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许我如梦浮生 番外篇完本——by一起喝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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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庄园的左侧,那一间离得堂屋远远的,由五间房子连在一起的小院子,是沈淩的房间。
房间还是明清时候的构造,每次沈家人宴请宾客,来宾一看到这栋古老的庄园,就对沈氏的茶叶产生了浓厚的信任和喜爱。
室内四处可见的挂饰,是价值不菲的巨大饼状茶叶,用泛黄的牛皮纸包裹起来,中间贴一方大红色的纸,浓浓的黑墨写着吉利的汉字。福禄寿喜这样的字眼,在茶叶商的眼中,是不能算好的,太俗气。茶叶上的字,要脱俗。最简单的就是一个“茶”字,有时候会跟着茶叶的种类而改变,成一个普洱的“普”,或是龙井的“龙”。或者和茶叶的雅趣相匹配的“雅”字,时而会写“静”,时而会写“禅”,时而是简单的一个“好”字。安安稳稳,清清净净。
可此时此刻,那字中寄托的美好意愿,似乎都已经远离房间的主人而去了。
雕花的木窗门前,斜倚着一个男人。他身材颀长,精瘦,面颊黝黑,眉宇间带着英气,俊朗精致的五官和沈氏有几分相似。修长的双腿交叉着,手指间夹着一根烟。烟雾缓缓升腾,在空气中缓缓散开,烟草的气味和茶叶的香气混合在一起,让人莫名迷醉。
数月之前从这个家逃走的,这家里名义上的女主人,陆氏,她的出逃,一并带走的还有沈家最后的安宁。
沈玉汝被捕之后,沈淩几乎把整个H市翻了个底朝天,依旧不见陆氏的踪影。
而前不久,任啸怀带来的消息是,任氏参与了这个事件。
他们表兄弟俩关起门来说话,沈淩一开始就气得暴跳如雷,他说他知道一纸婚姻根本抵不上什么,利益在的时候就是姻亲,利益不在了,落井下石最狠的就是这些所谓的姻亲。
“这你就说错了,起码我这个表哥还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不是吗?”任啸怀尽力安抚。
沈玉汝被捕,而沈玉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沈淩现在是沈家的话事人。任啸怀要和弟弟抗衡,就必须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包括陶家,包括香港的家族,包括沈家。
“哼,你说得比唱的都好听。我告诉你,那个女人抓不回来,我爸就没戏了……我们整个沈家都没戏了!到时候,你们谁也别想往外摘。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是想借我对付你弟弟罢了,咱们谁也别装!”
沈淩是个暴雷脾气,性格恶劣下手阴毒,说话做事都咄咄逼人不留余地。
任啸怀无奈的一笑,道:“好,就算是吧。你大表哥我也带着手下能动的人都来了,我这一条线的人力物力财力,都可以给你用,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呢?就算我们只是为了彼此的利益合作,我也够有诚意了吧?你别那么担心……”
“我不担心?你当然不担心了!你我告诉你任啸怀,你最好求老天保佑沈氏没事儿,不然,沈氏垮了,你一分钟也撑不下去,就得让你弟弟拆的骨头也不剩!”
“我为什么要紧张呢?”任啸怀依旧微笑,“我又没做什么。”
“你没做什么?你当初是怎么逮了他的小情人,制造事端从他手上抢来的那股份,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任啸徐苦笑,“不是你教我布置的人么。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你清楚这一点最好!”
“我当然清楚,阿淩,冷静点。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我会帮你的,好吗?”
“那你倒是帮啊!”沈淩一巴掌拍在面前那实木的桌子上,把书桌上一排毛笔架子哗啦一声拍倒在地。
“冷静点……我帮你,可是你打算怎么办呢?”
“陆娜那个臭女人,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H市我都搜遍了,估计是躲到R市去了,那是你们任家的地盘,你得帮我找她!”
“你确定她去了R市?”
