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铺 番外篇完本——by王老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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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啷一声。
刚刚被胡橙紧闭起来的堂屋大门竟然被狂风吹开了,王敦抬起头,看到满院的狼藉,自己在戊戌变法那一年亲手种下的一棵桃树被春雷活生生劈成了一段焦木。
“呵。”
王敦看着身下,胡橙的身体轻轻地颤栗着,汗水竟然已经湿透了睡袍,让他露出漂亮的胸膛和笔直的锁骨,他原本干净利落的短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长若千寻,被他捉住一缕咬在唇边,防止自己发出什么示弱的声音。
他紧紧地抱住他,同时又带着敌意看着他,像个不得不对敌国示弱,但又绝对不会屈服的君主。
王敦低头看了看胡橙,又抬头看了眼自己亲手栽种的桃树,忽然一个鲤鱼打挺,直接从炕沿儿上蹦了下去,一个箭步冲到了被暴风雨冲开的堂屋大门,对着正在撕裂天空的春雷大喊了一声:
“别他妈嚎了!”
一时间,万籁俱寂。
胡橙从炕上翻下来,紧走了几步来到王敦的身边,跟他肩并肩站在一起,仰头看着雨后的夜空。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胡橙偏过头去看着王敦,对方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小眼神儿,一个箭步蹿到了院子里,跑向了那棵已经被春雷劈死了的桃树,他蹲下身子,伸手抚摸着桃树的枯枝。
他是什么人,一句话就斥退天雷。
胡橙看着王敦有些寂寞的背影,他似乎很在意那棵树,一直蹲在水洼里摩挲着它。
忽然,王敦双臂的膂力一较劲,胡橙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工装背心下面肩胛骨上线条漂亮的肌肉紧绷了起来,王敦大喝一声,活生生地从地上扶起了那颗已经被狂风骤雨连根拔起的桃树,试图把它重新种回泥土里。
“焦了,养不活的。”胡橙从门口抄了一把油纸伞走过去,给王敦稍微挡挡雨,他伸手摸了摸桃树的树梢,随手折了一枝下来递给王敦。
“这一枝还能活,留个念想吧。”
“唔。”王敦接过了那条新枝,点点头,放下桃树跑回堂屋里去找插瓶,打算先养起来。
“我回屋了,今天谢谢你。”胡橙这会儿已经收起了真身,依旧是清爽的短发和修长匀称的身材,他俯身抱起自己的铺盖卷儿,转身就往外走。
“这,这是?!”
王敦一脸懵逼地看着炕头褥子上殷红的血迹,下意识看了看胡橙的下半身,又低头看了看自个儿的下半身。
胡橙看着他的反应,哂笑了一声:“放心吧,不是你的锅。”
第5章 摇钱树
第二天一大早,王敦和奎子在天井院儿里挖了一个坑,埋了那棵桃树的枝叶,却发现树的主干部分不见了。
“大柜。”胡橙从西厢房里闪身而出,犹带昭阳日影来,看得王敦有些心虚,心里老是惦记着一块被窝上的、哦不,是心口上的朱砂痣。
“我用桃树的树干做了一张琴,要不,你收着?”胡橙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晃出一张古琴,递到了王敦的面前,小手指一勾,高山流水、命若琴弦,叮咚一声响,脆生生的好听得紧。
“真好听啊。”王敦和奎子凑过去又看又摸的,一看就是两个大老粗。
“可是我不会弹琴啊,二柜你收着吧,过年过节给我们来一段。”王敦很实诚的说。
“对对,来个小拜年儿。”奎子在一旁帮腔。
胡橙把古琴往身后一背,往后退了两步,生怕这两个货把琴烧了,顺便再用弹弓子打一只仙鹤下来下酒。
“小王儿,你们前店有人叫门呢,哟,桃树没啦?”
