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许可证完本——by二一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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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能让他松口气的事情也就仅此而已了。
还不到七点,常净无所事事地转了一圈,回到许良床上躺下,尽量跟他保持距离。
因为没睡好,常净有些累,却一点儿也不困,或者说,他睡不着。
就像当年向常君扬挑战前几天一样,躺下来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身体的某个开关就像失灵了似的,耗多长时间都不肯断电休息。
片刻后,瓢虫闹钟准时响起,许良在两秒钟内坐起身子,一把抱住了瓢虫闹钟。
像往常一样,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机器人似的自动起身下床,原地醒神儿。
足过了一两分钟,呆滞的目光才变得澄澈,他眨眼看向常净,略微疑惑了一瞬,随即笑开了花。
许良还不习惯常净在他家里住下的事实,每天早上都要重新惊喜一遍。
“安安静静!早啊!嘿嘿嘿嘿嘿嘿嘿——”
“早。”
常净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从床上起来。
其实他没必要跟许良挤在一张床上,也没必要大早上跑过来假装自己一夜都睡在这里,这样做可能只是懒得解释,也可能是因为心虚。
许良完全不知道常净在自己睡着之后跑去书房睡了,他想起昨天睡前的经历,只关心自己的做法有没有收到应有的效果。
他已经努力压过了,那安安静静是不是就不生气了呢?
许良凑到常净身前,朝他咧嘴傻笑,常净也回了一个微笑。
许良觉得这是个好兆头,从床头柜里拿出杏仁牛扎糖,剥开来递给常净。
“吃糖吧!”
常净无语,哪有一大早起来就叫人吃糖的!
不过他还是吃了。
许良很开心,觉得压着睡的办法觉果然有用,他像往常一样,亲昵的抱住常净,埋头往他颈窝里蹭,常净却僵了一下,忽然向后一躲。
许良再要往前凑,就被常净一腿踹开。
“以后没事儿别乱抱。”
“为什么啊?”许良不明白为什么不能抱,以前都是这样抱的呀,尤其和好之后肯定要抱一下的,怎么突然之间就不能抱了,难道常净还在跟他生气?难道他昨天晚上没有把他压好?
见常净不答,许良又问:“为什么啊……”
常净不想多说,也不想解释,他现在说的话不止傻良在听,不傻的那个也在听,说多了反而麻烦。
常净站在卧室当中,面对许良的目光总觉得有些心虚,无事可做更显得迷之尴尬,于是他决定让自己忙起来,到厨房准备早饭。
许良跟在他身后,果然觉得常净哪里不对。
从小到大,常净主动给他做早饭的次数不超过五次,这五次之中,有四次都是煎鸡蛋,其中三次把蛋白活活煎成了蛋黑,一碰就碎,根本无法下口,剩下的那次倒是没糊,可鸡蛋本是个散黄的,煎好之后满屋臭气。
常净这次没做他的招牌煎鸡蛋,而是做了面条。
倒不是有自知之明,决定不再祸害鸡蛋,而是觉得煎鸡蛋速度太快,达不到消磨时间的目的。
常净起锅煮水,水还没开,就丢了半袋挂面进去。
厨房里叮叮当当一片响声,常净把油盐酱醋在炉灶旁码放整齐,看一眼锅子,才发现面条粘锅了,筷子搅不开,干脆拿刀子刮下来继续煮。
他凭着感觉,把油盐酱醋倒进锅里,想着锅子挺大,就多倒了一些,见灶台上有没用完的葱姜蒜,就切吧切吧丢进锅里,刀工倒是可圈可点。
许良站在后面,目瞪口呆地看着常净一手拿勺在面锅里搅动,另一手从容自信地在柜子里翻来找去,气定神闲地把八角一瓣一瓣掰开,又把辣椒花椒桂皮等切碎了一起丢进锅里。
