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月 番外篇完本——by长生醉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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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作甚么孽,人家都这样为他要死要活的,为何他还是对这姑娘没一点印象?
周围众人啧啧摇头,指指点点。
就算江湖女子不拘小节,可苏婉仪这也闹得实在太过分,全然不顾自己的名节不说,便连家人的颜面也不留一分。
屠景清叹了一声,柔声哄道:“就算你为他肝肠寸断,他可知道?说不定他此时便在某个女子的怀中寻欢作乐,早已忘了你这个人,你这般钻牛角尖,苦的还不是自己,听表哥的话,跟我回中原。”
“就算如此,我也要找他问个清楚!”苏婉仪又瞪向了步月,“这个狐狸精定知道步月的下落,只要抓住她,我就不信找不到那死鬼!”
步月连连摆手:“不不不,我绝对没见过那个魔教教主,姑娘你饶了我罢!”
屠景清道:“表妹,莫要胡来,她是临江山庄的远房亲戚。”
“临江山庄又如何!我怕了他不成!”
“唉,表妹,你这般任性,让姨父知道了怕是又要挨骂。”
苏婉仪顿了顿,忽然又大哭起来:“你就知道拿我爹来吓我!就算他来了我也不回去,我才不要嫁给什么江南富商臭土豪!找不到步月那死人,我宁愿终身不嫁!表哥你要么放我离开,要么带婉仪的尸身回去交给我爹!我不要活了啊呜呜呜!”
她这一哭,又是一番惊天动地,引得围观看热闹之人越来越多。到底是谁家痴情女子,又为那负心薄幸的魔教主白白付出一颗芳心?
屠景清无奈摇了摇头,继续安抚道:“既然表妹铁了心不回去,那我也不强求你,只是姨父让我带话,你若不肯回头,那他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往后山高水长,你们再无任何瓜葛。”
苏婉仪听了,停下哭泣,愣愣望向他:“表哥?”
“表妹,你可要想清楚了,为了一个步月,你不值得。”
“就算不值得,我也认了,这一生,我苏婉仪非他不嫁!”
“唉……”
屠景清又叹了一声:“表妹,你多保重。”
“表哥……”
“我倒真愿那步月变成不男不女的妖怪,也好断了你这心思,表哥真心替你难过。”
苏婉仪一听,又哇哇大哭起来:“就算……就算他是个女人我也要他!只要他出现在我面前!步月,你这死鬼究竟在哪里啊?”
步月在一旁看得冷汗涔涔,任他如何杀人如麻,此时那颗心肝也连着颤了两颤,心道姑娘我就在你面前啊,这造孽的老天,什么都被你们说中了……
屠景清好不容易安抚好那既泼辣又爱哭的表妹,才不好意思地跟夏云峰和步月打招呼。
“小妹任性胡闹,被步月那魔头迷了心智,让两位见笑了。”
夏云峰惋惜道:“苏姑娘赤子之心,可惜浪费在了步月那魔头身上,她这般一闹,是铁了心地要传遍整个江湖,还有哪个男子愿意娶她,她也是铁了心要让步月知道她的真心,可惜呀真可惜。”
屠景清愤然道:“都是那魔头的错,若让我碰到,必将他抽骨剥皮,杀之而后快!”
步月瞬间觉得一阵冷意袭遍全身,小小地打了个哆嗦。
“所以说,那步月魔头当真可恨,不知这般毁了多少姑娘的一生,便是将之抽骨剥皮,食肉寝皮也不足以抵消他的罪过,二丫,你说是也不是?”
步月讪讪笑着,狗腿而悲戚地回了一声:“是……”
“二丫你说说,这步月该是如何的下场才能消除他所造的孽?”
“这……”步月恨恨瞪那夏云峰,还不得不强颜欢笑,咬牙切齿道,“便如屠公子所说,变成……女人,如何?”
夏云峰笑而不语。
屠景清趁机拍马:“二丫姑娘真是有趣,若那魔头真能变成女人,倒还真能消我心头之恨,想想都觉好笑啊,哈哈哈。”
好笑你奶奶个熊!
