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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八 上部完完本——by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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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难以言表
齐致辰以为他姐两口子的吵架能床尾和的,可当天晚上睡觉前他姐夫都没能进去屋,他姐毫不留情的把房门给从里面给锁上了。
李树全让儿子去敲门,不管用。
李树全让丈母娘去敲门,也不管用。
齐敏芝把门一直锁着,终于是在李树全找来小舅子后,齐敏芝才勉强把门打开。
门是打开了,可她还是不让李树全进屋睡。
齐致辰从屋里出来同情的拍拍李树全肩膀:“姐夫,我姐气还没消呢,今晚上你跟妈换一下,让妈和姐睡一屋,你跟明达睡,就先别往枪口上撞了。”
李树全看了看说完话推门往后院喜宴厅走的小舅子,无奈地只好拿了枕头被子去跟儿子一起睡。
他把儿子抱上床刚躺下没一会儿房门开了,随后灯也被按亮了。
“妈?”李树全坐起身:“怎么还没睡?”
李明达从被窝里探出头,懂事的开口:“奶奶。”
微微佝偻着背的李常氏挪着步子进来,把手里握着的皱皱巴巴的几张钱塞给李树全:“这钱你拿着。”
李树全不明所以的看着钱:“妈,给我钱干什么?”
李常氏叹着气在床边坐下:“别以为我老了就糊涂了,你跟媳妇因为什么吵架我都知道,我都听见了,是你哥又来拿钱了吧……”
“妈,这些事不用你操心,”李树全打断道:“你就好好在这住着。”
李常氏提高语调:“怎么不用我操心,我的儿子我不操心谁操心?”
李树全把手里的钱放回他妈手里,可又被他妈给硬塞了回来。
“老大就那个德行了,都怪我从小就没管好他,现在无法无天六亲不认的,”李常氏轻叹:“这钱是我平时攒的,我也没有地方花,拿着吧,你们两口子别吵架。”
李树全是相当惊讶的,他妈以前不这样,锱铢必较尖酸刻薄是常态,哪怕是对自己儿子也一样。李树全最闹心的莫过于他妈和他媳妇老是吵架,所以才分家过日子的。此时坐在他身边的老人,不管是话语还是神情都没那么犀利,反而让人心里没底。
李常氏摸摸小孙子的头:“我以前是不太对,老找敏芝的麻烦,老挑她这挑她那的,住过来后我也想了很多,她也不容易,给我们老李家传宗接代,现在大个肚子还要受老李家的气。”
“妈……”李树全轻声道。
“这人老了老了的反而活的清楚了,活的明白了,”李常氏看看儿子:“妈没敢去把钱给你媳妇,怕她看到我会更气。”
“妈,别那么说。敏芝不能,”李树全继续道:“把你留下来住都是她说的,其实你们就是缺乏好好沟通。还有,我哪能要这钱……”
李常氏拍拍儿子后缓缓起身慢慢往出走:“钱拿着,你最听妈的话了,拿着,我也没有太多,你哥他不懂事,你别跟他一样的。下次他再来,你告诉我。”
老太太出去后李树全看着那几张钱发呆了好一会儿,心里五味陈杂,他本不该收这个钱,但他更知道他妈脾气,他要是不拿着,老太太估计连觉都睡不好。他把钱放在一边后关了灯躺在床上。
李明达翻过身在黑暗里看着他爸,童声稚嫩:“爸爸,大伯真坏。”
李树全心一惊,果然大人在孩子面前不能讨论这些事,他沉默后开口:“那明达还喜欢大伯么?”
“喜欢。”
“为什么呢?”再次惊讶后李树全轻轻的拍着儿子,使其快速入睡。
“因为他是我大伯。”孩子闭着眼睛说。
李树全轻拍儿子的手停了,继而欣慰的在儿子脸上亲了一下:“乖儿子,睡吧。”
齐致辰在走廊站了有半天了,李树全和李常氏的对话他听得清楚,此时听着屋里爷俩的对话他心里不太舒服。在李明达眼里,不管怎样那人都是大伯,而在李树全眼里那人都是他哥。哪怕对方不管不顾的伤害,哪怕对方无情冷酷的踏踩,都会打心底忍不住一次次的去原谅。
就像他姐夫每一次背着妻子给他哥的钱,就像李常氏偷着送来为大儿子还的钱,就像小不点毫不犹豫的那句对大伯的喜欢。
这就是血浓于水无法改变的亲情。
“姐夫?姐夫你睡了么?”齐致辰试探着轻敲了敲门。
“是小辰啊,”李树全轻声回应:“进来吧。”
齐致辰推门进来,连灯也没开就摸着走去他的书桌:“我来取本磁带,马上走。”
李树全躺在那侧过头:“后院还没睡呢?”