“不确定!我要是确定了她能去哪儿,还用得着你帮我,老子直接把她搜出来分尸,妈的……”沈淩气得连连爆粗口,栗色的西装敞开着,露出精干结实的胸膛,看得出来他很激动,胸口结出一粒一粒的汗珠,挂在他黝黑的皮肤上。
“你得帮我搜,”稍微冷静之后,沈淩长长吐出一口气,双手支撑在实木书桌上,深紫色的木桌和他的皮肤在昏暗的光线下融合,仿佛一尊雕像。
“要搜倒是容易,只是,R市都是啸徐的人。我那个弟弟,不知道有没有参与……”
“他参与进来有什么好处!”沈淩暴吼一声,“你不想帮我就直说,少在这里假惺惺的!”
“沈淩!我早就告诉过你,我和啸徐不和,我妈和我爸不和,我们早就是两派人了!这么多年你们沈家觊觎我们任家不是一天两天,你爸爸是什么想法你比我更清楚!你以为任啸徐会坐视不理吗?你以为我这个弟弟真是个好人?”
任啸怀也急了,下意识的抬高了音量,捏紧了双手颤抖着说。
“呵呵,那你是什么意思,现在才来告诉我,他妈的是我们沈氏的亲家出了内奸?帮着当局那帮混球要整垮我们沈氏?”
“沈淩,你父亲耍着蛇心想要吞象,这事儿你我心知肚明。只是,你也要清楚,这个世界上,大鱼吃小鱼才是最普遍的现象……你怎么知道任氏不想吞掉沈氏?西南这一片的茶叶,可不是一笔小生意!”
第194章
“那我他妈的该怎么办!R市都是你们任氏的人,任氏现在都在你弟弟手上……等等,”沈淩毕竟还是有能耐的人,此刻终于从任啸怀的话语里听出了猫腻,“你的意思是,那个女人在你弟弟手上?”
任啸怀低头不语,默认。
“你他妈不早说?”
“我也是才确定。关键是,我也不知道人藏在哪儿。”
“算了……”沈淩抽着烟,“你能够打探出这些来,也帮了我一个大忙了……既然在你弟弟手上,老子自己想办法。”
蓝釉把陆氏安置在婴儿房,顾家臣抱着孩子在客厅,看着太阳渐渐西斜。四点,等到那个时候,事情就可以了结了。
蓝釉陆陆续续给他说了很多,顾家臣现在已经知道他男人现在到底在干什么,沈玉汝定罪之后,沈氏就会被洗牌,沈玉妆的势力随之削弱,任啸怀就失去了支撑。到时候……任啸徐可以稳稳的拿到继承人的位置,之间再无阻碍。
顾家臣还记得那夜任啸徐在他耳边轻声的喃呢,他说,过不久如果真的能顺利继承任氏,他就会为他补上一个婚礼。要大宴宾客,要亲朋的祝福,要最大气最华丽,最震撼人心的婚礼。
顾家臣的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微笑。
时光像是平静的湖面,反射着点点日光,墙上挂钟的指针一分一分往前挪动,就快要靠近四点。屋内的气氛仿佛凝滞,好像很久很久以前的静默电影一般。连阳光活泼的蓝釉也被定格成一张黑白照片。
突然之间响起一阵手机的震动,蓝釉的电话响了。他侧过身去接电话,电话那边是他的一个手下,说刚刚接到一个东西,有人指名要给他的,说不看后果自负,问他要不要看。
蓝釉问那是什么,他手下说,一个信封,里面有一个手机和很小很小的一张记忆卡。检查过了没有猫腻,手机只存有一个号码,卡里貌似是一段录像。
蓝釉又问,是什么人送上来的?
他手下回答,来的人说,是一位沈先生叫他送过来的。
蓝釉心中一紧,和顾家臣面面相觑。他愣了一愣,还是让人把东西取了上来。硕大的信封拆开过了,里面只有一个翻盖的薄款手机和一张小小的记忆卡。
手机里只有一个号码,而记忆卡看上去是摄像机的卡。顾家臣找来读卡器和电脑。记忆卡里是一段录像。录像的画面非常清晰,是一个面色黝黑的男人,五官俊朗,神色阴鸷。
蓝釉心中咯噔一声响,他沉声道:“是沈淩。”
顾家臣茫然:“沈淩是谁?”
“沈玉妆的侄儿……你们家啸徐的表哥。”
“那他……是陆舅妈的儿子?”