王敦的当铺隔壁是一座三进大杂院儿改建而成的民居,一共住了七八户,跟王敦都是街里街坊的,只不过是铁打的当铺流水的邻居,也有个点头之交。
如今旁边紧邻的这一户自己搭了一个小二楼,给儿子预备高考用的,省得跟爹妈住在一个屋里心累,这会儿孩子上学去了,大妈上来打扫房间,正巧看见当铺门口有人敲门。
“昨儿让雷给劈了,得嘞,我谢谢您,这就去开门。”
王敦说着,朝奎子递个眼神儿,三柜屁颠儿屁颠儿往外跑。当铺行儿就是这个规矩,哪怕你来当个司母戊大鼎长信宫灯呢,也是三柜先出去杀杀你的锐气,才能请二柜甚至是大掌柜的,不过有时候三柜也能反倒叫人将上一军,打眼现世,就好比上次奎子接了死当那一回。
“可惜了,听说还是棵古树呢,哟,这位是……?”大妈眼尖,一搭眼就看见王敦身边的胡橙,高挑的身形瞧着真带劲,就是看不清长相怎么样。
“这是我……”们新来的二柜。王敦的话还没说完,大妈就笑呵呵地看着胡橙朝她稍微偏过头来的侧脸说:
“女朋友长得真带劲,大妈还说等孩子考完试给你介绍一个呢,这么快就自个儿解决啦?得嘞,回见。”大妈喜气洋洋的爬下了楼梯。
这都什么眼神儿啊?王敦心说这大妈还没到五十呢吧,怎么就老花了呢,他摇了摇头看着大妈因为在广场上领舞而挑染的有些发黄干枯的卷发,得、这回可真成了“金发闭眼”了。
“邻居,挺热心肠的,就是眼神儿不好。”王敦陪笑着说。
“没什么。”胡橙摇了摇头,抱着琴回了西厢房。
“大掌柜的,前头来买卖了嘿。”奎子从前店的后门儿伸出个脑袋,暗暗地招呼了一声,朝王敦招招手。
王敦换了身儿体面衣裳,慢条斯理迈着四六方步走了出来,一推门,脸上立刻挂出了和气生财四个大字,能让奎子看上的东西应该不差,很有可能还是个有料的。
奎子朝柜台对面的一对花梨太师椅上一努嘴儿,王敦马上就看见了过来当东西的人,看上去穿着体面心宽体胖的,有肚子的男人脾气都不会太差,王敦一面堆笑,一面朝奎子递个眼神儿。
“当的是一串秘戏钱。”奎子小声说。
秘戏钱是古时候男女成亲洞房的时候坐床撒帐用的,搁在老话儿里叫做春宫图,放在现代就是一不会动的毛片儿,古代人没有生理卫生课,都是赶鸭子上架的时候现学现卖,这么多年来没怎么捣鼓出人命来也是人类医学史上的又一重大奇迹。
“这位先生,这是我们掌柜的。”奎子看王敦准备好了,在柜上招呼了一句。
“呜呀。”啤酒肚操着一口吴侬软语,娇滴滴地答应了一声走上前来,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大掌柜的,劳您给掌一眼。”来人倒是挺懂行的,一开口就是一串子春典(行话),王敦赶紧带上白手套,躬身去接了男人手上的一串钱,嘴里少不得还要谦逊几句:“哪里哪里、不敢不敢。”
这串钱看着挺真,目测没有大毛病,只不过因为年代久远,铜制的东西难免锈蛀斑驳,可是大面儿上的小人儿图案和背面的“风花雪月”四个大字还是基本上看得清楚,具有较高的考古和艺术价值。
“东西都对,可是恕我直言,先生这东西,只怕是残的?”
