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敌完本——by伏鸾

半个小时后，顾亦怀停好车，蹑手蹑脚开门进了屋。
客厅灯灭着，她认定慕羡应该早早睡着了，谁料刚弯腰准备换鞋，不远处突然传来清冷的说话声：“回来了？”
顾亦怀一激灵，手中钥匙没拿稳“啪”的掉落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你要吓死我啊？！”
顾亦怀随手开灯，支起上身惊魂未定，拍着胸脯没好气的瞪了半躺在沙发上的人一眼。
慕羡微怔，随后“噗嗤”笑了：“胆子可真小，怎么，做了亏心事？”
“你才做亏心事了呢。换成是你，黑灯瞎火的突然有人说话，指不定早吓死了！”
慕羡知道被人吓到的滋味应该不怎么好受，被回呛也不生气，甚至起身坐直身体笑眯眯看着顾亦怀道歉：“对不起，我错了还不行？”
“知道错了下次就别这样。说起来也真是，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在客厅待着干什么，就为了装鬼吓我啊？”
顾亦怀嘟嘟囔囔，放下东西一屁股坐在慕羡身边白她一眼：“可真是好兴致。”
慕羡轻笑：“不是都道歉了，你怎么还不依不饶的。等你，是不放心你，怎么会是故意吓你？”
“有什么不放心的，都这么大人了，还怕我迷路回不了家？”
顾亦怀靠在沙发上伸了伸胳膊松筋骨，她身上还带着入夜后室外独有的寒气，正常情况下人本能便要后退，慕羡反而凑上前抓起她的手在掌心捂了捂。
“冷不冷？要不要先去洗澡换身衣服？”
“等会儿吧，洗完直接睡觉。”
慕羡轻声应了，又问：“隋默那……没什么事吧？”
顾亦怀迟疑一下，回道：“没事。”
要非说有事就是酒吧内遇到的那群不怀好意的人了，但……反正都过去了，也没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没必要说出来给慕羡听。
见她迟疑慕羡心头本能升上来一抹淡淡的疑虑，但她没往心里去，随口问顾亦怀：“怎么去了这么久？”
“久吗？”顾亦怀抬头看表，才发现已经快十二点了。时间真是不禁用，可能送隋默回家一来一去花了不少时间，加上等她洗澡出来的那会儿功夫，真没成想竟耗到了这会儿。
顾亦怀心头带着歉意，扭头看慕羡：“对不起啊，让你等了这么久。”话毕，没等对方回话，又道：“下次不用等我，该睡你就去睡吧。”
孤身在异乡打拼的这几年，每天不管多晚到家，黑漆漆的屋子里都是只有自己一人。突然有人等候的感觉她还有点不太习惯，虽然，屋内温暖的空气让心头无端觉得很舒服。
“我也不是刻意等你……”慕羡口是心非道：“只是白天睡得多了，到了这会儿反而睡不着。”
“那……要不我陪你待会儿？”
“你不累吗？”慕羡心里当然是希望能多和顾亦怀相处，毕竟，她等着两人可以正式在一起这刻等了太久，每分每秒都不想浪费。
顾亦怀起身脱了外套挂在一旁，盘腿坐在沙发上，笑道：“不累。你白天睡多了，我不也是睡了大半日么？”
刚才穿着外套时没注意，现下脱了，慕羡突然看到顾亦怀白色的雪纺衫上，领口处有一抹诡异的红。她下意识向前凑了凑，这才清清楚楚看见，原来竟是个唇印。
顾亦怀衣服上怎么会有女人的唇印？总不可能是她自己印上去的吧？！
慕羡微微蹙眉，心里不可避免觉得有点不舒服。原想装作没看到，想想还是憋不住问了句：“你除了去帮隋默付账，还去了其他地方？”
“啊？”顾亦怀愣了一下：“没……没有啊。”
她也并非有心隐瞒，只是觉得似乎没有什么说的必要，只是到底心虚，说话时难免有些吞吞吐吐。慕羡也不废话，直言道：“去酒吧一来一回至多一个小时，你可足足去了三个小时。”
顾亦怀看慕羡执意要知道内情，也便不再隐瞒：“付完账我又把隋默送回家去了。”
话毕，干脆又把在酒吧内遇到的事，一五一十全说与慕羡听。说到闹事的人挥拳要打顾亦怀时，慕羡心头一□□了脸色，弯腰过去抬起顾亦怀双臂，急急地问：“怎么还动手了？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事，没打起来。”
