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灵在线 番外篇完本——by栖笑言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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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道越行越远的背影,好友好不容易才找回来自己的声音,“值得吗?”
他低喃着,可是再也无人回应他。
…………
宋家是百年家族,除了错综复杂的嫡庶宗系和庞大无比的家产,余下的便是祖宗那辈遗留下的看家本领——“驱邪”。
宋家有女,名曰婉,是嫡亲奶奶直属下的嫡亲孙女,一手驱邪一手招魂,看家本领学了十乘十。眼看着下任家主的位置就是她了,结果十岁那年动了暗搓搓春心,一颗芳心就被邻家小弟牵走了……
“等等,”寇非起手打断滔滔不绝的吴悦,想着也许是自己没听清,问道,“谁?几岁?”
“宋婉。十岁。”吴悦怕他没听清,还用手比划了一个数字,显示这句话绝对真材实料,“或许你们更熟悉她另一个名字,宋嘉乐。”
寇非睁大一双明眸,心中错愕不已。
“说起来,她喜欢的人你也认识。”吴悦欣赏着他呆滞的脸上恶趣味道,“你曾与他形影不离。”
一丝不详的预感涌上寇非心头,脑海中无端响起宋嘉乐临终前的话,一张青涩面孔浮现于眼前。
宋嘉庆,宋嘉乐的弟弟。
寇非猛打一个寒颤,全身鸡皮疙瘩不要钱的往下掉。这个答案太惊世骇俗了些,他难以相信。
“宋嘉庆。”吴悦道。
“不可能。”寇非严厉反驳,“他们是姐弟!”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谁告诉你他们是亲姐弟了?”吴悦来到病床前,俯身凑到寇非耳边。
他原本就身形高大,倾身俯视间一手撑在床沿,一手轻轻抚摸身下之人耳垂。冰冷的触感缠绕于敏感部位,被人毫不留情打开。
胸膛急喘,寇非清秀面容被怒火侵染上一层绯色。他不喜与人亲近,一时不察被吴悦靠近已经惹恼了他。
“抱歉抱歉,你有点像我一个朋友,想确认一下。”吴悦道歉得毫无诚意。
什么朋友必须要身体接触?而且,摸耳识人是什么特异技能?
吴悦半点没有占人便宜的自觉,退后回到安全地带后又恢复常态。如果不是耳垂久久不散的冰冷和红潮,寇非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名字可以改,样貌可以变,家族可以弃,但情意不会消散。”吴悦笑道,“到底是被全心全意爱着的人,你能感受出吧?那热烈的,能够燃烧肢体与灵魂的热度,正是爱情的坟墓啊。”
半步青春的女孩永远比年幼的男孩成熟,在那个枫叶翻飞的霞光影射下,稚嫩孩子张扬热烈的冲她笑着。
温暖而缠绵的绯红就像一束极致绽放的玫瑰,投射在孩子脸上,形成一副诡氲的风景,晃晃悠悠磨磨蹭蹭间竟逃进了另一颗稚嫩的心脏中,滋养着深闺苑族下冷漠冰寒的执念。
红枫飞散了一宿,执念蔓延了一生。谁人知,两个半大不大的孩子只一眼,便定下了余生三分欢喜七分哀凉。
可万物有缘起自有缘灭,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总是常理。
终究是,尘归尘,土归土,一厢情丝负了黄泉路。
第32章 苏醒
“宋家有奇术,可用言语定身后事。”白衣青年面目清俊,望着寇非愈渐苍白的脸,喜笑颜开间吐露惨烈真相,“宋嘉乐要你答应‘她愿承担一切罪孽’。那么,直到你这个见证人死去为止,她都会一直徘徊在阴阳两界,受万刃刮骨之刑。”
“你的一句话,换来的便是她的万劫不复。”
……
沈君清到时,寇非正撑着病体挡在顾泽病房前。
他眉色浅淡看不出神色异常,可沈君清仍从那双形状尚好的瞳孔间看出了一丝冷漠与哀凉。
那是对尚不可知之物的沉思与无处可安的悲伤,他的眼里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忧愁。
似乎心脏也泛起一阵涟漪,密密麻麻的纤针插入坚硬的内壁,晃晃当当扎出一条细缝。
沈君清走上前去刚想说些什么,寇非身侧病房毫无预料的被打开,白衬衣黑长裤的青年背着吉它突兀的出现在他视线内。
