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是天都第一刺客完本——by许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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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丘为防家族那些鸡毛蒜皮的散事打搅,手机扔在了屋里,没看表,也无从判断时长:“哦,快点,睡觉。”
可华金仍没能体会到他的情急,坐在床边久未躺下,好似拖鞋黏在他脚上了一般,闵丘就是听不到“哒”的一声落地声响,真是急死人了。
在一片安静之中,华金说:“大丘丘,你,想说点什么么……”
闵丘现在最担心的就是BUG被发现,这事万不可言说啊!他心里悚然一惊,双臂力量骤然集中,不由分说地跃身扑起,把华金直接拖进了床的最里面,紧挨在他的耳边虚声虚气地说道:“别说话!快亲我!”
华金:“……”
闵丘蒙上被子,声音轻得只剩气流:“快点儿的!亲一下!”
第115章
又一日, 两人相距不足一把考试专用标准测量尺的距离,华小金温柔无限地俯看他:“大丘丘, 你没什么要说的么?你不说那我就……”
闵丘抻着脖子等得心焦死了,心说怎么又这样事多?他反手一按, 直接将华金脑袋按了下来,连口带鼻,紧密得有些狼狈地贴到了自己脸上。一瞬间, 他的心像在炎炎夏日被丢进了超大杯装冰镇雪碧之中,气泡四溅,滋味妙不可言, 非要找一字概括, 那必须是:爽!
这杯无形碳酸饮料中的二氧化碳将他服侍得心中酥麻一夜好梦, 醒来时,哈喇子在脸上干出了一道涸痕。华金习惯起得早, 周日亦不例外,也不知看到没有。
这天闵扬竟也起得格外早,莫名其妙不打招呼发来了个视频,闵丘被他大哥强行带着又看了一圈干卿底湿家的老房子。这次他家倒不是家徒四壁贼来空手的模样了, 多出许多常用家具, 看起来不再像废弃仓库。但这房子的年月底子在那放着,老、旧、脆, 不能动重工,怎么收整也难有多大惊喜。
家具没什么可看的,闵丘最为好奇的是他大哥住在这样的地方居然看起来格外春风满面, 像是吃了不得了的灵丹妙药,返老还童了一遭。
“他不喜欢家里来外人,”闵扬不无得意道,“墙是我刷的,灯也是我装的。”
闵丘:“……”
他大哥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不是,大哥你听我说,”闵丘怕他大哥太久没接触装修事宜,导致观念脱节,“现在有那种‘当天快装’的施工队,不用晾晒的工程一天就能完工,刷墙这种活儿,人家来了一下子就弄完,你何必呢?”
“不是说了么,他不喜欢家里来外人,不是来多久的问题。”闵扬脸一板,明显不悦,这就要挂断电话,“会不会听重点?就这样吧。”
闵丘犹豫了一下:“大哥你刷的好像还不错?”
“嗯?”闵扬微微挑眉,这才动了动仿佛大佛坐龛的身子。他的语气平易近人了大概针尖大小,说教闵丘道:“你看你的嘴,不就又输了一次么?我都没上火,你急的什么劲儿?”