王敦来回摆弄了一下,发现在这串秘戏钱的最顶端,有一个很不明显的小挂钩,看上去跟现代商场里每到圣诞节出售的圣诞树挂件差不多,应该是一种摆设上面的装饰。
“这、不会吧?”来当东西的人显然也不是最初的本主儿,看反应就知道其实并不了解这串钱的来历,如果不是世代相传,那么也许……
“这钱有问题,人也不干净。”就在王敦生了疑窦的时候,胡橙推门出来,斩钉截铁地说道。
王敦马上看向了胖子,对方显然吃了一惊,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了,粗壮的小短腿儿下意识挪动了一下,早就被奎子一个箭步跳出了柜台外面包了饺子。
“你……你们在说什么,这钱是过了明路的!”胖子显然是个有点儿道行的,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速和音高,话说到一半儿的时候就已经不那么颤了。
“不对,你是个掮客,你们交货的地方在妙才胡同后身儿的鸡毛店里,没错吧。”胡橙泠然地看着胖子,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着疑问句。
“……”啤酒肚显然是被胡橙一席话说中了真病,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没想到这个二柜年纪轻轻,竟然这么精明。
“见官。”胡橙一声令下,奎子二话不说,一个人COS了围观的正义群众,说话儿就要把这个男人扭送出去。
“别别别,这东西真的不是偷来的,是一户人家的儿子背着老子弄出来换钱的,我也只是从中间赚个抽成,你们别不信。”
那人见奎子虎视眈眈,背后的王敦和胡橙一看也都是精明强干的主儿,立刻就有点儿怂了,挑唆败家子儿卖家里老子娘的东西,说到哪里去也不占理,况且那个漂亮的二掌柜竟然能说出自己常常接货的地点,看样子也不是个善茬儿,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那你把这家子的地址说给我们,这样的东西没有家主的允许,我们是不能收的。”胡橙对奎子使个眼色,三柜很快拿出了笔墨纸砚丢给了那个掮客。
“喏,就是这一家,这总行了吧。”掮客龙飞凤舞地写了一个地址,胡橙搭眼一瞧,胡同儿门牌都在上头,看样子是个旧时王谢,不像是一个掮客随随便便能够胡诌出来的,对奎子点了点头,三柜刚刚一松手,那个胖子竟然一个蜻蜓三抄水,自己离开千里之外了。
“想不到他是这样的胖子。”王敦看着那人身手矫健的背影,活像个被人丢到水面上去三起三落的鹅卵石,不由得摇头赞叹。
“对了二柜,你怎么知道这串钱有问题,我没看出来啊,最多就是个残的,看样子好像是给人佩戴的,因为有个钩子,可是谁会把秘戏钱随身戴着,在古代这可是荒天下之谬的事情。”王敦见胡橙把他手里的钱串子接过去,就随口一问。
“秘戏钱?”胡橙只看了铜钱背面的风花雪月四个字,听到王敦这样说,啪的一声毫不怜惜地把那串古钱直接丢在了柜台的台板上面。
“哎哟我的祖宗哎!”王敦和奎子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扑了上去,小心翼翼地戴上白手套捏起了串钱的绳子,呼,还好没摔坏。
想不到这个胡橙长得这么漂亮,为人倒是清纯得很。王敦偷眼看他,发现二掌柜的脸颊上稍微带了一点点的红,气韵生动、澹泊敬诚,他到底上了哪一本杂志做广告?王敦忽然想。
“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胡橙稍微别过头去缓了一下,再回过头来已经神色如常,不过并没有正面回答王敦他为什么知道钱有问题的事情。
“这个地址,你认识吗?”胡橙反客为主,指了指刚才鹅卵石胖子留下的字条。
“嗯,知道的,在城西,应该是个三进大宅子,以前是大杂院儿,后来似乎是本主儿从国外回来,渐渐收购了一部分,具体的情况就不太清楚了。”王敦只记得那时候刚刚冒出一批归国华侨,这家子收购本宅的事情当时在帝都还挺轰动的,毕竟房价已经不低了,当然跟如今比不了,估计当年那些卖了房子换楼房的几家人肠子都悔青了吧。
“三掌柜的,劳您下板儿,咱们去送还东西。”胡橙虽然说着送东西,碰也没碰那串钱,直接从衣帽架上拿了外套出门。
第6章 摇钱树
“喏,今天早晨我去给你办理的帝都公交一卡通,以后咱们出去串宅门儿,要坐公交和地铁的机会不少,放心用吧,铺子里给报销,还有每个月的话费也是。”
留下三掌柜的奎子看店,王敦和胡橙两个人准备出去送还东西时,王敦塞给胡橙一张公交卡,是他早起去总站排队办理的。
“这,多谢费心。”胡橙略微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卡片掏出自己的驴牌钱包塞了进去,成功地让王敦忽然觉得自己给他报销纯属多余。
两个人结伴走出大门,一转出影壁胡橙就戴上了太阳镜和口罩,似乎还真有点儿十八线小明星的意思,王敦在心里暗暗腹诽他自我意识是不是过剩,这附近住着的都是老街旧邻,五六七八十岁的大叔大妈们应该不至于对着个内衣模特儿死缠烂打的吧?