步月暗暗骂道,又拿眼睛怒瞪夏云峰,见那人一脸正经,道貌岸然,仿佛他真没有逼着步月自己骂自己。
再次起程时,屠景清打着同路的由头,死皮赖脸与他们一同上路。
为何说是死皮赖脸?
因为步月从始至终都没给过他好脸色,任谁每天被一个对着自己两眼放桃花的男人左一句二丫右一句二丫地叫,心情能好到哪里去?
可步月脸再臭,他的主子夏云峰却与之相谈甚欢,时不时地要将那罪大恶极的魔头步月提出来骂上几遍,还要问身边的粗使丫环骂得好不好。
步月一路上的火气只升不降,他对夏云峰没办法,只能对屠景清甩脸色,奈何那位少侠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人品不是一般的犯贱。步月越是对之恶言恶语,那厮却越发上瘾了,对他殷勤得简直恨不能五体投地膜拜在他面前大喊一声“女王请尽情□□小奴罢!”
步月无数次以头抢地欲哭无泪,他真是造孽太多,遭的报应没完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造孽呀,这是我修文补上来的一个插曲,希望大家喜欢!
第20章 临江山庄
从蜀地到达洞庭已是大半月之后,那冬日的蜀地多阴寒,可这洞庭之畔却是雨水连绵,从入得楚地,便连下了好几日细雨,湿寒交加,没有一丝冬日的肃杀之意,处处都是江南旖旎之情。
临江山庄位于洞庭之畔,半壁环水半壁为林,当真是山清水秀,怡雅动人。
自从步月逞强在风雪中骑了几日马感了风寒后,夏云峰便雇了一辆马车,行程自然又慢了些,他还未到家,山庄弟子早已飞报了消息,消失快一年的庄主突然要回家了,自然是大事,庄内众人都在大小姐夏初临的带领下候在门口,等了两柱香时间才见一辆马车嘚嘚停在门口。
车夫穿着蓑衣看不清模样,只是车还未停稳,已被这门口众多人所惊了一跳,然后车里的帘子动了动,伸出一把青色的油纸伞,修长的手将之打开,那伞面画了两株秀丽兰花,遇着缠绵细雨,立时沾染了点点珍珠,秀气又娇贵。
尔后那帘内才露出一袭藏青的袍子,修长的身形,轻轻一跃,跳下了马车,微抬伞面,半露了刚毅的侧颜,眉目还是原来的眉目,只是那剑眉沾染了缠绵的雨水,也变得温柔起来。
夏初临方一见他便跑了过去,喜道:“哥!你总算回来了!”
夏云峰宠溺地摸摸她的头,道:“许久不见,你又长高了些。”
夏初临柳眉一蹙,拉着他的手道:“你都快一年没有音讯,庄里上下都被你急死了,若不是秦叔和甄伯伯主持大局,庄里还不知乱成什么样子!哥,你这些日子都去了哪儿?”
“这些事,我以后慢慢跟你说,先进屋。”
夏初临不依道:“此次出去这般久,有没有……”
她的声音在看见从马车出来的女子时渐渐弱下,只愣愣看着那雪白的雨伞下如冰晶绽放的光彩,惊艳无双。粗布的蓝衣,黑色的马车,朦胧的天色,一切都失了光彩,恰恰只一面雨伞,一张容颜,在这寒冬绵雨中出尘绝代。
夏云峰回首望去,恰见那清丽容颜在绵雨中微微浅笑,弯弯的眉眼,柔媚的红唇,融了这细雨清润,盈盈的水波荡漾,那鼻是俏的,唇是媚的,脸是柔的,丝丝雨雾中,犹如白莲绽放,明月初升。
那一眼,竟不知为何,心中忽地一跳,满目芙蓉绽放。
步月眉毛一挑,细细打量那俏生生的女子,想不到夏云峰容貌平平,却有一个相貌如此出众的妹子,但见那鹅黄浅裳勾勒身段曼妙,外罩了豆绿色兔毛滚边斗篷,粉嫩之色,裹着娇俏的人儿,细细茸毛衬着一张红扑扑的脸蛋,恰是如花的年纪,如花的容颜。
两个女子相互打量着,二人眼中皆有惊艳之色,可步月那眼神却是不一样的,慢慢的竟变得火辣深邃起来,好似那眼中有钩子般,勾得人心荡漾,看着看着,夏初临竟觉些许脸红,慢慢收回目光,细声问道夏云峰:“这位姐姐是……”
步月提步下车,那马车却是有些高度,夏云峰极是自然地伸手搭了一把,才道:“这是我买的丫环。”
那语气极是平和寻常,说得像真的般,步月暗暗瞪了他一眼,再敢叫本座二丫,本座跟你没完!
