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侯情史完本——by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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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悦见了,双眼一时冒火,几乎贪婪地移不开视线,“以为你穿红已是极漂亮,不想穿素色更具风致。像你这般人才,能让我得遇,岂非是我撞见宝了。”
仝则一笑,只在想那真正将素色驾驭到极致的人,金悦还没有见过,当然就算让他见了,也一样只能远观,怕是连近身的机会都不会有。
金府庭院栽种有繁茂的花木,一眼望过去清凉惬意。不过朝鲜到底不如日本精致,金悦更在屋子后头添了栋二层小楼,冒充西洋风情,看上去不伦不类,而晚上的宴席也就摆在那里。
时候尚早,金悦牵起仝则的手,将他引到房中。
仝则不晓得这里是不是他的卧室,入眼并没见朝鲜人传统的地铺,反倒摆有一张西洋人的架子床,床头两边设有柜子,上面摆放了几只漂亮的珐琅瓷瓶子。
金悦含笑,从中挑了一个出来。
“你今天这一身,不知怎么,就让我想起了这个味道。”他说着,旋转开瓶盖,随即空气中弥散起一股辛辣浓郁,却又幽冷绮靡的味道。
有些像药香,又有些温烈的刺激感,很难用言语来形容。
仝则上辈子没少接触香氛香水,鼻子也算灵便,仔细嗅了嗅,脱口道,“是琥珀、姜、香子兰、雪松……还有小茴香。”
金悦得意一笑,“其实是我特意为你调制的,早就想送给你,也只有你才配得上这么有劲道,又神秘的味道。这款香,我为它取了个名字,叫罂粟,觉不觉得很贴切?”
他将瓶里香精倒在指头上,然后一点点抹在仝则的耳根、脖颈处,手指揉揉捏捏,让类似精油一样的物质在动脉间蓬勃挥发。
果然强烈,还足够撩情……
让人想起ysl那款曾经风靡全球的著名香氛——opium鸦片。
仝则脸上挂着浅笑,心里却是咯噔一响。
今天出门前,他特地什么香都没熏,就是为等下游走在金悦宅子里,可以不必留下可供人辨认的气息。
如今身上携了这个味道,无疑就像是个定位器,举凡他走过的地方都会留有味道,让人一闻便知道他曾经来过。
心中暗道不好,无奈事已至此,只好稳下情绪,想着接下来该怎生见机行事。
仝则扬起唇,对着金悦粲然一笑,四目相对间,他看见金悦眼中颇有得色,而除此之外,还有着一抹若有若无,算不上清晰的探究意味。
第54章
夜色深沉,园子里点起琉璃灯,陆续有车马停在大门处。
宴是好宴,菜色偏重近京都的鲁味,还有朝鲜传统佳肴,酒水有葡萄酒,也有大米酿造出的清酒。
众人围坐在大圆桌边,没有照惯例叫外头出局的倌人,金悦府上自有豢养乐伎。几个朝鲜舞女穿着短衣长裙,合着鼓点翩翩起舞,面容温婉,韵律动人。
仝则左邻右舍的宾客,一个个也都很是健谈。
“久仰佟老板大名,你可是现如今引领京都风尚之人呐,从前常听内人和小女提起,对你是赞不绝口,今日一见方知年少风流,理当如此。”
“我正要做件灰鼠大氅,听说今年冬天会特别冷,该要提前筹备了。正好请佟老板回头帮我看看,如何既能保暖又能美观。”
“哦,单先生研究易经,研究得都能知未来事,连今冬什么气候也可以预先清楚知道?”
“暧,钱老弟这样讲就不厚道了,怎么好调笑起老单来。”经营有十来个票号,还做着镖局买卖的单老板笑呵呵道,“你看看今岁夏天,不是热得反常?京都向来不缺雨水,眼瞅着七月就要过去,咱们扳着手指头数数,可下过几场雨来?”
他瞟瞟四邻,压低了声音,“坊间都在讲,这是有人作怪,天怒人怨的结果。”
仝则听着,总觉他们是在暗指裴谨。举凡改革必然触及既得利益者,方方面面都会泼冷水,更不吝出来阻挠破坏。正想着,身边那位单老已凑过来,在他鬓边使劲闻了几下,“佟老板风雅得紧,这是熏的什么香?很是与众不同啊。”
仝则一笑,有意无意看向对面的金悦,“是朋友送的,他说自己调着玩,我也不是很清楚。怎么,是不是让单老觉着不舒服了?”