顾亦怀笑着拨开她的手：“我虽然四肢不够发达，但头脑总还够用，怎么可能任由别人动手打呢？”
慕羡粗粗打量完见她确实毫发无损，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因为这个你才送隋默回家的？”
顾亦怀点头：“她一个小姑娘被吓成那样，衣服又撕破了，我能放心叫她自己回去吗？”
她这种说法慕羡倒是认同，只是心里总隐隐觉得，事情好像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送完就回来了？”
慕羡像在盘问犯人，步步紧逼，顾亦怀看着她笑：“我怎么看你像是个害怕丈夫出轨的妻子呢？”
慕羡“腾”地红了脸，轻啐一声：“你胡说八道什么。”说完气不过，干脆伸手扯了扯她领口：“我就算真是在捉奸也没错，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顾亦怀疑惑转头，视线一扫就看到了肩头的红唇印。
“哎？这是什么时候弄的，我怎么一直没注意。”
慕羡白她：“偷腥没注意善后，落下证据了吧？”
“怎么可能？就算真偷，我也不可能去偷女……”
话到一半顾亦怀才发觉不对，急急停了口心虚的抬头打量，见慕羡似乎并没在意，这才转而换了话题：“可能是隋默弄上的吧，下车时她没站稳，我扶了她一下。”
莫名其妙跑去酒吧却没带钱，顾亦怀去“营救”又好死不死上演一场英雄救美，之后迫于无奈送她回家却又莫名被印了个唇印回来……慕羡越想越觉得，这一系列的事情也太蹊跷了，与其说是巧合，她却越看越觉得是有意为之。
只是，慕羡虽然不喜欢隋默，但看她的样子乖巧清纯，实在不像可以策划出这些的人。况且，她这么做的意义又在哪儿呢，怎么都说不通啊。
慕羡突然没了话，闷头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脸上阴晴不定。
鬼使神差的，顾亦怀就是不想生出什么误会，于是张口解释：“除了隋默，我真没接触过别人了，这唇印多半就是她不小心弄上去的，慕慕，你要相信我。”
顾亦怀一脸急切让慕羡看了心生欢喜，却仍有心逗逗她，于是冷着脸故意道：“我若不问这些你都不会主动告诉我，你有心隐瞒，叫我怎么相信你？”
“没有啊，我真不是有心隐瞒，只是觉得没有说的必要。”
“确实，如果你真在外面偷腥，就更没有说的必要了。”
顾亦怀百口莫辩：“我真没偷腥，就只是送隋默回了趟家，然后等着她洗完澡，见没什么事就回来了。”
“你还等着她洗澡？”
慕羡心头又是“咯噔”一下，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浓了。
顾亦怀见她脸色变了变，不明所以，半响才愣愣的点头：“是啊，她受了惊心里害怕，央我别走，所以……”
“洗澡的时候就没发生点什么？”直觉的，这个问题脱口而出，连慕羡自己都说不上为什么。
“没……没什么……”
顾亦怀绞尽脑汁细细思量，生怕落下一个细节：“她洗澡出来……然后我起身要走……她准备去送我结果浴巾不小心掉了，我帮她捡起来披上……然后就回家了，真没什么。”
好端端的，浴巾怎么会突然掉了？
慕羡越来越觉得，不止今晚发生的所有事，连隋默这个人，都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30.你不愿意吗？
正式表白后的生活有什么不同呢？其实也没什么。
依着慕羡淡然惯了的性子，当然不可能像其他热恋中的人那般, 每天缠着顾亦怀亲亲我我的腻歪。
但若说变化, 又不可能真的一点都没有。顾亦怀心中有着自己的考量, 对待慕羡自然比往常要热情, 只是很多时候这热情也并非出自刻意, 想当然就流露出来了。
譬如早餐时看到慕羡嘴角沾了果酱, 大脑刚刚接收到信号, 还来不及想该怎么做的时候，手已经探上去，帮对面双目茫然一头雾水的那人擦了。末了，还不忘笑着调侃一句：“多大人了还能把饭吃成这样，害不害臊？”
慕羡的回应是同样笑笑，然后微微红了耳垂。
再比如, 做晚饭时慕羡自动自发走上前帮忙洗菜, 顾亦怀忙夺了围裙“轰”她：“行了, 你去客厅坐着吃水果看电视，或者干点别的什么都好, 就别进来添乱了。”
