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曾经嫁过我完本——by恋人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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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试很快结束,但王倪和欧葵的成绩却与好事之徒们的预期出现了些许差距。
王堂弟未能占得鳌头,只得了探花郎的名衔,而欧堂侄却是吊在了二甲进士的尾巴上,成绩一点都不亮眼,不过就是摆脱了让人尴尬的同进士之名。
这样的结果让很多考生心生感慨,觉得皇帝陛下未免太过公正。
但戚云恒这个皇帝却很清楚,他其实是插了手,将这二人的成绩全都“微调”过了的。
按照本次主考官纪鸿的意见,王堂弟的那篇锦绣文章是完全可以被点为状元的。
然而戚云恒亲自看过这篇文章之后,只觉得花团锦簇之下,空洞乏味至极,与其祖父王绩实在是一脉相承,让他生不出半点重用此人的兴趣——若是将这篇文章拿去给他家皇夫鉴赏,估计只会得个“擦屁股都嫌墨多”的评价。
看在纪鸿的面子上,戚云恒终是没把此人一撸到底,只将名次向下压了压,将状元换成了另一个更加言之有物也更加务实的考生。
至于欧葵,却是比王倪还要不如,而且是不如得多得多。
只是纪鸿揣摩圣意,也不想得罪皇夫,便将欧葵的考卷挑拣出来,请皇帝陛下圣裁。
戚云恒倒是有心给欧堂侄一个好名次,然而戚云恒很清楚,他家皇夫从未有过想要抬举欧家的念头,对欧菁之外的欧家人很是不喜,若是知道欧家人沾了自己的光,得了便宜,非得跟他撂脸子不可。
略一犹豫,戚云恒便把欧葵塞进了二甲的末尾——反正那几个人的文章全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上亦可下,被挤到三甲之列,也算不得是受了委屈。
殿试的成绩一出,倒也皆大欢喜。
王家人虽对王倪有着更高期待,但他们都是考场上的老油条,对科举中的那些潜规则再清楚不过。王倪的年纪太小,很可能会被考官们刻意压制,点为状元的可能性原本就不是很高,如今得了探花,倒也实至名归,名副其实,并未超出王家人的心理预期。
至于欧家,更是原本就没对欧葵生出过太高期待,如今这个名次已经是意外之喜,自然也更加不会觉得失望。
皇宫里的一后一夫,却是对家中小辈的好成绩全都反应冷谈,连个祝贺的口信都不曾派人递送。
王皇后对父母之外的王家人本就没什么亲情,对王倪这个小叔父的外室子更是反感到了极致。得知夏宫里的九千岁未曾向承恩侯府赐下贺礼,王皇后便有样学样,连张纸片都没给王家送去。
欧家人习惯了欧阳的冷淡冷漠,更拿他无可奈何,倒也没对此事生出多少在意。
王家人,尤其是王皇后的祖母王夫人,却是暗暗又给王皇后记上了一笔。
跨马游街的当晚,王夫人把王倪叫到面前,告诉他,如今的这位皇帝陛下一直有着“好男色”的传闻。
王夫人并未告诉王倪要如何应对一个好男色的皇帝,只让他记住此事,做到“心里有数”。
能在三年的时间里一飞冲天,平步青云,王倪自然不会是个呆笨的,听到王夫人如此一说,立刻便领悟到了她的未尽之言。
只是明白是一回事,接受却是另一回事。
即便王倪早就下定决心,要不择手段地出人头地,把那些瞧不起他的人通通踩在脚下,一时间也很难接受自己将要雌伏于另一个男人的身下。
王倪很是纠结了一番,只是没过多久便又郁闷起来。
因为王倪发现,他的纠结根本就是多余的。
跨马游街之类的庆祝结束之后,他们这些新鲜出炉的进士便被送进了翰林院的国士监,接受为期三个月的任前培训。
在此期间,他们全都住在国士监里,吃住统一,每日两点一线,上课,下课,除了授课的先生,照顾他们日常起居的杂役,再见不到旁人,更别说皇帝了。
更让王倪郁闷的是,在国士监里,无论他还是状元、榜眼,其待遇都与同科的其他进士并无差别,授课的先生也不曾对他们三个高看一眼,一时间,倒让他们生出了“考得好名次又有什么意义”的愤慨。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意义。
