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入空城完本——by苏子羽

就那样的一眨，清泪就像洪水决堤一样沾满了脸颊。再也止不住的悲伤终于无需再强忍，看着陆离那嘴唇蠕动似乎是要开口说话的神色，端云不由自主的提起了心来等着。可是过了片刻还是没有等到陆离开口说话，就接着看到那人捧着酒盏就要昂首一饮而尽。
“如果我说这酒被掺解了碎红陌，你还会喝吗？”一字一句的缓缓吐出，然后就看着陆离那欲要饮酒的动作突然停下，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眸光中全是对自己的不可置信，那双平日里毫无波澜的眸子在此刻似乎尤为的传神。
因为端云能清楚的读懂陆离眼中的不可置信是什么意思。他是在不相信端云会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是慕千城的意思，不管你信不……”虽然自己并未在酒中掺杂碎红陌，但是慕千城之前确实是这样安排的。
所以这样说也并没有要诬陷谁的意思，可是还不等端云开口说完，就听到陆离低低的开口，“我信。”慢慢的将手中的酒盏放下，目光却久久的不曾从酒盏上面离开。似乎那不过一口的清酒在此刻重比千钧，压得陆离都喘不过气来了。
虽然一直都知道慕千城的无情，可是对于这一切陆离还是不敢相信慕千城竟然会无情至此。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又由不得他不去相信。其实也无所谓什么相信不相信的，慕千城能这样做陆离该是毫不奇怪的，他只是不能接受而已。
不能接受自己的一腔情意到头来却只换来了一杯碎红陌，却只落了个碎尽红尘过往的下场。“你知道吗，当初他若不曾救我，那么也就不会有如今的陆离了。这之后的种种也就不会发生了……可我却丝毫都不想后悔。”
看着那一杯被放回原处的清酒陆离淡淡的开口，这是他第一次朝除了慕千城以外的人说这些话，提这些事。不知道会为了感谢在最后的关头端云出言告知了他真相，还是因为其他的，总之陆离被触动到了心底最深处的柔软。
“我同样谢他当日救命之恩。”端云从来都不知道陆离和慕千城之间竟然还有着这样一层关系，初闻之后却又不由得有些庆幸。在陆离向自己看来不解的目光之下接着说道，“若没有当日他的出手相救，又怎么会有后来你对我的出手相救呢？”
是啊，自己当日之所以会救端云不就像是当年的慕千城救自己那样吗？都是一样的无意所为，而被救了的人也都是一样的得了一条命，却又得不偿失的丢了一颗心。怔怔的看着眼前泪眼婆娑却又无比清明的看着自己的端云，陆离这才一瞬间的明白过来。
原来自己和眼前的女子是如此的相似，原来这世间还有另一个人感同身受着自己的悲喜哀乐。当自己看到慕千城对言无衣的满腔情意时，当她看到自己对慕千城的满腔情意时……“如果，我是说如果。”不知怎么的陆离突然心思一动的就开了口。
想起那日慕千城同他说心还是会长出来的，陆离就突然间的想要试一试，“如果我心甘情愿的服下碎红陌，你可还能接受一个什么都不记得了的我？”既然慕千城想让自己服下碎红陌将他忘记，那么自己又何必在苦苦纠缠下去呢？
或许自己并没有纠缠过，可是这满腔的情意之于他人而言就已是一种负担了。而想来无情的慕千城是不愿承受这种负担的，陆离知道。不然慕千城为什么会选择视而不见呢？更何况现在的慕千城的身边早已有了良人相伴，他陆离是该离开了吧。
“我要，只要那人是你。”端云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是狂喜还是激动？都是，却又都不是。因为这些都不足以来表达出她此刻的心情，就犹如一个无路可走之人突然绝处逢生的柳暗花明了，那种欣喜若狂又怎么能是一个喜字能够说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陆离会突然之间的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但看着陆离那认真的神色端云可以确定这不是玩笑，所以她在认真的想了之后才做了如此郑重的回答。她又怎么会不接受呢？原以为自己今生注定是求而不得了，可是老天终究还是待她不薄的！