“……”闵丘摸摸自己嘴角,想要辩解,又心存忧虑。
不可说,不可说。
他的嘴角起了一大一小两个泡,一按就疼,盘踞面门上已有几日。按说他这副外貌是化形化成的,不该随随便便就破了相才对,可这些日子让他紧张焦虑的事实在是很多,其一,他们这周的宣战又输了。
这一点闵丘倒自觉并未受到多大打击,一方面是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另一方面是城池战风伤开了他的号亲临战场,从华金手中接过了指挥权,闵丘乐得清闲,躺在华金床上看他们打架,感觉比自己打精彩太多——毕竟团战中他除了会用一个“小风扇”外不知还能做什么,自己打又累、视角又片面、技能又重复,这样透过华金的屏幕看风伤操作自己的角色,看上去好像是他本人如此英武威猛一般,很过瘾。
其二,便是那件天底下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事。
闵丘在无人处拿出了恩属卡。
从前只一道金线的卡边如今已经被镶上了一条金色笔迹粗细的金框。这样的涨势别的妖看到会点多少炮仗庆祝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第二、三次实验成功时欢天喜地,但现在每每看到,心中却有隐隐的焦虑和不安——这就好比投机取巧赚了点小钱的人,大可以拿着钱快快活活地吃顿肉、喝壶酒、摸着肚皮回家睡大觉,而一旦那人赚的不义之财发展成他的事业,渗入他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成为他的全部,那他必定没日没夜地寝食难安,为之担惊受怕。
闵丘现在正是如此。
他这几天每晚闷不吭声地躺到华金床上,起初还要小声地要求,华金才软绵绵地怨他一句“嗨哟,你好烦呀”、“你干嘛啦”,随后轻轻在他脸上碰一下,近一两天他连口都不用开,只待华金熄灯上床之后他戳戳身边人的胳膊、踢踢他的脚,再把脸摆出去,就能准确地定向收获到一个轻若无物的小吻。
只是,待那一时的振奋劲儿过去之后,早晨起来看着变胖了一点的恩属值,闵丘便会陷入更大的不安之中——万一这么过了二三十年,他的恩属值看似满了,到时揣着卡去办后面的结契手续,却被告知利用BUG获取的恩属值无效怎么办?时间不是都浪费了?
就算他现在悬崖勒马立刻收手,以后只用他二哥教的方法继续积累,可要是办理结契的那地方有某种机器,能像验钞机能验出一沓钞票中某一张的真假一般,发现他曾经掺假了怎么办?试剂中混入了杂质尚可提纯,重新利用,恩属值里掺入了水分,他可提不出来啊。
他每日从早上睁眼到晚上熄灯前,一刻不停地在思索这个问题,越想越觉得一朝触法终将天网恢恢,可不就着急上火得嘴角起泡了么?
除此之外,还有个其三,但这第三点他无法用言语描述,概而括之就是近几日有一团看不见的火在到处窜动着烤他。他站着时,那火烤他的脚底,他坐着时,那火烤他脚心和尾巴,待到晚上躺在华小金的床上了,他更如被人放在煎锅里一般,浑身上下都被火燎火烤,热气一直烫到了他心窝里,不知中了什么邪,嘴角的泡是被这邪火烧出来的也未可知。
他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初进城时他爹颇不放心,千叮万嘱一定要行事低调,莫惹是非,倘若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不找事,事却找上他了——临走前,他爹神神秘秘地给他留了一个电话,说这号码是一个“官府”之人的。
人类具体怎么称呼那掌管妖类涉世隐世的机构,他们妖并不太在意,也不爱提这事,从小到大闵丘和其他妖一样都只知道一个道理:远离“官府”的人。因为既是“管理”,那便是约束之意,沾上关系肯定无甚好事,最好是除了办该办的手续之外,永远不进那个门。
没想到他一生谨慎小心见官绕道走的爹却说这个人不同,与闵家曾结仙缘,闵丘若遇事找上他门,那人应当在情理之中给以关照。
可惜闵丘的认知早已潜移默化累积成了符号印记,不可能轻易更改,即便有他爹言辞凿凿的在前,对他来说,官门仍约等于曾收押他二哥的牢笼,光是想想都觉呼吸困难。
问还是不问?
与结契相关的事宜去问管这事的人,必能问个清楚,可闵丘一想起来高墙铁门,就有些自己是去“投案自首”的感觉。与那人结“仙缘”什么的,不会是他爹一厢情愿吧?要是正好遇上人家评职升迁在攒政绩,或那人本就秉公执法铁面无私,到时他目前累积的这一段可怎么算?罚款事小,给他扣光了、清零了恩属值,岂不是哭诉无门?
不行不行,不能去自投罗网。
闵丘越想越心塞,双手脱力下垂,几乎要捏不住那张轻轻的卡片。
华金从门口进来,托了一个小盘子:“大丘丘,我切了黄瓜,给你贴贴嘴上的……噫,你干嘛呢!”
闵丘:“……”
华金是看不到他的恩属卡的,从门口的角度看来……他看起来大概正靠在床头,双手捏住了裆部的什么东西吧。
华小金的脸一旦泛红便十分明显,眨眨眼笑得羞涩而无奈:“你倒是关上门呀!”
