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雨寒完本——by真是个好天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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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久一刀断喝一声,周遭的女人也都安静了下来。毕竟他也是久经沙场的江湖老手,现在毒瘾已过,他的思绪也清明了起来,于是他对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警觉地问道:“你专程找过来,就是为了给我送吃的?这么孝顺?”
苏云舸憨厚的笑容瞬间凝固,似有难言之隐般地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地扫视了周围的一圈女人,才勉强地笑道:“我……我就是想跟堂哥说说话,才……才来的。”
久一刀却不发一语,只拿针似的目光紧盯着人不放,直看得苏云舸渐渐颤抖了起来,才放开了怀里的女人,打发似的说:“去,都在外面等着吧。”
“呦,久哥,”一个女人娇媚地笑道,“人家好不容易陪您一次,您这是说让人走就让人走啊?”
苏云舸立刻指着女人骂道:“我堂哥的话你也敢不听?!你活腻了?!滚!”
久一刀却摆了摆手,从钱包里抽了几张出来,往女人的裙带里一塞,老神在在地吩咐道:“去外面等着。”
女人立刻娇笑道:“就知道久哥疼我。”然后对旁的女人招手道:“走吧,不许耽误久哥的事。”
等一众女人离开,苏云舸才痛心疾首地骂道:“这都是什么货色!堂哥,她们…”
“行了,”久一刀摆了摆手,打断了苏云舸的话,开门见山地问道:“怎么,当初跟条子通风,端了四叔还不够,现在来找我了?”
话音刚落,苏云舸就“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地哭诉道:“堂哥,真不是我啊!您一定要证我清白啊!不然我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啊!”
久一刀却始终冷眼旁观,等苏云舸哭够了,才饶有兴趣地问道:“虎落平阳被犬欺,被欺了才正常,正常就不可怕。可怕的是,事出无常。我就是不明白,我除了是龙虎门旧部,究竟还有哪一点值得你跪呢?”
苏云舸一脸震惊,理所应当地说:“就是因为龙虎门啊,我也是门中人,堂主,我真的是清白的!”
“清白的,”久一刀一针见血地反问道,“有什么用吗?”
苏云舸连忙膝行几步,急切地说:“堂主,我是被冤枉的,也许您觉得没用,可我真的是一片真心啊堂主!”
“什么堂主?”久一刀低沉地笑了起来,声音如鬼魅般阴恻冰凉:“整个堂都被你杀了,我还算什么堂主?”
“不……不,不是的,”苏云舸急忙摇着头辩解:“真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忽然大家就要杀我,我就逃,再后来,我就被条子抓了,被关了几个月,现在才被放出来啊!”
其实在某种意义上,苏云舸说的还真没错,只不过是换了种说辞而已,于是苏云舸当下就信誓旦旦地赌咒发誓:“堂主,如果我有半句假话,就天打五雷轰!”
久一刀淡笑道:“打雷这种事,谁能说的准呢?如你所见,现在的我,就是个逛窑子都得看老鸨脸色的人,虽然不是废人,但也差不多了。我就是想知道,你找我干什么?”
苏云舸痛心疾首地骂道:“那种骚货,只知道趋炎附势,堂主,等您东山再起,还怕她们不跪着来舔吗?!”
久一刀对人盯了半晌,忽然就嘴角轻扬,阴恻恻地笑了:“怎么,想害我?嗯?”话音刚落,久一刀忽然就扼住了苏云舸的脖子,厉声问道:“说!谁派你来的?!”
苏云舸感受着人最大的力度,翻着白眼吐着舌头,窒息般的说不出话。就在这时,一直盘在人腰上的小蛇忽然钻了出来,它以毒蛇特有的攻击姿势立在了人的肩膀上,对着久一刀威胁地张大了嘴。
由于小蛇出现地太突然,毫无防备的久一刀着实被吓了一跳,他连忙松开了手,倒退了几步,与苏云舸拉开了距离。
小蛇姿势不改,威胁地直立着身子,两眼聚光地紧盯着久一刀不放,苏云舸体力不支似的跪伏在地,兀自喘息了半晌,才虚弱地辩解道:“堂主,我真的只是…只是想追随您,真的…”
“你先离远点儿!”躲在沙发后面的久一刀怒火中烧地对人怒吼道,“这什么东西?!”