这个人她终究还是等到了。“以后你只要记得我就好。”语气温柔且坚定地对着陆离开口，那沉稳的目光之中清晰的倒映着陆离的身影。那样温柔的包容着，我甚至可以不去问你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做了这样的决定。
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心甘情愿的和我一起离开。甚至是可以为了我而去忘了之前的那个人……相顾无言，我知你心，怜你意，终有一日你会明白。
第54章 别后莫逢
那边御花园中慕千城在向无衣简明扼要的说了自己和飞鸿今日关于陆离的打算之后就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这下慕千城和言无衣之间谁也没有再开口了。这样□□的在无衣面前将自己的心思给袒露无疑，慕千城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无衣会不会当他无情？
可是转念一想又不由得笑自己顾虑良多，其实又何必去在意那些呢？自己如今都已和无衣走到了这一步，他又怎么会看不穿自己的本性呢？没遇到言无衣之前原以为这一生也就是这样得过且过的就过去了。
可是偏偏天可怜见，大概是慕千城在这人世凡尘之中游戏的太寂寞了，所以他遇见了言无衣。这个可以解了他寂寥的人，无需言语，无需其他，只要这个人在自己的身边慕千城便会觉得心安。
“原来端云留下来的原因竟然真的是陆离。”良久，慕千城突然听到无衣语气了然的开口。后知后觉的抬眼看向无衣，慕千城眼中的惊讶不言而明。一副没有想到无衣竟然会不知道端云和陆离之间的心思的模样看着无衣不语。
其实也不怪乎慕千城会这么惊讶，因为在他看来以无衣的敏锐心思只要稍稍注意一下端云的态度就会知道了。可是偏偏无衣刚刚的话在告诉他，端云和陆离的事情无衣是听到自己说才刚刚得知的！
无衣话音刚落就见慕千城以那样一副惊讶的模样看着自己，不由得神色一怔有些不明白慕千城为什么会突然用这样的眼神来看着自己。随后又想起自己刚刚说过的话语无衣才明白过来，无奈的苦笑一声朝着慕千城开口道。
“慕千城，你是不是认为你离开的这些日子里我过得很好？”所以你才会这样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来认为我本该是知道端云对陆离的心思的。后面的话无衣没有说出来，可是那注视着慕千城的双眸之中却已然将心中所想给泄露了出来。
慕千城闻言一时语塞，怔怔的盯着无衣那满含无奈的双眼一时无言。这些时日以来……无衣或许过的并不是陆离和端云所看到的那样的好。眼前的这个人一向是擅长隐藏自己的心思的……自己早该想到的。
慢慢的靠近无衣，然后伸出双臂拥抱住眼前的这个人。“没有了慕千城的言无衣，怎么会好呢？”将头垂放在无衣的肩上，慕千城低低的开口。其实之于他而言也是一样的，没有了言无衣的慕千城又怎么能过的好呢！
飞鸿在宫内闲逛了一圈之后，算了算时间约摸着端云也该处理好了她和陆离的事情了，于是就原路返回了。之所以会这样急切的回返主要是为了避嫌，因为飞鸿深知自己在太云国中多逗留一日就会让别国的君王暗自揣摩。
事关江山谁主，飞鸿是万万不会大意的！“人呢？”抬脚刚走进殿中，飞鸿回望四周都没有看到陆离的身影，不由得就开口朝着端坐在一旁兀自饮酒的端云开口道。“你到底是怎么决定的？”一边想着端云走来，一边开口接着问道。
不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的飞鸿自然不会知道端云到死是怎么做的了！因为之前在和慕千城商量此法的时候端云虽然未曾明言拒绝，但身为兄长的飞鸿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自己妹妹的抗拒呢！飞鸿知道，端云是不愿用这样的方式将陆离给留在身边的！
正是因为知道端云的想法，所以飞鸿才会在回来时没有看到陆离就一副迫不及待的向端云开口问道。“走了。”相较于飞鸿的神色慌张，端云就显得淡定的多了。不咸不淡的啜饮的一口清酒之后才慢慢的开口回答了飞鸿的问题。
