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果完本——by兔死吾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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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算是较为娇贵的吃食,卖樱桃的小贩特地取了冰镇着,生怕樱桃腐坏,只见这一堆樱桃散发着丝丝凉气,在这夏日的午后,当真看一眼就让路人口中生津,光是想象也能品出那酸甜酸甜的滋味来。
梁长虎想着买些给梁姜氏还有两个孩子尝尝鲜,便上前掏钱道:
“给我称半斤。”
“好嘞!”
小贩麻利地称了樱桃,他取了一张事先摘了放在一边的荷叶将樱桃包好用草绳扎了递给梁长虎。
梁长虎付了钱提着樱桃在镇上又转一圈,看看日头差不多,就搭着卖完菜的村人的车往回赶。
回姜家村的途中梁长虎总感到心里隐隐不安,又说不清个所以然,而同村的贩菜因为今日卖菜多赚了二钱银子,一路上一直高兴地扯着梁长虎谈天说地,梁劲忽略了有些不对劲的感觉,和村人侃了一路大山。
梁长虎回到家时,梁姜氏正坐在堂屋里缝缝补补,梁劲跪坐在小桌边上和景必果一起写大字。
梁长虎心里有些得意地解开荷叶外包着的草绳露出里面红艳欲滴的樱桃,梁姜氏见梁长虎买了樱桃,一问价钱吓了一跳,没想到一斤樱桃要价十二个大钱,要知在乡下这些钱可以换三只鸡,十二个大钱买半斤樱桃实在奢侈。
梁长虎也不烦梁姜氏的唠叨,只是笑,看见他这样笑起来的时候,景必果就觉得这笑容很像梁劲,小孩似的。
梁姜氏嘴里埋怨梁长虎瞎用钱,还是拿着樱桃到屋外去洗,谁知她一开门看见外面的情景突然发出一声惊叫,手里的荷叶也没端稳,樱桃咕噜噜地撒了一地。
梁长虎跟着往外看去,一下子脸色大变。
此时天色已暗,梁劲看见屋外头立着好多像是鬼魅一样的白色影子。
那一瞬间好像很长,梁劲好多年以后都清楚记得那一晚自己看见的惊怒jiao加的爹,受了惊吓的娘亲,还有一脸惨白的景必果,他甚至还仔仔细细地记得那些脸上蒙着白布身上穿着白衣的“鬼”。
和其他孩子一样,对于鬼怪,梁劲的心里感到害怕的同时也好奇着,渴望着亲眼看看鬼的样子,但当“鬼”真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梁劲心底里其实有点失望,原来鬼也不过如此罢了。
然后梁劲看见“鬼”动了,明晃晃的刀子就好像地府伸到人间来的爪牙,只一下,那刀就从站在门口的梁姜氏的身体里穿过去,从梁姜氏的背心处冒出一个刀尖。
“鬼”拔刀,然后就是血,鲜红的血因为光线的原因是暗红色的,它们从梁姜氏月匈口的窟窿里喷溅出来的时候还带有梁姜氏的生命力,有几滴就像活物一样落到梁劲的脸上和眼睛里,火辣辣的迷了梁劲的眼睛。
“秀娘!”
“干娘!”
他听见梁长虎的怒吼和景必果的哭喊,他闻到了空气里浓烈的血腥味道。
梁劲生平头一次厌恨起自己极敏锐的五感来,他宁愿瞎了聋了,也不想经历那样的一刻。
然后他就听见梁长虎大叫:
“必果,快带你弟弟走!”
景必果带着哭腔道:
“干爹……”
梁劲感觉自己的后领子被人抓住,接着整个身体都腾飞起来,他听见梁长虎的嘶吼,以前跟爹去打猎,有一回遇到一只狼,梁劲远远地看到当他爹把刀劈向狼首的时候,那只狼也发出过这样的哀鸣,那样惊怒那样绝望,他说:
“必果,算干爹求你,一定要保护好你弟弟啊!”
梁长虎在白水宫众人攻入的时候一把提起被吓傻了的梁劲往窗外扔,由于惯xing,“哗啦”地一声,窗格被击碎,梁劲飞了出去,他闭上眼,却在落地前被随后从窗子里跃出的景必果接住,景必果看见梁劲还是一脸木讷,他抓住梁劲的手怒吼:
“梁劲,你还发什么呆!”