至少对寒门子弟来说,光是皇帝陛下赐予他们的赏金就是一笔不菲之资,足够一个农家改换门楣,从泥腿子变成地主老财。
除钱财外,皇帝陛下还会恩封状元、榜眼、探花三人的父母,使其获得减税、免役、见官不拜之类的特权。
但这样的奖赏对世家子弟来说却是毫无意义的,更不可能使其生出半点感激。
若是能把这份荣耀送与自己的生母,王倪这样的庶子或许还会怦然心动、
可惜,国法不容。
嫡庶有别,上下尊卑。
即便是皇宫里的娘娘,只要不曾登上后位,也别想让自己的孩子唤自己一声母亲。
王倪要是敢上书请愿,将荣耀转赠于生母,他的嫡母就能去衙门外面击鼓鸣冤,告他一个不孝违逆之罪,使他丢官弃职,被王家除名。
转眼,秋去冬来。
在国士监里培训了两个月的新科进士也开始了最后一个月的实习,被分配到六部下属的各个衙门里当差做事。
说是实习,其实就是打杂,做苦力。
这会儿已是年前的最后一月,正是各个衙门在一年中最为忙碌的时节。大事没有多少,琐事却是一堆接着一堆。把这些新科进士分派下去,虽有一些大材小用之嫌,却也给了他们接触上官,熟悉官场的机会,分派给他们的事情也是繁琐却不复杂,更不重要,让他们免去了做不好便要担责问罪的担忧。
这个时候,新科进士们的背景人脉也跟着显现出来。出身好,有后台的,自是被分去了好处不必多说的实权衙门,而出身贫寒,在朝堂上举目无亲的,就只能到又苦又累的清水衙门做事了。
事实上,在很多新科进士还在想着实习期间应该如何如何的时候,那些知晓内情的人已经开始为接下来的正式委派用起了力气,而这一次实习时的衙门分配,就已经在相当程度上决定了他们今后的官路走向。
实习开始之前,戚云恒特意询问了欧阳,看他是想让欧葵留京还是去地方上任职。
欧阳想都没想就反问了戚云恒一句,“他这个年纪,又是这么个身份,若是去地方上做事,你放心?”
不放心。
戚云恒马上就想出了答案。
这个不放心并不是担心欧葵会遭遇什么,而是担心他会让地方上的百姓乃至其他官吏遭遇什么。
戚云恒当即大笔一挥,把欧葵和王倪全都划入到了留京名单之内。
只是几日后,戚云恒就郁闷地发现,不知道是手下人揣摩上意揣摩过了头,还是某些负责安排实习的官员别有用心,欧葵和王倪竟是全被送进了乾坤殿,出现在了戚云恒的眼前。
年末,忙碌的不只是六部衙门,宫里也一样有很多文书案卷需要审核归档,更要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做好各方面的人事准备,甚至还得把年后的一些事情也都规划清楚。
早两年,这些事情都是由侍从室的女官和太监们负责的,但朝臣们一直担心这些人会利用职务之便,做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情——即便现在没那个胆量,将来也保不准就一样不会有,于是便一直想方设法地想要插手干预。
然而皇帝陛下确实需要帮手,六部上官们也不可能放下身段——确切地说,是放下西瓜捡芝麻,去做这些琐碎繁杂的辛苦活,于是就想出了掺沙子的主意,从六部里选拔出身清白的年轻官员,加入侍从室,与女官和太监形成三足鼎立之势,避免一家独大,在皇帝身边左右了他的心思。
这一次,不知怎么一个缘由,侍从室竟也被列入了可供实习的衙门名单,而欧葵、王倪以及另外一名新科进士就成了人人得羡的幸运儿,被送到侍从室,做起了天子近臣。
第178章 178、无妄之灾
戚云恒很是郁闷, 甚至还有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赶紧把事情禀报给欧阳,以免欧阳从别人口中得知此事, 对他生出不应有的误会。
欧阳这会儿却没心情关注这些无足轻重的琐事, 听到戚云恒小心翼翼地提起, 也只是“哦”了一声就没再理会。
戚云恒松了口气,也开始觉得此事不足挂齿, 却不知欧阳这会儿正在担心别的事情,根本没心情吃什么飞醋。
欧阳正在担心苏素。
按计划, 苏素这会儿都应该回到京城了, 然而她不仅没有回来,更与朝廷那边失去了联络,只用信鸦送了张自己潦草的纸条回来,说他们一行人遭遇到了意外, 让他不必担心。
遭遇了意外,还让他不必担心?