苏云舸悲痛地哭诉道:“它是小蛇,是龙哥让我照看的宠物,我被放出来之后,就去朋友那儿接回了它。堂主,我的忠心,日月可鉴啊堂主!”
久一刀没什么特别的弱点,唯一不为人知的,也就是怕蛇了。如今他见了活体的毒蛇,汗毛都立了起来,认为苏云舸这货竟然能把毒蛇随身带着照看,也的确是难得,于是心中的疑虑当下就消去了一半,只心有余悸地问道:“追随我?你想怎么追随我?”
苏云舸回头看了一眼门外,确定无人,才神神秘秘地说:“堂主,您还记得何初吗?”
“何初?”久一刀立刻警觉了起来:“你怎么知道何初?”
苏云舸就站了起来,凑近了一些,小声地说:“我…”
“你走开!”久一刀怒火中烧地吼道,“离远点儿!”
苏云舸只得退了几步,接着说道:“堂主,您不知道,我有个同学,叫陆上清,他跟我说了一个惊天的秘密,我们只要有这个秘密,就绝对能让何初乖乖听话。”
久一刀干的是丧尽天良的生意,做的是杀人放火的买卖,从前更是叱诧风云,呼风唤雨,而如今虎落平阳,总归还是意气难平,于是他一听这话,顿时就起了心思:“什么秘密?”
苏云舸便压低了声音说:“何初,是陆上清的亲舅舅,却雇凶杀了陆上清全家,现在还逍遥法外,您说,这个事儿,该怎么算?”
第124章 峥嵘岁月(三)
惊上加惊,久一刀竟稳住了心神,他略一思忖,便幽幽地冷笑道:“你这个同学真不简单,条子都没整明白的事,他却肯对你拉家常。”
苏云舸没听懂似的连忙点头:“是啊!他爸出车祸被撞死,那年他才十岁,很多事,他说了也没人信啊,条子怀疑过何初,可因为那凶手也是被当场撞死了,所以没证据,就只当是交通事故,草草处理了。”
久一刀看着傻愣子似的人,暗暗琢磨了一番,终于接着问道:“何初是谁?这种事,你不去报案,跟我说什么?”
苏云舸一脸疑惑地杵了片刻,终于犹疑地问道:“那……那谁,陆…陆上清说,他说那是因为他爸发现了何初贩毒,要举报,才被何初雇凶杀了的,他妈也是因这事死了的,他还说何初就是黑寡妇的下线,可四叔不是…”
“管他是不是?”久一刀眉头紧锁地打断了苏云舸的话,“一个毛头小子说的话,你也信?”
苏云舸哑然半晌,终于绊着舌头地问道:“那……那何初…”
“我不认识,”久一刀不耐烦地应付道,“怎么,还想让我给你同学报仇不成?”
“不不不!”苏云舸连连摆手,慌忙解释道,“昨晚上,陆上清喝多了,就没头没脑地跟我说了这些,还说他有一本他爸的日记,里面记了很多东西,他想报案,但何初又是他舅舅,他就作难了。可是今早我问他,他又不认了。堂主,如果我们能把日记搞到手,那何初…”
“你拿着日记有什么用?”久一刀叱笑道,“是谁的,就是谁的。”
苏云舸为难地杵在原地,纠结地闷声问道:“那……那这事就一点儿用都没有?”
