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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是天都第一刺客完本——by许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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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把面汤喝完,又一波村民翻过了隔离带:“20啦20啦,方便面便宜啦,送热水泡面!”
闲着干等也没意思, 闵丘摇下车窗:“给我拿一桶!”
“嗯, 有同学一起就蹭了人家的车来的嘛,下了高速我再自己搭个车就好啦。”华金接到他妈妈打来的电话, “哦,现在路上车好多呢,都是赶着过年回家的, 等下不堵了也就……咱不堵的话还要多久?”
闵丘看了一眼导航上的4h,作为风一样的少年,他伸出手指比了个“2”。
华金:“两三个小时就到家了,你不要等我嘛,你先吃饭嘛。”
闵丘呲溜呲溜地吃着面条,听华金打电话——他的方言水平很奇怪,上来卖东西的村民说话只要说得快一点儿他就想掏耳朵,但华金说的再快他都能听得懂,就算没听清,也只需看他表情一眼就能明白个大概。
“晓得啦晓得啦,开得很慢的,我们不着急,你也别担心。”华金笑说,“哎哟,哪有那么快哦,我们昨天才考试完,老师也要过年的,哪来那么多时间给你改卷子?成绩出来了我喊你一起看好吧?好好,快下高速的时候就给你打电话。”
几辆闪着警示灯的摩托车在他们旁边的应急车道开了过去,闵丘下车朝远方眺望,听得身旁有别的车主道:“前面有打架的。”
真是不让人省心,这么下去还得多久才能疏通?白瞎他早晨特地起了个大早、跟华金保证天黑之前到家了。围栏边有个提着大塑料袋的村民,他朝那人一招手:“拿两袋饼干!”
刚付完饼干的钱,应急车道缓缓开过来了一辆电瓶警务车,车顶的扬声器响着:“持身份证领XX到XX路段的救助,每人两个馒头一个菜,只能领一次啊!”
餐盒简陋,菜色抱歉,华金关切地注视着从左吃到右的闵丘,递上纸巾:“早晨也没见你少吃,怎么还这么饿?你是堵车焦虑综合症吗?”
“你都在旁边了我还有什么可焦虑的?不是饿,就是闲的。”闵丘咂咂嘴,“不过你一说,我好像还真有点焦虑,但不是焦虑堵车。”
华金:“你焦虑什么?”
闵丘望了一眼前方的绵延群山,低头看了看方向盘上的闪亮车标,再下意识地捏捏手中的手机,感觉都不对。他将视线收回,打量了身边人一眼,霎时天地万物都成了镜花水月的虚影。
闵丘:“你。”
华金:“我?”
虽然他说是在华金家周围随便找个宾馆住下,随叫随到,但华金当然不可能让他一个人住在宾馆,这与安全无关,主要是……太孤单了。
二人约好,闵丘先把他送回家,然后去临近的镇上找大哥和秦臻,等过完初五华金就寻个借口去他们那玩,之间相距不过五六天的时间。像春节这种特殊日子,稍微走走亲戚拜拜年,或是民俗集市转一转,可谓眨眼间就过了。
将三周的分别缩短成为几天,看起来已经是最大限度的争取,可闵丘总觉得这里面恰失了最为要紧的一点——他们的一切行程都围绕着春节而计划,但计划的中心却没有他。
这种感觉苦涩微妙得让人难以开口。换做往年,春节过不过、怎么过、横着过竖着过对他来说都没关系,但今年的春节好像特别招人,他焦虑的不是两人要小别几日,而是对于这个寒假来说,最重要的那一天他不能陪在华金身边。
这时他想的倒不是非要跟华金抱来抱去了,哪怕只是简单地坐着,手都不牵,只在视线可及的范围内,而非视频的窗口中,就可以了。
他扯了个笑脸,像是突发奇想:“哎你说,我能不能去你家?你就说咱俩关系好,我来你家玩玩?”
