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魔完本——by十方未名

不画道：“我是来寻师尊的。师尊四处游历，近日到了洛阳附近。我在门中事务完毕，便来追随师尊一同游历。”又问夏成墨道，“夏道兄此来为何？”
夏成墨笑笑道：“我因观中之事路过洛阳，随便看看。不曾想多少年过去，许多都大变了模样，已认不出了。还好遇上你，真是此行意外的惊喜。”
不画道：“夏兄接下来作何打算？”
夏成墨道：“没什么事，打算四处走走。我在观中闭关多年，也该出来活动活动了。”
不画道：“看夏兄如今气象，隐隐有飞升之相，想来是多年闭关精进神速。”
夏成墨笑道：“我只身一人心无牵挂，光忙着修行了，自然就快一些。然离飞升尚早。”
不画道：“夏兄过谦。若夏兄无事，可愿与我同行，前往与师尊会合？一则有个照应，二则夏兄修为高深，师尊四处除恶，若能得夏兄相助，是一大善。”
夏成墨想想确实无事，便应下来：“也好。许久不走动，许多事物都生疏了，还要请道兄多关照。”
不画道：“夏兄严重。能有缘再逢夏兄，我心欢喜。能得夏兄同行，荣幸之至。”
如此敲定，夏成墨便于不画结成一路，同寻惟化去了。

第44章 第二十三章 拔地成仙

夏成墨在洛阳偶遇已成不画真人的故人陈元，便与他结伴一同去寻散仙惟化。在一小山谷外寻得，惟化衣衫褴褛，正持剑与一群魔族交战。
夏成墨和不画当即上前在助战，夏成墨使剑，不画则解开背后的画卷。
画卷铺开，不画执笔而画，须臾间已召来数头猛虎并几只猛禽。飞禽走兽扑进战团，魔族被打个猝不及防。猛虎利爪划在魔族身上，伤口立刻涌出鲜血。
夏成墨不禁暗暗吃惊，不画这两百年也是功力大涨，召出的不再是只能迷惑的幻象，而是附上法力，能够伤血。
几位魔族法力一般，不多时被三人全部解决。夏成墨多年不曾见血没下重手，只是令其不能再战，惟化则手不留情，剑尖刺入魔族心口，金光流过，取了多余魔族性命，只留下一个活口。
惟化问那魔族道：“说，你等来这山村做什么？”
那魔族倒是意料之中的没有说，直接散魂了。
惟化也不介意，擦了擦剑身收剑。
夏成墨道：“这魔族倒是硬气。”
惟化道：“普通魔兵而已，败则死。回去也逃不过魔界惩罚，不如自我了断痛快。”转头看向不画道，“你来了。”
不画依旧将画卷负在背上，向惟化行了个大礼道：“师尊。”
惟化免了他礼，又看向夏成墨道：“他是谁？”
不画道：“这位是夏兄，百年前于我有恩。此番难得相遇，徒儿便邀他同行。”
夏成墨也拱手道：“晚辈紫云观夏成墨，道号清流，见过前辈。”
惟化道：“紫云观的？”又把夏成墨看了看道，“我见过你。”
夏成墨笑道：“两百年前前辈为不画道友解围时，晚辈有幸得见前辈真颜。”
惟化道：“那时你身边还有一只妖。”
不画吃惊道：“妖？莫非阿姊——”
夏成墨无奈笑了笑道：“是，阿霄是妖，但更是我挚友。如今他早已入了天界为仙了。”
惟化道：“倒是有造化。当日见时她便功德深厚极富仙缘，倒也不意外。”
夏成墨垂眼苦笑应道：“是。”大哥修正道确实有仙缘，外人却不知他成仙并非因为他恪守天道的修行。
想到白云霄夏成墨有些低落，不过惟化没注意这些，又道：“我追踪这股魔族有些时候了，他们好像在找东西。若他们只是找东西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但伤了人，我就不能不管。”
不画道：“师尊，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惟化道：“去山谷里村子等着，看魔族会不会再来。”