其实,到现在为止,面汤的颜色还是有些小诱人的,里面的面条,捞出来洗一洗,也还是可以吃的,但常净觉得还不够,又扔了两根香肠,丢了三包海苔,倒了一袋冻干蔬菜,最后拿出杀手锏,用比降妖除魔还要潇洒的姿态,在锅边上敲开两颗鸡蛋,下到锅里。
汤水沸腾,被搅碎的鸡蛋在水面上浮起一层泡沫,不同颜色的香料在泡沫之中翻滚,遮盖了在下面翻滚的面条。
常净满意地擦擦手,专心拿勺子在锅里搅动。
就像所有厨艺小白一样,常净最担心的是东西做不熟,吃了要拉肚子,所以才总是把鸡蛋炸成糊蛋,所以现在才大火猛煮。
一开始,他还把面捞出来看看成色,但翻搅的动作实在无聊,他很快就走神儿了,全凭着惯性在工作,足足把半袋龙须面煮了二十分钟。
等他发现不对的时候,关火已经晚了,面条已经被他煮成了一锅糊糊,加上里面的油盐酱醋葱花姜丝,颜色倒是够丰富了,却根本没法用筷子捞起一根。
常净默默地看了锅子几秒,淡定地把它整个端上桌去。
他准备好碗筷和汤勺,挺着笔直的腰板在桌边坐下,“傻良,吃饭。”
许良高兴地奔过去,小孩儿一样端正坐好。
常净给他做饭吃,他真的特别开心,尤其看到常净煮面的时候一副大厨架势,他就更加期待。
常净刚给他盛出一碗,他就迫不及待尝了一口,结果被烫了嘴巴。
他猛灌了几大杯凉水,但嘴里还是烫了一个豆子大的水泡。
许良这次学乖了,用力吸气,腮帮子鼓得像小十三似的,憋足了气,再用力吹出。
面汤终于凉了,许良一大口吃下去,立刻变了脸色,苦着脸望向常净。
他家安安静静一定还在生气,所以才用这么难吃的东西惩罚他。
许良小孩儿智商,也像小孩儿一样容易挑食,不过挑的不是种类而是味道,不好吃的东西他是坚决不会吃的,也因为这样,虽然他别的不行,做饭的手艺却相当不错。
当然,常净煮的这锅东西,是超越了挑食这一命题而存在的,除非没有味觉,否则再不忌口的人,面对这锅东西也要变得挑食。
常净自己没动碗筷,问许良:“怎么样?好吃吗?我还是第一次煮面。”
许良实话实说,“不好吃,你别吃了……要不你吃糖吧?或者我给你煮面,我做的炸酱面特别好吃。”
常净略带不爽地端起碗,自己尝了一口,酸咸麻辣在嘴里乱成一团,举着刀枪剑戟互相砍杀,最后混成一种极为刺激的味道。
常净忍着没吐出来,但也咽不下去,还是喝了一大口水才把嘴里的食物冲进了胃里。
“行了,别吃了,一会儿倒厕所去。”
常净要把许良碗里的面糊倒回锅里,许良却把碗抢了,“如果我不吃,你肯定会不高兴吧?”
常净不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许良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捏着鼻子,像喝中药一样把碗凑到嘴边,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他然后长长出一口气,被辣得吐出舌头,把碗底亮给常净,“我吃完了。”
碗底还残留了一小片蛋花,许良顺着常净的视线看到,于是把碗底也给舔了。
他苦着脸再说一遍,“我吃完了。”
常净从昨晚开始就郁闷的心情忽然好转了一些,又给许良盛了一碗。
许良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眼睛鼻子嘴都要皱到一起去了,他使劲吹吹吹,把面汤吹凉,一口气干了,再舔舔碗底,亮给常净看。
这次常净笑了,还在许良鼻子上捏了一下。
许良摸摸自己的鼻子,也笑了,心说原来这样可以哄安安静静开心,于是主动给自己又盛了一碗,咕嘟咕嘟吃下去,弄得自己满头大汗。
常净的一锅黑暗料理,3/4都进了许良的肚子。
常净心情变得很好,不是那种欺负人之后的爽感,而是某种自己也解释不清的情绪,就像阴天忽然晴了,就像肚子忽然饱了。
常净让许良去换衣服,说要带他去买冰淇淋吃,可换好之后却迟迟不出门,站在门口等着什么。
几分钟后,陆虎停在店门口,司机下车,朝常净躬身问好。
常净把许良弄上车,替他系好安全带,自己坐到了驾驶位上。
许良:“?”
