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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策 番外篇完本——by萧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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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里面总算消停了,秦九脸色苍白,连忙奔进屋,把已经脱力伏在床边的谢归扶着躺下。
谢归身上的衣物已经被冷汗浸透,唇色惨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秦九赶紧帮他换了衣裳,来回倒腾许久,谢归连抬起眼皮的力气也没有,不曾睁眼看他。
秦九终于忍不住了,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劝道:“公子,你何必瞒着陛下,先帝已经进皇陵了,你还顾忌什么?早点告诉陛下,陛下才能早点帮你找解药啊……”
谢归下意识地反手攥着他,掐得他跳起来。
“盛家的事还没完……把盛江流解决了,等……”
谢归掀了一线的眼,微微碧色的眼瞳近乎无神,把秦九看得抓心挠肺。
“等熬过这一阵……就好了……”
话没说完,谢归径直闭眼。秦九吓了一跳,差点叫出来,手颤巍巍探过去,才发觉他竟是累得睡着了。
秦九气得想挥一巴掌过去,恼了半天,反手抽在自己脸上。
“倒霉催的,小爷就是栽你手上了……”
——
出了正月,盛江流的案子尘埃落定。
新帝旨意在前,有谢相一手督办,底下人更不敢懈怠,遂把盛家的事情翻个底朝天,连之前已经处决的盛十郎也并在一起,将盛江流骂得一无是处。
不过,盛江流是两朝元老,朝廷元气大伤也禁不起折腾,此人杀不得,只能选个合适的地方晾着。
盛江流便在一无是处中被外放到燕地做了个小县令。
现在的朔方郡守是谢归新提起来的寒族子弟,亦出身南山书院,对谢相感恩不已,有他压着,再加上凤璋的有意安排,盛江流在幽蓟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他们眼底。
外放的官吏没有皇帝准许,不得擅自回京。
盛家人几乎是抱着给盛江流送终的心思,送走了盛江流的车骑。
随即便是盛家其余人的调动,也得费不少神。
二月底,春日嫩芽初露。
朝议结束后,谢归照例跟去了朝露宫。
这里已经按凤璋的喜好重新布置,更加亮堂。谢归却觉得亮得刺眼,与凤璋说话时,也常常低垂视线,没有直视他。
“之前你让天仪社在郡县养的小吏们,已经都看过了,合适的都调了职,可京中还是缺人。所以,礼部的春试,我想提前办了,再在夏季另办一场。你看如何?”
谢归抬眼,觉得凤璋龙袍上的龙纹有些刺目,便以衣袖轻揉眼睛,低声道:“时候不错,可也得提防两家捣乱。不如仿效书院雅集,召集天下名士,在上巳时候汇聚京城,在宫中开一场雅筵。这样对陛下也有好处。”
凤璋会意,眼神一亮,颔首:“在理。雅集过后,便在京城筹个书院,亦效仿南山书院之制。我瞧前朝留下的那块地方不错,可以用起来……”
谢归恍惚地听着,等到回过神来,凤璋已经说完了,就等他的意见。
“陛下的法子甚好……”
谢归说了好一阵子,凤璋的脸色却越来越古怪。
“念之,你方才可在听?”凤璋担忧地看着他,“京中兴办书院之事已经说完,我方才在与你说谢棠的婚事,你……是否身子不适?”
