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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八 上部完完本——by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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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失踪的那个,是整日操心营长起居,关心战友生活的刘景利。
“都是我……”艾云辉坐在帐篷门口地上低沉哭着,“是我没拽住他,我他妈眼看着他被水卷走却什么也做不了……”
帐篷里的几个大兵也都红了眼眶,大彪哽咽:“这头发还是小刘给我剃的,这人说没就没……”
“谁说他不会回来了!”齐致辰刷的站起身往出走,“我相信他会回来的。”
坝外到底当时情况有多猛烈不是齐致辰能想象的,若是人真的还活着,搜救时是根本不可能找不到的,毕竟几百人地毯式在防护林里搜救都没有结果,若不是民坝随时可能大面积决堤必须撤离,那抬回来的定是三具尸体,这点大兵们是肯定的,因为活着的人是会有声响求救的。
一切节奏快的来不及悲伤,就像那不停下落的大雨冲刷了所有悲恸。
大兵们继续帮着百姓挪去南大山的更高处驻扎,没人提战友的离开,都坚忍的尽最大努力去保护百姓的生命安全。
雨在连续下了一天多后,呈塘人集体迁移到了南大山山顶,除了孩子们,没有人敢休息,吃不饱睡不好的情况下都有些体力不支,所有注意力都在那坝外的洪水上。
也正是在之后的那个午时民坝彻底决堤了,站在山顶能清晰的看到远处奔过来的洪水,巨大的水声有着泥沙的厚重。
所有人都是震撼的,看着那洪水呈一排线向前推进,所到之处被淹没后是平静。大家的心揪着,若是洪水临近国堤依然不减速,那最后一道防线也可能不保,呈塘就彻底没救了。
这是场赌博,在和老天赌博。赌注就是押上整个呈塘。若民坝决堤后洪水同样击垮国堤,呈塘将和那片防护林一样不复存在,成为名副其实的泄洪区。若国堤依然健在,呈塘就大有希望。
也许是上天眷顾这方百姓,洪水到了国堤后慢慢蓄积起来的水位没能超过国堤一半的高度,国堤像条盘在呈塘村西部的巨龙,将洪水成功拦截了下来。
当水面彻底恢复平静,山顶上的百姓和大兵才松了口气,甚至有的妇女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一个夏天的提心吊胆,那是在亲眼看到没有威胁后的激动哭声。
齐致辰红着眼眶站在人群里,忽然想到他姐,他姐走之前还在担心着呈塘会不会被洪水淹没,她没能亲眼看到这时刻,不知会不会心安。
从呈塘出来在南大山躲了两天多,这将近六十个小时每一分都是煎熬,在洪水越过民坝淹没防护林抵达国堤后,所有人都把绷紧的神经松开了。
有小孩用稚嫩的童声问:“妈妈,那我们是可以回家了吗?”
孩子妈妈抹着眼泪笑了:“嗯,我们能回家了。”
家,一个亲切的词。大难过后能回家的人是欣喜的,是幸福的,可那两个尸体还躺在半山腰的大兵却永远也回不了家了。
呈塘人是在快夜里雨停了后收拾东西下山往呈塘回的,他们与来时路上一样没有言语,近千人浩浩荡荡沿着国堤回呈塘。
齐致辰抱着李明达走在队伍偏后方,听着个被大兵背着的长者说话。
“这阵势让我想起年轻那会儿闹饥荒了,那年是大旱,我十多岁,到处都是这样举家迁移的老百姓,路上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老人长叹一声,“现在这面不少中原祖籍的都是当时迁过来的,那年就死了不少人啊……”
天灾躲不过,不管大旱还是大水,都注定要有人为之丧命。
一个小小呈塘不过是个小小缩影,与此同时的全国上下,有无数个呈塘在面临洪水威胁,有无数个大兵在失去生命。
这些大兵明明亲眼看着战友离去,明明知道了洪水有多危险,为什么还会奋不顾身的战斗在前线。他们保护的不是自己的家人,他们保护的不是自己的家乡,他们本可以不全力以赴,他们本可以去临阵脱逃,可他们没有,一个人都没有。他们把自己的生命放在了一条条堤坝上,随时等着洪水来取走,他们没有害怕么?他们害怕,有谁会不怕死呢。可真正的英雄是什么,就是哪怕很害怕也会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想保护的人。