闵丘心中正是拿不定主意又无人可诉之时,见华金抿嘴转头往外走,他嘴一扁,起身跟了上去:“华小金啊……”
房子空间有限,华金东闪西藏,举了几个平时从没嫌过的例子,一会儿支他去洗脸、一会儿支他去刷牙,可闵丘眼下心里哪装得下这些事?只一味像尾巴一样跟到了厨房最尽头的角落:“你等等我啊。”
“怎么了怎么了嘛!”华金把盘子端在身前,佯装出一脸的严肃,道,“你说就说,离这么近干嘛?”
闵丘捏起盘面上一摞切得轻薄的黄瓜片塞进嘴里,将盘子扔到一边,委屈地往人家身上挨了过去,双手一伸,轻松揽过华金的整个肩膀,将人贴在了自己身上。拥华金入怀的感觉就像他们本来便是榫卯结合的两个部分,贴在一起什么角度都舒适,怀里的人面上端的严峻古板,手感还是一如既往地柔软。
以往他羡慕大哥身上这里那里的肌肉,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大了不起的,只要这么抱上华小金,总厚度就刚好了。
他还在把人往自己身上左贴一下右贴一下地打着“补丁”,华金闷在他胸口忽然清晰地问了一句:“大丘丘,你觉不觉得,我们之间应该先说点什么?”
往常华金总是隔几个字就拉长一个音节的声调,说起话来像打着某支小曲的节拍,只在回答辅导员和教授提问时这么刻意清晰地说抑扬顿挫的普通话。闵丘松手低头看他:“嗯?说什么?”
华金反问:“你不说点什么吗?”
他这话问了不是一遍了,闵丘不解:“……你想听什么?”
距离太近,华金抬头也是吃力,干脆面朝他的脖子道:“你先说说你这是干什么?”
闵丘将十指在他背后锁住,拥抱标准得可以载入教科书:“这还用说?”
华金并不凶狠地瞪了他一眼,两腮有点鼓:“你没有要说的,那我就先说了。”
第116章
“我不喜欢这样。”
华金贴墙而立, 表情严峻, 硬是用冷冰冰地目光逼退了闵丘, 气势汹汹地酝酿了半晌。
可才刚说了几个字,自己就先泄了一口气。
他皱着眉,像是正面对一道无从下手的难题, 怎么也绕不出那个困境, 纠结得想抓头发:“我不喜欢别人抱我、离我太近,包括但不仅限于学校、路上、超市、电梯……所有地方,我不喜欢被别人盯着看。还有,这样……”他的手在自己脸上搓面团似的打了几个圈。又在腰侧胡乱拍了两下,“这样。”
最后, 他像吃饱饭摸肚皮一样掀起衣服, 围绕着肚脐左右草草划拉了两圈:“尤其是这个, 吃完饭这么摸一下,瘆得都要消化不良了好吧?”
若不是最后这个动作眼熟,闵丘还真不知道他在瞎比划什么。
“我不喜欢跟小孩玩, 烦死了。”华金低着头,边整衣服边道,“我最讨厌小屁孩——今天这样、明天那样,自己说过的话说完就忘, 把别人的东西弄得乱七八糟也不管。”
那确实很讨厌,闵丘也不喜欢。他想,那种闯了祸就跑的小屁孩,可能除了孩子的亲爹亲妈, 没人会喜欢。
“我也不喜欢把事都装在心里的人,”华金说,“我不喜欢看一个人每天都是一个表情,明明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第二天我就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了,好像没心没肺的一样,让我怀疑我是不是在跟一个正常人交往,是他有失忆症,还是我有妄想症。”
闵丘半张着嘴听他一一数来,心道华金看着随和友善,原来心里还这么有脾气。他问:“还有什么别的您看不上眼的吗?”
“有!关于‘把事装在心里’这条再补充一点——要是连往心里去都没往心里去,那样的人更不喜欢。”华金仰起头来看着他道,“阴阳怪气不好好说话的最不喜欢!”
闵丘:“……哦。”
华金平时决然不是这样的。
遇到不太喜欢的人或事,他都是将就着敷衍敷衍,打个哈哈就过去了,没见过他这么刚烈啊。闵丘庆幸他好歹还有些理智,没有像游戏里一样看谁不爽就抄一把刀321抹了人家的脖子,只是华金为何忽然在晴空万里的周末早晨说这些看起来不怎么开心的事,是受了什么刺激?