夏成墨和不画随惟化进入山谷，里面确实有个不大的小村落。进入山谷的路只有一条，里头自给自足，有些世外桃源的味道。
惟化显然是来过了，有行路的村民认得他，路过时呼他“仙人”，惟化平淡应了，不算温和，也不严厉。
来到惟化暂住的农家，是一处隐在竹林中的小院。
农户家妇人招呼几人喝水，又解释道：“当家的上山捉野味去了，晚上好招待仙人。”
惟化道：“最近不太平，还是不要随意走动的好。”
妇人憨厚笑道：“有仙人在，那些个邪祟就不敢来了。”
惟化不再多说，领了不画和夏成墨去屋里。
夜半时，山谷中吹起无名阴风。本来漆黑的小村子不知为何起了绿光，那些光从农户屋顶飞过，最后都落在了一间农户周围。
绿光散去，黑夜中出现十数条影子，影子正往农户院中去，突然一朵烟花升起，将小院照得透亮。黑影无所遁形，正惊骇，无数剑影袭来，割在黑影腿脚，听得闷哼不断，黑影纷纷跌倒下去。
烟花散尽，夏成墨落在哀嚎的黑影中间，惟化从屋里出来，不画则跟在他身后。
黑影全都被放倒了，惟化脚尖踢了踢其中一个道：“果然找上门来了。夏小友剑法了得，有机会可以切磋切磋。”
夏成墨道：“前辈见笑了。”看看一地伤残道，“这些魔族要如何处置？”
惟化道：“等。现在整个村子都睡着，就别让他们被吵醒。等魔族的头头来了，问问他想要什么，谈谈怎么解决。”
听惟化这么说，夏成墨本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话音刚落，一股红色的烟飘进小院，落地成了个红衣人形道：“我要整个村子的人命，你怎么解决？”红影阴测测笑着，夏成墨看过去，红影面上笼着一层雾，看不清脸，声音沙哑，大约是个男人。
被红影挑衅，惟化脸色不变，而是问道：“你要这么多人命做什么？”
红影笑得阴森：“怎么，我若说出个由来，你就任由我取了他们性命？”
惟化道：“我随口一问，若你的理由编得好，就让你死得痛快点。若编得让我不满意，你下辈子都会记得落在我手上的感觉。”
红影桀桀大笑：“好嚣张的凡人，我随便就能取了整个村子的人命，你阻止得了吗？”
惟化道：“就你这种堕魔就堕了一半的废物，我一个打十个。”
红影周身气焰猛地一涨：“竖子猖狂！”抬手朝惟化攻过去。他的指甲尺长有余，加上雾蒙蒙一团没有脸，完全怪物模样。
惟化和红影打了起来，不画则检查了地上的魔族，将之一一解决，以防偷袭。
夏成墨看不画召出猛兽杀死魔族的模样，干净利索，全无当初那懦弱胆小的书生样子。
这边夏成墨还在感慨不画的变化，惟化和红影打得更厉害了。惟化在小院设了结界，他们的动静不会惊扰普通人。但结界内法力冲突剧烈，打得结界晃动不停，令身在结界中的夏成墨感受到强烈的冲击。
红影本领不小，惟化一时之间未能奈何得了他。红影突然怪笑起来，周围弥漫起一股诡异的气息。
夏成墨一直没有放松警惕，听到红影怪笑时，本能拽了不画一同飞身跃起。脚下原本没了气息的魔族竟都又立了起来，险些抓住夏成墨二人的脚。
红影闪开惟化攻击，整个人变得模糊，仿佛真的成了影子，要散到空气中去。
惟化迅速结印，没让红影得逞溢开，但红影变成了数个，分不出哪个是真的。
夏成墨和不画看到了红影的变化，只是被诈尸的魔族缠住，暂时无法抽身帮忙。
惟化斩去一个影子，立时又生出一个，与四周的影子异口同声地鬼笑着：“堕魔永生，往来反复，无断绝也。你杀不死我，哈哈哈哈——”
惟化冷哼一声道：“无知之徒。魔族虽比寻常人命长，但终归是要死的。你以为堕魔就能永生，简直白日做梦。”
红影怒道：“就算不能永生，也比你命长！”
