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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许我如梦浮生 番外篇完本——by一起喝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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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啸徐把车开上盘山公路,单手掌着方向盘,双眼目视前方,一边用一种有点漫不经心的语气说:
“我嫂子自杀了。”
“啊?!”顾家臣吓一大跳,被这句话惊得目瞪口呆。
任啸徐的嫂子……他记得,他在本宅见过。那是个性感美丽的女子,身材高挑,骨架宽阔,有着黑色的长发和浓密的睫毛,情绪激动的时候会说很流利的英语。
早就听说她已经怀孕了,到现在应该……有五六个月了吧?她怎么会突然自杀?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竟然连肚子里的宝宝都不顾了?
“没什么大事,只是手腕上割了几刀,已经送医院了。”任啸徐用膝盖想也知道顾家臣会担心些什么,于是说。
顾家臣心里一阵难过,他听不得这些东西。低着头默默坐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问:“她为什么要自杀?”
任啸徐只是淡淡道:“我怎么知道?那些女人的想法总是那么奇奇怪怪的。”
顾家臣的思绪有些混乱。他看任啸徐的表情就知道出事了,可他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任家的家务事……他作为任啸徐的恋人好像应该对嫂子表示一下慰问,可是一想到沈氏,一想到任啸怀和季泽同,他的心里又有点不舒服。没有获得承认的媳妇地位总是这样尴尬,而且这个出事的人还是季泽同的情敌……
不过他已经坐在汽车上了,天色变得晦暗,因为在旅游景区的关系,就算是盘山公路周围也有路灯,任啸徐可以把车速提的快一点。
顾家臣这辆八万块的蓝色沃尔沃,性能当然不可能有几十上百万的奔驰宝马那样好,车内能听到发动机的轰鸣。而他是个新手,买的车自然是自动档,任啸徐是开惯了手动档的人,下午来的时候车开得慢,心情也好,所以没怎么计较,现在怀揣着心事,任何不顺都有可能变成爆发的导火索。
顾家臣紧密关注着任啸徐的一举一动,每次任啸徐粗鲁地踩下刹车的时候,顾家臣的心都会随着汽车一起忐忑不安地摇晃。
这里离医院有好长一段路,到达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月光黯淡如睡,路灯的光白而冷艳,略显残酷。任啸徐把车停在医院旁边的停车场,两人下了车,走到医院灯火通明的大厅,安执事从门口迎了出来。
三人一路快步行走,任啸徐沉着脸向安执事询问情况。
“怎么没看好她?”
“是,少夫人情绪一直不好……”
“怎么能让她拿到锋利的东西?”
“房间里连剪刀都收起来了。前段时间少夫人情绪稳定了一段时间,医生说最好让她从事下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对胎儿比较好,所以夫人允许她画画……”
任啸徐斜眼看着安执事一眼,缓缓问:“油画刀?”
安执事点了点头:“是。”
“那玩意儿也能割腕?”
“少夫人藏了一张砂纸,想必用它打磨过……”
任啸徐盯住安执事说:“二十四小时贴身监控,也能搞出这样的事情来!”
“是,属下失职。”
“下不为例!”
安执事一边点着头,一边帮任啸徐推开了病房的大门。病房的灯光是淡黄色,有些昏暗的室内坐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眼窝深陷,嘴唇干涸,委实不像曾经那个青春靓丽的富家千金。
她的腹部微隆,把白色的被子撑起一个半圆。
顾家臣几乎要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她怎么会憔悴成这样?
第118章 血脉
病房内的光线比大厅要柔和许多,这样温柔的淡黄色,介于暖色调的黄色和冷色调的白色之间。选择这样的颜色大概是为了不刺激病人的情绪。
陶与悦没有化妆,往日光彩照人,精致如同洋娃娃一般的她,如今看上去只是一副苍白的皮囊,好像一夕之间老了很多。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漠然地盯着门口的两个不速之客,那眼神充满了厌倦。
顾家臣对所以厌恶或者嫌弃的目光都非常敏感,他不自觉地缩到任啸徐身后。病床上的陶与悦看上去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那双眼睛仿佛对世间万物都已经麻木,四顾茫然,不知道人生在世究竟有何意义。顾家臣一时之间无法思考,只觉得心口处闷闷的像堵了一团棉花。他有点惶恐,生怕一句不经意的什么话,或是一个不经意动作,就会触动到床上那个女人心中的开关。
任啸徐却并不忌讳,锋利的目光藏在刀鞘里,直直地扫过病床上苍白的女人。他问安执事话,嘴里声调也没有刻意压低些:
“什么人来过?”
