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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完本——by来自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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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康公主点点头,这事她知道。
“建康局势不明,人心难断,谁敌谁友一时难辨。真有用到诏书之日,东海王出面为证,总好过一名内侍。”
“你不怕他反口?”
“儿既有此意,自有应对之法。”桓容正色道,“儿上表求情,不为洗刷他的‘罪责’,只以情说事,请降其爵。”
在这件事上,甭管目的为何,总能找到利益一致的帮手。如果事情顺利,还能将人移出姑孰。
待到时机成熟,自可设法一手掌控。
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他没天子可以挟,却手握禅位诏书,再有废帝为证,世人纵有非议,乱臣贼子的罪名终可丢开。
司马奕貌似疯狂,却没有彻底失去理智。种种迹象表明,他固然脑袋有坑,遇上性命攸关的大事,勉强还能拎得清。
和把他踹下皇位之人相比,桓容明显更能“信任”。而且,桓使君不介意给他承诺,保他后半生衣食无忧。只要识相些,肯老实合作,必能活到寿终正寝。
“阿母,金印需尽快取来。”桓容认真道,“儿不便于动手,阿母可有办法?”
南康公主挑眉,看向李夫人。
后者轻轻颔首,笑道:“郎君放心,此事不难。不过,郎君需得挑选人手送往姑孰,摆出诚意,护新安郡公主安全。”
如此一来,阿叶才能成功说服司马道福,让她站到桓容一边。
和诏书一样,他日取出金印,有司马道福为证,自能向世人表明,此乃司马昱本人之意,不是桓容诳语。
大致方向确定,细节可交给荀宥贾秉等人合计。
“这事不好办,务必要提心。姑孰那边有消息送来,我会立刻让人知会于你。”
“阿母费心。”
“算不上。”南康公主饮下一口茶汤,道,“世事变化无常,你需有所准备。哪日姑孰传来丧报,莫要措手不及。”
“再则,多和族中联络,尤其是你几个叔父。是不是能接过你父手下私兵,五成靠你自己,五成仍要他人相助。”
“阿母放心,儿日前又得一批耕牛,已挑选百余头,分别送往江州和荆州。”
还有几件事,桓容不好当面说。
桓冲有意市糖,桓豁对幽州的粮食很感兴趣,叔侄三人书信往来频繁,往返三地的商队络绎不绝,顺便还带上了益州。
在利益的推动下,即便渣爹驾鹤西归,桓氏的势力仍会牢牢盘踞在长江中游。只要族中不发生内讧,让外人插不进手,桓氏非但不会衰落,更有可能再进一步。
当然,前提是不突生意外,例如桓冲脑袋进水,突然神志不清;亦或是桓豁走路没注意,猛然间撞上柱子;要么就是天降巨石,桓容又被砸穿越。
母子俩说话时,屋外又飘起雪子。
婢仆站在廊下,看着两头幼虎在院中玩耍,虎女和熊女未着长裙,而是穿着类似男子的短袍,提着幼虎的后颈,啧啧两声,直接用布包裹起来,回房擦爪顺毛。
三头小马留在院中,半点不在意飘落的雪子,厚实的鬃毛被风吹起,嘶鸣两声,兴奋地跑了起来,互相追逐,精力愈发显得充沛。
袁峰自书院归来,先往东院问安。
“峰已征得先生同意,明岁可习六艺。”袁峰小脸通红,明显兴奋未消,“峰不愿落于人后,骑术之外当习射艺。”
话落,大眼睛扑扇扑扇的望着桓容。
桓容忍了几忍,终于没忍住,揉了揉小孩的脑袋。
自入学院以来,小孩的性格明显变得开朗,很少再见到寿春时的彷徨阴郁。如今还学会撒娇,换做几个月前压根想不到。
“不用再眨了,我会送去书信,请公输为你造一把短弓。”
“谢阿兄!”袁峰双眼发亮。
“先别急着谢。”桓容话锋一转,正色道,“既决心学习,就要做到最好,不可遇难即退。”
“诺。”
袁峰正身端坐,小脸绷紧,表情肃然。
“峰读史书,仰慕前朝英雄,欲以陆伯言为榜样,时刻鞭策己身。他日学有所成,必会竭尽全力助阿兄成就功业。”
桓容:“……”
刚说小孩终于“正常”了点,没高兴两分钟,又被当头砸下一棒。
这是一个六岁孩子该有的想法?
