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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变成魅魔以后完本——by黑糖煮酸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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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感觉就像一个低魔区域,空气中魔力稀薄,虽然不像禁魔区一样糟糕透顶,却足够让一个法师觉得束手束脚,浑身不得劲。到了第三天下午,雷歇尔让我把量杯放到桌上而不是直接递给他的时候,我终于决定不再忍耐。
“您在回避我。”我直言道。
雷歇尔没放下手里的东西,从眼角瞥了我一眼,仿佛我在无理取闹。
“从满月那天开始您就在避开我,为什么?”我说,“作为一个向来很受欢迎的英俊半精灵,我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我怎么回避你了?”雷歇尔终于抬头看我。
他指了指我手里的杯子,意思很明显。我故作不知,后退一步,带着量杯走出了他能够到的范围。
我说:“您都不和我说话……”
“那我现在在和哥布林说话吗?”雷歇尔说。
“现在不算啊,我是说之前!”我说。
“光是今天上午,我就说了十句以上。”雷歇尔说,“我也不记得你有多安静。”
“‘把杯子拿过来’‘好的’、‘三片狮鹫羽毛’‘要什么颜色’?这些哪算啊!”我抗议道,“我是说聊天……”
雷歇尔看傻瓜似的看着我,我声音渐小,自己也觉得好像不太对。为了打断能想象到的挖苦,我匆忙转移了话题。
“而且您避开我!物理意义上的!”我说,高举量杯,“您让我放到桌上,换做平时,您会让我直接递给你。”
雷歇尔叹了口气,他放下手里的笔记,走到房间另一边,自己又拿了个量杯。他不再看我,对着杯子说:“在塔里,你觉得我会怎么回避一个人?”
“您从来不避开别人。”我说。
不如说很多学徒想避开他吧,顺带一提,从来没人能成功避开过。
“换句话说,什么情况下,他们会觉得被我‘回避’了?”雷歇尔又问。
我张了张嘴,反应过来。
雷歇尔不会回避别人,只可能忽视他们。尽管他的关注往往伴随着许多风险,但没有人希望被导师遗忘。
这年头孤儿多得像虱子,黑巫师雷歇尔从来不担心找不到学徒。倘若你不够出众,没在导师那里挂上号,你就是被忽视的一员。被忽视的人无法进入导师的实验室,得不到他的指点与告诫,得到的任务不会按照你的能力量身定制。被忽视的人将死于缺乏指导的错误施法或实验事故,死于塔中没有警告的禁区(或一只游走的魔鬼),死于一次超高难度的任务(因为你的导师不记得你这么弱,或者需要一些无关紧要的炮灰探路),死于同窗竞争……在塔中,被忽视是件可怕的事情。
我从来拥有导师的关注,我曾以此为傲。而即使在我还是“雷歇尔的宠儿”的时候,我也不曾像现在一样,几乎与他形影不离。如果过去的小学徒海曼看到了现在的我们,他绝对会嫉妒得发疯。
这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雷歇尔没有做什么不寻常的事,他没有把自己关进实验室,也没有把我关出去。他没给我什么要命的任务,没再露出那天晚上的厌恶表情,也没特别躲开我。然而在这种情况下,我却觉得自己被冷待了。
不知何时开始,我们在工作的间隙交谈,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有时候我们站得很近,几乎靠在一起,这没什么,我还在担任口服营养液嘛。雷歇尔在工作的间隙嘬我,不是太忙的时候,他让我来吻他。我的舌头伸进他嘴里,他眯着眼睛,容许我捧着他的脸,抓着他的头发。
更加不忙的时候,我们会上床,有些时候他会在床上留很久。自从发现做爱会让人犯困,吝啬时间的雷歇尔就将摄食与睡眠放在了一起。他会把自己逼到最困的时候,接着爬我床,确保我完全喂饱他,然后一头睡倒。他带着我留下的一身痕迹,大剌剌占据我的床,好在没狠心到把我赶下去。那些夜晚,我肩膀上会靠着颗白茸茸的脑袋,有时胸口还搁着一条胳膊,手腕纤细、手指修长、杀伤力巨大的黑巫师的手。那些晚上我要是在半夜醒来,接下来铁定睡不着觉。我会屏息凝神不敢乱动,斜眼看着睡在我旁边的雷歇尔,心想,哎哟卧槽。
——你若大半夜不睡还刚睡了个黑魔王、前导师、现魅魔,你脑子里肯定也只剩下哎哟卧槽。
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太过……亲近?等回归常态,反而觉得奇怪起来。
不过我觉得吧,其实都是雷歇尔满月后就没再“吃东西”的错。一个健康的成年半精灵需要健康的xing生活,之前一个月日子过得这么滋润,现在好几天打个啵都没有,感觉不对很正常啊!