夏云峰似没看到般,继续道:“阿月是个可怜的姑娘,自小家贫,母亲早逝,我遇见她时,恰在那冰天雪地里卖身葬父,当地的恶霸却要强抢了她去,我见她衣不蔽体,身子都冻得发抖,实在不忍,便买了回来。”
这已是步月听到的第九个自己的身世版本,早已淡然处之。
夏云峰依旧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满脸正义怜悯,迎着他的目光竟还微微一笑,仿佛安慰一般。
夏初临一听此话,眼中的惊艳已成了怜悯,握着步月的手柔柔道:“那真是可怜了,阿月你放心,以后在临江山庄,你再不用受那般苦楚了。”
步月配合地面露凄苦之色,一下一下摸着夏初临的嫩滑小手,一路上受那夏云峰的鸟气总算纾解些许。
一众人等随着夏云峰入了山庄,虽是寒冬,临江山庄之内却也不曾见萧瑟之意,只见假山流水树木葱郁。庄内地势广袤,过了一座小桥后才见正前方一处颇大建筑,想来便是正厅了,两侧并排耸立着不少院落,那房屋是江南人家的房屋,白墙黑瓦,不见得多么富丽巍峨,却是江南流水的味道,黑黑白白,翘角飞檐映着阴沉沉的天,缠绵绵的雨,说不出的水墨之韵。
临江山庄在武林中并非小派,特别是近几十年来在老庄主夏与和的经营下更是名动江湖,不曾想偌大一个武林铸剑世家内,竟不曾有一点的锋锐戾气,如此浓郁的江南水韵,倒像是哪个书香世家坐落流水,淡看烟雨。
夏云峰停步在正厅门口,吩咐道:“庄内男子一并入正厅议事,其余人等各行其是。”他的目光落在步月身上,转而面向夏初临,“临儿,你安排一下阿月的住处。”
夏初临道:“哥,我第一眼看见阿月便觉投缘,不若将她安排在我身边伺候?”
步月心下一喜,如此甚好,甚好!
夏云峰看了他一眼,哪里不知这魔头心里想着什么,淡淡道:“送到湖光居伺候。”已转身入了屋中,留了一片细密雨丝无声润了整片天地。
待得众人散去,步月问道:“那湖光居是何处?”
夏初临微一侧眸,青碧的伞面下,娇嫩的容颜下是柔和的目光,连同那雨丝,润润地打在心上,格外舒服。
“山庄之内的居所都是分劈成一个个院落,各有名字,有湖光居,山色居,碧波居,洪湖居等等,其中,湖光居可临湖观景,夏有芙蕖似火,秋有红枫落叶,景致最好;山色居却是临山而建,满院湘妃竹,清雅怡人;碧波居……”
步月打断道:“那湖光居是何人所住?”
“那处本是我的居所,自从我十岁那年不慎落水后,便换到了山色居,现在那里是哥哥的居所。”
步月倒也不怪,夏云峰既然防着他,自然不敢放得太远,外加他内力尽失,放在身边日夜看着倒是最好不过。
估摸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到那湖光居,还未入门已听得潺潺流水之音,方一踏入,见是院内偌大一片粼粼湖水,几支残荷浮在水面,细密小雨如线般落下,荡出满目的涟漪微光,盈盈生辉。院中只有一处拱桥连着院门口到对面居所,临湖处一排红木美人靠的抄手游廊,之后才是真正的居所。
瞧这番格局布置,步月倒也有几分理解夏云峰能在山谷中做出那等精致的阁楼来。
夏初临对院中介绍一番,带他进了东侧厢房,道那便是他的房间了。
步月被这满目的江南水韵涤洗一遍,被夏云峰要挟的闷气也去了个七八分,不禁赞叹这等景致,倒真像几分没见过世面的女子。
夏初临自是得意,想起她可怜的“身世”,再次安慰:“哥哥对下人都很好,你莫要紧张,以后就当这里是自己家。”
步月看着那双明亮可爱的双眼,粉嫩嫩的衣着托着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色心大起,自然是顺藤而上,故作委屈道:“我一个姑娘家伺候他一个男人,难免无聊,若是得空,我可否去小姐处走走?”