“哪里哪里,越闻越有意趣。”老头子作势,深呼吸了几口,笑眯眯道,“这样好香,女人家更是喜欢。都说佟老板生意经妙,最知道从什么人手里赚钱最快,看来此言不虚。”
仝则微笑应着,眼神似有似无往金悦那里飘去,只见金悦略微沉了沉嘴角,带着几分不悦瞪了那单老头一眼。
莫非这就吃味了?可见金悦其人的占有欲还是蛮强的。
仝则为宽慰他,大方地笑了笑,其后又蹙蹙眉,大意是在表达他对老爷子这番亲密对话,其实也颇感无可奈何。
不过这个空档,仝则心里却已有了别的计较,其后佯装专注听老头说话,借着跟对方把酒的功夫,他翘起二郎腿,狠狠地一晃,刚好正踢在老头干瘪的小腿肚子上。
单老不由身子一抖,连带手中酒杯没有拿稳,红艳艳的酒水泼洒出来,一下子不偏不倚全溅在了仝则的袖口上。
老头登时慌了,眯着眼睛四下朝仆人要手巾,说要亲自为仝则擦干净。这番变生不测,20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引得众人也忘记了谈话,都朝这边看过来。
仝则手忙脚乱,半晌方抬头,似乎缓过神气,先安抚肇事老头,又笑对一桌子人道,“不要紧不要紧,我去后头清洗一下就好。”
说着起身出厅堂,身后脚步声逼近,正是金悦追了出来。
“干脆去换一身,我瞧你身量和我差不多,不如先换我的。只可惜了你这一身好衣裳。”
“多大点事。”仝则不在意地笑笑,“我才喝了酒有点上头,你们的清酒真是厉害,喝时不觉得,过一会就开始脑袋发昏。要说我这酒量是真不行,顺道也去清醒清醒再回来。”
金悦凝起眉,关切道,“我陪你去吧。”
“那如何使得,做主人的离席不成体统。你快回去,我最多三刻钟准回来了。”
仝则说着,咬了咬牙,伸手握住金悦,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按,直按得自己险些没掉下一身的鸡皮疙瘩。
金悦想想,只好作罢,“那好,你就在旁边屋子里歇着,我让他们沏茶给你醒酒。”
仝则答应着,不想打发走金悦,身后竟还跟了个尾巴。便是那个叫金盛的,似乎是为特地来盯住他。
金盛斟了茶,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这么下去不行,仝则一面按揉太阳穴,一面想着办法。
半天过去,他站起身来,步态摇摇晃晃,一直晃到金盛跟前,见对方皱眉,脑袋一个劲儿往后仰,显然是对他此刻散发的味道不大中意。
这是个眼神狠戾阴鸷的男人,身上混合有铁血气。大约就是裴谨所说的,那种经受过严格训练的日本武人。
直觉告诉仝则,这个金盛十分讨厌他,大概觉得他以色侍人,而且多半还把他想象成了怀据娘气的那类男人。
既然如此,他也不在乎“娘”上一把。
仝则痴痴地笑起来,目光游离涣散,伸出手攀上了金盛的胳膊,其后一个站立不稳,重心朝金盛倒去,整个人直愣愣地扑进对方怀里。
“好热,头好晕,你扶我去找张床,咱们歇会儿,好不好……”
说到后来,口齿缠绵,声音已低不可闻。
金盛绷紧手臂,全身僵硬,推开他人,良久才运着气道,“佟老板,我扶你去榻上坐。”
“嗳呀,这身上腌臜得很,我知道你要嫌弃的。我这个人呢,酒品是不大好,睡相也极难看。要不,我迷瞪两刻钟,你也不要光站在这里嘛,陪我一起睡会儿不就得了……”
仝则边说,边把身子拧成几道弯,往人身上靠去。
这般浪荡不堪,金盛瞧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嫌恶,当即一把推开他,“您先歇着,我过一炷香再来接您。”
“那你可记得要来啊,我等着,专等你……”
见仝则晃荡着,居然还想往自己身上倒,金盛一张冷脸快要拉出有八丈长,匆匆点了点头,转身夺门而出。
门一阖上,这厢的仝则立时恢复清醒模样。
眼下他身处这栋西式小楼,而他要的东西呢,不是在金悦书房,就是在他卧室中。
平时不算多灵光的直觉,今天却频频冒将出来,那直觉告诉他,金悦多半会把协议之类的文件藏在之前那间屋子里——他有意带自己去,又在那里为自己涂上标记,难道是有所怀疑,又或许是在宣告他有恃无恐?