青年看见他时眼神有一瞬的微眯,接着俯身向寇非耳语。他们相隔不远,沈君清听觉敏锐,却始终未听清支言半语。
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的人,看上去与寇非有些渊源。沈君清甚至看见寇非抓着他的胳膊反复确认着什么,直到注意到了他。
“沈哥。”寇非头颅低垂,嘴唇微抿,明显不想多于言语。
“……”沈君清沉默着走近,与青年擦身而过间瞥见了他戏虐的神情。
病房内,雪白简易的病床上正躺着一个身材娇小,满目灿金柔发的人。他似乎是察觉到了走进病房内的三人,晃晃悠悠间竟睁开了一直沉睡紧闭的眼帘。
寇非看顾泽迷迷糊糊间张着微裂的嘴唇要水喝,连忙倒出温水小心翼翼的投喂。
沈君清眼角狠狠一跳。
似乎在他未知的情况下寇非发生了了不得的转变。
与沈君清的糊涂状态相比,寇非更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
吴悦是半路杀出的人,他的话可真可假,寇非原本心生迟疑。可在对方提起宋嘉乐时,那股真实与哀伤的气息却骗不过他的双眼。
太真了,仿佛那个夜晚他就站在旧校舍内,看着他们被红裙女人纠缠,毫无目的的逃窜,最后迷失在无尽黑暗中。
那种毫无所觉的被人注视,一举一动皆在他人眼下,被灌注上形色各异的注释。
太恐怖了。
他极力的想否定,否定青年告知的话语中有着无数漏洞,但一向静如止水的心脏深处却传来一阵激烈的震荡。
——他说的都是真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诚实无比。
正是这种毫无保留的“诚实”,击垮了他尚且柔弱的心尖。
他害了一个女孩,彻彻底底。
吴悦告诉他,只要宋嘉庆以活人的姿态做着害人害己的事,宋嘉乐的灵魂便会永永远远禁锢在那片阴暗悔恨的空间内。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阻止他,让他再不能出手伤害任何人。
现在宋嘉庆下落不明,那就只能找他伤害过的人下手。
眼下便有一位。
寇非将目光顺着顾泽灿金耀眼的发丝移到被折腾得苍白胜雪的面容上,眼中透出一股坚毅与决心。
顾泽迷迷糊糊间醒来,僵硬的身体和酸涩的调节反应令他尚未清楚自己的处境。视线飘过离他最近的寇非,飘过门口素未谋面的白衣青年,最后停在了床前沈君清那张阴郁且担忧的脸上。
……真难为他还能从那张冰块脸上瞧出除冷漠以外的神情。
寇非看得出顾泽似乎想说话,但久未逢雨露的干涩喉咙和嘴唇使得他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细微声响。
他连忙上前又顺着顾泽唇角喂了一次。
然后,他就听见刚刚苏醒的人用病弱的嗓音吐出一个熟悉的名字。
“宋嘉庆。”
没有想象中的惊讶与愤怒,顾泽看着平静的三人,以为自己仍在昏迷。
“你的身上有他的指纹,和迷药混在一起。”沈君清拿出折叠好的资料在顾泽眼前掠过,转手递给寇非。没接,于是又收好,看向沉默的青年。
“我们应该谈谈。”
“当然。”青年嬉笑,“在保镖大哥还没回来之前,我乐意至极。”
沈君清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寇非态度的变化与眼前的男人有关。可他没想过,只是离开一瞬,回来后竟听见这样匪夷所思的故事。
寇非一直用隐晦的视线盯着沈君清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沈君清是个军人,即使自己能够接受吴悦的话,思想坚毅的军人却不一定。
出乎他的意料,直到吴悦讲完,沈君清平静的面部宛如刚讲述的是一件微乎其微的小事。
——有点奇怪。
什么时候军人也开始相信鬼怪一类的存在了?
昂长的故事结束,这个让寇非感到内疚与悔恨的故事只得到了冷漠军人一句“过去了”的点评。
真是寡情寡义。寇非想着,好歹他还和宋嘉庆见过几面。
裤管被拉扯,寇非低头,引入眼帘的是顾泽苍白而削弱的脸。
“你相信?”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超出人常理、情感与感知的存在吗?