无奈的叹息一声,桓容刚想开口,对上小孩满怀期待的表情,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到底拍拍袁峰的肩膀,道一句:“好,阿兄等着那一日。”
“峰一定努力!”
桓容默默点头。
小孩说他仰慕陆伯言,陆伯言……陆逊?!
一念闪过,桓使君突然意识到,袁峰读书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快,真心是学霸中的学霸。
昌黎郡
秦玓巡城归来,眉毛上结了一层冰霜。
大雪连日,面市盐车。
朔风凛冽,刮起来活似刀子,能掀开房顶。
积雪没过小腿,走路尚且困难,更别说排兵布阵。纵然是慕容鲜卑,照样抵挡不住寒风侵袭,几次尝试之后,交战双方不得不鸣金收兵,等到大雪停后继续厮杀。
如若不然,没死在敌人手里,也会被大雪活埋,活活冻死。
“郎君,四郎君已至营中。”
“阿弟来了?”秦玓翻身下马,随着他的动作,雪花和冰晶簌簌落下。
用力搓搓双手,跺两下脚,秦玓丢开马鞭,大步走向军帐。
刚走出几步,秦璟已迎了过来,一身玄色长袍,同色的斗篷被风卷起,飒飒作响。
秦璟不是独自前来,还带着大批的粮草和兵器。兵器用来和慕容垂交易,粮草则是桓刺使借道的谢礼。
兄弟俩当面,秦璟拱手,秦玓一把扶起他,握拳捶在他的肩上。
“怎么亲自来了?彭城那里交给谁照看?你也能放心!”
“有阿岚在。”秦璟笑道,“阿兄驻军昌黎,启程过于匆忙,粮草未能备足。大君从西河送来书信,言明此处情况,正好幽州粟米送到,我便亲自送了过来。”
兄弟俩一边说,一边走进军帐。
待身边无人,秦璟正色道:“还有一事需告知兄长。”
“何事?”
“晋室天子病危,桓元子似也有恙。建康恐生祸乱,皇位交替是为必然,由司马改做他姓也非不可能。”
“什么?!”
第一百七十五章 无语的桓使君
“建康有传言,司马氏天子近一月不上朝会,医者镇日出入台城,坐实天子久病不愈。恐将危矣。”
秦璟坐在帐中,将近期所得的消息逐一道出,引得秦玓脸色数变。
“自桓元子返镇姑孰,少有在人前露面。上月西府军操演,其虽出大司马府,却未如平日着铠佩剑,而是仅着朝服,出入皆乘马车,窗门紧闭,城中百姓亦不得见。”
“纵未公开露面,也未必……”秦玓迟疑一下,“去岁桓元子带兵北伐,杀至鲜卑城下,亲临战阵,未见任何病况。如今突然一病不起,实在匪夷所思。”
秦璟摇摇头,继续道:“我也曾心存疑惑,特命城中探子打听。”
“怎么样?”
“桓元子返镇之后,即派人外出搜寻名医。虽是暗中进行,且以照顾幼子为借口,但综合种种迹象,我以为病者并非两个幼子,是其本人无疑。”
“确有道理。”
秦玓神情凝重,双手放在腿上,十指牢牢攥紧。
“此前废帝,匆忙推举新帝,建康朝堂便有一番争夺。以桓元子往日作风,不留在朝中,反而匆匆返回姑孰,本就令人生疑。如今又是这样,病况或许比阿弟所言更重。”
“此事尚无法确定。”秦璟端起漆盏,重又放下,“不过,无论姑孰如何,一旦晋帝驾崩,建康乱局必生。”
“哦?”
“阿兄何必装糊涂?”秦璟道。
秦玓咧开嘴,不好意思道:“习惯了。近两个月见到大兄,手下参军提醒几回,一时竟改不掉。”
话中提到秦玖,帐中一时安静下来。
“阿弟,大兄日前请镇洛州,你可晓得?”
