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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书人完本——by酒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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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全身上下除了心脏与眼眸,几乎都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也要竭尽自己唯一所能,给他以反击。
阿魄笑了,那人的模样深深印在自己眼里。他看出那人怀着积蓄着恶意,早早地便等着与自己目光交汇的瞬间,伺机微弱地示威。
这种感觉倒是不太坏。
那表情,自己倒是喜欢。
阿魄若无其事,对肖十六道:“你还是别逗他,这人爱记仇,我怕你被他报复惨了。”
肖十六下意识看了那床上的病人一眼,又浮夸至极不知真假地打了个寒颤:“哎哟!怕死我了!”
说着看邱灵赋像看那些害虫毒蛇一般,两下跳到了沈骁如身后,不知有意无意地提到:“你们说要是我也变成那样了,穆融会不会也像他妻女一般来看我呢?”
沈骁如不似肖十六这般爱惹是非,一直在一旁饶有兴趣看着几人,此时听他胡言乱语,却也惊醒道:“林公子的妻女是要来看这林公子的,怕这会儿就快要上来了,可这......”
沈骁如迟疑起来,纠结的目光放在那年纪比自己还轻一些的少年上。
实在叫不出“饭酒老儿”四个字来。
“邱灵赋。”阿魄看出了她的为难。
阿魄何等聪敏,当然也明白了她未尽之话的用意:“我知道,我与他在这屋子里一起藏着便是。”
钢铸链条一般牢牢锁住邱灵赋的眼神,从未离开,此时掠过一丝玩味,慢条斯理:“饭酒老儿就是来探望病人的,怎么能走呢?我怕他看了自己伤的人太为难,也只好陪着一起留下来了。”
那人注意方向所在,也被他清清楚楚被阿魄看进了眼睛里。
那双琉璃一般剔透的棕褐色眼眸,此时被不远处气质利落款款大方的沈骁如吸引了过去。
长发半挽,身着鹅黄轻衫。一双眸如静潭秋水,线条勾勒得温柔。
乱七八糟的故事传说里,许多优柔哀婉,结局凄苦的女子,邱灵赋都把她们想成了这样的眼睛。但从邱灵赋看到这姑娘的第一眼,就觉得她绝不可能像那些女子一样,死在那些郁郁而终的诗情画意里。
因为这人眼里没有那些繁杂的愁丝,眸里的情感简单利落。
那是江湖女子的气质,邱灵赋在自己母亲和一些花雨叶弟子身上看到过。
三分熟悉,让邱灵赋难得地神色动容,目光在那女子身上多停留了几分。
忽然一股不容违逆的力量袭来,邱灵赋惊骇却无法动弹如一块任由宰割的木头。
惊醒过来,才看到那阿魄把自己起抱又轻巧一推,然后自己竟然被那阿魄像珍藏宝物一般小心塞进了床底!
身上的锦衣该是被划拉出几道污\\痕,头发也散乱拖在这灰尘厚积的地上,像是上好的丝缎落进了淤泞的泥污里。
邱灵赋眼中充盈着灼热得惊人的愤怒与嫌恶,可行动上却毫无招架之力。
甚至连想要在心里想象一下自己把阿魄千刀万剐的能力似乎都丧失了。
他毫无自信,甚至退却起来。
任何投机取巧,在力量的绝对碾压下,都那么脆弱不堪一击。
床底视角低矮,房间里铺进的光像是月光洒在窗边晕至墙角,邱灵赋那张动也不能动的绝色脸庞就在这一半昏暗里。
床底的光遮去一半,一道人影塞了进来,不容分说地硬是把这狭窄的空间里挤得容下两人不可。
“说陪着你就陪着你。”狭小阴暗之处,把一层尘埃当做舒适被褥一般,这把自己送进来的人,毫无顾忌地躺在邱灵赋身侧。
被自己影子埋进更深黑暗中的双眼,依旧闪烁惑色惊人的怒焰。
阿魄轻哂:“就算太感动,也没必要这般盯着我。”
这时,这狭小二人空间之外的世界里,传来肖十六要死不活的声音来:“这林公子真可怜,自己受着毒物折磨也就罢了,这害他的人和救他的人却还要偷情一般,在这床下窃听他与妻女探望。唉,真是可怜......哎哟!”
