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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铺 番外篇完本——by王老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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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这……”
“怎么,你想让我抱着你坐?”胡橙回头看着王敦,完美的侧脸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比女孩子还要纤长卷翘的睫毛,让王敦立刻翻起了白眼不敢直视。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王敦的眼睛翻愣的好像一只柴犬。
“嗯,那就开始吧,我不挡着你。”胡橙稍微向下滑了一下身体,比王敦矮下去了半头,让他刚好可以从他的头顶看到自己手里拿着的本子。
胡橙的头发非常漆黑浓密,现在是干净利落的短发,可是王敦知道他本体的黑长直更有味道,如果梳起现在女孩子们中间流行的半丸子,一定是个轻裘长剑的五陵少年。
一个、两个、三个,胡橙的头上竟然有三个旋儿,王敦想了想,他们几个老表小时候互相给对方捉虱子的时候曾经看到过,张涛也是三个旋儿,常听人说一个旋儿横两个旋儿愣三个旋儿打架不要命,他倒是知道张涛是个大杀器,没想到胡橙也是这么个人设啊。
“你在看什么?”胡橙回过头来看着他。
“没……没什么,数数你的旋儿。”王敦很老实地回答道。
“哦,我有三个旋儿,小时候哥哥们也常常给我数。”胡橙才看了一个自然段,还没有怎么进入状态,这会儿被王敦撩了起来,忽然也有点儿少年心性,从水里跪坐了起来,就着比王敦高出来的身形往下看。
“让我看看你的,你有……”胡橙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然后脸色有些诧异地看着王敦红扑扑的脸。
“你没有旋儿。”
在民间传说里,头旋越多的人性格相对来说也越复杂,那么没有头旋意味着什么,这个人没有性格?
怪不得王敦总是一副温吞吞的样子,活像一杯牛奶成了精,温润得让人没办法对他生气,那种温柔让人忍不住想要信赖他、依靠他,哪怕只是聊聊天,都会有一种“如果是他听了还觉得没问题的话,应该就会没事了”的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没,可能是长得太靠前了,是个美人尖,你没瞧见。”
王敦伸手沾沾水,用修长的手指把额前的头发向后梳起,露出自己光洁的额头,果然有个美人尖,如果是在古代的话,他的装束一定比现在还要漂亮。
“哦,念书吧。”
胡橙盯着王敦的额头看了几秒钟,一下子缩回了水里,重新坐回他的身前,煞有介事地端起了书本,像个自习时跟女朋友传纸条儿被人活捉的小小少年。
王敦觉得挺有意思,每次交锋落荒而逃的总是自己,原来胡橙也有今天,他梗着脖子从胡橙的颈窝哪里绕过去看着书,心里有点儿得意,很快就睡着了。
……
“少爷,少爷,醒醒嘿。”
王敦被人捅醒的时候正趴在书桌上打着盹儿,哈喇子流出来滴在字纸上氤氲出了一脸的墨迹,一抬头,像个大花猫。
“哎哟我的少爷,您一个念书人怎么把自个儿折腾成这德行了,困了就洗洗脸烫烫脚脱了衣裳踏踏实实睡吧,又做那羊毡坐透铁砚磨穿的景儿给谁看呐。”
王敦一抬眼,看见个垂髫的书童儿在那里给他收拾课桌,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没了,忽然想起来古时候的书童儿略等于现在的妈,不但要照顾起居梳洗一日三顿正餐外加喝茶吃点心,少爷不念书的时候要劝着,念多了又怕伤身子,还真跟现在的考生妈妈们差不多。
“现在几点……几更了?”王敦接了茶漱漱口,又捡了一块糕饼吃,味道还不错。
“快打三更三点了,咱睡呀?”