华金半张着嘴没说话,脸上写满了为难,手指抠着手机保护套的边缘,勒得指端发白。
“要不说得惨点儿也行。”闵丘嘻嘻哈哈笑着,“说我无家可归啊,没地方去啊,什么的,说不定阿姨一可怜我,就收下我住几天了呢?诶嘿嘿。”
他说完,拆了一瓶劣质的饮料仰头大口喝下,仿佛刚才只是开了一个玩笑。待把水瓶放下来时却感觉浑身不舒服,不知是这破饮料里添加了多少色素直接把他喝垮了,还是华金的不置一词让他伤了心。
“不行。”华金终于开了口。但他只给出了一个判断,证明过程“略”。
闵丘满心落寞地应了一声:“哦……没关系。”
华金炒菜不放辣椒,他能原地跳着脚喊“气死我了”,华金非要他穿秋裤,他能扭来扭去地大叫“我不要我不要”,游戏里的装备加锁时间每减少一个月,对属性的额外提升就会少一点儿,华金允许他玩却不许他继续加锁,于是在某些1V1PK输给他大哥或是干卿底湿的时候他会仰天长啸“啊啊啊救命啊”……可是现在,他只能说一句“哦,没关系”。
前方路段的障碍被疏通,闵丘吃了康帅傅泡面和喝了统二冰红茶的那股难受劲还没过去,就轮到他们通行了。两人之间几乎无话,离堵塞路段越远,视野内车辆越少,他们的行驶速度越快,导航女声提示“您已超速,请减速慢行,前方摄像头”。
渐渐地,这语音提示开始无缝衔接,一直说一直说,即便是林志玲的声音,这样重复也让人听了生厌。闵丘直接一抬手关了语音提示,准备以这个速度开到终点。一转头,他在看右侧后视镜时忽然发现华金紧紧攥着安全带,脸色苍白。
车速缓缓降了下来,甚至一辆满载的大客车也从他们的左侧超过。
闵丘:“对不起,刚才……我傻了。太危险了。”
“是我对不起。”华金说,“我没早点跟你说,我妈的性格比较敏感……应该说是比一般人都敏感。不要说家里来个同学她会盘根问底了,就算是楼梯上经过个人,在门口多停留了一会儿,她都盯着门不舒服,我没办法跟她说。”
闵丘点头:“嗯,我明白。”
当一个女人独自拉扯一个孩子长大,她既是孩子的依靠,又是家庭的收入的唯一保障,经受不起一点风险,所以必须活得小心翼翼,不敢随便有什么小病小痛,也不敢置身危险和未知之中,又怎么会让陌生人进门呢?华金的细心、妥帖,入冬后穿衣严丝合缝,平日里出门紧闭门窗切断水、电源这些习惯,大概也是他妈妈教的,传承尚且如此精密,原版想必更谨慎吧。
“搬出去住的事我也没有告诉她,她现在还以为我每天就在宿舍和自习室之间往返呢。”华金道,“我没什么亲戚可走动,初五我就去找你们,好吗?要不初四?啊……初四出门不好,那就初三吧?初三我去秦臻家找你。”
“别。”闵丘倒是想矫情,可他再怎么矫情也不好意思和人家亲妈争儿子,“还是在家多陪陪你妈,我没事。”
后面的路程没有太严重的堵塞,到华金家附近时天已黑了,二人在楼下惜别。华金:“去秦臻家的路线你确定了吗?你先开到服装工业园,再往那个方向走,路是新修的比较好开。”
闵丘:“嗯,我知道,那你初三记得来看我,可别忘了啊。”
华金:“后来不是说初五吗?”
“哦是吗!”闵丘见蒙混过关不成,“那就初五呗,到时候我来接你。”
“不要不要,你没在这里呆过不知道,就这么一条大街,到时候这里全是人,车开不动的,别把你车刮了。我坐公车过去半个小时都不要,你在他们家等着好啦。”华金把行李包拎在手上,“那我上去啦?”
闵丘拖着提包一角未撒手,直接将那提包拉得竖在空中:“我帮你拿上去呗。”
“不用啊,很近了,看到那个黄色灯光的窗户了么?”华金指着一排其貌不扬的老楼,“我妈这会儿说不定正在阳台窗口往外看呢。”
华金指的那扇窗户亮着灯,想来他妈妈已经在家等他很久了吧?闵丘放开手。
目送华金拐进那幢小楼后他并未马上离去,想着华金要是心里有他,说不定会从窗口往外看一眼呢?