我迅速找到了问题所在,顿时安心下来。我刚要准备怂恿雷歇尔放下心理阴影来吃点东西,他却提前开了口。
“给我新鲜的树妖精眼泪。”他说,“掉落时间不超过一天。”
“等等,您是说让我现取?”我被噎了一下,“您应该知道最近是树妖精的求偶期吧?”
树妖精在求偶期成群结队,并且更加情绪化。落泪的几率固然更高,可他们狂暴地群殴他人的几率也直线上升。让一个法师去对付这种魔抗极高且正在发情的生物,就像让一个普通人去桶马蜂窝。
“求偶期,那不是更好吗?”雷歇尔哂笑道,“对一个向来很受欢迎的英俊半精灵来说,我想这根本不成问题。”
我觉得他在报复我。
就因为我没给他量杯。
我唉声叹气,还是得乖乖干活。接下来的时间我无力东想西想,一心投入到导师给的又一艰巨任务当中。
不幸中的万幸,我在附近找到了一只落单的树妖精。那只可怜的雌性树妖精刚巧配偶被抢,形影单只,被我趁虚而入,用一曲烂俗的情歌换到了几滴眼泪。多亏我的幸运,我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完成了任务,在当天晚上回到了家。
安全屋里,空无一人。
第24章 玩得开心点
雷歇尔不喜欢出门。
即使在法师这个家里蹲群体中,雷歇尔的不爱出门也数一数二。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法师塔顶,若无必要绝不离开。不得不离开的时刻非常少,他有大量的使魔、傀儡与学徒可以使唤,我们这些爪牙会为他收集一切所需,乖乖进贡到他面前。
我在空荡荡的安全屋中转了一圈,没找到任何战斗的痕迹。一切防护都安然无恙,实验室里没有什么材料短缺,而一个实验暂时告一段落,被搁置在一边。我想不出有什么事能让雷歇尔丢下手中关乎自己命运的实验,他总不会是出门散心了吧?
我不太确定自己应不应该去找雷歇尔,事到如今,我也回过味来,妖精眼泪的任务大概只是个借口。我的导师既然特意支开我,他一定有自己的计划,不用担心他遇到什么危险,同时我也不认为他会一去不复返。但我心里总觉得不太踏实,说不出理由,只觉得不安。
几秒钟后我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觉得自己真犯傻。嗨,犹豫个屁!大魔王特意支开我去做什么事,我不赶紧跟上,是等着被他卖了吗?!
我迅速比划起来,常人不可见的魔力在空气中波动,如同被搅动的沙画。
我曾在雷歇尔本人出动的追杀中逃亡了整整一年,我的逃生技巧优秀,追踪技巧亦然——或者说,我不精通追踪他人,但我精通定位雷歇尔。我给他当了很多年贴身学徒、很多年眼中钉,最危险的那些年,我得大致知道他在什么位置,才好往对角线上跑。何况现在,我们之间有了绑定咒,相处了一个月,发生了某些能让讲述魔王故事的游吟诗人窒息的关系,这么多联系足够一个高明的法师(比如我)抓住蛛丝马迹。
我循着雷歇尔的痕迹,在许多锚点上跳跃,数次跳跃后我渐渐发现这儿有点眼熟。雷歇尔并没有往荒郊野外跑,我前往的方向渐渐繁华起来,通往了一个没想到的地点。
篝火堆酒馆。
我站在人来人往的回音港里,望着不远处熟悉的酒馆,开始怀疑我的追踪法术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大半个月前,我曾带着雷歇尔来到这里,吃了一顿差强人意的晚餐。他兴趣缺缺地被我拉过来,又毫无兴致地离开,看上去对这里的每一个部分都充满了嫌弃。雷歇尔为什么会旧地重游?难道他迷上了这里的奇异果烤羊排,为了掩饰这点,特意把我赶走再过来吃?