“大公子在抢救的时候来过,手术结束就走了。”
“我妈呢?”
“夫人已经歇下了……不知道她的助理会不会通知她。”
顾家臣注意到,任啸徐提到“我妈”两个字的时候,陶与悦的身体不自觉地一抖,被她压在手下的棉被起了几个褶子。
她的手指修长,因为憔悴而干瘦,看上去皮包骨头,犹如枯枝。顾家臣只觉得触目惊心,那手指肤色过白,乍一眼,还以为是森森的白骨。她的两颊已经瘦的凹陷,眼眶黑重,柔润如丝的秀发变得干枯,乱糟糟地搅在一起,显然,抢救结束之后没有人来帮她整理过头发。
没有人,她的贴身女管家,从陶家过来的那位老保姆……她身边所有亲近的人都不在。
她的手背上扎着针。顾家臣的目光顺着她的手背往上,一个不大和谐的痕迹映入眼帘,白色的条纹病号服被割裂成几块不规则的三角形,交叉错落。那痕迹纠缠在她的手臂上,如同缎带一般。
那是一条绿色的捆绑带。
陶与悦的四肢缠着富有弹性的、军绿色的捆绑带。那一抹浓烈的绿色隐藏在一片雪白之中,只露出了一个角落,好像兔子嘴里叼着的一颗绿草一般。带子上复杂的编织纹路仿佛某种武器,散发的绿光刺痛了顾家臣的眼睛。
这是一个孕妇。这是一个四肢被捆绑在病床上的孕妇。这是一个企图自杀刚刚被抢救回来的,此刻正被捆绑在病床上的孕妇。她另一只手的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微微隆起的腹部鼓出的一个半圆仿佛一张人脸,时而带着嘲笑,时而面无表情。那一道圆弧非常坚硬,然而淡漠,散发如铁一般的生冷。
任啸徐把顾家臣拉到身后,快步走到病床边去。陶与悦只是凝视着一个未知的方向,并不与他对视。顾家臣揪着心口听任啸徐缓缓开启双唇,他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古老的洪荒而来。
“你不需要这样的。”任啸徐使用了非常官方的开场白。
陶与悦并不搭话。
“我母亲好不容易才同意让你做你喜欢的事情,让你画画,你却做这样的蠢事……之后的几个月恐怕你都没办法碰画笔了。”
陶与悦猛地转过头来对上任啸徐的眼睛,目光炯炯,似乎怀着仇恨;然而她的嗓音尖锐嘶哑,好像失去了母亲的绝望的孩子:
“怎么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再画吗?NO,NO,NO……”她一共说了三个“NO”,一边说一边连连摇头,目光低垂下去,如同折翼的蝴蝶,跌落在抱着厚重纱布的手腕上——那是她的右手。
“我不能再画了。医生说,我的手筋断掉了,接不回来了……我的右手再也拿不稳任何东西,包括刀叉,包括筷子……我这一辈子都不能再碰画笔了。”
她说得异常平静,目送自己的右手缓缓离去。从此后,她再也抓不住缤纷的油彩,抓不住铅芯和赭石,光线和阴影、透视和框架……都渐渐地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任啸徐无奈地笑着道:“那你何苦给自己那一刀?你明知道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
陶与悦又恢复了最初的模样,目光洒向不知道哪个远方,出着神。她没有回答任啸徐的问题,那一瞬间顾家臣恍惚觉得,她和他们身处不同的维度,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仿佛触手可摸,却又无法沟通。