“不是,你陆舅妈没有孩子,他是沈玉汝和别的女人生的。不过沈玉汝只有他一个儿子,所以他现在是沈家的当家。”
开始的那半分钟,沈淩是一直在盯着摄像机镜头看的,不一会儿,那种被录像之后的隔了一层的,像是被变了声一样的声音从电脑中传出来:
“蓝小哥,是吗?我就不废话了。我知道你是任啸徐手下的人,我知道……你肯定晓得姓陆的那个女人在哪里。说不定她就在你手上,那就好办了,如果不在,也没关系……”
沈淩的目光往画面外一扫,画面中突然多了两个黑衣男人的身影,他们拖着一个身材瘦弱,浑身白衣,被捆住手脚的男子,走到镜头中来。
男子的眼睛被蒙住,嘴巴里也塞着东西,下意识的挣扎。那样被遮挡了一半的一张脸,顾家臣还是认出了画面中的那个人——是季泽同。
蓝釉从那一抹白衣被拖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浑身僵硬。他紧握着双拳,看着沈淩走到季泽同面前,扭起他的下巴,让他的脸对着镜头,然后说:“小蓝,我知道你只是为人办事……这小子,艹!”
季泽同突然剧烈的挣扎了一下,沈淩一拳打在他的腹部,季泽同整个身子都弯起来,表情虽然被盖住了大半,但是还是很痛苦。
蓝釉顿时青筋暴起,手指捏得咔咔作响。
“这小子……我从啸怀那儿弄来的。我知道你喜欢他……我都听说了,你趁着啸怀不再的时候,你们俩,没少干那肮脏的事儿!是不?啸怀现在知道了,他很生气,他让我把这小子做了!可是我留了他一命……我知道这小子还有用。怎么样,来做个交易。你把姓陆的女人在哪儿,告诉我,我就把这小子原封不动的还给你……怎么样?”
季泽同此时又大力的挣扎了一下,沈淩完全不耐烦了,叫了两个人上来把季泽同按住,他一巴掌扇在季泽同脸上,让他老实点。
蓝釉看到捂住季泽同的那一抹黑布下面,已经浸出了鲜红的血迹,流在季泽同雪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他终于按捺不住,翻开电话,就着那唯一的一个号码打了过去。
“我是蓝釉。”电话通了之后,蓝釉说。
“啊哼……”电话那边并没有说话声,有的只是一声痛苦的呻吟。
“沈淩,你他妈的敢动他,老子整死你!”蓝釉听出了季泽同的声音,气得暴跳。顾家臣呼吸急促,他站起来,想要听清他们讲话的内容。
“啧啧啧,别激动,小朋友,我不动他……这小子不老实,我给了他两下而已。姓陆的女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蓝釉毫不犹豫的说。
“你不知道?”沈淩声调扬起,电话那边立马又传来几声闷响,季泽同大概是听到了对话,努力忍住了不叫,可是拳头砸在肉上那种声音,对蓝釉而言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你他妈别动他,听见没有!”蓝釉厉声威胁。
“你他妈告诉我姓陆的女人在哪里!”沈淩在电话那边爆吼。
“我他妈不知道!”蓝釉丝毫也不松口。
“蓝釉……”顾家臣急了,抓住蓝釉的手。蓝釉赶紧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顾家臣只好把手又缩了回去。
他刚刚给任啸徐打了个电话,却意外的没有人接。顾家臣心中炸开了锅,脑子里好像有一万只蜜蜂在飞舞。怎么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季泽同被人抓了?他们拿泽同威胁蓝釉?泽同和蓝釉……果然已经那样了吗……
刚刚还讨论过希望季泽同幸福的话,老太爷还真是长眼,可惜长了三只眼,演了这么一出狠的。
蓝釉竟然如此衷心!这是顾家臣没有想到的。如果他是蓝釉,八成已经……把陆氏拿去换了泽同了吧?这真是好事多磨!