“我知。”秦璟暗中叹息,“阿嵘同我说起过。”
“你怎么想?”秦玓微微倾身,试探道,“大兄这么做,我与二兄都看不惯。阿父意思不甚明朗,你可要……”
“阿兄!”秦璟截住秦玓的话,沉声道,“胡贼未灭,自家不能乱!”
“说是这样说,做起来却难。”
秦玓和秦玒不同,他对秦玖更加了解,不会被秦璟三言两语说服。早几年,大兄并不是这样,他们兄弟几个并肩杀敌,压根没有这些闹心事。
现在却好,大君称王不久,大兄就开始玩这些手段。
有心也好,无心也罢。
无论本意如此还是被小人撺掇,都让做兄弟的寒心。
“阿峥,你可要想清楚。”
“阿兄放心,我不是糊涂人。”秦璟正色道,“真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坐以待毙。”
“那就好。”秦玓嘟囔一声,“要我说,大兄身边早该清理。不是纵容阴氏太久,哪会出这些闹心事。”
秦璟没有接言。
过了半晌,见秦玓仍愤慨难消,出声劝解道:“阿兄,事已至此,多说无用。且大兄并未太过分,类似这样的话,以后莫要当着人前再说。”
提起纵容阴氏,很可能被认为是对秦策不满。
今时不同以往,西河的局面愈显复杂,如被有心人利用,难免父子兄弟之间生出嫌隙。秦氏存世至今,多少次挡住外敌的刀锋,总不能因亲人猜忌分崩离析。
“我明白。”秦玓搓搓脸,声音中透出几分疲惫,“除了你,我没和其他人说过。”
秦璟没说话,只是用力按住秦玓的上臂。
秦玓咧嘴笑了笑,反手一拳捶在秦璟肩头。
几个来回,兄弟俩神情放松,凝重的气氛一扫而空。
“对了,你方才说建康必生祸乱?”秦玓饮下半盏温水,出声问道。
“阿兄真不是考我?”秦璟挑眉。
“我是那样的人吗?!”秦玓鼻子哼气。就算是也不能承认!
“阿兄,遗晋有两支强军,武昌西府,扬州北府。前者掌于桓元子,后者则握于郗方回。”
秦璟语气淡然,表情也没有多大变化,嘴边带着浅浅的笑纹,仿佛口中不是建康危局,仅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桓元子跋扈多年,有他挡在面前,外人多会忽略郗方回亦是手握强军,镇守京口,一言一行举足轻重。”
“论实力,郗方回未必弱于桓元子。若论他心,且看此番如何应对。假使带兵入建康,”秦璟顿了顿,“未必不是另一个桓元子。”
“建康生乱,西河当如何应对?”秦玓道。
“静观即可。”
“只是看着?”秦玓怀疑。
“对。”秦璟认真道,“于天下人而言,遗晋仍为汉室正统,想要取而代之,并非容易之事。如果我等趁乱兴兵,纵能攻入建康,亦会被南地百姓仇视。何况北地胡贼未能扫清,何必南下去蹚这趟浑水。”
秦玓思索半晌,又道:“你说皇姓改换,若不是桓元子,难道会是郗方回?”
秦璟摇摇头。
“变数太多,司马昱立下皇太子也未可知。”
“不过又一个傀儡。”秦玓哼了一声。
“或许。”秦璟笑道,“如今皆是推测,不好就此定论。我已给西河送去书信,端看大君如何决断。遗晋主弱臣强,上下不能一心,对你我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秦玓凝视秦璟,开口道:“阿弟,你同那边的幽州刺使素有交情,不能想法让他投过来?”
“不能。”
“真不能?”
秦璟垂下眼帘,手指擦过下唇,嘴角浮现一丝笑痕,旋即又消失无踪,“桓敬道非池中物,志向高远,不会久居人下。”
“这么说的话,此次建康生乱,他也会参与其中?”