“呵……”久一刀阴森森地笑道,“你问我,我问谁。”
苏云舸愣了片刻,终于叹了口气:“唉,算了,咱也没啥证据,条子也知道,不就也是没证据么。”
“只怕不要命的……”久一刀含混地念了一声,便下了逐客令:“没事就走吧,去跟你那同学说,路上车多,别走他爸的老路,让他小心点儿。”
苏云舸乖顺地应声:“是,堂主。”然后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待人走后,久一刀便坐回了沙发上,开了瓶矿泉水,一口一口地慢慢喝着。忽然,他狠狠地把水砸向了墙角,踹翻了面前的茶几,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苏云舸并未走远,而是一直隐蔽在旁,他一见久一刀出现,便远远地跟了上去。
久一刀转过几次车,晃过几个弯,时而溜溜达达,时而急行直往,三个小时之后,他终于到了目的地。
钟楼。
这个如今只剩壳子的建筑物,鬼魅般地伫立在黑夜深处,像极了坟场,令人生畏。
久一刀四处侦察,在确定无人之后,才闪身躲了进去。他脚下不停,飞也似的上了三楼,然后透过窗子,紧盯着两栋楼远的一处房间,一动不动。他站了许久,任由夜风卷沙地呼啸着,终于低声笑了起来:“那年的仇,也是时候该清一清了……何初。”
久一刀掏出了手机,熟练地拨了一串号码,不久后便接通了。是夜已深,电话那头传来了男人睡意朦胧的声音:“喂?哪位?”
“何初,”久一刀低沉地笑道,“好久不见。”
何初几乎是在一瞬间清醒的,他对这低沉的嗓音再熟悉不过,当下就惊出了一身冷汗:“久一刀?!你怎么……你…你……”
“我怎么还没死?呵呵呵呵……”久一刀低沉地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死?夜路走多遇见鬼,还不正常吗?我可是来索命的。”
话音刚落,零点的钟声好巧不巧的敲响了,何初正躺在床上,此刻一听这话,汗毛都炸了一身,连忙坐了起来,拥着被子骇然地看着漆黑的四周。
“怎么,”久一刀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动静,知一猜十地笑道,“你以为坐起来,我就杀不了你么?不如开灯好了,我怕光。”
此刻的何初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骇极了地厉声嚎道:“黑寡妇死了!不是我害的你!找我干什么?!”
“别怕,”久一刀笑道,“我见了个故人,是枉死城里的,他说要等你下来,我只是传个口信罢了。”
何初一听这话,脸上登时就褪尽了血色,神经了似的哆哆嗦嗦地念道:“我是逼不得已,我是逼不得已,是他逼我的,是他逼我的!”念道后面,何初的声音已凄厉了起来:“是他逼得我!”
“开灯吧,”久一刀的笑声阴恻而冰凉,“让我看看你的脸。”
“不!!!”何初崩溃地大吼了起来,“走开!走开!走开!!!”
久一刀好整以暇地笑道:“你杀了人,应该看得见鬼才是,怎么我在你面前,你都不看我呢?”
何初脸色苍白,疯癫地摇头吼道:“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是王丰!不是我!”
久一刀心满意足地笑道:“我说了,今晚只是传口信,他日再会。呵呵呵呵……”
第125章 峥嵘岁月(四)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百年之前有冯妇,如今盛世有一刀。
久一刀挂了电话,迎着晚风立在窗口,他念起从前翻云覆雨的痛快,胸口也跟着起伏了起来。
“死……”久一刀含混地笑道,“到底还不是死么。”
丧心病狂的念词被夜风呼啸着卷了,灌入满堂,连经年的尘土都跟着飞扬了起来。
浊源流不清,根腐枝难繁。
善之所以为善,只因心中知善;恶之所以为恶,只因心不知恶。
久一刀走后,一直躲在窗外的苏云舸便翻了进来,落地无声。
夜风不止,他却像一堵墙,岿然不动。
有些事,一旦开始,便无法挽回了。
譬如,恶念。
再譬如,爱与情。
苏云舸默立良久,终于转动了指间的戒指,低声说道:“银狐,银狐,我是青云。收到请回答。……任务完成,请指示。……明白。”
成功接到任务,苏云舸便再不多留,他鬼魅般的离开了钟楼,转眼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若做了亏心事又恰逢鬼敲门,这日子恐怕就难捱了。
自从何初接了久一刀的电话,整个人就魔怔了,傻了似的拥着被子不撒手,呆愣愣地坐在床上,还请了几位通灵异士,在屋子里做起了法。
也是……怪吓人的。
何敏眼看着父亲魔怔,急得直上火,可又无奈于父亲不许她与任何人说,于是只得请了几天假,在家里端茶送水,贴身伺候。
眼下何敏正为父亲切水果,电话就这么响起来了。
何敏拿起手机一看,只见来电显示苏云舸,便按下了接听键:“您好,我是何敏。”
电话那头传来了车水马龙的声音,苏云舸似乎正在大街上,声音也嘈杂得很:“何敏啊,我苏云舸。听说你爸请人做法事?”