呈塘人在经历了民坝决堤后再次被那些身穿迷彩服的年轻人震撼了,那些小伙子们在回来整顿好后继续去守国堤,一个个刚毅的身影平凡却伟大。
楚龙和张继勇的尸体被暂时安顿在了村西空地上,孟庆喜回村后第一时间去村委会打电话汇报给了上级,那到底是种怎样的程序齐致辰不太了解,他只知道孟庆喜回来后坐在他们隔壁那屋哭了。
当时喜宴厅除了在帮着周继良整理东西的齐致辰外没有其他人在,大家都去了村西国堤。孟庆喜一个人坐在屋里老泪纵横。
齐致辰听着那带着沙哑的哭声靠着门板站了很久,他没见过这样的孟庆喜,孟庆喜在他眼里一直都是个严格刻板的老干部,大兵们都敬畏他。而此时却在以为没人的情况下哭的很脆弱,也许身为一个父亲,军营的长期相处他早已把大兵们当成了是和孟饶同样关系的存在。
齐致辰没有作声,安静的站在那,直到孟庆喜洗了一把脸去了国堤。他恍然明白为什么那些大兵在抬回战友尸体时没有痛哭流涕没有情绪激动,他们不是冷血也不是无情,他们只是装作很不在意,私下里像孟庆喜这样偷着哭的会有多少无人知道。
这才几天的时间,一切都被颠覆了一般。大悲的是有人去世,大喜的是大多数人还活着。
有时候,人在被动接受残忍事实时反而承受能力大增。刘景利没回来终究成了定论,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开朗乐观机灵的小同志再也不能从那茂密的防护林里走出来了。
刘景利的尸体是在所有人搬回呈塘后的第二天被国堤下测水位的一个大兵发现的,说那大兵在看到水里浮尸的那一刻彻底崩溃的哭喊起来。虽然明知道刘景利不会活着回来,但在看到尸体那一刻还是推翻了自欺欺人的心理。
高温天气下尸体在水里泡的时间长,已不成样子。被大兵们拽上来时要不是迷彩服后领口上的名字能确定身份根本都快看不出来是谁了。
那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但战士们的眼里却下起了大雨。好像忍了好久的伤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国堤上哭声一片。
周继良在喜宴厅听到跑回去的大兵告诉他后沉默的点点头便起身去了喜宴厅侧面。
齐致辰跟了出去,他知道两杠一星不是去上厕所,也正如他所猜的那样,他拐过拐角,看到那男人面对着墙站着,一只胳膊支在墙上低着头安静的很。
齐致辰想开口说话,却怕他忍不住哭,他上前两步,看得到周继良红着的眼,他慢慢抬起手想去拍拍周继良的肩膀,就像周继良每次安慰他一样,可他却在看到周继良悄无声息滑下泪滴时再也忍不住突然的一声哭了出来。
刘景利是大兵里和齐致辰走的最近的一个,两人年纪差最小,性格也像,从一开始相识就合得来。齐致辰除了不叫周继良哥之外,另一个就是刘景利,他一直都跟着所有人开口叫小刘。
很快的当天晚上,共庭来了辆军用卡车,将全部三个大兵的尸体运走。
齐致辰跟着村里百姓在那辆军用卡车后面送出去好远。他从始至终没敢再去看一眼刘景利,他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喜宴厅后却再也忍不住了,扶着院里的压把井哭了起来。
喜宴厅有几个大兵听到院里动静出来看,看到齐致辰蹲在地上哭,谁也没上前去劝,毕竟大家的心情都如出一辙。
周继良站在屋里看着齐致辰哭,半天后走了出来,他将人扯起来:“回屋。”
齐致辰不想哭,可他忍不住,他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的真正离开会让所有回忆重来,他姐离开那会儿是,现在也是。看到楚龙经常坐在上面教李明达用草叶编蚂蚱的那个木头小凳子,他会难受。看到刘景利拼接的发电机和水管他会难受……
“就是这,他就是站在这跟我说的第一句话,”齐致辰泣不成声的嘟囔着,“他说,他说我叫刘景利……”
这句话让大兵们瞬间泪崩,十多个大老爷们站在那抽泣着。
“小刘是我们里年纪最小的,但他却从不把他最小表现出来,他什么都会,不管是在部队还是出来,他总是能处处为大家着想,”孙畅吸了吸鼻子,“说好了一起返回部队的……”
大彪接过话:“小刘家就他一个孩子,之前他还说想家……”
“楚排上次家里打电话来,说娇娇已经开始会说单个的字了,他还没能听女儿叫他一声爸爸,人就不在了。”
……
大家就那样碎碎念的一会儿说一会儿哭,以前每次聚在院里都有的那两个人却再也不会偶尔插一句话了。
齐致辰跟着回到屋里睡觉时,他躺在床上不自觉去看左面的空床位:“他们的家里都知道了吗?”