谢归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轻咳两声:“只是觉得要补充一些……棠棠的婚事有父亲做主,应该不用担心。”
凤璋好笑道:“谢家与你平辈的子弟中,唯有一个谢棠算是不错。我瞧着你父亲太谨慎,把她配低了,怕委屈了她。她是个聪慧女子,不会借谢家的势得寸进尺。你找个机会去知会一声,但凡有青年才俊,只管与我说。”
谢棠的婚事也提到台面上来,谢雍在几家落魄士族中摇摆不定,选的人一个比一个让凤璋看不过去,这才特意与谢归说了。
谢归方才一直在纠结如何对凤璋开口,话题都岔到了这里,他不好再说回来。
两人又谈了一阵子,凤璋道:“如若这样定了,上巳之后,那场筵席你势必到场,这样我也好帮你坐稳这个相位。父皇去后,京中太冷清了,也只有借这个名头,御史才不会上折子骂我。”
谢归颔首,表示领命,便匆匆往外走。
“念之。”
凤璋觉得他身影有古怪,谢归回头,略显不解。
凤璋一怔,随即对他摇头,看着谢归匆匆离去,留在他后面发愣。
但愿是他多想了。
——
上巳一到,京城顿时热闹起来。
这种热闹和以往的完全不同,不曾去过清江郡的百姓,终于在京城的盛况中,感受到了清江郡和南山书院的如火如荼。
街坊里巷,随处可闻吟诵之声。期间风流雅趣,真是数不胜数。
也有武将朝新帝上书,觉得只给文人儒生这个机会太不公平,要求新帝不能偏袒。凤璋一一应允,答应明年在京城为武人专门开一次“雅集”。消息传出,遂令天下武人跃跃欲试,纷纷回去为明年准备。
主持宫中上巳筵席的是新任宰相谢归。
据闻当初谢相曾在南山书院待过,又是朝中风头无二之人,仪度不凡,俊秀出挑,再合适不过了。
更令京城上下骚动不安的,是谢相如今尚未成婚。
年方廿三已官至相位,礼贤下士,出身士族,相貌俊雅,换谁都不可能藏起那点小心思。
就算传说他和当今陛下有过于亲密的关系,也有人一口咬定是谣传,也有人咬定是陛下强迫谢相的。
现已改作相府的重佩园里,秦九一边给谢归整理衣着,一边絮絮叨叨。
“要我说啊,无风不起浪,公子和陛下那点事,外人明白着呢。什么谣传啊,依我看,还得把那个猜测陛下强迫公子的人找出来,好好打赏。”
谢归对着铜镜理理玉冠,淡淡地道:“别在我面前逞英雄,有本事,上你家主上跟前嚼这个舌头。”
秦九哆嗦一下,悻悻地道:“公子你这是要我死啊!这回进宫,可千万别向陛下说起来,我也就是逞口舌之快,胡言乱语。而且那些澄清是非的人,还是我找小八放出去的。”
他给谢归理好腰带,站远了点,皱眉看了一阵,“还行……是不是太紧了?”
他觉得一根腰带都能把谢归勒断了,谢归对镜端详,“还行,就这样吧。把药拿来。”
秦九给他端来硕大的药碗,见他喝了就要往外走,连忙追上去叮嘱道:“公子牢记,千万不能动气。这回我不能跟进宫,如有不对,公子还是早点跟主上坦白的好……”
谢归闻言驻足,深深叹息,“现在真不知如何开口。我真怕他拆了我骨头。”
秦九讪笑,“只要公子主动示好,陛下哪舍得拆啊……咦,小崽子!”
书童不知什么时候溜到他脚边,咬着他衣摆拉扯不停。秦九捉起猫儿,对它呲牙咧嘴。再回头一看,谢归已经走远了。
第75章 东窗事发
筵席设在三月初四的夜里。
成思殿里暗香浮动, 宫墙底下百花盛开。
年轻有为的谢相坐在陛下身边, 神色淡淡,却威严与平和共存。其仪度姿态, 令在座不少风流名士折服。
有筵席, 自然少不了酒。
凤璋身份摆在那儿,而且正值先帝丧期, 不能饮酒,没人有这个胆子。
谢归就不同了,面对一波接一波的遥遥敬酒, 他只能庆幸酒杯酒壶里全是清水。
在座的都是当世名士, 没有官职虚名束缚,向来放荡不羁的也多,拿谢归开刀是毫不手软。甚至有更离谱的,当众对谢归表示倾慕, 被谢归四两拨千斤地挡回去。
凤璋今天要做贤君,只能眼巴巴在旁看着。
趁着这波敬酒的人停了, 他端起茶碗, 以衣袖掩面, 轻声对谢归道:“朕突然觉得做燕王也不错, 好歹手下人都得受我磋磨, 不必顾忌太多。待日后赐了一官半职……”
谢归当然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被一口清水噎了一下,稍稍斜他一眼。
水喝多了,谢归也有些吃不消, 便暂时离席,由宫人领去如厕。
没走多远,谢归忽然觉得路不太对,不由朝前面领路的宫人挑眉,又背着双手,对身后做了个手势。