“不能再这样了。我要……”华金轻摇了一下头,“……算了。”
他说出来的部分闵丘都似懂非懂,这没说的部分闵丘就更不懂了:“你要干啥啊?”
华金仍摇头,郁闷道:“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呢?你不用听的。”
闵丘歪着头弯下脖子看他:“你说说呗,说给我听听。”
“也没什么……就是打算好好活着。”华金无精打采,全无从前展望未来时的盈盈笑意,“多看点书,少胡思乱想,有时间哪怕是多睡睡觉呢?再也不猜别人了,猜得好烦、又累,整天猜过来猜过去,自己本来要干什么,全都忘了。”
闵丘仔细看了看他的脸——每次看华金,他总是习惯性地第一眼先对上眼,其次再参观他的两颊、小嘴、鼻子,乃至耳垂。不管捏没捏过的,闵丘都不难想象出那些部位的手感非常软弹,捏下去人就会发出“哼哼”、“哇哇”响,像是最低龄的婴儿玩具,捏一下,玩具响了,捏的人笑了。
而今天,华金的眼袋隐隐发暗,应该是相当严重的没休息好,怪不得思考人生都如此消极。
正因他会成长、有思想,并不真的是什么“玩具”,所以才需要更好的呵护和保养,该上油、该放风、该充电、该海阔天空,一个都不能少,磕破了皮要赶紧修补,心里堵了个小塞子也得赶快拔掉。
闵丘语重心长地开导他:“你上次不是这样说的,不是要找个空气好的城市,带你妈换个地方住么?你想想,记得吗?”
“记得。我说的是广义上的打算,你说那是狭义上的,不冲突。”华金兴致萧索,“以后……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闵丘:“怎么不知道的?咱俩不都说好了吗?找个小医院,啊,上个班,每天高高兴兴地混一天,下班回来买菜做饭。”
“哪里又冒出来了个你?”华金惊诧:“你以为我说了这半天都在说什么?”
“你自己过也是过,带一个我怎么了?”闵丘也惊讶——说过的话说完就忘,华金说讨厌人的小屁孩不就是他自己了么?
他虽不是华金的双亲,但如果健忘的是华金的话,他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就讨厌。他尽量心平气和地解释:“小地方不一定水就浅、是非就少,没我在,谁向着你?是不是?”
“……”凝视了他几秒,华金翻了个小小的白眼,眼珠朝天花板转了一个圈,好像把本就不大的此间世界全都从他眼睛里挤出去了,最后落在闵丘脸上,无奈地笑着,含义不明地嗤了一声,“嘁。”
“我说的对吧?”看他的眼睛会动、会眨了,一抬眸如朝阳映波,金粼海潮皆入其中,闵丘总算觉得他们的谈话没那么不知所谓莫名其妙,好歹自个儿说的话往那人心里小走了一圈,而不是像买东西问价一样,嘴巴出、耳朵进就完事的萍水相逢。
闵丘正过来脑袋,郑重道,“咱俩一起。我保护你。”
“保护???”华金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撸起袖子来跟他比划,“不用。我现在说的打算,是长期的,明白吗?不是具体某一两年或到读研的事,而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都过安静的生活状态,今天决定完了,就一直沿用下去,一直到我老得考虑不动这件事为止,都不再因为纠结这件事浪费时间。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和别人生活在一起,我……”
闵丘打断道:“那我能是‘别人’吗?”
厨房安静而狭小的空间把说话的人声回荡放大数倍,他们之间每说一句话,闵丘就仿佛看到了一颗沙滩上的充气塑料球在二人之间打了个来回。里面不但有个“叮铃铃”的铃铛增加趣味,还灌了一点儿清水用来防风,乍一接触,总是先摸到那一丝冰凉,让他忍不住看到球快到了于是扒掉上衣用胸口将球抢断。
看到华金呆滞的表情以及虹膜上映出的自己的身影,闵丘仿佛刚好截住了球,感受到了一丝无论四季都熨帖的舒服,学华金平时的语气,黏黏腻腻地说道:“这不关键是我不是‘别人’么。”
华金怔怔地看他,叹口气:“你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