他说着拉起梁劲运起轻功飞快地跑起来。
梁劲踉跄几步,浑浑噩噩地被景必果拖着跑,他听不见了,他听不见梁长虎的呼吸声了,刚才还有的,为什么就没了呢?
梁家堂屋内,一个蒙面的白衣人将刀从梁长虎的月匈口□□,梁长虎高大的身躯就好像死物一样从炕上摔下来,白衣人冷冷踢了梁长虎的尸首一脚,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不自量力!”
旁边一个白衣人抖抖索索地扑通跪倒道:
“我已经按你们说得帮你找到梁长虎了,少宫主你们也见到了,放了我娘子吧!求你们放了她,她肚子里还有孩子!”
听那人的声音,居然正是白日里与梁长虎偷偷在云城镇密会的李跃鱼。
白衣人鄙夷地看了地上苦苦哀求的人一眼,蒙脸的白布底下之下露出一个残忍异常的表情,他说:
“既然你这么想见你娘子,我现在就送你去见她好不好?”
李跃然的瞳孔猛然收缩,意识到什么以后脸色大变,撕心裂肺地怒吼着扑向那白衣人:
“赵老六!我日你祖宗,她什么武功都不会啊!你这个……”
李跃然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赵老六手中那把沾有梁氏夫妇鲜血的刀子已经扎入了李跃然的心口。
李跃然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大量的血泡从他嘴里涌出来,他怨恨地看了赵老六最后一眼,然后再也支撑不住重重栽倒在地,他摔落的位置正对着梁长虎的尸身,他看见梁长虎和自己此刻一样的狰狞的表情,那目眦欲裂的表情是僵石更的没有生气的,李跃然的神智越来越不清晰,但他心里却突然一片平静。
报应……
李跃然费力地闭上眼不敢再看梁长虎一眼,他自嘲的想:
这都是报应。
堂屋里的蜡烛快要燃尽,“啪”地跳了一下,地上滚的到处都是的红樱桃有些被碾碎,有些浸泡在渐渐变凉的血液里,染得一地破碎的刺目红色,最终在蜡烛燃尽的那一瞬归于一片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今天把小攻的爹娘都写死了,就不插欢脱小剧场了 话说必果和梁劲能不能安全逃脱白水宫的毒手呢?预知后事如何,明日各位看官记得要来嗷= =
第14章 教主与和尚
梁劲从黑暗的梦境里醒来,他睁眼环顾一周,就看见景必果正坐在一边守着自己,咧嘴对必果笑了笑道:
“必果,你怎么在我屋里?”
他想了想又问:
“娘是不是又下地干活去了?我爹呢?”
景必果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不知被什么刮了一道口子,他脸色发白,颤抖着嘴唇道:
“干爹没了……干娘也……没了……”
景必果感受到梁劲一双墨蓝的眼睛在看自己,悲痛与歉意涌上心头,景必果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却听见梁劲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就好像景必果说“干爹干娘都下地干活去了”一样。
梁劲呆呆坐了一会儿,又问景必果:
“必果,我爹娘去哪儿啦?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景必果的眼泪再也压制不住,他把两眼放空的梁劲搂进怀里,大声抽噎道:
“梁劲,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连累了干爹干妈,是我害死他们的!你怪我吧!我求你别这样……”
梁劲把脸埋在景必果怀里,景必果感到月匈口一阵潮湿,梁劲闷闷地叫:
“哥。”
这还是梁劲第一回 对着景必果叫哥,景必果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梁劲说:
“爹娘不回来的话,就只剩下我俩了啊!”