“母亲应该会来看你,最迟明天早上会过来。还有三个月了……请你忍耐。”任啸徐并没有出言安慰,他简单地述说了一个事实。
陶与悦不屑地盯着任啸徐,目光犀利如同钉子,想要把耶稣永远钉在十字架上,说:“一丘之貉。”
陶与悦受了很大的委屈,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顾家臣只觉得心中在滴血,那些血浸染了堵在他胸口的那团棉花,如同盛开的曼珠沙华,然而氤氲着死亡的气息。他一直不愿意承认,他自己的幸福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他也不希望任啸徐因为他而背上什么罪孽。
而任啸徐并不否认。
一丘之貉。是的,他们都是坏人,整个任家。
他们把这个女人当作利益的工具,当作生育的工具。他们一开始仁慈地欺骗着她,让她以为自己会嫁入一个幸福的天堂,然后告诉她,等待她的是富丽堂皇的监牢。任家大宅,那座奢华的建筑物,里面有给她的,童话一样美丽的房间。房间里放着她的婚纱,和她的王子。然而如梦幻一般的婚礼之后,王子从来不曾再出现,她跌入了冷酷严寒的冰雪深渊,四处弥漫着黑暗,洁白的蕾丝只是腐烂的鲜血。
一切都是因为腹中之物。
她知道,他们想要的不过是她腹中的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有着优良的基因,他或者她的身体里,留着任氏的血液。面前的这个清俊男子,是腹中孩子的亲叔叔,他们一脉相承。而这个孩子的血亲,却带给他的母亲以无尽的痛苦。
一开始的欺骗她早已选择了原谅。那么美好的一段感情,即使失去了,起码她曾经拥有过,也会是美丽的回忆。直到确定自己怀孕的时候,她还怀抱一丝幻想,希望孩子的父亲,能够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和她重新开始,和她谱写一段哪怕不那么幸福美满的爱情故事,细心地呵护他们的婚姻,让孩子在一个健康快乐的环境里长大。
这应该是所有父母的心愿,不是吗?至少陶与悦是这样觉得的。她从小到大,父母就算感情出现了问题,也不会在子女面前露出不和谐的表情。哥哥纵使三妻四妾,也会和正妻相敬如宾。她以为就算没有感情,就算是为了利益,至少任家也会维持这种表面上的秩序。如果要代代相传,那么在小孩子面前,至少应该有所隐瞒不是吗?就算演戏也应该多少演一演吧!
可是她发现,她的丈夫,这个孩子的父亲,好像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要当父亲了。他身上没有丝毫父亲的温情,他开始甚少回家,回家也基本上不会和她呆在一起。他和她见面连一句客套话也不说,只是单纯地叮嘱她,好好养身体,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不介意你生一个男孩或是女孩,只要是任氏的血脉。
他已经连最初的欺骗,和最后的敷衍都尽数收起来了。
都说人生如戏,有些事情全靠演技,可是有时候你就是不愿意演,不愿意把自己的心,包上那一层伪装的膜。
也许就像任啸徐说的那样吧,他哥哥,始终是沉不住气。可是如果让他来选择,他会不会这样做呢?和一个选定的女人结婚,生下孩子,然后再回到他爱的人身边?