“后院的都不在,说是值一半夜里岗,不知什么时候回来,”齐致辰翻着抽屉,随意摸过一本磁带握在手里:“我们那屋没有过堂风,热的我睡不着,想听会儿歌,之前拿过去那本听腻了,小崽子睡着了?”
“睡着了,小孩子心思少睡得快。”
齐致辰边往出走边笑着说:“多亏今晚你睡这屋,要不然妈睡这我就不回来取了,她要知道我不睡觉听歌非骂我。”
李树全提醒小舅子:“你慢点,这黑漆漆的。”
齐致辰趿拉着拖鞋带上门:“知道了,你睡吧姐夫。”
可事实证明,当齐致辰扬了二正往喜宴厅摸的时候还是不小心踢到了院里一铁水桶,安静氛围下哐当一声,随后是哗哗的水淌出来。
他以为是踢翻了脏水桶,弯腰摸了摸脚趾后皱着眉在隔壁大黑狗的叫声中回了喜宴厅屋里。
大兵们都不在,黑暗里借着丝丝透过窗进来的月光可以看得到大兵们的行李。要不是这些行李摆在那,齐致辰真的容易错觉,仿佛那些哥哥们从来没来过。
齐致辰回到他们屋,独自躺回床上,随身听换了磁带后听着歌。
要是平日里的晚上,不管多么深的夜,只要开着这屋的门就能听到大厅里有起夜的,有打呼噜的,有磨牙的,有说梦话的……
现在,安静的很。
齐致辰侧头看了看右面的空床位,魔怔似的竟去那枕头上闻了闻。他被他的举动吓到了,黑暗中瞪了会眼睛后开始强迫自己睡觉。
可越是刻意去睡越睡不着。他就那样把随身听里的磁带翻了一遍又一遍,打开手电筒去看墙上的钟一遍又一遍。
直到听得到喜宴厅大门的声音,直到听到很多人脚步的声音,直到听到大兵们院子里洗漱的声音,直到听到周继良说话的声音,他才瞬间等到了什么似的松开紧绷的神经,脑袋一沉的睡了过去。
齐致辰恍恍惚惚间好像一直听得到大兵们的洗漱声,再睁开眼却是人家早晨的洗漱了。他第一反应是扭头看向右面,没人,那整齐叠着的被子就像昨晚没动过一样。只有那枕在他脑袋下面的枕头昭示周继良是已经起来了。
齐致辰坐起来看看床上,他的枕头在旁边,随身听也被收的好好的放在旁边。
他又是斜着身子睡的,这布局明显就是他又是夜里睡觉枕头掉地上后枕了两杠一星的,估计两杠一星又没和他计较,要不然起码他会被弄醒。
齐致辰抓了抓睡的乱七八糟的头发,微微有些尴尬,埋怨他这是什么破毛病,怎么就不抢小刘的枕头。
自从从前屋卖店搬来后院喜宴厅跟大兵们一起睡,齐致辰就天天能见到早上四五点钟的呈塘。他也会早早跟着大家爬起来洗漱,吃饭。
院里摆放桌子的刘景利见打着哈欠出来的齐致辰,笑着开口:“小齐还梦游呢吧。”
齐致辰走去接洗脸水,玩笑道:“可不是么,都不知道睡懒觉是什么滋味了。”
“你小子是怕……怕起来晚了,没……没饭吃……吃吧?”程亮挥着铲子炒着锅里的菜。
“那是,”齐致辰按了按炸窝的头发:“现在不是程亮哥做的饭我都吃不惯了。”
程亮嘿嘿一笑:“这话听……听着舒服。”
齐致辰边和大兵们说话视线边在院里的大兵里找着,半天后才开始洗脸。弯腰扑腾着水的时候,他问:“你们营长呢?”
还没等有人开口回答,周继良的声音就响起来:“找我?”