“再等会儿呗。”王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功课,都是些之乎者也矣焉哉什么的,看得他脑仁儿疼。
“嘿,你又憋着听墙根儿呢。”书童儿坏笑,看得出是贴身伺候的,跟少爷名为主仆实际上跟兄弟一样比较受宠,二话不说捡起一块糕饼就吃了,不过没敢用主人的茶具,自个儿倒了口水喝。
“听什么墙根儿啊?”王敦四下里看看,他们似乎还是住在原来的那间外书房里,周围并没有什么离的很近的建筑可以偷听人家说话的。
“别装别装啊,都是自小儿一处长起来的,少爷您跟我甭端着啦,你不说我也知道,总是熬到这个点儿睡,不就是为了听人家小姐弹琴嘛。”书童儿一脸荡漾,虽然比王敦小几岁,看上去似乎也在跃跃欲试的打算开窍儿。
听琴呐?那有什么的,连面也见不到,不是很懂书童儿的脑回路。
王敦把书童儿打发走了,自个儿在书房的榻上歪着,半天没听见琴声,心里想着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自从他开了当铺也有很多年了,奇奇怪怪的事情什么没见过?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一张无法想象出来的模糊的脸。
胭脂水的再生能力非常强悍,可以在短时间内凭空制造出一个平行世界,虽然假作真时真亦假,可是经手的人事物都是精雕细琢有鼻子有眼儿的,怎么会出现一坨没有五官的面团儿呢?
除了胡橙,他无法带入其他人的脸,众生平等的规则被这个不速的大帅哥给打破了。
不过胡橙真是帅啊,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非要靠身体,唔,我是说靠当模特儿,他应该蛮有钱的,为什么要选择这个职业呢?是个障眼法吗?不过倒是挺造福社会的。王敦暗搓搓地神游太虚,也不知道多少人天不亮就去排队买杂志特刊,等着对自己的偶像照片展现三十年单身的手速,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呵呵哒,就算他们买到了照片又怎么样?本宝宝还搂着你们的爱豆光溜溜的泡在澡盆里呢……
叮咚。
王敦冒着泡泡半睡半醒之间,忽然听到一声类似竹露的清响,是琴声。
第37章 演连珠
弹的是高山流水。
对方的琴技相当高超,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在静谧的夜色之中,格局开阔,令人心旷神怡。
王敦伏在枕上静静地听着,魂魄随着琴音在山水之间跋涉,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
这是胡橙的琴声,王敦很熟悉了,可是他为什么要弹高山流水,为什么不是他所熟悉的凤求凰。
王敦翻身坐起来跳下榻走到窗棂旁边,对面隔着一进院子就是小姐住的绣楼,那里没有灯火,没有人烟,胡橙在黑暗之中默默地弹着琴,琴音萧疏寡淡,淡得好像一颗朱砂掉进了汪洋大海,转眼就被稀释得无影无踪。
王敦在那个时代混过,旧时王谢,连朝廷许嫁的公主都被视为门第不匹配而婉拒的世家大族,他听着胡橙的琴声,很快就明白了胡橙COS的女主的意思。
他的心思无论怎样,不能说。
绣楼之中的悲喜,永远都无法传达到绣楼之外的地方,他的父母可以议论他的婚姻,不同房里的丫头们也在彼此较着劲,他的终身,唯独本人不能做主,不但不能做主,甚至不能说,不能想,但,他会想吗?
整座绣楼好像是关着金丝雀的鸟笼,金颗玉粒,金装玉裹,却是一副棺材,埋葬着他从未开始的青春。
书里说他们许多年前曾经见过,彼此尚在襁褓之中,被女眷们不在意地搁在了同一张床上,那曾经的耳鬓厮磨,时隔多年,肌肤之上是否还曾经烙印着永远说不出口的记忆,他看见他,如今长大成人,是不是也曾经诧异过当年的青梅竹马出落得这般出息。
胡橙弹着琴,弹的是清清白白的高山流水,他是否被这不速的少年所吸引,却只能借着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幌子,枉然地弹着无法倾诉心思的曲子。
王敦蜷缩在窗棂上,抱膝坐着,借着月亮的清辉看着对面的绣楼,就像隔着金子的鸟笼在看着一只啼血的杜鹃,然而他什么都不能给他,他能给他的爱,就是不爱。
曲子渐渐淡然了起来,王敦听出了尾声的意味,胡橙是不是弹累了,这种枉然的无用功,搁在谁的身上都是会累的吧。
曲调的末尾,原本应该渐渐淡去的地方徒然升高。
啪嗒!
弦断了。
……
哗啦!