顾泽的面色苍白,试探着说出三个字便废了极大的力气。他还想着补充,未张口,一口血气涌上喉结,身体内似翻江倒海般难受。
可是,奇迹般的,寇非听懂了他的疑问。
“嗯,我信。”寇非回握住他的手,安抚道,“别怕,不会再有人伤害你。”
保镖回来时,吴悦已经走了。带着他不离身的吉它,和脏兮兮的玫瑰花。
“趁现在花还新鲜,我还得去看望另一个朋友。”他说着,潇洒一笑,“我挺期待和你们再会,特别是顾小先生,你令我很愉快。”
“他说保镖会遇水灾,结果保镖被装满热水的热水壶砸中了。”寇非向一脸困惑的顾泽解释,“他再不走,待会估计会挨揍。”
“怪人。”顾泽下结论。
寇非不知道吴悦是怎样算出保镖回来的时间,自他后脚离开不足五分钟,神色难堪的保镖便只穿着一件单衣,身形狼狈的拿着一封信急匆匆跨入病房。
“诶?诶?!少爷醒了!”保镖震惊。
“咳,嗯,我醒了。”顾泽视线乱飘,心虚极致。他和保镖感情不错,但又不能告诉他害他如此狼狈的人刚才还在这里谈笑风生,所以只能内疚着不敢正视他。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保镖看顾泽苏醒条件反射的按响病房内的响铃,听见少爷问话,也不顾及站着的二人,“刚才有人喊我把这个给一个叫寇非的人。”
“给我的?”寇非比保镖还惊讶。
他在这里没有熟人,唯一熟悉的秦叔也不在,那会有人闲情雅致的给他寄信?
很快他便知道了,那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封葬礼邀请函,黑底白字,没有送信人,背面只有一个署名。
逝者:宋婉。
第33章 葬礼
宋婉的葬礼在一处深山幽林,连片的红枫铺天盖地的散开,几乎遮住了一方碧绿晴空。金色的丝弦被艳丽的叶片切割成破碎的星光,行走间倾撒在过路者肩上。
没有带路人,没有指图标,寇非领着沈君清兜兜撞撞、走走停停,终于找到印着繁复符文“宋”字匾的老宅。
老宅精致奢华,虽牌匾边缘略先破旧,但仍看得出护养得很好。
寇非低头看向绑着绷带的手臂,和另一只手上的漆黑信件,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想着,门扉从内至外打开,一股腐朽糜烂的奇异香味袭来。随着门开,门内走出一男二女。
女子装扮清雅肃静,以男人为首半守卫在身后两侧,看得出是服侍的人。
而男子则是二十上下,眉清目秀,一身看不出样式的黑灰葬服,将他本就板着的脸衬托出几分阴沉。
“呵,”青年看向他们,视线在经过沈君清时停了几秒,最后若有所思的盯着寇非,上挑唇角轻笑一声,“还好今早卜了一卦,不然这事可就没完了。”
他伸出手来抓寇非,被沈君清眼明手快的拦住。
青年皱眉:“放开。”
沈君清面无表情的回头望寇非。
寇非深吸一口气,说:“沈哥,没事的”
青年的语气并无恶意,甚至听上去还有几分释然和解脱,可是搭配上他眼中不知不觉流露出的一丝死气,竟让人不敢对视。
唯有抓着寇非手腕的手掌细腻白暂,还有一丝温度证明青年还是活着外,这个男人看上去就像失了魂魄。
寇非被他一路领向内院,眼前景象从青瓦白瓷路变换为白晃黑棺墓祠堂。
寇非远远的看见祠堂内站着黑压压一片的人,还有祠堂上方明显无比的被符文缠着的女子画像,怔住了。
青年拉着人,毫不客气的将他往祠堂内或站或坐的人面前推出。
寇非此时无防备他来这一手,踉踉跄跄的上前,正面对上一行人惊讶诡异的目光。
寇非:……诶?
围观的人看他一脸困惑的神情,还以为他是临时被青年拉来的拖儿,脸色皆是变化莫测。其中一个半头白发的中年人发话道:“宋汐,你什么意思?”