虽然嘴上说的是添乱, 语气中却没有一点抱怨的意思, 反而满满的全是宠溺。慕羡听了受用，也不与她争, 索性手端果盘坐在餐桌旁, 自己捡一颗草莓吃了, 几近透明的指尖又捏起片凤梨, “投喂”给顾亦怀。
“以前你还要命令我进来帮忙，那时候怎么不觉得是添乱？”
顾亦怀扭头笑：“那时候不是想着要引起你的主意，便无中生有，没事找事么？”
“即便最后被讨厌了也没关系？”
慕羡挑着眉梢，看似随意，却实实在在问出了自己心里的困惑。顾亦怀想了想，狡猾的扬起嘴角，凑上前看她，不答反问：“那你究竟有没有讨厌我？”
慕羡又一次塞进口中的草莓还没不及吞进去，大半露在外面，顾亦怀回身看到，坏笑着张嘴一下咬住，动弹不得。慕羡愣住，正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顾亦怀已经咬掉草莓含在嘴里，进击吻上了眼前带着甜香诱惑的唇。
一吻毕，慕羡视线躲闪红了脸，顾亦怀也是呼吸急喘的模样，却不忘继续刚才未完的话题：“你还没回答我，到底讨没讨厌？”
慕羡轻啐一声：“你说呢？”说完，端着果盘逃也似的跑出了“战场”。
“我不知道啊，所以才问你。哎，慕慕，别走啊，我还想吃草莓……”
顾亦怀扬声喊着，声音中盛满笑意，只拿背影对着她的慕羡，嘴角轻轻勾起，脸上全是遮挡不住的幸福和满足。
平静温馨的小日子过了将近一周，眼瞅着假期结束马上要投入工作的前一天，顾亦怀她妈打来了电话。
“小亦，你出差回来都一星期了吧，是不是我这当妈的不叫，你就不知道回来看看我和你干妈？真是不懂事。”
“对啊，我就等着您叫呢。反正你们退休在家天天没事干……”
“哎，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顾亦怀她妈絮叨一番，没好气道：“把电话给慕慕，我懒得跟你说！”
懒得跟我说你怎么不直接打慕慕的电话呢？顾亦怀知道她妈向来口是心非惯了，只笑笑不说话，转身把手机递给了正坐在身旁盛满笑意“偷听”的慕羡：“喏，找你的。”
慕羡接过来放到耳边，一句干妈刚出口，电话那头顾亦怀她妈的笑就溢出了唇间。
“慕慕啊，出差回来这几天休息的还好吧？小亦有没有照顾好你，要是她有什么犯浑的地方，跟干妈说，我一定帮你好好教训她。”
慕羡笑：“没有干妈，小亦对我很好。”
顾亦怀在旁边听了，忍不住凑上来像小狗撒娇似的，伸出舌尖在慕羡鼻端扫了扫。
慕羡不可避免再次红了脸，单手捂住手机话筒，另外那只抵在她胸前，面带涩意将人向外推：“别闹。”
“我没闹啊。”顾亦怀眼睛眨着佯装无辜：“刚才你鼻子上有点灰尘，我帮你擦了去。怎么样，我照顾的周不周到？”
慕羡笑着瞪她，正要说话，手机里有声音泄出来：“慕慕，慕慕？干妈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啊？干妈，”慕羡回神，这才记起电话还没挂。
“对不起，刚才信号不好没听清，您再说一遍。”
顾亦怀她妈闻言笑了笑：“我说叫你和小亦过来吃个饭，今天晚上，你们别忘了。”
“嗯，好。”
慕羡挂了电话，将手机递回顾亦怀摊开的掌心，刚要传达上级下达的指示，顾亦怀倒先一步凑上前笑道：“不用说，我都听到了。”
两人之间离的很近，顾亦怀说话时的气息喷洒在慕羡脸上，痒痒的。慕羡下意识要后退，却发现顾亦怀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环在了自己腰上，抬头，却撞见一双盛满情愫的眸中。紧接着，在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时，娇嫩的唇瓣就又被俘了。
这一吻有些忘形，等顾亦怀意识到的时候，双手已经探进慕羡宽松的居家服里，正覆在未着内衣的山丘上。
小腹有些微燥热，升腾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带着渴望，和一些莫名的焦虑。