一粒石子儿从床底暗箭一般射出,准确无误啪地打在自己小腿上,除了阿魄还能有谁?肖十六一边朝床底怒视而去,一边“嘶嘶”吸着气,便投降道:“不说了不说了,有的人可真开不起玩笑!”
几声礼貌又急切的敲门声叩在门板上,沈骁如肖十六一对视,怕是那林公子的妻女要来了。
沈骁如朝床底瞥去,思忖到这位置虽惊险,可林氏夫妇都不会武,该不会发现的。
却又不放心道了句:“你们小心一点!”便转身去开门了。
床下阿魄看两人走远,这才又回过头,稀奇的目光打量着邱灵赋那双游鱼一般生机活络眼睛来。
那双因怒恨而明亮的眼睛近在咫尺,诱得阿魄心里溢满了手可摘星的满足,又混杂着遥不可及难以触碰的贪念来。
满足和贪婪,两种对立的心绪毫无章法地交织着,阿魄的心脏承受着这样巨大的矛盾感,面上平静如水。
彼此之间的呼吸喷在对方脸上,邱灵赋被这酒气笼罩着呼吸困难。
脸上细细的汗毛贪婪地品味着邱灵赋的凌乱呼吸,明知不是自己所期盼的原因,可阿魄却迷惑自己麻痹地感受着此刻莫须有的暧昧。
“你看我们像不像同床共枕?万千尘芥为床,朽木劣根为被。”阿魄的笑意让邱灵赋难得难堪几分,“你我两个,一个朽木,一个劣根。你猜猜你是哪个?”
邱灵赋似懂非懂地瞪视,他把这陌生又让人难耐的气氛视为羞\\辱。
外边传来刺耳的开门声,这骤然平添紧张气氛的声响,却丝毫不能减弱阿魄的身心愉悦,仿若成千上百个日夜躺在干爽稻草上的惬意。
那双敌意的眼不依不挠地诱惑着自己,看得阿魄头脑昏沉,酒醉仿佛更甚,不由得把视线从邱灵赋移开。
可这人的呼吸却清晰传入耳中,小猫一般若有似无地蹭着自己的耳朵。
心怀四方浪迹天涯的年轻浪子,被自己躁动的心撩得虚心,渴望却又不敢再看那仍不忘敌视自己之人。
他下了决定一般,把邱灵赋侧躺的身子推到。
此举立刻换来邱灵赋愈加愤慨的眼神来,阿魄不理会,他就在这狭隘的床下,撑起身子,一只手拥抱似得放置在邱灵赋另一边,手脚并用。
邱灵赋立即了然,阿魄要从自己身上爬过去。
阿魄在他耳边吹气一般低语道:“我不挡你的视线,也让你好好瞧瞧,这位林公子会怎么和妻女数落你的?把你的罪行,你的恶劣,你的可恶,通通倒豆子一样倒出来......你也不能不在乎,因为我要惩罚你。我要替天行道,专门惩罚你这样屡教不改的小人。”
为隐藏自己的心虚,对好动却被禁锢在此的可怜人虚言恫吓,自己可真是恶劣。阿魄心里轻巧地呿了自己一声。
这阿魄才把身子挤了一般,便拥挤得两人都透不过气起来,两人胸\\口仿佛贴在了一起,频率不一却同样躁\\动的心跳撞击着彼此的胸膛。
这一切小心翼翼又悄声无息,倒是像暗地里做什么勾当,真像偷\\情一般。
几乎是擦着日思夜想的心上人的身子过去,肚皮擦着肚皮,腿挨着腿,头靠着头。
并蒂莲连理枝似得紧密。
身着的布衣也若无物一般,大口喝酒吃肉后燥热的身体,更是烧了一般滚烫,身\\下人传来的挤压之感的每一处地方,却让他从未有过地酥麻刺激。
把下巴艰难地往后收了收,这才没让两人嘴唇挨上。
鼻子却是野兽示好一般轻轻擦了过去,这是蠢蠢欲动的私心作祟。
阿魄垂眸看那精致下巴上嫣红诱人的薄唇,口舌早已干涸,喉结鬼迷神窍地蠕动,呼吸更是紊乱不堪,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来。
满脸苦大深仇的邱灵赋,眼里诧异之色一闪而过:这拥挤是拥挤,难不成真有这么费劲么?