王敦一睁眼,扑棱出一片巨大的水花,卷起千堆雪。
“小心本子。”胡橙眼疾手快,伸手接住了王敦丢出去的孤本,放在旁边的接手桌上。
胡橙的语调里还带着哭腔,可是语气非常平静,王敦偷眼看他,他的眼睛红红的,脸色却沉静如常。
“哦哦,你看我,还是这么冒失,回头让胡桃再给打个盖子吧,别以后弄坏了人家的死当。”王敦说着话,眼泪珠子只管大颗大颗的往下掉,砸在胭脂水上,噼里啪啦的滴着清响。
“你怎么了?”胡橙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个一边拾掇一边大颗大颗掉眼泪的男人,因为洗过澡的关系,他原本向后梳起来的头发有几缕垂坠在白皙的额头上,配着哭泣的大眼睛,看上去简直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小少年。
“没事儿,我……”
王敦脸红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很少做梦,除了使用如梦令外几乎不做梦,就算是在解煞的过程中,只要醒过来就能切断在梦中的一切悲喜,迅速回到工作状态之中来,今天这是怎么了?
胡橙看着王敦红扑扑的脸,他像个做了噩梦的孩子,即使在小鸟欢唱的清晨醒来,还是会像受了委屈一样的放声大哭,直到有人发现了他,把他抱在怀中温柔地呵护着,告诉他那只是一个梦,现在他很安全,有人保护他,有人爱他。
“我也不知道啊,我以前不这样,哇!”王敦以前都是自己一个人解煞,遇到什么凶险也就在澡盆里扑棱两下愣愣神儿就算过去了,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他嘘寒问暖,这会儿他的心脏好像被人从胸腔伸进一只手去死死地攥住了,王敦知道他不能藏在心里,哇的一声不受控制地大哭了起来。
“好……好了好了,那只是个梦。”
胡橙少见地结巴了一下,试探着伸手抱住了王敦的肩膀,虽然几乎抱不住他,却还是感觉得到王敦的身体立刻靠近了过来,同时浑身的肌肉又紧绷着,似乎并不敢靠的太近。
胡橙有点儿尴尬地抱着他,努力回想着自己当年是怎么带大胡瓜的,胡瓜小时候在家族里不受宠爱,是个鼻涕虫,动不动就哭,哭起来山崩地裂水倒流,哈雷彗星撞地球,跟现在的王敦简直神似,只不过小男孩儿的哭声还算是清脆悦耳,换成大老爷们儿外挂着低音炮还哭得这么撕心裂肺,这他妈就很尴尬了。
“呜呜呜!二柜!我对不住你!”王敦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暗搓搓抬眼一看,胡橙的胸膛上都沾满了他那些很不名誉的体液,因为黏糊糊的关系看上去还很有歧义,这要是给人撞见了,跳进破壁机都洗不清啊。
“呜呜呜,哈哈……”王敦想象着奎子或者胡桃撞进来呆若烧鸡的情形,又哭又笑骑马坐轿,悲喜交加终于相互抵消,停止了嚎啕。
“你像个小孩子。”胡橙摸了摸王敦的头,不带一丝暗示,只是觉得他可爱得不像话。
胡橙刚刚在故事里也体会到了一种绵延无力的悲伤,那种痛是钝的,却足以让他湿润了眼眶。
不过胡橙的家族情商相对偏高,在极端的情绪之下保持理性是他们被点亮的技能之一,所以胡橙虽然还沉浸在那种连绵不绝的无力感之中,却已经完美的抽身而退。
相比之下,王敦的感情相当的不圆融,他久在经济行儿里谋生,人情世故也算是老到,可是一旦牵涉到私人感情,没想到他的反应简直就像是一张白纸。
胡橙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原以为自己这些年来只有理论经验支撑的单身狗生活已经够悲催的了,没想到王敦的赤子之心比自个儿还要纯粹,简直是个孩子,也不知道这是一种幸福还是一种不幸。
“你别笑话我。”王敦吸吸鼻子,眨巴眨巴大眼睛看着胡橙。
“嗯,不笑话。”
“也别告诉别人。”
“不告诉。”
胡橙暗地里品度着自己现在的语气,简直就是多年前带着胡瓜外出的时候一样,蕴着一种无可奈何的宠爱。
“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大柜也早点儿休息吧。”
“唔嗯。”王敦抽抽搭搭地答应着,那哭腔简直像个雨天纸盒里被遗弃的小猫在喵喵喵的叫唤。
“……,来吧,咱们把残水泼了,我在外间屋榻上歇着,不怕。”胡橙穿好了家居服,对话场景酷似家里有个三年级已经睡在自己房间却因为看了恐怖电影而扒在父母房间外面的男孩儿和他的家长。
“真的吗?额,我是说,不用了。”
“没事儿,我心里也堵得慌。”
“那我去准备茶水瓜子点心!”