明面上的天罡卫不能跟进宫,暗里的死士可以。辛辰一直跟着他,见他手势,便留了一个同伴,先行回去禀报凤璋。
那宫人见他不动如山,不由有些发急,开始带着他在宫里绕路。谢归佯装不觉,却也意识到这人在带他越绕越远。
“你稍等一会儿,我有些晕……”
再等下去,这人不知还有什么花招,谢归索性装出微醺模样,一手扶着宫墙,一手抚着额头。
目光透过指缝,能见到宫人窃喜的细微表情。
“谢相,谢相?……”
那宫人叫了两句,谢归佯装不觉,倚着宫墙,慢慢委顿在地。
黑暗中唯有几盏清淡的宫灯,谢归听见不远处怪异的鸟叫,知道死士还在,便安静地躺在地上,等其下文。
没多久,谢归便察觉到有几个人凑过来,轻踢他两下作试探,便匆匆忙忙抬起他就走。
大约是事出匆忙,几人抬着他时,只给他套了个头套。谢归却一直默默算着路线,到最后他们停下时,竟然是进了冷宫。
谢归顿时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朝廷上的势力是解决了,宫里的却还在。
外面谢归还算熟,到里面就真不清楚了。谢归只能感觉到被抬进其中一间殿宇,外面又一次响起鸟叫声,他便安下心来,静候对方动作。
“辛苦了。”
女子冷锐的声音响起。
几个宫人谄笑道:“能给娘娘做事,奴婢们才觉得脸上有光。”
几人又忙着把谢归绑了手脚,放到了柔软的床榻上。女子取了一些饰物,清脆作响,几人领了东西,赶忙退出去了。
殿内静下来,女子嗤笑一声,缓缓行到谢归身边,将他头套揭下,与谢归的视线对个正着。
她似乎没想到谢归这么清醒,与宫人们的说法对不上,先是一惊。可随后看见谢归被绑住的手脚,又镇定下来。
结果却是谢归先开口:“盛妃娘娘,久违了。”
眼前这个衣着朴素,却目露凶光的女子,正是凤涧的生母盛妃。
盛妃形容憔悴,却毫不遮掩对谢归的恶意。谢归冷着脸,端看她要做什么。
纵容宫人将他带到这里,还能说是想与他“聊聊”,可绑了手脚,就有些深不可测了。
盛妃咯咯地笑,就让他这么躺着,一边解自己腰带,一边探出手来,解谢归的衣物。
谢归一看就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是慨叹她的胆大与不甘,由着她狠狠拉扯自己衣物,叹道:“娘娘这又是何必,殿下已经走了,盛家大势已去,又何苦把自己也赔上?”
“别装了,到了这里,你还能怎样?等到你的好皇帝过来一看,你和幽居冷宫的盛太妃滚在一起,他会怎么想?你会有什么下场?”
盛妃已经快将自己脱得一丝不挂。可谢归仍然不动如山,劝道:“娘娘慎行啊。为了拉我想下水,不值得。”
盛妃忽然目中含泪,一面恶狠狠地来扯谢归的衣物。可宫人们把他手脚绑得太紧,也牵连到衣物一时难以扯开。
对付起谢归这类人物,盛妃还是想得太简单了,或者说准备得太匆忙。谢归轻发唿哨,窗外死士一跃而入,将盛妃打晕在地,便来替谢归解绳子。
“公子没事吧?”
谢归这样躺着,乍一看还是很吓人的。死士连忙加快动作,将他扶起来。
算算时间差不多正好,两人刚刚起身,幽寂的冷宫外忽然响起宫女们的声音。也不知盛妃准备了什么见证,想把他彻底毁了。在先帝丧期和太妃私]通,这名声足够谢归死千八百次。
声音是从前门来的,死士带着谢归准备从后墙翻走。他察觉到谢归脚步迟缓,便安慰他道:“公子不必担心,这点高度,小的背两个您都……公子?公子?”
宫墙底下,死士发觉他脚步完全停顿,连动作也似是僵住了。
谢归万万没有想到,居然在这个时候,毒发了。
被临时调配的解药压住的毒性,就像积压已久的洪水,汹涌澎湃地覆盖他全身。他觉得自己仿佛置身数九寒冬,所有骨骼关节都冻住,无法动弹,胸膛还钻心地痛,痛得呼吸都无法继续。
魏家的毒真是太恶心了。也难为凤璋煎熬了那么多年。
宫人们在殿内叫成一团,没有找到谢归,正要奔出来。死士见状不妙,连忙背起谢归,翻过宫墙不见踪影。
谢公子出了事,死士第一个要找凤璋。谢归却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死死揪着死士的上衣,喃喃:“别告诉……别……别说……”
死士每跑一步,谢归就觉得胸腹要被颠散架。眼前忽黑忽明,耳边也嗡嗡作响,不知何时是个头。
他的意识似是在茫茫无边际的深水中沉浮。
“念之?念之!”