仝则推开一条门缝,走廊里空无一人。他悄悄闪身出去,避开园子里零星的仆人,直跑到大门处,想和守在车上的游恒先交代几句。
几家车马都停在一起,一群下人们正围坐着打马吊。游恒这人向来不亏待自己,此刻一头豪赌吹牛,一头还抽着不知从谁人那里搞来的旱烟,另有几个老车夫也在一旁吞云吐雾。
烟雾缭绕,远看好似仙境,近闻却能熏死大活人。
仝则站在仙境前,突然心念一动。之前等待客人时,他曾闻见金府一些下人身上有烟味,烟草味道会附着在头发上、衣服上,难以消弭,足能遮掩住他身上的香气,且一旦问起来,还能有下人可以为他当挡箭牌。
——感谢这个时代,真是刀剑与枪炮齐飞,鸦片和烟草共争辉……
想到这儿,仝则朝游恒招手,等人走近,他低声道,“给我点烟草,别让他们看见。”
背着人,游恒虽不解其意,还是从兜里抓了一大把出来,仝则将那些干干的草料握在拳头里,反身就往回走。
没再去方才歇息的屋子,他摸到一间书房中。从桌上抽出几张宣纸,那东西质地又薄又软,松松卷住烟草,再用浆子粗粗糊上缝隙。
看看手中自制卷烟,堪称简陋寒掺,十分不堪入目。
不过好用就行!烟头点燃时,火苗蹭地窜起。仝则赶紧抖了几下,好容易熄灭一些,烟气直冒上来,熏得他一时双目齐齐落下泪来。
然而真是许久许久,都没有感受过这种熟悉,又令人怀念的味道了。
对于烟草,即便此时鼻腔、口腔里的气息极为粗劣,依然能令他心头百感交集。
仝则高中时才和室友学会抽烟,彼时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倒是香烟燃尽后,指尖留下的焦油味,混合着皮肤的油脂,再过上个把时辰,比留在唇齿间的余味还更好闻些。
之后出国学设计,他惊喜发现原来欧洲才是烟民的天堂。伦敦如此,巴黎更盛,人手一支,满街烟蒂。
从那以后,画图时愈发离不开一支烟,好在他于烟草中已能收获足够灵感,无需再借助其他。不然还要特地跑到荷兰,才能享受被艺术工作者们津津乐道过的,所谓大麻的迷幻,实在又有些麻烦。
回忆是很丰满,可惜现实终究太过骨感。
手里的劣质草料烧起来烟熏火燎,吸进鼻腔味道呛人,才抽了半根,仝则感觉自己就快要冒烟了。
最后深深狂吸两口,尽数吐在袖子衣襟上,之后匆忙熄火,将烟头打湿。他不敢随意乱丢,只能先揣进怀里,再蹑手蹑脚拉开房门探看外头。
说好的三刻钟,大概已过了有一刻。他于是先从这间书房开始找起,锁上门,跟着一通翻箱倒柜,只可惜,到底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找见。
金悦不像会在书房藏东西的人,直觉再一次提醒他,或许那些协议还真就在他的卧房里。
走廊上灯火昏暗,仝则适才猛吸几口的结果,就是把自己弄得头脑发晕。心跳也在隆隆作响,他努力调动全身警惕的同时,禁不住感慨道,做窃贼真不易,这委实是个富含技术含量的活。
谁知这句方喟叹完,耳边忽听到有脚步声。乌鸦嘴的人背上立刻涌起一层白毛汗。只一个箭步窜进那间卧房,无声合上了房门。
将身抵在门上,落锁时屏住呼吸,全力不发出一点声息。
待这些都做完,仝则满头满脸尽是冷汗,靠着墙,竭力平复自己的心跳。
门外脚步渐近,只听一人低声嘟囔着,“要死人了,哪个混蛋在房子里抽烟,娘的,弄得满屋子烟气。”
门内的混蛋窃笑起来,低头闻闻自己,什么与众不同的香氛,早已消失殆尽,他整个人都化身成了一杆行走的烟枪。
当然最好还是什么痕迹都不留下,他先开了两扇窗子放味,回到床头从抽屉开始找起,然后是衣橱、柜子,悉数摸了一遍仍然什么都没发现。
刹那间,心就凉了一半,他困坐在椅子上,心道那协议总不可能销毁掉的,不然何以证明金悦持有大燕的开矿权?