何敏一听,心里就难过了起来。由于母亲早逝,何敏打小就自觉不如人,何初再这么一闹,何敏甚至本能地自卑了起来——她觉得自己是不正常的,家也是不正常的。
这么想着,何敏的态度却愈加高冷了起来,似乎这样就可以保护自己仅有的自尊心。于是何敏生硬了语气,咄咄逼人地问道:“跟你有关系?你有事没有?”
“因为咱们班的人都知道了,”苏云舸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就打电话问问你,你爸没事吧?”
何敏仅有的自尊心被这句“大家都知道了”狠狠地刺痛了一把,她瘦弱的身子甚至跟着晃了几晃,扶了桌沿才勉强站稳,脸上已褪尽了血色。她有些失控地反问道:“关你什么事?!”
“因为听说是你爸不喜欢陆上清,”苏云舸认真地辩解道,“你跟陆上清不是好上了吗?”
何敏一头雾水:“什么?”
苏云舸含糊地说:“其实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你爸不喜欢陆上清,因为陆上清有本日记,上面记得不好的东西,听说你爸请法师了,不会是陆上清下的咒吧?”
何敏彻底懵了:“什么日记?”
苏云舸却忽然说:“哎公交车来了,我得上车,具体的你问你男朋友吧,我挂了啊。”
听了这段没头没尾的话,何敏本就急躁的情绪彻底陷入了混乱,她本能地拨了陆上清的电话,她想要一个答案,或者,只是想要寻找一个情绪的突破口。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陆上清的声音平淡而温和:“小敏,怎么了?”
何敏口不择言地质问道:“是你给我爸下咒了?!”
陆上清却笑了:“都什么年代了,别说我没有,就算我有,下咒这种东西,你也信?”
何敏忽然就心安了很多,她毫不保留地把苏云舸莫名其妙的电话说了一通,然后烦躁地问道:“他说大家都知道了,大家怎么知道的?他什么意思?我现在真的……我觉得……我快崩溃了!”何敏仿佛找到了情感的依赖,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了。
“苏云舸什么样人,你还不清楚么?”陆上清淡淡地安慰道,“他就是个每天跟混混头子走在一起的人,他的话没必要理。对,大家是知道了,可就是他对大家说的,大家能不知道吗?日记我倒是真有一本,但那是我爸妈的日记,根本不是什么诅咒。”
何敏恨得咬牙切齿:“是他把我家的事告诉你们的?!他怎么是这种人呢?!毕竟同学一场!他怎么能这样?!”
“对,”陆上清温和地劝道,“他跟着一个名叫‘久一刀’的人混,那人进去过,又被放了出来。以后,你还是跟苏云舸保持距离吧。”
何敏点头应道:“嗯!我再也不跟他一起玩了!话也不跟他说!”
“好,”陆上清顿了顿,终于叹声道,“乖。”
第126章 峥嵘岁月(五)
“我心里好乱,”何敏郁闷地倾诉道,“为什么这些事会发生在我家啊?为什么偏偏是我?”
“有什么好乱的,”陆上清温和地安慰道,“信则有,不信则无,你父亲信这些,所以做了,存在即合理。”
何敏听得似懂非懂,她满腔怨念无处可发,于是皱着眉嘟囔道:“他怎么会信那些呢?我觉得很奇怪啊,哪儿有什么鬼神啊?”
“信仰罢了,”陆上清笑道,“不如这样吧,下午放学后,我去跟你父亲聊一聊,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何敏忽然就开心了起来,语气也轻快了许多:“那我跟我爸说一声,你要在这儿吃饭吗?”
“不用了,”陆上清温和地笑道,“我只是聊聊天,说完话就走。”
“哦……”何敏怅然若失地应了声,她想到家里乌烟瘴气的样子,也的确不好留人,于是让步道:“好吧,那我等你。”
“好。”陆上清顿了顿,继而轻声叹道:“不用怕,还有我。”
“嗯!”何敏双颊绯红,笑着点头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