欧阳实在不明白苏素这是怎么一种逻辑,偏偏他又无法出去寻找——不是脱不开身,而是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 只能一边等消息,一边生闷气。
欧阳的首要怀疑对象当然是赵河。
但欧阳归京之后, 赵河并未与他断了联系, 隔三差五就往他的府邸里送东送西,送这送那,今天一首情诗, 明日一块美玉,摆明了是把欧阳那句“别让我知道你喜欢我”当成了耳旁风。
即便欧阳从不回应,赵河也不曾放弃休止,让欧阳烦不胜烦。
从这个角度推测,赵河会对苏素下手的可能性极低——没有必要,而且苏素身边还有丑牛和诸多打手保护,除非赵河再次与禅宗联手,不然的话,即便他想做点什么,也不可能获得成功。
但若不是赵河,欧阳就更加想不出可供怀疑的对象了。
这天晚上,欧阳本已入睡,忽地感觉到自己的胳膊正在被人拍动,立刻睁开眼,将神识放了出去。
神识一扫,庄管家肥胖的身躯便出现在欧阳的脑海之中。
欧阳随即放松下来,身子一翻,越过还在酣睡中的戚云恒,朝床榻外面看去。
站在床榻边上唤醒欧阳的正是庄管家,欧阳先看了眼熟睡不醒的戚云恒,直接将声音送入庄管家的耳朵。
“大半夜的,进宫干嘛?”
“苏素回来了。”
“她没事?”
“她没事,但别的人有事。”
“……什么人?”
“行走西北的商队。”
“明天上午再来和我说!”
欧阳翻了个白眼,把庄管家撵了出去。
第二天,庄管家重新走正常渠道来了夏宫,并把苏素也给带了过来,让她亲自和欧阳说明到底怎么回事。
然后,欧阳便得知,苏素之所以与朝廷那边断了联系,也不肯与他联络,竟是为了保护自家商队。
苏素这一次远行的主要目的其实是为了给欧阳出京当借口。陪着欧阳离开京城,他们这一行人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大半。只是装样子也要装个彻底,欧阳返京之后,苏素等人还是继续西行,一直走到了西北边城,这才停下脚步,准备就此折返,回京复命。
至于东北那边,自会有另一波人马过去勘察调研。
可就在苏素一行人离开西北边城,准备快马加鞭,赶在年前抵达京城的时候,半路上,苏素却发现半空中出现了自家商队放出的信号弹,而且还是紧急求救的那种。
此处乃是上不着村,下不着店的地方,哪来的援军和帮手,会在这种地方放出信号弹,根本就是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一看到信号弹,苏素就知道情况紧急,赶忙率领禁军和打手们过去救援。
紧赶慢赶,苏素总算是救下了几个活人,并把追杀他们的匪徒杀的杀,抓的抓,清剿一空。
商队的人是见过苏素的,脱离险境之后,马上就把前因后果告知于她,让她赶紧从此地离开,以免停留过久,反倒是等来了对方的援兵。
苏素这才知道,追杀自家商队的那些人根本不是什么匪徒,而是西北边城的正规军,被其毁掉的也不只是她现在看到的这个商队,还有自家在西北的商队驻地。
早在前朝的时候,苏素就已经在西北地区做起了买卖,而这样的买卖,即便只是玻璃、香水、珠宝、裘皮之类的奢侈品,并不涉及到粮食、铁器之类的重要物资,也是不好暴露于人前的。商队的驻地也不在边城之内,而是在边城附近的山林里开辟了一处庄园,给商队作为囤货中转之地。
这一次过来,因为队伍里有欧阳留给她的一百禁军,还有皇帝派出来的工部官员,苏素就没和商队那边联系,把正事办完就直接折返,没曾想竟是错过了如此巨变。
“你若是去了,搞不好会把自己也给搭进去。”欧阳劝慰了一句,接着便直言问道,“西北的商队怎么招惹到驻军了?他们这是往北边卖什么了?”