景必果道:
“嗯,哥陪着你。”
景必果看着梁劲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愈发难过。
昨天晚上景必果被白水宫追杀,他平日不出门根本不认识路的,慌不择路之下竟逃到前些日子梁劲溺水的那条河边。
景必果见后面的人追得紧,就脱了外衣包裹干草扔进河里,自己则抱着梁劲躲在桥架下面。
干草入水不沉,在河里上下浮动着顺流而下,黑灯瞎火的看起来和个泅水逃走的人无异,哗哗的水流又遮蔽了景必果和梁劲的呼吸声,追杀景必果的人因为景必果和梁劲都是孩子一时放松警惕中了圈套往河流下游追赶,景必果乘机带着梁劲往河流上游逃跑,他专捡树林灌木钻,初夏的树叶茂密异常,居然让景必果躲开了白水宫的追兵,景必果不敢停留,带着梁劲没命地跑,梁劲一声不吭就像人偶似的地任由景必果牵着手跑,他们一直拉着对方的手,就好像对方就是自己的xing命一样。
他们跑过野树林,跑过荒野,直到天色将明的时候,没有内力的梁劲再也支持不住栽倒下去,景必果就算有内功护体也跑得喉头发甜,他看见路边恰巧有座破庙,就把梁劲半拖半抱地弄进庙里。
这小庙是座土地庙,庙里供了个泥塑的土地神,油彩斑驳连面目都看不太清楚。
可能是因为夏至刚过的缘故,地面新扫过还算齐整,供台上摆着几个干巴巴的黄馍馍,景必果虽说信佛,此时饿得厉害,只能对着土地公公拜了拜,哑着嗓子道:
“土地公公慈悲!必果和弟弟受恶人所害逃命到这里,实在没有办法才吃你的供品,求您不要生气!”
说着又磕了两个头,这才取了个馍馍,拍拍上面沾上的香灰递给梁劲,梁劲傻呆呆地把馍馍捏在手里,听见景必果叫自己吃,这才举起馍馍往嘴里送,咬了咬,这黄面馍由于风干过,可以说是石更得像石头也不为过。
梁劲嚼了半天,被咽得翻白眼,景必果四处找了找,在供桌底下找到个缺口的陶碗去附近的小溪里洗干净给梁劲接了半碗水,梁劲咕噜噜地喝完,神色清明了一些,他看见景必果没吃黄馍,问道:
“哥,你干嘛不吃?”
景必果摇头:
“我不饿,你吃吧!”
景必果其实也是腹中空空,他此时正在发愁,梁家小院是断不敢回的,可是他不过十三岁,梁劲更是只有十岁,两个半大的孩子身上没有银两,等供桌上的黄馍吃完了该拿什么填肚子呢?
梁劲脑子还是不太清醒,傻呆呆地想了下脑子才反应过来景必果说了什么,于是压根没听出景必果说明显是谎话,他跟着景必果逃了一夜也是累惨了,吃了一个馍馍又喝了水,又觉得疲乏,搂着景必果的腰道:
“哥,我要睡觉了。”
景必果温柔地摸摸他的脑袋道:
“嗯,睡吧。”
两人在庙里躲了两日,梁劲的受到刺激的神智才恢复过来,他再也没有提及爹娘的事情,只是笑容少了很多,也不爱说话,而且好像特别讨厌黄昏,一到天快黑的时候情绪就不太稳定,非要景必果安抚一番才能恢复平静。
黄馍果然很快吃完了,好在此时是初夏,树林里有不少果子可以充饥,这一日,估计是此地夜里太凉的关系,梁劲有些着凉了,景必果把梁劲留在了土地庙里,他独自出去找吃的。
景必果走了没多久,躺在那里百无聊赖的梁劲就听见了脚步声,他只当是必果回来了,刚从土地庙探出个脑袋就被人捏住了脖子。
沈筱威在逃,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逃,也从没有想过有一日会被人逼得如此狼狈。
沈筱威是武林第一魔教黑莲教的教主,他一向自诩是邪道武功第一,故而这次来北方巡察产业只是讲究排场带了几个心腹,却没想到平日颇为倚重的右护法居然生了异心在京畿道附近安排了埋伏,意图截杀沈筱威。
不过是写跳梁小丑罢了,沈筱威冷笑一声,他能坐上魔教教主的位置靠得从来不是心慈仁善,这一次也一样,京畿道直接成了修罗场,沈筱威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胆敢背叛自己的人,尤其是带头作乱的右护法,按照教规胆敢谋害教主者,处千刀万剐之刑。
沈筱威平日从不做行刑这种粗活,可那右护法居然敢觊觎教主之位,沈筱威正好闲着没事,把右护法扒光了绑在路边一棵树上就开始行刑。
沈筱威的兵器是一种极薄的小刀片,既能当暗器,打斗的时候也可以夹在指缝中间当兵器使,这种米青巧锋利的刀片行千刀万剐的刑罚自然是最好的。
沈筱威想起刀片刺入肌肤渗出血珠的场景,眼中闪过嗜血的兴奋,若是没有人打扰,他本来可以将右护法活生生剔成一千片装在盒子里带回总教以儆效尤,偏偏他剔到第两百一十二刀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秃驴来坏他好事。
那和尚约摸二十七八的年纪,肤色有些黑,相貌看起来也只能算周正,但是那秃脑袋,真是亮得发光,和尚看见沈筱威在一地死人中间异常残忍地生剐活人居然面无惧色,反而坐在离沈筱威两丈远的地方盘腿坐下掏出个木鱼开始念经。
沈筱威弑杀成xing,正享受虐杀叛徒的快感,没有搭理那和尚,继续拿着刀片在奄奄一息的右护法身上比划。
谁知那和尚念经的声音居然越来越大,声音之中隐含内力,渐渐像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一般,令沈筱威根本无法忽视,他只能停下手中的动作,瞪向那和尚,怒道:
“喂!臭和尚?”