他应该……从一开始就会反抗到底的吧。
任啸徐和他哥哥不一样,他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一个家族总有人要来承担这样的责任吧?他只是很绝决地把这个责任推给了他的哥哥而已。谁让你是老大呢?就算先一秒钟出生,命运也会变得不同。
陶与悦知道丈夫有一个爱人,他每天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人。她也不管那个人到底是男是女。有那么一瞬间,她感受到了一种深刻的嫉妒,为什么老天总是不从人愿?她的丈夫不爱她,也就罢了,还要出现那样一个人,把丈夫敷衍她的心情都彻底夺走。她恨那个能够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占有自己丈夫的人。她觉得老天太不公平。
她知道那个人也恨她。听说是个异常漂亮的男孩子,她不知道他的名字。听说他在啸怀出国的那段时间一直等着他回来。听说他们当初是被沈氏硬生生拆散的,因此才送啸怀出国。而和她结婚生子,是他们重新在一起的条件。
任啸怀撑不到她生下这个孩子了……陶与悦心想,他那么爱那个人,他迫不及待地要和那个人在一起,他等不到这个孩子出世。魂兮梦兮,且牵且绕,一如不见,如隔三秋。何况是十个月?何况是十个月……
任啸徐也暗暗叹气。多忍一忍又如何呢?和她假装恩爱,到她生下肚子里的孩子,那样也许……也许她不会的处境像现在这样悲惨。
一个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沈氏好不容易才促成了这段姻缘,她的不安赢得了她的信任,她不认为陶与悦会乖乖生下这个孩子,她不允许这个孩子有一丝一毫的闪失,所以她选择了把儿媳软禁起来,直到她顺利生产。
你就忍一忍又如何呢?沈氏心想,不过是十个月的煎熬罢了。这个孩子出世,不论是男是女,你都自由了。你不是很崇尚自由吗?十个月而已。你的自由,一段极其有价值的婚姻,和任氏8%的股份,只要你生下这个孩子,一切利益唾手可得。我并不小气,我为你和你的孩子开出了足够的加码,你的家族和我的家族能够更加紧密地结合……而这一切,只需要你在我的控制之下乖乖呆足十个月。
只要你顺利生下这个孩子。至于他能不能平安长大,这些都不需要你操心。任氏的孩子任氏自己会负责。除非他死了,而你的家族不想和任氏决裂,那么你再生第二个。
第119章 生死
沈氏或许并不觉得这样的安排有什么不妥。当年她怀孕的时候,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随时随地都有医生和护士守在旁边。他们都是很职业的人,并不会打扰到孕妇的工作和休息。
她觉得现在的孩子很矫情,谁不是那样过来的呢?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女,从小到大身边都跟着人,独处简直是一种奢望。你在陶家呆得好好的,为什么到任家就不行了呢?你周围还是那些人,每天还是做那些事,你为什么会觉得不开心?
沉睡的沈氏大概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陶与悦会自杀呢?这种愚蠢的、损人不利己的行为……
任啸徐怎么说都是个男人,他不大管家里的事情。关于这个嫂子,他只是偶尔会听一听安执事的定期汇报。当他知道母亲下令对嫂子进行二十四小时监控的时候,心里还问,事情有没有这么严重?嫂子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拿孩子怎么样的人啊……
后来他才知道,陶与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了严重失眠。一开始只以为是单纯的孕中忧郁,找个一个心理医生来治疗,后来发现不是,比那严重。于是医生用了催眠疗法,效果并不明显。陶与悦不能吃安眠药,完全依靠心理治疗是没有办法的,以至于后来她每天基本只能睡两到三个小时。长此以往,对身体尤其是对胎儿的伤害,绝对是不容忽视的。
可是治疗长期不见起色。后来沈氏不耐烦地说,那就这样拖着就好了,做些常规的心理安抚,吃些对胎儿损伤比较小的药物。反正怀胎不过十月,还剩小半年的功夫,少睡一点不会死。至于那孩子,等出生之后视情况给他调理就是。
陶与悦本来盼着沈氏能够给她一点私人的空间,这样她或许会好一点。可沈氏直接采取了“拖时间”的政策,让她几乎37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崩溃。她不管是祈求还是态度强硬地要求,沈氏都不搭理。沈氏的理念是,人都是逼出来的,如果她必须生下这个孩子,那么她会用尽一切手段,在目的面前一切的心理阻碍都是扯淡。她根本不相信心理阴影之类的一说。然而她还是让周围的人注意,控制好陶与悦生活范围内的工具,不要让她接触到尖锐或者有毒的物品。
这种简单粗暴的理论让人神志溃散,要么茫然地跟随,要么狠狠地拒绝。而陶与悦选择了努力去克服。她不断地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到后来真的起效了,有一段时间她能够好好地睡足六个小时,醒来之后也不会觉得焦虑或是头晕。医生也仿佛看到了希望,于是他向沈氏建议,可以让陶与悦从事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比方说她喜欢画画,那么就让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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