“→_→”
……
“睡了吗?”
胡橙在黑暗之中静静地和衣躺着,清楚地听见里间屋里翻来覆去烙饼的声音,索性开腔问问。
“睡了,啊不,没睡。”里面传来了王敦闷闷的声音,还听得出一点点的哭腔。
“呵。”胡橙淡淡的笑了一声。
“心里还难受?”
“嗯,堵得慌。”
“那又能怎么样,在那样的时代,不管是不是真的有感情,最后的结局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也睡不着,胡橙索性在黑暗之中坐了起来,抱着膝歪着头靠在上面,朝着一帘之隔的里间屋里说话。
“那可不一定,要是我的话,我就把人偷走,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种田织布过日子。”王敦的回答一看就是没谈过恋爱的毛头小子,人在没有纠缠于一段关系之前,总是能把事情想得傻白甜。
“那你考虑过自己的家族,对方的家族,女孩子的名声,她的姐妹们的名声,以后是否因为这家轰动京师的奇闻而难以许嫁门当户对的家族,即使是这家出嫁了的女儿也会因为娘家的丑闻而难以在婆家立足吗?”胡橙一连串的提问直接把王敦逼成了黑人问号.jpg
惨了,一激动说了实话,现在要怎么办,跟二掌柜的坦白本宝宝可以改写任何人的内存?强大到可以抹去那个女孩子和自己存在过的全部痕迹,让世界彻底将他们遗忘?唔,这么想想编程的工作要很复杂才能滴水不漏啊。王敦被胡橙的连珠炮打回了原型,脑海里的码农模式竟然暗搓搓地启动了一下。
“说话呀。”胡橙把能说会道的大掌柜问成了黑人问号,心里有些得意,虽然他平时成熟稳重,可是按照家族的大排行来说,他年纪并不算很大,多少还保持着一些争强好胜的少年心性。
“我无话可说了,你说的都对,是我欠考虑。”王敦很老实地承认自己输了。
“不过二掌柜的,你要总是这么患得患失,小心不好找对象啊,毕竟现在的年轻人一言不合就发车的多着呢。”王敦不甘心落败,又暗搓搓补了一刀。
“哦,是吗?我现在就可以发车,怎么,你想打卡?”
“Σ( °△°|||)︴”
第38章 演连珠
“这这这,我们都是男人呐!”王敦被吓得断片儿了,可是没有爱的话死活说不出口,憋得活像个愤怒的河豚,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可以引发攻受大讨论的万用议题。
对,这个话题好,二掌柜的肯定不愿意当受,可以成功阻止发车,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当攻自己也不会啊,他又不像张涛是个腐男,等等,过几天要不要去他家把母鸡的书都借过来看看?
“男人又怎么样,你刚才不是还说谈恋爱不要总是瞻前顾后的吗?”胡橙忍着笑,在黑暗之中想象着王敦瞪着小鹿斑比一样无辜的大眼睛。
等等,男人?
“大柜,睡吧,明天早点儿起来,跟那位事主约一下见面。”胡橙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言不合翻身就睡。
“哦哦,哎?”撩完就跑是什么鬼啊?好好儿的聊着纯爱话题怎么就想起那个红颜白发的美骚年了呢?王敦委委屈屈缩成一团儿躺着,不过可能是因为外间屋有人陪着的关系,竟然很快就睡熟了。
……
研究所会客厅。
“这样真的好吗?”王敦喝着自取的咖啡,有点儿局促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胡橙。
“有什么不好的。”胡橙看了看面前王敦给他拿的自助咖啡,黑黢黢的一点儿喝下去的欲望也没有。
“人家会不会觉得我们腐眼看人基啊?”
在路上胡橙给王敦简单地描述了一下自己的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他觉得从第一手的带入情感体验的资料来看,两位连文的作者之间可能存在着私情,而之前因为他们都是男人的关系,这种可能性被有意或无意地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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