“你不知道?我以为你知道呢!那对不住了……我以为这小子还有用。看来是没用了。你不说,那我就只好把这小子……你知道,虽然我不喜欢男的,可这小子细皮嫩肉的,有的是人想上他。要不要我再录个片子寄给你?”沈淩的声音满是威胁。
蓝釉已经气得面色发白,浑身发抖。他咬着嘴唇,紧闭双眼,似乎在想一个解决办法。那焦急的模样,像犀利的子弹穿过心脏,让人胸口一疼。
顾家臣调整着呼吸,脑子里转的飞快。他突然站起来,冲着蓝釉的手机大声说了一声:“你别动泽同。”
那边的声音显然迟疑了几秒钟。
“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顾家臣。你们不要动泽同。”顾家臣重复着。
“你他妈,你是……哦——”对方好像恍然大悟似的,说,“你是那个顾家臣,你就是那个任啸徐的宝贝儿,是吗?”
“你听我说,沈淩,是吗?我们不知道你口中的那个女人在哪里,可是,我想啸徐应该知道。但是你拿泽同去威胁他是没有用的,你——”
“我怎么?你要我放了季泽同?”
“是,你放了他吧。”
“呵呵,凭什么,就因为他没有用?我他妈凭什么相信你!”
“你放了他!”顾家臣深吸了一口气,“我向你保证,我会把陆舅妈找出来给你,好不好?你不要动泽同,你把他放回来,我把陆舅妈给你。”
蓝釉大惊失色。
“哦?呵呵,你把姓陆的那女人给我?你他妈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不过就是任啸徐的一个情儿,你根本不参与他的事情,你以为我不知道?!”沈淩的声音锋利如刀。
“你不是来跟我们谈条件的吗?你折磨泽同有什么用?只要你不动他,我保证我会把陆氏给你,你给我一点时间好吗?在那之后我要是不能找到陆舅妈,那时候你们再动手不迟,现在把筹码弄死有什么用?!”
顾家臣逻辑十分清楚,他遇到紧急的事情才会变成法庭上那个口齿伶俐言语犀利的男人。他能感觉到蓝釉看着他的眼神,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蓝釉双唇嗫嚅,想要说话。顾家臣看了他一眼,示意蓝釉不要说话,这件事他顾家臣来说了算。
“哼……好啊,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你从你男人嘴里把姓陆的女人的位置套出来给我。我保证这段时间不动小季爷……”沈淩的声音暧昧,让蓝釉恨不得冲过去把他的嘴给撕烂,再把他的牙齿一颗一颗的敲下来。
顾家臣答应了,沈淩便冷笑着说,你得先跟任啸徐说,让法院赶紧休庭,把当下的案子止住。顾家臣说好的,他会试着这样做。
“记住,一个钟头。”沈淩狠狠的说完,挂断了电话。
第195章
顾家臣听着电话那边的忙音,大概有一两秒钟,他的头脑是空白的,眼前一片模糊,好像一个极为昏暗的房间里突然照进了一束白光,让人不自觉的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里,却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回过神来,他问蓝釉:“你们……什么时候?”
蓝釉的呼吸有些不稳,不过看得出来他是一个极擅长于控制自己情绪的人,他的话语竟然没有丝毫慌乱:“没多久……就在那次他喝醉之后不久。”
顾家臣脱力的坐在床上,两只手无奈的按在脸上。胸口有什么东西堵得慌,心脏莫名的跳动,那种微弱的快速的节奏,好像人突然进入了一个异次元空间,身体从各方面开始不适宜,心脏如同进入了真空。
顾家臣深吸一口气,问蓝釉道:“我们怎么办?怎么救他?”
蓝釉一只手握拳按在床垫上,道:“只有一个钟头的时间,我的人要摸出他们的位置有点难。现在可以找仪器追踪他们的位置,但是必须得重新通电话……”
话说到此处,顾家臣自己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电话来一看,屏幕显示的是任啸徐。顾家臣回忆起自己刚刚给他打过电话,但是没人接。估计那时候任啸徐在忙什么事情,现在看到他的来电,就给他打回来了。
蓝釉的手指明显的动了一下,顾家臣略扫了他一眼,接听了电话。
“啸徐?”
“是我,什么事?”
“啊……没有,我就是想问问,”顾家臣看到蓝釉的脸色变得很差,于是急急忙忙掩盖着话题,“我就是想问问,你打算拿舅妈怎么办?”
“马上要开庭了,家臣,这件事很快就能结束了。你不要紧张,再呆一会儿就成。”
顾家臣用口型告诉蓝釉:看来他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