周继良嗯了一声。
齐致辰多希望一切的难过都是他半睡半醒间的梦,那样就没有人离开。在认识这些大兵后他曾庆幸他们因为洪水结缘,但如果这就是结局,他宁愿没这场洪水,宁愿呈塘从来就没来过这阵绿旋风。
那晚大兵们在喜宴厅院里集体哭诉难过后又都变回了铁铮铮的汉子,没人再提起,也没人再哭泣。像是一篇撕掉了的日历,会消失不见,但却是真真正正拥有过的日子。
国堤成了呈塘抵御洪水的最后一道防线,堤下的洪水就住在了家门口。大兵们依然不分晴天雨天劳作在堤上,而呈塘村民也都加入其中。
长时间高温暴晒,肩膀脱皮,脚却泡的浮肿,每天晚上喜宴厅的大兵们回来都累的倒头就睡。
虽然目前的情况可以松缓,但多处传来的消息还是让人心不安。
听几天后再临呈塘的记者吕维顺说,松花江沿岸已经有多处决口,来不及躲走的不管是解放军还是百姓都变成了江里的浮尸,死伤无数。
“这是离我们近的,”吕维信叹气,“长江那边就更不要提了,更惨重,沿江部队全部上堤,死保死守……”
齐致辰坐在卖店前的凉棚里听着那些消息时仿佛那些事就发生在眼前。
无数解放军正吃力的搬运沙袋填江补堤,跳入水中穿着救生衣以人墙挡水,义无反顾……
无数老百姓不得不背井离乡远离重灾难,不幸落水到处漂浮哭声喊声一片,生灵涂炭……
时势造英雄,这几天新闻里越来越多的播报着能够确认身份的解放军殉职人员,他们被称为英雄。
齐致辰觉得可笑的是,又怎么能播报的过来呢。
吕维顺在听说了驻扎呈塘的大兵有去世的后沉默了很久,他从包里掏出那张他洗出来的相片拿在手里:“回去整理洪水现场照片时看到这张,就也洗出来一张。”
“维顺哥,给我吧。”
吕维信递过来:“小齐,你姐的事我听说了,孩子还好么。”
齐致辰点头:“嗯,在屋里睡觉,每天有老乡过来喂奶。”
吕维顺推门进屋:“那我去看看她。”
齐致辰低头看着手里的那张照片,视线模糊后有泪砸落下来,不管是最前排大着肚子的齐敏芝还是中间排抱着李明达的楚龙还是那调皮在艾云辉头上比划着兔耳朵的刘景利,都瞬间戳中了他的泪点。
那张照片齐致辰没拿给回来吃晚饭的大兵们看,他怕他们又会忍不住把这几天好不容易平静的心情打乱。他把照片好好的夹在了他上学期评选三好学生获得的笔记本里。
自从他姐不在了,齐致辰很少回前屋卖店,他怕一进屋会习惯性喊他姐,他不管白天大兵们在不在喜宴厅都会坐在喜宴厅,要么放着电视不看,望天。要么躺在床上不睡,走神。
有时他看到大兵们匆忙换下来的迷彩服扔在喜宴厅地上,他就会捡起来帮着洗了,简单的洗掉泥点和汗渍后一件件挂在院里的晾衣绳上,每件衣服上的名字他都好好记得,他想记得这些英雄,哪怕洪水过后大兵们都离开,他也要永远记得呈塘的恩人。
这几天齐致辰和周继良的作息又对不上,他睡着了那人才回来,他没起来那人已走了,如果是雨天,根本连人都看不到。
齐致辰知道周继良有些自责,他听说了当时在坝外他们村长坚持要守民坝周继良起初拒绝后来却妥协了的事,导致有大兵牺牲,作为一营之长的压力是别人体会不了的。住在一个屋里,睡在一个床上,齐致辰不敢说他有多了解周继良,但他能觉出那男人的不痛快。
第34章 无法定义的情感
月明星稀的夜,呈塘已陷入睡眠状态,站在国堤上看下去,连星星点点的灯光都看不到。偶尔远处传来的几声狗吠完全扰乱不了宁静。若没有国堤下那还在不停上涨的大水,这片土地注定祥和安康。