常净:“今天你不用看店。”
“啊?为什么?可是不行啊,我……”
“刘叔替你看店,你跟我去上班。”
第五十四章 青青子衿①③
天空一碧如洗,阳光清朗通透,是个典型的好天气。
常净把车停在公园后门,和许良一起步行前往管理处。
他们专走小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混合着两人前进的脚步声,听起来格外惬意。
许良笑得越来越开心,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儿了也表达不了自己的心情,走着走着就开始蹦跶,蹦着蹦着就开始哼歌。
“太阳当头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耽美文库——”
在来的路上,常净带许良去了一趟超市,给他买了满满一兜零食。
零食加上公园,简直是标准的郊游配置,也难怪许良误会,以为上班什么都是骗人的,安安静静是想带他出来玩,就像小时候约好了一起逃课一样。
他们那时候也经常来这个公园,常净喜欢银杏树,许良曾想给他挖一棵回去,但没能实现,于是退而求其次,捡了好些树枝和叶子,趁着晚上搬到他家门口,堆成了半人高的小山坡。
第二天一早,常净推门出来的时候,差点儿被树叶活埋。
许良走几步就要弯一次腰,捡起脚边的银杏叶,对着太阳反复筛选,终于找到一片满意的,拉住常净,把叶子递给他。
“嘿嘿,好看吧,送给你。”
阳光照在许良身上,让他整个人都明亮起来,一双眼睛更是通透异常。
常净的视线只是一扫而过,心里却给勾出了某种难以形容的滋味。
想起昨晚种种,他更希望此时占据这身体的不是傻良,而是另外那个,即使要被嘲笑捉弄,也比面对这种毫无防备的澄澈目光让他心里舒坦。
常净把银杏叶收好,在许良鼻子上捏捏。
可能因为天气的关系,那些藏匿在夜色中晦涩胶着的情绪,似乎变得轻松明朗起来。
常净停下步子,对着阳光晃了晃手里的银杏叶,深呼吸。
那种拼命逃避的感觉就像被阳光晒干的水迹,常净冷静地回想了自己在这两天里的异常表现,向自己承认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他对许良有幻想,那种幻想。
这事的起因在于镜子,总的来说是个偶然事件,但也可以说明一些潜在问题。
比如常净已经24岁了,但从没谈过恋爱,甚至根本没认真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他身为一个身心健全的年轻男人,总有某些方面的需要,正因为平时压抑着得不到合理的释放,突然找到一个突破口才会像昨天那样反常。
身体的本能完全不受理智控制,这情况以前还从没有过。
看着在自己身旁蹦蹦跳跳的许良,常净忽然觉得,自己该考虑找个女朋友了。
花圃后门,戴着黄袖章的大爷正舞着竹扫帚清扫落叶,余光扫到常净的黑西装和黄袖章,习惯性地道了声早,然后才看到许良。
他当即停了清扫的动作,有些疑惑地问:“许哥哥怎么来了?没听说今天有讲座呀,普法宣传不是才搞过吗?”
常净翻个白眼,“您今年多大了?”
扫地大爷扛起扫帚,“快70啦!怎么样不像吧?都说我显得年轻,最多只有50岁,哈哈哈哈哈!”
常净:“是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只有十几岁呢。”
大爷连忙摆手,“不不不,你这孩子也太夸张了,怎么可能?最多也就三四十,再显年轻也是个老头子了,不能跟你们年轻人比。”
话虽如此,大爷眼中的笑意却表明他其实很相信常净的说法。
常净:“一点儿也不夸张,您要不是十几岁,怎么会管二十多的年轻人叫哥哥呢?”
