年应有的胸怀里,有一刻的恍惚,感觉自己仍旧置身于那狂王的铁臂桎梏中……不过随后钻进鼻腔内,少年与狂王完全不同的体息与熏香味道,立时教自己清醒过来。
在胡思乱想什么!“对、对不起……”急急推离居鲁士,房廷昂首尴尬地冲他笑了笑,只见少年此时也正低头凝着自己,那对湛蓝的眸子清澈无垢,看得他又是一怔,莫名其妙地,脸颊忽然变得滚烫起来。
“咳咳。”希曼见状,有点看不过去地轻咳了两声。
房廷回魂,正欲转身迈开步子走到己方队伍的前端,手上一紧——惊!却蓦地发现原来是居鲁士正攥着自己,一脸含笑。
“是这边,大人。”
温柔的声音,温柔的表情,就连他所做的动作都无一肖似狂王尼布甲尼撒,所以与之共处才如此轻松。
但即便如此,房廷还是隐隐察觉到了,少年那温和的气质中,仍携着一股教人难以违拗的压迫感……
只有这点,和狂王很像。
被居鲁士握着手,随他牵引至米底王宫的入口,期间曾试图不着痕迹地抹开他的钳制,可是居鲁士抓握的方式很巧妙,虽然不至于抓痛自己,可若不使劲挣扎就绝对挣不开。
这般刚想放弃抵抗,随他高兴,忽然两人牵系的部分遭猛力一扯,被硬生生地分开了!“阁下这个样子不成体统吧,伯提沙撒好歹也是个‘代王’!”
当这句话从沙利薛的口中迸出的时候,房廷着实吓了一跳。那个一向看自己不顺眼的美男子,居然会出言维护自己?
不顾居鲁士愕然的表情,几乎是恶狠狠地将房廷拖到自己身旁,沙利薛瞠目对着他低声骂道:“真是没用!就这么简单被人牵着鼻子走,还有什么资格当我巴比伦的宰相?!”
被骂得有点懵了,不过房廷沉静下来又觉得他说得没错,倘若自己就这样一直唯唯诺诺下去,确实只有任人摆布的分。这次代替尼布甲尼撒出到米底和亲,说什么也不能像过去那般只知道忍气吞声了。
一路无话。
走走停停,行经数个关卡,直到金殿之前,居鲁士向众人说明自己要先行进入禀报,让他们在殿前稍等片刻。
原本一直以为业已平静的心湖不会再起波澜了,可是在等待的时间里,房廷只要一想到待会儿自己将要面对的是米底的国王,以及他那后世留名的女儿,心脏便鼓噪得厉害。
期待的感受和着微酸。
读过书页上关于安美依迪丝的记载,仅有只字词组的“美丽而多愁善感”。这样的描述太过笼统,实在很想知道,在现实里,那传说中使得尼布甲尼撒不惜耗费巨资与人工为其建造“空中花园”的公主,到底是怎样的一位女性呢?
“房廷……我们很快就能看到安美依迪丝公主了吗?”但以理蓦然出声。
想的事情居然和自己一样,房廷无奈地一笑,颔首,抚上少年柔软的黑发。
其实这个问题,自己很早以前就想知道了,可是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结果,还是心无杂念的但以理代自己说出了这个疑问。
“依迪丝,嗯……是位相当可爱的女性,”当时居鲁士一脸笑意地回答:“我想,见过她的人,都会为她着迷吧。”
他说得十分含糊,却听得房廷心中一揪,好像都能够在脑海中想象出,米底公主举世无双的容姿……
“大人……伯提沙撒大人?”
失神的片刻里,迦勒底的传令官连呼了好几声。房廷回魂,这才知道米底王已经允准巴比伦的迎亲使节进入金殿。
房廷整了整衣冠,携着沙利薛、撒西金等几个重要的侍从,跟随着引见的米底廷臣。
亦步亦趋,目不斜视,房廷只用眼角余光便能窥见金殿内部之富丽,确实不亚于巴比伦的马度克神殿。
那倚于殿前王座之上的老者,便是阿斯提阿格斯王了吧。
六十上下的模样,可还是容光焕发,相当精神。
此时,看到先前进入殿堂的居鲁士正偷偷朝着自己做手势,房廷便依循着他教导过的程序,行跪礼,呈上泥版文书,照本宣科地背诵完一段例行的外交致词,随后奉上一路携来的金银、珍奇、锦衣、华器所作的聘礼。
礼毕,他小心翼翼地观察上位者的表情,米底王一副满意的表情,自己似乎并没有出什么纰漏。
“远道而来的巴比伦使者,辛苦了,我已设下盛宴款待你们,在爱克巴坦那好好享乐几天,再回国述命吧。”
阿斯提阿格斯这么说道,让房廷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啤酒、麦酒、枣酒、葡萄酒。
角杯、金杯、银杯、琉璃杯。
是夜,为了款待巴比伦迎亲的使者,米底王在金殿摆开盛宴。
席间,盛情难却,房廷接受了米底诸臣们的敬酒。几杯下肚,不胜酒力。
就在这微醺时刻,听到上位者忽然发话:“使者们,趁现在就让你们见见米底的骄傲,我最心爱的女儿——依迪丝吧。”
国王此般大声道,让房廷的心再次提至喉咙口!依迪丝……安美依迪丝!那绝世的美人,终于可以一睹她的芳容了!房廷全身紧绷,揣着复杂的心绪顺着众人的视线向宫室尽头的帷幕,然后——“我才不要嫁给那个暴君!要嫁,你们去嫁!”
一声清脆柔嫩却响亮异常的大喊,一时间响彻整个殿堂,房廷愣住了,在一片寂静中,他眼睁睁看着至高无上的米底国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困惑的姿态,间或座下众臣冒出一、两声突兀的轻轻嗤笑。
这……这到底是……
“父王!”
又是一声,比上一次的更为大声,房廷这回是看清了,那从帷幕之后跑将出来的……是怎样的一位女性!乌亮的长发,蜜色的肌肤,小鹿一般的大眼……即便是面带嗔怒,可依然不掩她出众的容貌。
这就是安美依迪丝?倾国倾城的米底公主?
可为什么在自己看来,却像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呢?!“我不要嫁到巴比伦去!”
房廷眼看着美貌的女孩罔顾宫侍们的阻拦,跃上王座,用她那细嫩的胳膊勾拦着阿斯提阿格斯的脖颈。
“尼布甲尼撒王年纪大得都可以做我的父王了!而且赛美拉丝姐姐不是被他折磨死的么?我才不要嫁给那么恐怖的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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