齐致辰洗脸的动作停了一下:“我没事,就是问问。”
话音落后齐致辰才觉得他这个回答很愚蠢,没事问什么问。
去喜宴厅侧面厕所回来的周继良弯腰在齐致辰旁边洗手,他看着身边洗脸少年有些红的耳朵边,微微笑了笑的甩甩手上水:“你头发怎么睡成这样。”
齐致辰耳朵更红了,他抹了一把脸上水,故作镇定:“睡觉不老实呗。”
周继良向饭桌走去,淡然开口:“确实是很不老实。”
齐致辰愣在原地,半天才开始刷牙。在心里各种思考着他到底会有多不老实。
喜宴厅院里仓房里堆的那些铁锹在大兵们吃完饭后又都被拎走了。
齐致辰压轴的坐那吃着饭,看着慢慢收拾大兵们用过的碗筷的程亮:“程亮哥,这两天坝外很忙么?”
“听说过两天水库要开……开闸泄洪,但泄洪通……通道常年不……不用,有一段已……已经不明显了,他们正挖通呢。”
齐致辰把最后一口饭吃进嘴里:“水位还在涨么?”
“嗯。”
“可最近没下雨啊,怎么会涨水。”
程亮把齐致辰的碗筷收走:“这里不下,不代……代表别的地方不下,江河湖……湖海是相……相通的。”
齐致辰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起身去了前屋卖店。
程亮刷完碗后从喜宴厅离开,路过卖店时敲了敲纱窗的窗框:“对了小齐,我今早天亮后来做饭,在喜宴厅院里看到你那装鱼的桶翻了,鱼都出来在地上干死了,招来一些蚂蚁让我给扔了。”
齐致辰这才想起来原来昨晚他踢倒的是那个装鱼的桶,那些鱼是邸啸给他的,但李明达非得爱心泛滥说养着,所以就一直放院里用桶养着了,这回好,全害死了。他摆摆手:“我知道了程亮哥,死了就死了吧。”
齐致辰是摆摆手就过去了,可李明达在下午写完作业出去玩时发现鱼没了,就开始哭上了。
那哭声用狼哭鬼嚎形容真是一点不夸张,齐致辰可没有哄孩子的耐心,他直接把小不点拎过去踢了两脚:“我告没告诉过你男孩子不能总哭!还哭!还哭!”
于春秀在屋里冲后院喊:“你踢他干什么!快哄哄让孩子别哭了!大热天的!”
“妈你别管了,”齐致辰看了看还哭着的李明达:“这孩子就是让你们给惯的,他总以为哭可以解决任何问题。”
于春秀看她儿子不听她的话,摇摇头去了女儿那屋。
“敏芝啊,你说说你弟去,又把孩子整哭了。”
齐敏芝靠在床边侧躺着,还在生丈夫的气:“妈,你别管,小辰他心里有数呢。”
于春秀叹气:“行吧,我不管。”
于是这小爷俩在喜宴厅院里闹了好半天,齐致辰是终于把李明达给收拾服了。
最后李明达去隔壁找林佳兴玩,齐致辰闻了闻身上衣服的汗泥味后回了前屋去换身衣服。
当他换内裤时他妈就推门进来了,吓的齐致辰快速提上内裤:“妈你看你怎么走路都没个动静的。”
“这孩子,你怕啥。”于春秀看明白怎么回事后笑着说:“儿子还怕妈看。”
齐致辰穿着衣服,嘟囔着:“我不长大了么。”
“长多大也是妈儿子,”于春秀把手里端的糖醋水递过来:“喝了,我给明达弄的,怕他中暑,剩下的你喝。”
齐致辰接过杯子后撇撇嘴:“真是亲妈,还得是剩下的我才能喝。”
于春秀出门前嘱咐:“都喝了啊,天太热了。”
晚饭时候大兵们回来了,一个个挖了一天土,都灰头土脸的。
艾云辉还没等进院就拉长了声音的大声嚷嚷:“程亮!饭好了吗?”
“嚷嚷什么,还有力气接着挖通道去。”邵勇战路过时抬手拍了艾云辉后脑勺一下。
“班长,我……”艾云辉认怂,声音越来越小:“我累着呢……”
后面赶上来的大兵们一个个调皮的很,学着邵勇战的样子去拍艾云辉的后脑勺:“活该。”
“活该。”
“活该。”
……
“我说你们有毛病啊!”艾云辉捂着后脑勺躲开。
艾云辉这侧身一躲正好撞到一边走着的孟饶,看孟饶那扬起来要拍他后脑勺的胳膊,艾云辉条件反射的要跑。
“回来。”孟饶勾勾手指。
艾云辉只好退回来,弱弱的把头低下:“连长我错了,您可轻点,啊!”