结果一出胡同儿王敦就惊呆了,胡同口旁边的停车位上,停着一辆价值不菲的保姆车,王敦虽然自己是个屁民,不过因为做当铺生意,常常要串宅门儿,眼界倒是比其他的屁民高出去不少,目测这辆保姆车的价格总要一百五十万以上,不是什么人都能开得起的。
“老板。”保姆车上跳下来一个年轻男孩儿,紧走了几步绕过车身过来打开了车门,对着他们的方向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收拾。
“不好意思,这么短的时间内麻烦你过来。”胡橙微微颔首,一猫腰钻进了保姆车,留下了一脸黑人问号的王敦。
“这是我助理小财,小财,这是我老板。”胡橙又从保姆车里探出头来,给两个人简单介绍了一下,并且对王敦招了招手,示意他上车。
这已经不是十八线小明星的问题了吧,简直是壕无人性,王敦斜签着身子上了车,有点儿怕给人家这么好的真皮座椅蹭坏了。
“哦哦,大老板你好,叫我小财就行了,财神的财。”年轻人回到了车里驾驶室,在后视镜里跟王敦打了个招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孩子长得倒是干干净净,可是稍微有点儿尖嘴猴腮的既视感,看上去跟肥头大耳的财神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你好你好,不用叫我大老板的,叫王敦就行了。”
“好的大老板!”
唉,这孩子怎么还说不听,算了算了。王敦的屁股在真皮座椅上搭了个边儿,微微往车里偏着头,就怕遇见什么老街旧邻,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他让土豪给包养了呢。
一路无话,工作日的白天不算拥堵,没有半个小时的功夫车子就到了那家大宅门所在胡同口,因为体积太大,进去怕是不好掉头,胡橙和王敦就下了车,让小财在路边等着。
胡橙一路往前走着,刚从兜儿里掏出一次性口罩来打算戴上,就听见一家路边摊的日料店传出了几声“哇”的声音,紧接着几个女孩子从店子里跑了出来,对着他们仔细看。
“不会吧?”
“真的是本人?”
“去问问。”
“你去嘛。”
几个女孩子还保有着青春期少女那种欲言又止的羞怯,看样子很明显想要上前来搭讪,可是又不太好意思。
“跑!”胡橙言简意赅,伸手一把就攥住了王敦的腕子,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整个儿身体被一股巨大的拉力直接薅了出去,全员加速中。
“哎哎哎?”不就是一群小姑娘嘛,至于吓成这样吗,要是有这么多姑娘喜欢我,老夫死也瞑目了,唉,这就是男神和Dior丝的区别,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呼、呼、呼。”
王敦被胡橙拉着跑了足有一两个街区,直到后面尖叫和呼喊的声音渐行渐远,才堪堪地停了下来,两个人体能都还不错,饶是如此也是累得够呛,停下之后都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哎呀,误打误撞,竟然到了那个大宅门儿了。”王敦下意识瞅了眼他们停下来休息的门牌号,还真就是那个鹅卵石胖子留下来的地址,他记忆力不错,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拿出纸条来瞅了瞅,果然不错。
“哦,就是这里吗?”胡橙问了声,在得到王敦肯定的点头之后,男神气定神闲地解开了裤子。
“你、你想干嘛?”王敦下意识捂着了胸部,想了想不太对,都是猪跑看多了才会有这种反应,又把手放开,暗搓搓捂住了裤裆。
“没什么,别看。”
胡橙转过身去,清俊通脱地尿了起来,可能是因为童子尿的关系,射程比熊三远得多,竟然尿出了一条彩虹,白虹贯日、太子畏之。
这个射程可以的,跟自己简直不相上下,不过王敦还真的没有试过能不能尿出一道彩虹,心里竟然天马行空地盘算了起来晚上回家把后屋旱厕里的顶灯打开,看看有没有光晕加持的效果。
“抱歉。”胡橙拉好了拉链,动作干净利落,不愧是帅比,提个裤子都这么好看。
“唔,能理解。”王敦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毕竟他们俩是上门去归还败家子儿偷出来的东西的,上车就睡觉下车就撒尿的德性只适用于欧洲跟团一周游,一进宅门儿里就找厕所显然不合适。
胡橙点点头往大宅门儿的门房那里走过去,王敦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帅哥尿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