说是商队,其实质还是走私,若是卖了什么要命的东西过去,或是带了什么不该带的人或物回来,被正规军盯上也是在所难免,甚至都可以称得上是罪有应得,活该倒霉。
正因为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听苏素说完,欧阳虽然意外,却也算不上恼火。
“哪来的什么招惹,根本就是无妄之灾!”苏素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骂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苏素的愤怒让欧阳很是不解,只能耐着性子,继续追问。
苏素没再废话,一语点出重点,“这事,是秦国公的儿子干的!”
“秦国公?”欧阳的眼睛立刻眯了起来,声音也冷冽了几分,“他怎么知道西北的商队是属于我的?”
“他不知道。”苏素咬着嘴唇,眼睛里似有泪光闪烁,“他根本不是针对你,他所祸害的商队也不只是我们一家!”
在边境处做生意的商人就没几个是彻底清白的,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小辫子、小尾巴,一旦被抓住,抄家灭族都算不得意外。
为了保平安,商人们大多会向边防驻军献上冰敬炭敬,请他们宽宏大量一些,莫要无缘无故找自己麻烦。
此事也算是一种潜规则。
只要商人们不捎带铁器这种要命的玩意,不让人知道他们向北人泄露了这边的军情机密,驻军也不会刻意为难他们,诸如偷税漏税之类的“小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曾发现了。
然而这一次,秦国公宋时的次子宋巩却是以此为契机,将这些走私商人一网打尽。
宋时离开西北之后,其子宋巩在西北军中的地位便一落千丈,处处受人掣肘不说,原本拥有的权力和本应分得的好处也全都被人瓜分。
一气之下,宋巩便决定离开西北,回京另谋出路。
但就这么一走了之的话,宋巩又不甘心,于是就生出了在临走之前大捞一笔的念头,而那些常年在边境两边做生意的商人就成了他的下手目标。
哪些商人给他送过贿赂,哪些人就是一只可供宰杀的肥羊。
苏素把自家商队救下来的时候,宋巩已经率人屠掉了好多商家,从驻地到商队,只要是他能找到的,几乎是一个不漏,不仅将这些商家的财物洗劫一空,更将这些商家的一家老小和伙计下人全部屠戮殆尽,鸡犬不留。
这些事当然不是苏素刚把人救下来的时候就能知道的。
自家商队被宋巩的手下追杀时,只从他们的只言片语里听出了他们的来历,知道他们是正规军而非什么劫匪。
而苏素这边也活捉了几名驻军,虽然他们这些人都是奉命行事,知晓的不多,却也足够苏素拼凑出一个大概的真相。
到了这会儿,苏素也顾不得什么保密不保密,直接带着禁军去了自家商队的驻地,结果却发现自己来晚了不只一步,那里早已经被火烧成了废墟,不仅看不到一个活人,连尸骨都找不到一具完整的。
悲恸和愤慨交织在一起,苏素便气急败坏地返回了边城,想要讨一个公道。
然而回到边城之后,宋巩根本没有露面,原本与他不是一个派系的驻军将领却对他百般维护,一口咬定追杀商队的就是游窜于边境的匪徒,根本不是正规军,还要求苏素把抓到的“匪徒”交给他们审问。
一气之下,苏素便撂下话来,“你不给我公道?行,我回京城找陛下讨公道去!”
苏素有欧阳做靠山,自打在这个世界里生活就没受过大的委屈,平日里虽也难免遇到一些打秋风的,但都是些不入流的角色,用金钱和权力威逼利诱一番,也就差不多解决了,只让苏素愈发觉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现如今,她家老大已经成了皇帝的皇夫,而戚云恒这个皇帝看起来也不糊涂,就其当政之后做下的诸多事情来看,显然是个有心让百姓过好日子的可信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