似乎是凤璋在叫他。他想回应,却连嘴唇也仿佛被冻住。
不知过了多久,温热的药汁被灌进他喉咙里,有人在耳边嗡嗡地闹,然后被凤璋呵斥,赶了出去。
药一碗接一碗地灌下去,凤璋的声音越来越明晰。谢归闭着眼,手指终于能动弹,然后触碰到了柔软的床[榻。
“……念之?”
他手指一动,当即被人紧紧扣住手。谢归竭力撑起眼皮,视线模模糊糊的,很久才看清楚凤璋的脸。
谢归嘴唇翕动,凤璋叹气:“宴席早就结束了,这都已经初五深夜,你可将我吓得不轻。人都成这样了,怎么还牵挂那么多?”
殿内灯火暖然,谢归的唇色依然白得明晰,惹得凤璋心里揪痛不已。
谢归一时说不出话,却还挣扎着想开口。凤璋气不过,直接咬了上去。
他的唇上残留药的苦涩,立时提醒了凤璋这两天的担惊受怕。凤璋便有些恶狠狠的,舌尖撬]开他牙]关,不给他留丝毫余地。
谢归身体渐渐热了,视线也越来越清晰。凤璋憔悴的神色显而易见,谢归心里一恸,吃力地抬起双手,环[住他。
凤璋又气又急,浑身微微颤抖,谢归心内愧疚,遂乖顺地回应着他。
事情遂一发不可收拾。
两人历尽艰辛,谢归却在登临相位时出了岔子。凤璋已经无暇顾及下毒之人是谁,更无暇算账,只能尽力拥紧他。
而两人对对方已经十分熟悉,凤璋总是顾忌他体弱,不敢下手,结果却等来这么个事情,想想就后悔不迭,连勾开他衣物的手也变成了撕[扯。
“陛下……”
谢归略显急切地叫他,凤璋气得有些恶狠狠,径直蒙了他双眼,开始为]所欲[为。
夜还黑得深沉,唯有寝殿内灯火不眠不休。
谢归想睁着眼,可眼前是凤璋给他的一片黑暗,耳边和全身,都缠绕着他急切的气息。他被紧紧包[裹,环绕,连身上的痒和轻微的痛,都无限地放大,犹如烙[印般刻了下去。
情深意浓,谢归忽然睁大了眼,眼内碧色泛起盈盈浪潮。他又倏地咬紧了唇,竟然像觉得难为情,不肯溢出一丝一毫的失[控。
谢归从未觉得床榻有这么柔软,他自己仿佛一滩刚刚融化的碧汪汪的水,被凤璋拘在此处,不得逃脱。
如何是好?
他一直偏头咬着唇,冷不防被凤璋撬开,凤璋醇厚的声音灌入他喉咙,振聋发聩。
“叫我肃然。”
汗水滴在谢归身上,谢归颤着声音,犹如刚刚学舌的鹦鹉,无论凤璋教他什么,他都乖顺地跟着叫。
谢归浑身大汗淋漓,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被褥在他手下猛地揪成一团,他意识忽然清醒,又偏头咬[着软枕,不愿出声。
猫儿又闹了别扭,教训教训就好了。
凤璋扯走软枕,将他翻过来,紧紧贴着他后背,下巴勾着他肩膀,咬他耳朵:“念之啊念之,你可能会比较喜欢自己乖顺的样子……”
他慢慢沉下去,满意地看着谢归又稍稍僵了身子,随即止不住地颤起来。
天际浅淡,寝殿中的灯火忽地熄了。
第76章 以色侍君
谢归醒来时, 阳光透入寝殿中, 弥漫于重重帘幕之上。
他怔怔地躺了一会儿,似乎弄不清自己身在何方。
然后他动了一下。
帘帐里传出压抑的痛呼。
声音惊动了外面的人, 有人谨慎地问道:“公子, 您醒了?”
凤璋居然在外面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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