惟化弹了弹剑尖道：“王八也命长，照样被人抓了吃。”说着长剑一抖，法力暴涨，剑光如电，一时将所有影子都斩杀殆尽。
“啊——”影子散尽，最后剩下的红影一声凄厉惨叫，化作红光要逃，被解决了魔族尸变的夏成墨拦下，同时天上落下一只巨兽，大口一张，将红影吞了下去。
“嗝——”巨兽打了个嗝，而后吐出的气息险些将夏成墨掀翻。它睁着斗大的眼珠凑近夏成墨看了看，眨眨眼，转头朝不画走了过去。
“麒麟？！”夏成墨不由低声惊呼。自两百年前宋家招亲会后，又见麒麟，夏成墨敢肯定是同一只。
不画也大吃一惊，都忘了把画卷合上。
麒麟走到他跟前，低头闻了闻画卷，一个喷嚏，喷得不画一身水，画卷也全部湿透。
不画有些迷惑又哭笑不得地看向惟化道：“师尊，我怎地又做错了？”
惟化走过来，看着麒麟。麒麟也歪扭着头看他，直到脖子酸了，麒麟晃了晃脑袋，打个哈欠，趴了下去，眼睛半睁半闭，不再看这三人。
不画抖抖破了的画卷，又抬抬水哒哒的袖子，欲哭无泪。
惟化道：“你的召唤之术向来只能召唤虚魂，唯一能召出的真实之物便是麒麟。看来当初我推断你有小通天之能是想差了，当是大通天才对。”
听师尊这半调侃的话，不画越发无奈了：“那现在怎么做？或是劳师尊再送它回去吧。”
惟化道：“既然召来了，也没发脾气，留下看看吧，毕竟是一辈子也不一定能见着的稀罕物。上次它欲伤人，我不得不将它送走，这次正好仔细瞧瞧。”
不画无言以对。
夏成墨道：“前辈，麒麟确实罕见，但毕竟是凶兽。此时看起来无害，却非真正乖顺。再者，如此庞然大物也不好处置，若留下恐怕会惹得许多麻烦。”
惟化再看了看麒麟道：“你担心得有理。算了，再难得也不是我的，让它去吧。”说罢扯出一张符纸默念咒语，麒麟脚下出现一圈光晕。本以为能将麒麟送走，它却突然站起身来，昂首朝天大吼，结界被震碎，山谷中刮起狂风。
三人大惊，连忙再起结界，将狂风囚在结界内，才保住了小山村。
麒麟仍在暴怒，却被天上降下一道白光击中，麒麟惨叫一声，眼泪汪汪地伏在地上，而后消失不见。
周遭蓦地一变，三人离了农家小院，竟到了山谷野地里。天空大亮，也不再是黑夜，锦霞绵延，几道身影落在三人面前。
领头一名白衣金绣的人笑眯眯道：“惟化道友，我们又见面了。”
惟化不理，只擦干净长剑。
夏成墨做了个礼道：“不知仙君此来所为何事？”
赐福天官呵呵笑道：“贫道天界赐福天官，惟化道友斩杀邪魔，功德圆满，贫道是来渡道友成仙的。”
不画闻言惊喜道：“师尊要飞升了？”
惟化却道：“为师几时说过要飞升了？人间多有意思，我还没待够。仙君请回吧。”说着要往回走。
赐福天官不拦他，犹笑着道：“三百年前道友推脱人间邪恶未尽，不愿成仙，如今若再拒天帝好意，恐有不妥。”
惟化顿了顿，转回身道：“我修行是为了除恶扬善，不是为了成仙。天界神仙再厉害，几个操心过人间之事？”
赐福天官道：“人间自有人间秩序，天界不可过多干涉。”
惟化道：“那我就留在人间维护人间秩序，不劳天界费心。天界神仙那么多，不少我一个。”
赐福天官道：“天道有常，至道友这般境界，留在人间已是扰乱了人间秩序。若道友执迷不悟，贫道也只好强请了。”
惟化嗤笑一声道：“你强求不了我。”看赐福天官笑面含霜，惟化哈哈大笑起来，“也许我这样留在人间确实有违天道，但我实在不想去天界。不如这样吧，”惟化突然拉住不画的胳膊，脚踢在他腿上，将他摁得盘膝坐下，“我把功力都给我徒儿，自散修为落为凡人，总不会再违背天道了吧？”说着摁住不画命脉，将灵力全数灌进他体内。
“你——”赐福天官大惊又怒，惟化却已开始施法，无法阻止。
“前辈！”夏成墨也没料到惟化一言不合便要舍了修为，强行散功无异求死，惟化为了跟天界赌气竟是要自戕。