他倚着车门打量四周。这里比他过去想象的要空旷一些,没他想的那么尘土飞扬、乌烟瘴气,还算是个宁静的小城;与大城市时兴的高层住宅相比,这些楼房跟建着玩似的,让人产生一种“这么矮从外墙都能爬上去”的错觉。
仅有的那些可以称之为好感的印象,都是因为刚刚上楼的那个人吧?离华金家越近的建筑,他觉得越顺眼。
虽然它们明显是同一批次规格的。
时间有点晚,只剩零星几户人家的厨房还亮灯做着饭,由于楼与楼之间挨得近,偶尔传来锅铲炒菜声都能听得清,其间好像还伴随了一点儿争吵,说的也是闵丘听不懂的话。
这一路上连堵带等,他开了几乎一整天的车,为了保障安全和速度,他全程高度集中精力,再考虑到身边坐的人是华金,他连表情也要照顾到,既要风轻云淡游刃有余,又要动作潇洒行驶平稳。
好不容易才放松下来抽根烟,他当然没有刻意去分辨别人家是非的精力,然而那争吵声忽地变了调,他终于有一句能听懂了——
新加入了一个他熟悉的声音,朝着某个方向大喝:“你干什么!”
第122章
他还从来没见过华金与人正面争吵, 心说谁也不太可能大过节的一回家就和邻居起摩擦吧?多大仇?可那个声音又是真的非常熟悉。
闵丘将烟头丢进就近的垃圾箱, 朝华金拐弯的地方跟了过去, 好在这栋楼目前只有那么一处争吵的,楼层也不高,他稍一留意便锁定了方位,站在楼梯口正下方仔细分辨。正在此时, 华金又说了一句什么——他虽没听懂,但声音还是认得出的。
另外一个男声将华金的声音轻易盖过, 老旧的防盗门“嘎吱”打开, 又多了个中年女声加入了战局。
糟了,真的是华金。
闵丘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未至门前,就看到一个穿着不太合体西装、留着近似杀马特发型的横胖男子堵在楼梯上, 拦住了华金上楼的去向,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打开的房门前站了一个偏瘦的中年妇女, 她的“中年感”并非来自于脸上有多少皱纹, 而是自带了一种植物凋谢失水时的憔悴。她说的应该是“让开”、“快上来”之类的话, 在看到闵丘上楼的一瞬间表情惊恐加倍,试图去拉华金的手。
闵丘:“……”
这个应该就是华金的妈妈了, 好像很怕他?可能与他上楼梯时要低着头, 以防在转角处碰头的身高有关吧。
华金气呼呼的,行李包丢在楼梯上,几次想插嘴又被胖子的声音压了下去,愤怒程度显然不止于被人阻挡住上楼而已。
几人各忙各的, 没有人愿意用普通话给闵丘解释一下当前的局面,但这场面也不难理解,能特意凑年节上门来找晦气大闹的肯定是经济纠纷。难道华金还是举债上学的?不至于吧?
闵丘上前一步拨开华金,一手揽过杀马特的肩头,将阿杀的两只胳膊固定在身体两侧——这手感搭下去,估计体重有两个华金不止。
“哥们儿,来来,下来下来。”他下手绝不是平日里软绵绵地朝华金身上倒时用的力道,手掌在阿杀肩头用力一捏,“大过年的,这是干嘛呢,什么不能好好说嘛。”
阿杀吃痛大嚎一声,用闵丘终于能听得懂的“准普通话”问道:“你是谁啊!哪里冒出来的!”
闵丘淡定地在他胳膊上扭了一把:“我是你爸,走。”
经过华金身边时,他递了个眼神,轻声道:“你回去吧,别管了。”
阿杀被闵丘连推带搡地弄下了楼,一路叽叽歪歪,闵丘也不管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总之阿杀不走他就下黑手,一直带出了住宅区几百米,站在一个寒风刺骨的街口。
小城本就人口不多,冬日入夜后更是街上行人无几。见阿杀老老实实站定了,闵丘松开手掏出打火机,于手指间转了个花,在夜幕中眯着眼点了一根烟,吐出的烟雾被风迅速吹散。
一如那些年的香港电影里,人命如朝露。
阿杀又嘀咕了几句。
由于闵丘一个字也没听懂,所以表情始终无动于衷,等阿杀叨叨完,他问:“多少钱?”