决定了要忘记一切过往之后的陆离在得到了端云的保证之后就安心的离去了。陆离和端云商量之后决定等他们一起回到寒光国之后在服下碎红陌，因为陆离要清醒的和过去说一声再见，他要心中清明的在慕千城的面前毫无留恋的转身。
不为别的，只为了和过去的一切郑重的道别。从此这些前尘过往就真的是和他再没有什么关系了。可是这听不出任何情绪的两个字落在飞鸿的耳中可就是另一种意思了！“什么？你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是选择了放手？你能甘心？”
飞鸿无法想象出端云是在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之下才做了这样的决定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端云的这个决定将会让她后悔一生。若是换了旁人飞鸿还不敢这样妄言，可是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
是他再了解不过的人了！她又怎么能轻易的就潇洒放手，然后再去爱上另一个人呢？不可能的，若是可以又怎么还会等到现在？又怎么可能还有那数月的守候呢？“有什么甘不甘心的，若是他真的放不下过去那么我就一定会放手。那样一份不完整的感情我还不屑要，因为我不需要施舍来的爱情！”
“兄长，他答应要跟我回寒光国了。”眼见飞鸿还要开口，端云连忙先他之前的将结果告诉了他。不然接下来飞鸿还会说出什么让她意想不到的话出来呢！面色柔和，有些娇怪的向着飞鸿嗔道。
“兄长之前可是答应我了的，若是我能将他带回去，你便应我给他一个能够娶我的身份！”难得的娇憨模样却是让飞鸿久违了的妹妹，看到这样的端云无奈的长叹一声，“你啊！”再不去过问那陆离为什么会答应同端云一起回寒光国了。
只要端云欢喜，其他的都不重要。“这件事我会处理的。”即使这件事情会有多么的那般，飞鸿也不会拂了端云的意的。他知道能和陆离在一起是端云最大的执着了，虽然他还是不能明白为什么端云会那么执着于一个心有所属的人！
就像他不能明白那令江湖上人人敬畏的慕千城和那个诸国之中不容小觑的言无衣之间的情意一样。不懂为什么这两个惊才艳艳，人中龙凤的男子为什么会对彼此有着那超乎寻常情谊之上的情意。
“事情如何了？”突然响起的一句话惊了在殿中各自沉思着的两人，端云和飞鸿闻声都不约而同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那先前一前一后离席的二人此刻竟是并肩归来的，那相行而走的依偎似乎是在告诉他们着一些事。
想着时间差不多了的慕千城就决定要回来看看了，即使他和无衣之间还有许多话没有来得及说出来，但是御花园那样的地方终究不是能够长言的地方。更何况眼下还是陆离的事情更为紧要一些，慕千城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得急切。
这样急切的想要将陆离给送走……其实嘴上说着是为了陆离好，服下碎红陌离开太云国，跟着端云离开这片土地从而让陆离和自己远远相隔。慕千城难道就没有一点的私心吗？陆离的存在对他和言无衣之间终究还是一个无法忽视的存在，所以只能选择让陆离离开。
而以这种方式离开，在慕千城看来是最好不过的结果了。因为日后的陆离再也不会有那些什么求而不得的想法了，他还会有一个真心对他的女子。这样的结果，应该算得上是皆大欢喜了吧！
袖中的手不由得紧了紧，看了身侧的无衣一眼后慕千城抬步走向那站起身来看着自己的飞鸿，“这就离去了？”见飞鸿朝着自己点了点头后，慕千城才接着问道。既然陆离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那么离开太云国就该是事不宜迟了。
虽然与眼前的这个一国太子相识不久，虽然彼此之间是因为有交易在，但慕千城还是说了一些作为朋友发自内心的话。“你和他……你们之间，难道真的是那种关系？”听着慕千城言之切切的话语飞鸿心下感触之余也忍不住的多嘴问了他和言无衣之间的关系。