我脑子里转着不着调的念头,跟着两个醉醺醺的兽人水手走进小巷。片刻后他们脚步踉跄地走回篝火堆,我通过他们的眼睛扫视酒馆内部。
在人群之中,我一眼就看到了雷歇尔。
他没穿黑袍,这回可不是我给他塞了衣服。雷歇尔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学者袍,没戴着兜帽,那张脸完全露在外面。我猜他这次给自己施加了忽略法术,没有人注意到那对小小的角,也没有人被魅魔的魔力迷得七荤八素。
说“没有人”,大概不太对。
雷歇尔坐在桌边,桌边不止他一个。有个男人,侧面对着我借眼睛的兽人,正笑得和花儿一样。这面目平凡的路人甲像要说悄悄话似的,身体向前倾斜,凑到雷歇尔耳边耳语。
这货找死啊,我想。
A、雷歇尔脾气不好,且有脾气不好的资本。B、雷歇尔讨厌跟人靠的太近。C、雷歇尔最近正在倒霉,心情更糟。这三条叠加起来,我几乎已经看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我无意阻止,静观其变,反正从上一个没眼色雇佣兵的下场看,雷歇尔现下也知道低调,不会弄出太大的场面……
雷歇尔笑了起来。
那并非常见的冷笑,也不是怒极反笑。他的嘴角上扬,眼中依然不带一丝笑意,却垂下眼帘,睫毛的阴影掩住了眼睛里的冷光。这是个假笑,一个礼节性的微笑,放在别人身上,这神情近乎示好。
而放在雷歇尔身上,这简直如同示弱。
我被吓到了,吓得目瞪口呆,精神波动太大,法术失效,兽人醉汉在酒馆里躺倒,对酒馆内部的转播中断。
雷歇尔并不是个死要面子的狂徒,他的社交技能尽管烂,却也不至于全然没有。在有必要的时候,他不介意示弱,只要能攥取更大的利益,一个礼节性的假笑不算什么。我曾见过他对另一个传奇法师露出这种友好的笑容,那个法师在随后成为了他的战绩之一。
可是,前提在于利益。
那就是个普通的人类男性,兽人的视觉这样告诉我,法师的灵视也这么说。我心有不甘,在外面几次施法,结果都一样:人类,男性,三十岁前半,非法师,非传奇。这样一个平凡无奇的存在,这样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到底有什么利益值得雷歇尔示弱?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雷歇尔图谋?我宁可相信他是为了来吃奇异果烤羊排……
啊。
我想起来,雷歇尔已经很多天没有“进食”。
我感到一碰冷水当头浇下来,随后我笑出了声,路过的人奇怪地投来一瞥,想必看到了一张难看的笑脸。我忍不住要发笑,天啦,如此简单明了的答案,我居然现在才想起来吗?
雷歇尔是个半魅魔,他需要跟人睡,他很久没跟人睡,而且他回避我。从这些显而易见的线索看来,他出门打野食再合理不过。我为什么一直没往这里想?难道我竟以为,他只会选择我,不会去找别人吗?
回头看来,我还真的这么想了。
雷歇尔因为色欲主君的诅咒而对性充满了抵触,是我给他打开了新大门,让他渐渐觉得这事没那么可怕。我们睡了很多次,缠绵床榻,同床共枕,这种事很容易让可悲的低俗生物——比如我——变得头脑发蒙,忘乎所以。我依然记得我的导师是个多冷酷的黑巫师,然而这反倒让我变得更加自命不凡。瞧呀!我冷酷邪恶的导师就在我怀里,就在我身下!他允许我对他为所欲为,他对我投怀送抱,对我充满热情!