阿杀从上衣口袋里颤巍巍地掏出了一百多,以及一部屏幕略显油腻的手机,递了过来。
闵丘:“……”这收账的水平不咋地。
放在平时,他自己的一百块掉地上都懒得捡,但这钱不一样,这是华金他妈妈的。他接过钱往裤兜里揣了揣,把自己的电话号码输入了油腻的手机:“以后别去他家了,有事找我,有什么账我跟你算。别打电话,发信息和照片给我,你说话我听不明白。多少我都接了,听见没?”
豪言壮语打发走了阿杀,闵丘心情颇好,感觉自己能替华金遮风挡雨,总算千载难逢地尽了一回职责,没有枉费他平时吃的那么多饭。他揣着钱,考虑要不要低调地回去邀个功,一掏手机,发现十几个未接电话——他开车时为了专心而调成了静音,这下可急坏了华金,直发信息问他有没有怎么样,见信务必回来一趟。
不得了啊,这不就是要去人家家了吗?
天都这么晚了,客气客气也得留他下来吃个饭是不是?一问同学你晚上住哪啊,他地方不熟悉,也没提前订宾馆,按华金的说辞,他至少是为了送华金才拐下高速的,正常同学家长都会留他住吧?多了不说,一个晚上还是可以的呀!
他赶忙回车里掏出剃须刀收拾了下自己,美滋滋地换了件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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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我把钱给你拿回来了,你给阿姨吧。”闵丘掏出钱放在华金手上。
其实他在来的路上早有准备了,不是吗?只不过刚才被自己的英雄主义幻想冲昏了头,现在冷静下来想想,也是,人家刚吵完架,血压还没下去呢,哪有心情换个笑脸待客?根本谁都不想见吧?
他来的一点儿都不是时候。
华金回头悄声问了几句,转而问闵丘道:“这是什么钱?我妈说没给他钱啊?”
“……”闵丘和阿杀一直是单向交流,他说的话阿杀能听懂,但阿杀说的他是真听不懂,只觉满耳鸟语,吱吱喳喳,“不是他跟阿姨要的?那他给我钱干啥呢?”
华金更茫然:“我不知道啊。”
他家的左邻右舍像没住人一样皆紧闭着房门,但走廊回声之大,估计隔着门那些人家也能听得很清楚。闵丘如同一个考虑周全、办事稳重的成年男人那样压低了声音询问:“刚才来的那人,他是个干嘛的?”
“他是……”华金支吾了一会儿,几经斟酌措辞,“算是我的弟弟。”
“啥玩意儿?”闵丘这下顾不得谁会听去了,音调和心里的惊诧成正比陡然提高,“你弟弟?弟弟?”
华金只提过他爸爸一次,顺带提了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以及他妈妈很在意地拿他和他弟弟比较。由于有一半的基因来自同一个父亲,所以这位“弟弟”在闵丘心中一直是个和华金类似的模糊形象,没想到今一见面,人家长得不但一点儿都不像虚影,还很“具体”呢!
华金:“嗯,就是我那个弟弟。”
“……”闵丘回想了一番,明知不是时候,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像平时两人挤在被窝里说悄悄话一样,“不是,就就就他啊?他还能跟你比呢?他哪一点儿能跟你比了?”
真不怪他想象力不到位,实在是他根本没往亲戚方面联想——华金和阿杀无论是形貌还是气质都差了太多,简直是拿着同一张图纸和材料包做出来的卖家秀与买家秀。
华金无声地摇头瞪他,可闵丘就是笑得停不下来:“不是,不是,你等等,他是亲生的嘛?怎么你们俩一点儿都不像?他那德行,那样儿……”
门内一声忍不住的“吭哧”轻笑,接着传来华金妈妈略带鼻音的声音:“叫你同学进来坐会儿嘛。”
华金一怔,看看闵丘又看看屋里:“不用了妈,他,他家还远,他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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