“不好说。”秦璟语带含糊。
若是桓元子郗方回,尚可以推测出大概。换成桓容,实在有几分难以捉摸。
初见之时,他曾起过拉拢之心。再见之后,这份心思逐渐淡去。
乱世之中,世人皆为求生。
从举步维艰走到执掌一方,震慑地方豪强,得境内百姓爱戴,不过三年时间。
财力、军力、民心,样样不缺,桓容的成长速度相当惊人,实当刮目相看。赞赏之余,秦璟心下明白,看似无害的狸花,实际是头猛虎,更可能跃身化龙。
赞赏何时化为仰慕,他并不十分清楚。
只是,遇上这样的桓容,忍不住动心。难得肆意一回,遵从于本心,希望能为今后留下一个念想,午夜梦回,能得一场酣然。
“阿弟?”
秦璟忽然走神,秦玓不知所以。
叫了两声仍不见秦璟回应,秦三郎不得不摇了摇他的肩膀,皱眉道:“阿弟连日赶路,许是累了?”
“有些。”不想被问走神的原因,秦璟随意的点点头,顺水推舟,打算下去休息。
“不如就在帐中,反正地方宽敞。”秦玓出言道,“出去还得再搭帐篷。你带来的甲士也可到营中挤一挤。”
“多谢阿兄好意。”秦璟笑道,“装粮的车出自幽州,拆下几块木板就可搭为营房。想必此时已经搭好,我就不打扰阿兄。”
说话间,秦璟走到帐前,顺手抄起帐帘,笑道:“如阿兄住腻了帐篷,无妨到木屋中看看。”
秦玓:“……”
显摆,绝对的显摆!
他才不羡慕!
他才……好吧,羡慕!
秦璟走出军帐,天空正飘着大雪。
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天地间一片银白。甲士巡营走过,后者踏着前者的脚步,踩出一个个深深的雪窝。
一队骑兵外出探查,抓到——或者该说捡到几个冻僵的鲜卑人。经过盘查,竟然不是斥候,而是迷路的逃兵。
他们本想逃往草原,未料在大雪中迷路,走错了方向,跑到秦氏的地盘,被外出巡逻的甲士抓着正着。
逃兵出自慕容评的军队。
从他们口中得知,入冬以来,日子越来越难过。慕容评身家巨富,奈何有钱没处用,买不到足够的军粮。和慕容垂打仗没死多少,倒是休战之后减员骤增。
“今年大寒,草原上的牛羊冻死大半。柔然各部不肯再听王庭调遣,哪怕出钱也不肯继续留在库莫奚。”
开玩笑,继续留在这里,等着牛羊全部冻死?
“听说吴王的日子也不好过。”一名逃兵继续道,“范阳王和他不是一条心,扣着军粮不给,声称要用兵器来换。”
逃兵喝下一碗热水,肚子依旧轰鸣,手脚终于暖和起来。
“仆等仅是听到风声,不敢十分确定。不过,之前几次交战,吴王和范阳王都没有合兵,这是仆等亲眼所见,没有半分虚假。”
鲜卑逃兵豁出去,半点没有隐瞒,将所知的一切尽数道出。
既然从战场上逃走,就是彻底背叛部落,不可能再回去。反正已经落到秦氏手里,干脆有什么说什么,或许还能得个容身之地。
知道再问不出什么,秦玓命人将他们带下去。随后同秦璟商量,很快写成一封书信,绑到黑鹰腿上。
“去吧。”
秦玓放飞黑鹰,和秦璟并肩而立,目送雄鹰飞远。
大雪渐停,朔风席卷。
冰粒敲打着秦玓身上的铠甲,狂风鼓起秦璟玄色的衣袍。
兄弟俩站在雪中,仿佛两株苍松挺立。伴着嘹亮的鹰鸣,凝入时空长河,缓缓沉入河底,亘古、久远。
咸安二年,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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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曜和司马道子终于想起做个孝子,每日到榻前侍奉汤药。
褚太后走出长乐宫,到太极殿探望。坐不到两刻种,说不到几句话,司马昱已被气得满脸涨红,当场咳出鲜血。
什么叫国不能无储君?
什么叫社稷安稳?
什么叫人心所向?
明摆着说他活不长,催他尽早立下皇太子,交代清楚后事,早死早利索。
眼见司马昱吐血,褚太后冷冷一笑,起身离开。
司马曜和司马道子脸色发白,终于意识到,自己背叛亲爹,联手合作的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滚!”司马昱趴在榻上,看也不看两个儿子,“都给朕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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