大爷还沉浸在被夸年轻的喜悦中,只顾着谦虚,完全没听出这话里的深意。
刚巧路过的胡小飞却有些看不过去,跟在常净身后走了一段儿,还是忍不住追上去。
“咱们都是跟妖精打交道的,所以说话也要顺着妖精的思路走,妖精对人类的年龄缺乏正确判断,看着个子高点的都叫哥哥,尤其许哥哥这种的,在我们管理处已经算是特定称谓了,所以叫哥哥跟年龄无关……”说到这,胡小飞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不好意思地说,“不过你是常净,这种事不可能不知道吧?哎,我真是班门弄斧了。”
常净微笑,“至少你没用错成语。”
胡小飞:“啊……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哈哈哈哈。”
花圃外围是两米高的铁栅栏,栅栏内侧种满了爬藤植物。
什么蔷薇木香紫藤凌霄爬山虎,品种之多,还真对得起花圃的幌子。
现在不是花季,除了干巴巴的蔷薇之外,只有打了秋霜的叶子,但够浓够密,从外围根本看不出花圃内的情形。
这构造是有意为之,如果哪个妖精大白天妖力失控,吓到过路的行人就不太好了,不过这里位置偏得鸟不拉屎,想吓到路人也不太容易。
栅栏内侧也是防备森严,里三层外三层种满了各种高低错落的绿植,还有一片像模像样的花田。
花田后方是管理处的后墙,顺着墙边的小路绕一个圈儿,才能看到管理处的正门。
门前有一大块空地,许良曾经在这里等着参加普法宣传,也曾经被带来消除记忆。
除此之外,他还n次接到电话,听说这里有受伤的喜鹊呀,麻雀呀,流浪猫啊狗呀,伤的都十分蹊跷,必须他来救治。
实际上,那只是管理员们把他骗来的借口,所谓的伤患也是妖精伪装来的。
普通人一定会觉得这个花圃可疑,但许良不会。
对他来说,这个地方有很多漂亮的花草和可爱的小动物,而且每次过来总会有一些亲切的哥哥给他糖吃,他喜欢这里。
因为有之前的经验,这次许良一来就开始东张西望,想看看今天院子里有没有哪只凑巧被风吹掉的鸟儿,或者跳墙崴脚的猫,结果……
一眼看去,他被吓了一跳。
院子里人山人海,哦不,不是人,而是各种各样的动物。
它们就像小学生列队升国旗一样,排列整齐站在院子里,数量之多,品种之丰富,就像把北京动物园连锅端了放到榨汁机里,榨出所有动物的浓缩成满满一杯。
许良半张着嘴巴,视线刚扫过第一排就被迫停住。
他兴奋地扯着常净的袖子,“安安静静,你看!熊猫!熊猫!”
常净当然也看到了这群妖精,实际上,早在进入花圃之前,他就感觉到了这里的妖气,多而杂,虽然是清妖,却因为太乱而透出一股让人心烦的气息。
他以前因为公事,没少到报恩这边跑腿,绝对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但旁观和亲身经历完全不同,一想到自己要着手处理这些家伙的报恩资料,他就觉得脑子都快炸了。
不过在他的脑子有机会爆炸之前,空地上的妖精们就已经炸了。
距离许良最近的浣熊妖精在自己脸上用力掐了一下,忽然跳高三尺,“我天!不是真的吧,是许哥哥!许哥哥来了!”
这一嗓子下去,那些原本一脸懵逼的妖精忽然清醒过来,朝许良投来几百道炙热无比的目光。
许良见这么多动物在看自己,笑呵呵地朝他们挥了挥手,“早上好——”
这是他的习惯,平时见了窗外的麻雀都要招招手,面对这么一群动物,不打个招呼才算奇怪。
但这堆妖精至少有1/10是直接冲着他来的,而剩下的9/10也对他抱有超乎寻常的好感。
大家都想跟许良混个脸熟,只是不好意思过去而已。
但许良居然主动打了招呼,这下人来疯们忽然找到了起哄的理由。
浣熊欢呼一声,率先跑向许良。
他的动作就像给即将决堤的大坝开了一道缺口,“轰隆”一声,几百只不同形状的脚丫子同时向前迈出,踏起飞扬的尘土。
妖精们瞪大眼睛,妖精们高举双臂,妖精们齐声欢呼——
“许哥哥!!!”
常净心道不好,这架势简直比足球赛场还要疯狂。
他一把拉起许良,拽着他朝管理处的大门跑去。
门边站着两个管理员,正面对面啃着煎饼果子,闲聊些少儿不宜的内容,时不时发出嘿嘿嘿的笑声。
这会儿正是即将换班的时候,他们没注意到场上的动静,等到常净迈过门槛儿才反应过来,整齐朝院里看去,脑子里同时浮现出一个四字成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