“师尊——”不画被惟化扭得动弹不得，散仙功力强行入体，几乎将他浑身经脉撑破。身体上再痛不画还能忍受，想到师尊此举的后果，不画痛得肝胆俱裂。
功力散尽，惟化笑了一声道：“徒儿，再会。”瞬间青丝白发，气绝枯朽。
“师尊！”不画转回身扑在地上，看惟化只剩下一尊白骨。伸出手刚触碰到白骨衣角，白骨散去，落成白沙。
“师尊——”不画嚎啕大哭。空中云层涌动，天色暗下，雷声响起，一道电光落下，眼见要打在不画身上，夏成墨忙伸手去拉，赐福天官同时伸手，三人消失在原地。

第45章 第二十四章 天命归位

人界变故直达天听，大司命捧着新的天界生死簿来向天帝禀道：“天帝，天圜归位了。”
天帝面对雾气缭绕的池水静坐，没有睁眼，只淡淡道：“比我所想快了许多。”
大司命有些尴尬道：“中间出了些差错。原本三百年前就当飞升的一名散仙今日又聚功德，赐福天官前去渡他的时候他依旧不愿飞升，自散了魂魄，意外引得天圜归位。”
天帝道：“我从不知天界竟如此不堪，会令一个凡人三番两次地拒绝飞升。”
大司命只能看到天帝背影，听这话语忙解释道：“天帝严重了。上回赐福天官回来说那人只是更喜欢凡间，所以才不愿飞升，仅此而已。”
天帝道：“既然他不愿成仙，为何要去渡他？”
大司命道：“是青阳帝君示下。今日那散仙功德又满，正好被前来司命所的帝君碰上，帝君言道当前魔界虎视眈眈，那散仙修为可比上仙，若能飞升便可为天界增加一名战将。”
天帝道：“我竟不知天界已落魄到要寻求人间的帮助才能抵抗魔界了。”
大司命不由一头冷汗，急忙再解释道：“此只是考虑之一。其二，那散仙修为着实太高，已不适合再留在人界，倘若生变，容易惹出祸端，我这才让赐福天官再去渡他，是期望他已经想通，应运飞升。怎料他冥顽不化，直接散魂。虽然结果有些遗憾，倒也解决了问题。”
天帝道：“飞升之事，我早已委托于你。你身为天界大司命，掌管天界众仙名目，只要你有正确的理由，我不会多问。你须谨记自己职责，恪守本分，勿要随意被旁人左右。”
大司命连忙应下：“是。”
这边天帝刚敲打完大司命，听得一个少年声音道：“天帝口中这旁人莫不是说我？”说话间少年一路踏花来到近前，着桃花色衣衫，持一枝带露春杏，格外灵动可爱。他摘下一朵杏花托在掌心，杏花升起，绕着他转了一圈，而后向上奔去，落下一场杏花雨。
一朵杏花飘飘悠悠要落在天帝发间，天帝睁开眼，抬手将杏花招到掌上，看了一眼，将之放入池中，花朵随波而去，化作一尾小鱼钻入芙蕖间。
少年拈花笑道：“天帝还是这般无趣。”
天帝起身走下石台，取过大司命手中的生死簿翻开，一面浏览道：“青阳帝君好兴致，何故去了司命所？”
少年模样的青阳道：“当前是我的时序，我自然要四处走走看看。春乃万物之始，若生出了什么新的宝贝，我要第一个知晓。”
天帝道：“你找到了吗？”
青阳扬手将花枝扔到花坛中，土里立时长出一株杏花，花朵满枝，摇曳芬芳。青阳走到天帝身边，伸指点在翻开的天圜页左侧的下页笑得狡黠：“在这里，天帝看到了吗？”他手指按过的地方泛出金光，顺序生出新的文字。
天帝看完文字“啪”地将生死簿合上：“大司命，天圜归位，准备归位仪式。”
大司命微微躬身道：“是。”见天帝并没有将生死簿归还的意思，不敢索要，只能先领命去了。
等大司命走远，青阳又道：“天帝好像心情很差，我却高兴得很。”
天帝面无表情道：“你高兴什么。”
青阳抬手画个圈，手中又多出一枝艳红的海棠：“我高兴天帝不用费心为我找仙骨了，因为有了副现成的，这副仙骨，无与伦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