宋汐耸肩,“没什么意思。既然你们都想看我姐是不是使用了禁术,我就把证据给你们看。只是,你们要想清楚,如果我姐没做那档子事,你们这就算污蔑,我一定会去奶奶那告你们搞乱姐姐的下葬礼,让你们生不如死!”
他说着,情绪越来越不受控制,也再没有遮掩眼中的怨恨与杀意,最后竟是眼眶湿红着嘶吼。
许是他身上孤独一掷的气息太强烈,中年人竟情不至尽的后退半步,人群更是一片哗然。
见中年人胆却,宋汐胸膛急促喘息,好久才安抚情绪道,“还有谁?还有谁有异议的,都站出来。”
他的话音刚落,人群分裂成两行,里面走出一个浓妆艳抹的美艳徐娘。
徐娘先是看了默不作声的寇非一眼,眼中眸光一闪。再是看向怒不可言的宋汐,柔情万分的笑了笑,“汐少爷这是什么话?我们只是想弄清楚来龙去脉罢了,毕竟大小姐曾经有多迷恋那个人,在座的各位都清楚,我们只是在维护宋家的族规。”
宋汐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族规?族规里可没有让偏亲来嫡亲的葬礼上乱来,你们想要做什么我一清二楚!奉劝各位一句,嫡亲能用的手段可不仅仅是卜天驱邪,更多的宝贝你们还没见识过。”
“人在做,天在看。你们可是把宋家的规矩都忘了?”
众人面色立刻青灰难堪。他们本是想趁着族中长老都不在,一个刚接手家族的毛头小子没什么手段,便来讨几分好处。哪能想,这小子竟是油盐不进,左一句家规右一句嫡亲,硬是将他们按在了错乱宗族的罪名上。
“汐少爷言重了。”徐娘强撑住一张笑脸,“我们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您这半路拉出一个人来说是证据,这、这我们也不能信啊。”
宋汐挑眉,“我骗你?好,好啊,今天我宋汐就当着我嫡姐的面发誓,今日所言如有欺瞒,死后不入轮回,不入地狱,生生世世受万刃刮骨之刑!”
他的话音未落,猛然撩开葬服跪下,生生脆脆冲着祠堂的墓碑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与此同时,寇非心底一跳,体内翻江倒海般难受,更是有一股血腥味直冲上喉间。他强忍着面上不显,但仍然被身旁的沈君清发现异常,连忙挡在他面前。
“没事。”寇非捂着心口,发现并没有人注视到他这边,不由心安。
众人的目光仍直盯着跪在祠堂前的人,等了许久也未见宋汐有一丝异常,人群中不免出现骚动。
“哎呀,汐少爷,您也真是、真是……”徐娘终于慌了。这类的誓言在宋家具有约束性,没有人可以逃过。宋汐跪了这么久也没见有异常,可见他的话都是真的。
宋婉没有使用禁术,那他们今天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最后还不是只能任宋汐给他们按上错乱宗族的罪名!
“我话已至此,各位偏亲还是请回吧,难道还想我一个一个送你们出去吗?”宋汐起身,面色阴沉。
被主人下逐客令,徐娘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头发半白的中年男人拉扯走了。
看着最后一个人消失在宅院内,宋汐才大松口气,遣退服侍的人,走到面色有些许苍白的寇非面前,从他衣袖中掏出一张折叠成小三角的黄色符纸。
他略微用力,符纸便整个自燃,最后化作粉末随风消散,没有伤到一根手指。
“没事吧?”他问。
“这是什么?”寇非同时出声。
“替身符。我们进内室说,刚才太吵,姐姐还需要休息。”不同于刚才的咄咄逼人,宋汐现在的神色更多的是疲倦,他望向祠堂上方却目露怀恋温柔。
内室与宅院装饰相似,皆是古香古色一派静谧,如果不是寇非望见和他一样黑衣黑裤的沈君清,几乎快要认为自己到了古代。
被人恭敬着上了两杯清茶,寇非口中那股血腥味终于被压制住。他不禁抬眼望向宋汐,却发现他正一脸漠视的盯着自己。
寇非用手背擦了擦脸,没发觉异常便问,“怎么了?”
宋汐皱眉,“你叫什么?”
寇非现在才想起,似乎从见面开始,这人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他叫沈君清,我叫寇非。”将怀里的信拿出递给眼前的人,寇非看见那人没接,仅仅是瞄了一眼便冷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