看了眼身后的言无衣，慕千城回过头来对着飞鸿笑着点头，“还要多谢你的顺水推舟。”若不是有飞鸿的这一条捷径，慕千城相信他和无衣之间或许还会再错过一些日子。虽然到最后还是会一样的走到一起，但是早一日就是他向岁月多讨来了那可以和无衣相守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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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们怎么面对世俗目光？”飞鸿不知道慕千城心中所想，他只是惊讶于慕千城的坦然。如此惊世骇俗的情意，他竟然能如此坦然的在自己的面前承认。他难道不怕自己会以此来要挟太云国吗？
“这就不劳殿下费心了。”疏离清淡的一句话突然地插了进来，飞鸿闻言抬眼看着走过来站在慕千城身侧言无衣慢慢的收回了目光。这样的两个人真的会在乎那些所谓的世俗眼光吗？
飞鸿突然间的就有些不确定了，或许他们是不会在意的，所以刚刚慕千城才会用那样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来劝诫自己如今天下无争的形势实在是不必再因疆土而起战乱。那样一来苦的是百姓，赢得却只会是太云……
第55章 当时寻常
送走了飞鸿和端云的无衣神色不明的看着身侧望着远处的慕千城，想起刚刚端云临行前的那一眼无衣就不由的在心底不停的问自己，眼前的这个人真的就这样留下来，陪在他的身边了吗？慕千城又真的甘愿为了自己而舍弃他所向往的自由吗？
无衣不确定，但他知道不管慕千城会怎么决定他都不会在放手了。因为他不敢保证如果再重来一次的话，他和慕千城兜兜转转之后还能不能再次相逢。这世间有着太多的不确定，他只想紧紧的握住此刻的所拥有的，并且努力不让这幸福从指缝溜走。
“无衣，你看这样的天色像不像那一日的呢？”一直看着远处不语的慕千城突然出声道，语气中夹杂着莫名的叹息。此时此刻已近黄昏的时辰里，天色竟然还是那样的艳阳高照。不知是不是在替这一对有情人的重修旧好而感到高兴呢？
不过从慕千城的口气中来看他显然并没有这样想过，在他眼中此时的天色像极了那日无衣大婚时的样子……恍如隔世却又恍如隔日，忽明忽暗的疏影斑驳下慕千城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当下是处在何种境地了。
甚至是已经遗忘了自己是谁，遗忘了在他身侧比肩而立的言无衣。在飞鸿等人离去的那一刻慕千城就恍惚了，虽然没有看到陆离离去的身影，但是慕千城知道陆离这下子是彻底的从他身边离开了。并且自此以后再也不会记得慕千城这个人了。
而一直盯着慕千城侧脸不语的言无衣闻言突然地一怔，看着慕千城那被阳光打照下成了暗影的侧面，那半垂下的眼睫微微的翘着，时不时的微微颤动一下。“像。”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慕千城，无衣缓缓的吐出了一个字。
没有什么值得否认的，此时此刻的确是像极了那一日。只是让无衣能这么干脆承认的原因却并不是这个，而是因为无衣想知道慕千城接下来说出的话。他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就提起当日的事的，因为那些对他们而言已成隐痛。
是不该被提起的。要知道每重提一次，他们都要再一次的回想起当日的那种感觉。而那种感觉除了痛，彻骨的痛之外，无衣就再也想不起其他的来了。所以当慕千城再次提起来的时候，无衣就想他是有话要说的。
“那你就真的不好奇当时的我是怎么想的吗？”听到无衣那句像的时候慕千城的眉心一抖，险些有些掩饰不住自己话语之中深藏着的小心翼翼。慕千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想告诉无衣当日的事情，他只是想说而已。
想告诉这个人，当初的转身他也并没有无衣所见的那般洒脱淡然，想让无衣知道，这份情意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在心底生根了。“跟我来。”慕千城没有等到言无衣的追问，就被言无衣给抓住手飞身离开了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