前几天从民坝决堤奔涌过来的洪水已把中间那片防护林淹没,月光下能看到稍微高一些树木的顶端在水面上随着晚风轻晃,投下影影绰绰的斑点。宽阔国堤上支着的帐篷里能看到微弱灯光,坝面上都是值岗大兵们进进出出弄出来的声响。
周继良从帐篷里出来,回身对跟着他出来的三连长贺宏鹏和指导员胡文军说:“轮岗守夜就行,大家都能歇歇,下水的一定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营长。”
贺宏鹏点头后站在原地看着周继良缓缓走下国堤回村里的背影与胡文军对视后两人都轻声的叹着气。
三连以前驻扎在村东呈塘小学,由于洪水到了国堤,便全体都改到了堤下驻扎。这几天晴天多雨天少,战士们难得的能从民坝决堤的阴影里走出来,底下人都很想简单的放松好好的休息,可他们营长的高度重视和没日没夜的亲自留守堤上观察情况让大家都没敢松懈。其实所有人都明白,他们营长因牺牲了三个战友而责怪自己,那个还没到三十岁的男人往往比那些中年干部都沉稳,这次却也有些慌了神。平时不管是部队里部队外,一旦遇到什么困难和问题,大家都会通过刘景利去旁敲侧击的打听和间接传达,但现在那个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小战士不在了,谁也不知道,或者说谁也不敢跟他们营长多说什么。连他们副营都是保守沉默,所以大家也只能默默的心疼他们营长,别的都做不了。
周继良沿着村里主干路回喜宴厅,他的步子迈的很慢,衣服口袋里明明揣着手电筒也没拿出来用。好像黑暗更能让他舒适些。他就那样慢慢的走回了喜宴厅,像是什么也没想却又像是什么都在想,这几天他的脑子都是乱乱的,想到那三个牺牲的大兵心里就万分难受。他当时坚决要撤离,却不知道为什么又妥协下命令死守。也许是看到那年过半的老村长苦苦相求,也许是从内心深处想尽最大努力去放手一搏……
到底什么原因他敲定不了,总之就是因为他的一声令下就出了事。他的心是累的,贪黑起早的呆在国堤上,是因为他睡不着,那种压抑的感觉渗透到骨子里,吃不好睡不好。
现在的他,在撑着。作为一营之长,一个营的主心骨,身后站着的几百人不允许他有一点退缩,如果他挺不住,这个团体就溃散了。所以他撑也要撑着。
周继良进了喜宴厅院后并没有回屋睡觉,而是跳坐在了院里墙头上,黑暗里坐着,从裤子兜摸出白天没收的烟和火机,拿在手里半天,最终抽出一根点燃。
齐致辰晚饭后在前屋卖店哄一直哭着不睡觉的小乘舟哄了好久,好不容易把孩子弄睡着了回来后满脑子都是那孩子吵闹的哭声,他便躺在床上听音乐,随声听电池没电了后他倒是精神了。他听到了喜宴厅大门轻微声响后便疑惑着怎么没人进屋。
大厅里有一部分大兵没有晚上岗在睡觉,齐致辰坐起来从窗户往院里望,他眯着眼看到有人坐在墙头上吸烟,火光明灭间缕缕烟雾腾起。
齐致辰第一时间是想到两杠一星不在,也不知是哪个大兵睡不着觉坐院里吸烟去了,可当他再仔细看时,唬了一跳,那可不就是两杠一星么。
男人一条长腿屈起支在墙面上,另一条腿随意的搭垂,夹着烟的手时而放在嘴边时而放在屈起腿的膝盖上,平日里那板直的背微微佝着,含胸坐在那,整个人看起来随意却又没什么精神。
齐致辰看到这样的周继良忽然就觉得心里发闷,他起身下地穿上拖鞋轻手轻脚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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