和尚听见沈筱威问自己,于是慢吞吞放下手中犍迟,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贫僧不叫臭和尚,施主,贫僧法号安禅。”
沈筱威都被气笑了,道:
“本座不管你叫什么,你再在这里念经,我就剐了你,听见没有?”
安禅又念一声佛号,道:
“施主这是何苦?”
沈筱威皱起眉头道:
“你说什么?”
安禅道:
“贫僧观施主不是恶人,又为何要逼自己行恶呢?”
沈筱威饶有兴味地挑眉:
“你怎知本座不是天下第一的大恶人?”
安禅说:
“就凭施主到现在也没有杀我。”
沈筱威觉得这臭和尚真是莫名其妙,他懒得和安禅废话,并且顾忌这和尚了得的内力,于是露出一个狰狞的表情道:
“你快走吧,不走的话本座现在就杀了你!”
安禅却没有被沈筱威吓到,他摇摇头说:
“死对贫僧来说不过舍此投彼,若能渡施主从此远恶行善,贫僧就算死了也是立了一件功业。”
沈筱威嗤笑,一双桃花眸子漾出水色,他说:
“不知你这臭和尚打算如何渡本座?”
安禅道:
“阿弥陀佛,佛曰:求人不如求己,求己不如求真心,真心是菩萨净土,贫僧愿以净土渡施主!”
沈筱威与安禅对话一番脑仁都开始疼了,他冷笑道:
“这么说来,你就算是死也要阻本座行恶是也不是?”
安禅点头微笑道:
“施主说的正是贫僧想说的。”
沈筱威眼神一冷,手中刀片已经挥出:
“那就让本座看看你有没有阻拦我的本事!”
沈筱威的薄刃刺向安禅面门,安禅依旧盘膝坐在地上八风不动,本来合十的双掌不经意地往前一推,他出招很慢,但双掌上蕴含的劲力不容小觑,还没有触到沈筱威,沈筱威就是一阵大骇,天下怎么会有如此刚猛的内力!
沈筱威不敢拿大,立刻收势退走,落到离安禅一丈远的地方惊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话说必果把吃的都省给梁劲,自己饿肚子……
必果:
梁劲:必果,你是不是肚子饿了。
必果:没有!
作者:其实梁劲可能有一点应激障碍一类的小毛病,总之就是有一点点神经质啦= =
第15章 一对璧人
安禅站起身对沈筱威行礼道:
“贫僧已经和施主说过了,贫僧的法号叫安禅。”
沈筱威惊道:
“不可能!正道什么时候有了你这号人物。”
“施主,何谓正何为邪呢?贫僧不过是一界无名比丘罢了。”
此人虽说自己不是正道,但是武功如此高强,对于黑莲教来说依旧会是一大祸患,沈筱威目光一冷,指尖一道寒光已经飞she而出打向安禅的要害,他自身同时向着与安禅相反的方向飞去。
刚才只一招沈筱威心里已经清楚知道自己与安禅的武功悬殊颇大,石更碰石更一定吃不了好,还不如先走为上策回总教再慢慢筹划如何除去这个讨厌的大祸害。
可惜沈筱威低估了安禅的“真心”。
打那一天以后,沈筱威回黑莲教的路上,走到哪里都能看见一席朴素青衣的安禅,沈筱威在酒楼大鱼大肉,安禅就在对面小店吃素面,沈筱威打尖住店,安禅就在隔壁房间“笃笃笃”地念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