那么还能在什么地方?仝则一头雾水,丧失了头绪。
反观此刻处境,必须亟待决定怎么掩护。倘若东西找见,一切自会迎刃而解,凭金悦去追查谁在房内留下烟味,他也不必惊怕;可现在不行,他来过这里,就算一时掩盖住那标志性的香气,但如果仆人不肯承认在房内抽过烟,那么金悦很快就会怀疑到自己……
不想和其人当场撕破脸,那么他就得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遮掩。
打开衣橱,映入眼是满满当当各色华服,仝则预备顺手取一件金悦的衣裳先换上——眼下也只有这一个办法,能解释他出入人家卧房的不当行为。就在挑选的过程中,他的视线无意间落在了那天去山寺时,金悦穿过一件直裰上头。
就是它吧,手摸到衣襟上。碰触的地方感觉却有点奇怪,再仔细摸一摸,像是有什么东西放在内兜里。
掏出来看时,仝则禁不住两眼烁烁放光,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什么叫得来全不费工夫!说这话的人,简直太有生活了!
然而惊喜不过两秒,脑中警铃陡然大响。
因为他听到金悦在说话,同时有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先去我卧室谈吧……”
不好,门还上着锁!仝则匆忙将那份协议藏进衣服里,火速奔到门边,悄无声息旋开门锁。
到底不想就这么暴露,藏身的念头一起,他环顾四下——只有床底还能容身,当即身子一矮,趴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爬进床底下去了。
第55章
手里紧紧握着衣摆,心跳也跟着飙升至一百,仝则呼吸着床下一地尘埃,听见门被人推了开来。
两个人的脚步都不算沉重,旋即门上落锁,二人无声地坐在了床边的圈椅中。
金悦先开口道,“贵上联合了吏部、礼部、大理寺,可还有些不够。我以为更要从兵部再争取些支持者。待这件事捅出来,让他们自己人接手去查。届时再由礼部另指派几个外边的使臣去站队,切记要他们一边倒的支持裴谨,专为他说话。”
那人唔了一声,语气轻浮地笑问,“将军是想要让皇上看看,裴谨在洋人那里也已是树大根深?”
金悦痛快说是,“乱,要自兵部先开始,之后直指军中人以裴侯做靠山,枉法贪墨无视朝纲,多少人都在借机发朝廷的财。还兼有外人搅合在里头,究竟得了谁的指使?最后悉数要落在姓裴的头上。”
那人啧啧笑道,“你们该不会是想拉他下野吧?只怕这一局,却没那么容易。”
“不容易也要做,事在人为。”金悦斩钉截铁道,“这一回务必先脱住他。将军很快便要部署和朝鲜开战。大和帝国征服掉这个小国,就会和其融为一体,这样才更好和大燕结盟。无论是将军本人,还是贵上,最终的心愿都是合纵联合。大燕与大和联手,让北方的沙俄也对我们俯首称臣。”
他说的慷慨激昂,顿了顿,又道,“倘若战事爆发,裴谨一定会出兵援朝鲜。咱们就是揪住这件事不放,以查案为由,暂时先解了他的兵权。只要拖上个把月,再在朝中造出足够舆论,事情便可成就一半。你看,就这一点其实并不违背大燕国策,而将军嘛,也不过是希望能为贵国扫平障碍,做个先锋军而已。”
那人笑了下,“你们将军倒是深谋远虑,我会将这番意思转告鄙上,争取全力配合,至于……”
“至于这回的矿产,有三处在西北,两处在辽东。其中又以辽东那处最大,最蔚为可观。”金悦含笑接下去,“开采矿权所得之利,和日后清剿追赃回来的钱款,该由谁来享用?贵上大可放心。我们办事,向来是以让朋友觉得满意为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