江湖风浪里闯荡颠簸的阿魄,身体遭受刀枪,历经苦难百折不挠,阴险与狡诈亦是有所见识,内心清明坚韧不催。
可沉溺我行由心之乐的他,十八年来初尝青涩,此番情\\欲\\横生,竟也学着克制起来。
想来邱灵赋也是从不委屈自己之人,却与自己也有不同吧。
要是真有所爱,想必他定是幼稚又愚昧,定要肆意纵\\情声乐,贪图爽利去了。懵里懵懂的,会把心爱之人吓跑也不一定。
光是这么想着,心中弥漫的竟是蚀骨的酸味儿。
那么那个人,一定要是自己才行。
因为自己是不会被吓跑的。
他痴迷的神色被黑暗藏得很好,邱灵赋看着他,却毫无察觉,
第15章 十五、紫域(十一)
当阿魄终于挪到邱灵赋身后时,解脱了一般呼了口长气。
刀尖上磨砺天地里逍遥的人想着,自己这辈子最难捱的苦难,也不过这一关罢了。
让他背对自己,不再需要应付那双甜美毒液一般的眼眸。自己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借起了酒劲与微光,目光贪婪舔\\舐邱灵赋那柔软的头发和白皙的脖子。
此时倒是全然没了方才那点青涩得鄙夷自己的不知所措来。
他就蜷缩在这狭小的暗角里,肆意妄为地听着自己阵阵心悸。
今夜这酒里狂性的味道,混杂在邱灵赋干净的气息里,灌满口鼻。
他这会儿只看着,却不再去碰眼前这人一点半毫。
即使他被自己点了穴,动弹不得,反抗不得,即使这地方多么狭小,多么阴暗,自己可以做到无人察觉,也可以为自己任何触摸的举动找到合理的借口。
当这床榻之下无人知晓的一切终于归息平静,谈话的动静才清晰传来,在狭小的空间里听着沉闷又遥远。
一女孩奶声奶气,不断地喃道“娘、娘”。
“谢谢肖少侠......和沈姑娘的照顾了,可沈小姐毕竟是女子,孤男寡女,实有不便。以后我家相公就由我来照顾吧。”声音嘶哑暴露了她的才止的哭泣,可话至沈骁如的生硬,小动作一般清晰地传递到听者的意识里。
肖十六嗤笑一声,也不怕挑明:“林夫人,我送你来时也不是孤男寡女?我们不过是想帮你们罢了,骁如从昨日起就没有离开过这房间,也不过是想救他。江湖人么......可没这么多规矩。”
“可......”林夫人还欲说话。
为了避免听到更为难堪的话语,沈骁如打断了她的话,对肖十六:“林夫人不是江湖人,心存这样男女规矩也是正常。”
语气里不卑不亢:“但林夫人,我照料林公子做的也只是救人性命所需的分内之事,你大可不必介意。现在林公子毒已解,过几日便会好,我也不会再踏入这房间一步。”
既没有全宽待林夫人方才对自己的猜忌冒犯,也没有针锋相对咄咄逼人。
说得给那林夫人是留了三分面子,但也强硬正气得让那林夫人退却了几分。
床下死尸一般横躺的邱灵赋,眼底也不由得快意起来。
他听了此话心里也同样解气。
从小与花雨叶姑娘们相交甚好,更有难得臭味相投一同捣蛋的青梅竹马含嫣,使得他的心乐于看到令人刮目相看的女子。
他心里又无聊地揶揄:不过这夫妻俩还都挺爱嚼舌头,也算是天生一对了。
林夫人可从未与江湖女子打过交道。
平日里与自己搭话的姑娘家都细声软语,要是自己这般指责男女之别来,都是要羞愧得抬不起头的。
没想到沈姑娘却是这般脾性,而那少侠也如此护她。
暗悔自己口上说了不中听的,把自己与救命恩人的关系闹得这般僵持,她结巴道:“我、我只是......”
可又别扭地不愿认错,只好转移话题:“总之,还是感谢沈姑娘了,我这出门匆忙,只带了一些银两,还请沈姑娘与肖少侠一定要收下。”
沈骁如没说话,但肖十六却把那银两毫不客气地收了,他在手里颠了颠那袋子很有分量的银两:“既然林夫人要我们收下,那就不客气了。”
说着两人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把门轻柔又小心地阖上,人却没有急切地过来。
那女孩天真地看着娘眼帘的晶莹,问道:“娘你怎么了?”