孟庆喜冲前面喊:“都疯什么!安静点!”
大兵们一回来,喜宴厅就热闹了起来。累了一天后坐在大厅里一起吃饭时却有着使不完的劲头似的吃着。
“气象台发布短时强对流天气警报,预计未来两天内有短时强降水,同时可能伴有雷电,大风,冰雹等强对流天气……”
“近日,□□副总理将第三次赶赴长江流域检查长江防汛工作……”
“□□办公厅发布《关于进一步做好支持各地防汛抗洪工作的通知》……”
前面黑白电视播着新闻,有的人在听,有的人没听。
齐致辰坐在饭盆旁边,自然而然的承担着帮忙盛饭的任务。
这帮小伙子们一个个不愿意动弹,都笑嘻嘻的把饭碗递过来让齐致辰给盛。
周继良见齐致辰吃几口饭就不得不停下来给盛饭,便端着碗起身过来。
齐致辰抬头看是周继良,快速伸手拿过周继良手里的碗,盛了满满的饭后用饭勺压了一下又盛了一点。他是想周继良能吃饱。
周继良接回饭碗,站在那用筷子把碗上面的尖端部分都拨进了齐致辰面前的碗:“你该多吃。”
旁边立马有接过话的大兵:“是啊,小齐太瘦了,多吃多吃。”
齐致辰看看拨到他碗里的饭,拿起筷子准备吃。
周继良用腿轻轻踢了踢齐致辰椅子:“往里面串,我坐这。”
齐致辰不明所以,但他们这桌里面那些大兵听了他们营长的话后都开始串着位置,他也只好往旁边那个位置挪了挪。
周继良在原本齐致辰的位置坐下来继续吃饭。
看他们营长挨着饭盆坐后这回是谁也没敢把饭碗递过来,大兵们乖乖自己起身过来盛。
齐致辰端起饭碗往嘴里扒了一大口饭,突然觉得吃的特别香。
第20章 没能把谢说出口
呈塘水库的库容在10万立方米到100万立方米之间,是典型的小Ⅱ型水库。平时都是用于灌溉呈塘与普关之间的大面积稻田用的。因为修建的更靠近呈塘,所以就叫呈塘水库。
今年夏天大量雨水导致的高水位让大坝受到了严重威胁,水库可以发挥另一个重要作用,泄洪。虽然泄洪不能完全解决洪水问题,但足以缓解当前的支流水位情况。
关于这次泄洪,是驻扎过来的解放军领导和呈塘村干部商量过后的决定,天气预报透漏说这两天会有强对流天气,为防止再次突来暴雨让防汛措手不及,开闸泄洪迫在眉睫。
自从确立了泄洪后,工程师陆争便再一次对呈塘水库进行了排检,及时发现了泄洪口外面下游的部分经水路线模糊。于是解放军们花了两天时间用铁锹挖开土层硬是将模糊段位抢修了出来。
一切准备就绪的当天晚上,喜宴厅这些大兵就炸窝了。吃完晚饭后一个个都过来笑嘻嘻的把刘景利围了个严严实实。
导致饭后跟刘景利坐门前乘凉的齐致辰也被围中间出不去了。
大彪先蹲下来开的口:“小刘,听说明天营长去共庭开会你跟着去?”
刘景利点头:“嗯,坐李哥三轮车去。”
“那你帮兄弟们带点东西呗,”艾云辉凑过来:“镇上有的东西这地方没的卖。”
刘景利立马明白了这些人的意思,他连忙摆手:“不行,我又不是自己去,我不是跟营长同行呢么,你们不怕挨骂啊,还敢让我捎带东西。”
“不带这样的啊,你怎么能不帮兄弟们呢,”大彪拍了拍刘景利肩膀:“你在营长开会中间出去买呗,我们出跑腿费还不行么。”
刘景利坚决道:“这可真不行,你们还以为在部队呢,地方大有点什么东西给你们买回来你们能偷偷藏得住,这要是被知道了,我也得挨批评。再说你们这么多人都想捎带东西,我哪能买的过来啊。”
二班长孙畅笑着商量:“我们肯定不让你太为难,大家早都想好了,挺统一的,好买,好买。”
“就是就是,”后面不知哪个方向一个大兵接过话:“不是村里去好几辆机动车置办物资呢么,好夹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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