我忘记了,这一切只是因为雷歇尔在往魅魔转化。
他需要进食,他变得依赖xing爱,与魔鬼的诅咒有关,与我无关,谁都可以。又不是每个人都会愚蠢地对启蒙者不可自拔。结果我还是把自己当成英雄,以为自己与众不同,那么多年了,居然毫无长进。
我曾爱过他。
我记得十年前的那个晚上,我提前完成了任务,带着光精灵的头颅回塔。那个光精灵与我不相上下,杀死他耗费了我几天几夜的谋划,还带来了一道几乎贯穿胸口的伤痕。我几乎耗尽魔力,但仍然马不停蹄地赶了回去,我想要用这头颅换取老师的赞许。
我直接传送到了塔顶,与雷歇尔休息的地方只有一墙之隔,这是属于我的特权之一。我可以直接来到最接近雷歇尔的地方,不需要通报,没什么东西阻拦。尽管深知他有一大堆防护措施,传送到塔顶也不代表什么,我也一度为这信任自豪不已。只是这一天,在听到那对话的时候,我为得到这项特权深深后悔。
“……全部?”魔鬼语隐约传来。
“当然。”雷歇尔说。
“包括你最好用的那把刀?啊,那可是个美味的灵魂。”
我敲门的手停住了。
“只要你出得起价码。”我听见我的老师这样回答。
“是吗?我还以为你很喜欢他呢。”魔鬼喋喋怪笑,“你真的舍得把他卖给我?”
“我说了,只要你出得起价。”雷歇尔傲然道,“海曼是我最好的学生。”
“海曼是我最好的学生”,这话雷歇尔说过很多次。当他这样夸奖我,他的语气总之微微上扬,带着骄傲与认可,每一次都让我热血上涌。雷歇尔对魔鬼说一样的话,在谈到交易我灵魂的时候,一样句尾上扬,满怀骄傲。
而我如遭雷击,仿佛浑身的血都结了冰。
我早就知道我的老师是个什么人,他邪恶又残酷,和魔鬼交易。我知道他将他人视作蝼蚁,他有时会将一些学徒扔进必死的境地,另一些则生不如死。我只是从未想过,自己也是蝼蚁中的一员。
海曼是雷歇尔最好的学生,是他最锋利的刀,是他最喜欢的孩子。我沾沾自喜,甘当走狗,以为自己与众不同。
结果,我不过是他田里最大最显眼的一颗萝卜。
我在法师塔中,雷歇尔肯定知道我在听墙角,他甚至无意隐瞒。是觉得我逃不掉,还是觉得我甘心当一颗忠心耿耿的萝卜,会乖乖等着下锅?现在想来,没准是后者。我那会儿就像个狂信徒,好像他要我去死我也会听话——别人这样认为,他这样认为,甚至我都这么认为。直到我站在门外听见了他的话,被一个耳光扇醒了,我猛然发现,自己并不信仰雷歇尔。
我只是爱他而已。
爱么,首先要有命在才行。
我跑了。
十年前我跑了,成为了雷歇尔法师塔唯一的幸存者。十年后我照旧跑路,篝火堆酒馆只是众多好酒馆中的一个,我当然有别的地方能欢度夜晚。游吟诗人哪里都能玩得开,法师哪里都去得了,我可不会浪费难得的休息日。
也祝雷歇尔玩的开心。
第25章 为什么是我
我传送去了八百里外的另一座城市,那里也有繁华的酒馆。驻场歌手被我说服,借我了一把七弦琴。一整夜,我欢歌畅饮,酒馆老板用免费的酒水来买我的曲子,我甘之如饴。醉醺醺的人群打着拍子,他们很高兴,我也喝得脑袋发热,喝得难以纵情声色。几位热情的女士为此遗憾,她们离开时留下香水味的拥抱与胭脂红的吻。
我第二天早晨离开,哼着小调,带着好心人们的小费。银币在我口袋里叮当作响,让我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仿佛又在带着把七弦琴浪迹天涯。这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安全屋,我打开门,只见雷歇尔坐在客厅里,正对着门口。
“你去了哪里?”他语气不善地说。
这话说的,我还能去哪儿呢?给您办事呗。我刚想开口,猛然发现了破绽:我之前回来的时候,把妖精眼泪妥善地放进了实验室的储存设备里,他一眼就能看出我来了又走。魔法之神在上,我怎么就这么积极?过去当学徒时的好习惯成功毁掉了偷懒的机会,真让人扼腕叹息。
“我回来时您不在,您不在我哪敢动您的实验呢。”我乖巧地说,“于是我就出门玩一玩,放松一下神经,恢复一下精力……”
“那你现在一定精力充沛了?”雷歇尔说。
他站了起来,向我走了两步,停在一步以外。他看着我,抿着嘴,一副看到早饭在泥地里滚了两圈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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