林夫人把丝绢拽在手心里,声音里带着虚弱的哭腔:“娘没事,瑜儿乖,我们去看看爹爹。”
在床底,唯能看着那林夫人步步靠近,裙摆盛开的荷花似的漂浮过来。
那小女孩被抱在手里,大概不过两三岁吧?要是放下地上走着,看到这床底有两个人,会不会被吓得嚎啕大哭呢?
顽劣如邱灵赋,可对逗哭小孩没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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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潜伏的人拥抱一般把手按在他胸前,耳边有人凑来,呵气似得悄声道:“她们走来了,你怎么不慌?”
为什么要慌?和阿魄做同一根绳上的蚂蚱,心底意外地坦然自若。
后背因为那人的欺身紧密无间地贴上了那人的胸口,浓郁的酒气又再次袭来。
邱灵赋方才的心静气静,竟然也被这股酒气扰得心神混乱。
甚至错觉地以浅薄的肌肤,感受到了身后那强大之人心如擂鼓。
他从不把错觉放在心上。
林夫人已走到跟前,邱灵赋在床下以低微的视角观察,仅能看到那款款绽放的裙。
再轻盈的脚步声到了耳边也放大了起来,不自觉的紧张,让邱灵赋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此时若是能伸手,恐怕自己都能冒犯地抚摸到林夫人的裙摆来。
小女孩被放在床上,她爬了会儿,软软道:“娘,爹爹睡了。”
林夫人坐到床上,似乎在摇那昏睡的人:“相公,相公......”
床上没有动静。。
“相公......”林夫人焦急起来,不由得提高了声音,推得也使了点劲。
小女孩也帮着她娘:“爹!”
看不到那林公子如何,只听到林夫人崩溃一般的哭泣声,和小女孩叫起来尖嫩的声音:“爹,别睡了,起来,娘叫你呢。”
叫着叫着,看娘落下眼泪,自己也不由得哭闹了。
声音嘈杂地交织在一切,听得邱灵赋心烦意乱,不由得心里埋怨着床上那毫无动静的人来:不过是一点毒,又不致命,妻女这般叫嚷了,也不醒来瞧瞧。
身子微微撑起,强硬地凑到邱灵赋耳边。
果真把邱灵赋吓了一跳,那母女离两人这般近,自己这般冒险,终于让他万事无所谓的淡然露出了破绽。
仿佛是含在嘴里的声音,碾在邱灵赋的耳朵上:“都是你。”
把唇毫无阻隔得贴在邱灵赋冰凉的耳畔上,这三个字仿佛随着一股酒气便送到了他的耳道里,波及了耳边绒绒的发丝,通通也不安分起来。
每一个字都温热柔软地摩挲着他的耳朵,这仿佛的不经意之举,逼迫着那娇嫩青涩的耳朵开始通红。
一向带着厚脸皮的恶劣混蛋,无论是面对尖锐的嘲讽或是霸道的恐吓,刻薄的奚落或是愤怒的斥责,都视若无物。
这人的心仿佛一团柔韧的棉花,让人怎么打也使不上劲,怎么也伤不了他。
仿佛刚出生的孩童,大吵大闹,肆意折腾,□□地挥霍悲喜,又毫不在乎他人的苦乐,从不知道羞愧为何物。
让人又爱又气。
可这无情无畏之人,却是第一次去悉心留意到这样陌生的肌肤之亲。
此时空间拥挤,狭小黑暗,又是在人眼皮底下偷听,浑身上下不由得一片敏感,对周遭一切更是观察精细起来,
就像寂静夜空里的孤独虫鸣,他当自己微不足道小声低微呢,可即使是那扑翅的轻微破风声,已经足以让夜空下所有过客都能听到他的秘密。
即使对于未曾涉足秘密领域的愚钝之人,也能察觉一二来。
这一点气氛的异变,让邱灵赋倍感警觉。
心里不安又疑惑,莫名的烦乱因何而起,又为何物。
像是一片自己未曾触碰也不曾留意的领域,陌生又恐惧,那片领域对人来说即使禁地也是乐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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