这感觉很陌生，顾亦怀从未体验过。大脑虽然在理智的警醒应该马上停下来，手却不听使唤，自发轻抚着那两团难以言说的柔软，身体无意识向下，又与慕羡贴得更近了些。
慕羡轻轻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任由顾亦怀低头，把细碎的吻从唇间撒到耳畔，最后，甚至落在了微微凸起的两片锁骨上。
唇瓣由上自下轻吻，手也从居家服里出来转而去解阻碍了前路的扣子。
一颗，两颗……直到身前突然一凉，慕羡才恍然回了神。
“等等。”
听到拒绝，理智告诉自己应该觉得高兴和解脱，顾亦怀却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满满都是失望，甚至有些不情愿从慕羡已经半赤露的身上下来。
“怎么了？”她眼角微红，皱着眉不满嘟囔。
慕羡知道这个时候喊停的自己有些不厚道，但一会儿还要回家吃饭，总要先洗漱准备早点出门，若真任由事态发展，就不知道……今天还出不出的去了。
“小亦……咱们还要回家吃饭……”
慕羡低声提醒，为安抚顾亦怀的情绪，甚至主动上前在她唇上轻啄一口，好声好气的商量：“要是耽误，俩妈该不高兴了。”
顾亦怀佯怒：“你就是故意的，明明还有时间。”
“总要出门去买点带回家的礼物吧，也有很长时间没回去看她们了。”
顾亦怀嘟囔：“买礼物时间也够。你就说吧，是不是不愿意？”
见她突然耍了小孩子脾气，慕羡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说来也怪，以前的顾亦怀明明没有这么“幼稚”，而从前的自己也绝对没有眼下这样的耐心。不知道为什么关系发生改变后，连性格都在潜移默化中进行了调整。
“没有不愿意。下次，我保证不打断你，好不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顾亦怀想，如果自己还非要坚持的话，这戏也演得太过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觉得口干舌燥，总想着继续下去。
两人收拾东西出了门，顾亦怀开车，慕羡在旁边坐着，见她拉着脸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心中愧疚，一路想尽办法逗弄，才终于让这人重新展开了笑颜。
到家却没照常看到俩爸在厨房热火朝天忙活时的景象，四人在沙发上坐着边嗑瓜子边喝茶，一派悠然。
慕羡心中诧异，走上前扯她爸的袖子，瘪嘴问：“今天没饭吃吗？那叫我们回来做什么？”
也就是在慕爸爸面前，慕羡才会偶尔表现出这样的小女儿姿态。她爸抓着女儿的手先上下打量，像是好几年没见了似的，半响才笑着回道：“有，但今天不在家吃，咱们去外面。”
好端端的为什么去外面吃饭？顾亦怀也觉很奇怪，扭头陶侃她妈：“是不是你和干妈俩人成天使唤我俩爸，搞得他们心生怨气，罢工不干了啊？”
“死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顾亦怀她妈瞪她一眼，紧接着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又道：“使唤他们怎么了，这都是他们的福气。还敢有意见，反天了不成，你说是吧秀臻？”
慕羡她妈回道：“就是，再给他们几个胆子都不敢！”
话毕，扭头看慕羡她爸，挑着眉梢明明是“恐吓”，慕羡和顾亦怀却从她眼神中看出了满满的幸福甜蜜。
“嗯，对，我们不敢……”
“不敢不敢，这哪儿能敢呢……”
俩爸有来有往，十分给面子的连声附和。顾亦怀她妈看着觉得很满意，抬头看顾亦怀：“小亦看到没，以后要是找对象，就要找你俩爸这样的。相貌家世什么都是次要的，关键人要好，对你好。”
顾亦怀觉得奇怪，平白无故的，说起这个来干嘛？
她扭头，正好看见慕羡也不由自主将视线投了过来，两人眼神交汇后，顾亦怀意有所指点头：“嗯，妈你说得对，我的对象啊，可以什么什么都没有，对我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