夏初临笑道:“自然可以的,我从未见过像阿月这般好看的姐姐,欢喜还来不及,就算你不去找我,我也要来找你玩。”
步月大是欢喜,立马握住美人的手趁机摸上两把,忽然眼尖地见了夏初临头上一只玉簪,温润翠色,似有隐隐波光氤氲,着实好看,不禁叹道:“小姐这只簪子好漂亮!”
夏初临玉手摸上发髻,柔柔一笑,碧水波光,只觉这满院的流水细雨都在那一双明眸之中,万分的动人。
“这是翡翠雕琢的玉簪,倒是有一对,我今儿只戴了一只。”言罢,她却将那簪子取下,放在步月手中,“你若喜欢,我便将它送予你,当是见面礼罢。”
步月接下,双目却是深深看着夏初临,眼波微荡,更是深了几分,连着声音也是低低沉沉的,勾人心弦:“小姐,我也是很喜欢你的。”
夏初临先是微讶,再是理解过来他话中之意,脸上蓦地一红,嗔道:“阿月尽会说笑,我还有其它事便先走了。”
转身匆匆出了门去。
片刻功夫,整个湖光居一片宁静,惟余潺潺的流水之音,叮咚流泉,似乎还能听见细雨打入湖面,涟漪荡开的春声。
步月看那粉嫩身影渐渐消失在拱桥一侧,翠绿的雨伞着了烟云般,慢慢融入这细雨之中。
他低眸打量手中碧绿发簪,神态慵懒,妩媚的双眼渐渐荡开,双唇染了笑意,嘴角微微上翘。
这遍布烟雨的临江山庄啊,倒是有趣!
他转身,打开了另一侧的窗户,一瞬间,合着细润雨丝的风猛地灌入屋中,扑了他满面清凉,定睛望去时,那是波光浩淼湖,烟水连绵的云梦泽,一望无际的碧水微雨,连接着遥不可及的天和地,水波荡漾,万里无边。
那是真正的洞庭之水,烟雨江南!
第21章 冬雨
夏云峰回来时,步月正临水靠在美人靠上吞云吐雾,朦胧的雨雾之后,看不清他具体容颜,只觉那形态慵懒,无端端的便是一股子媚意尽现。
听得脚步声靠近,他在烟雾中回头,慵懒的目光忽然明亮起来,深深吐出一口烟,懒懒笑道:“死鬼,这里景色真不错。”
夏云峰收了伞,弹弹身上雨珠,额前的黑发落下几缕,沾了冬日的雨水,少了几分凌厉,这才望向步月,嘴角淡淡含笑。
“你若喜欢,我倒是不介意你在此住上一辈子。”
长长的烟杆在廊柱上敲了敲,步月自然不敢用那骚包的金烟杆,这柄烟杆是用七娘子的银子买的,光润的竹子一共七个结,每个竹节都暗得发黑,衬着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在这阴沉烟雨中,显出几分寥落来。
他再慢悠悠地吸了口烟,才轻笑道:“我倒是想,就怕到时候你不愿意。”那眼神斜斜看过来,又是那不怀好意的戏谑。
夏云峰看着他的目光微微一沉,沉声道:“哦?想不到步教主竟甘心一辈子当临江山庄的丫环,倒真是我临江山庄莫大的荣幸。”
步月倒也不生气,徐徐吐了口烟出来,那烟雾渐渐散入连绵细雨中,染了湿气,消失不见。
他这才抬眸真正看了夏云峰一眼,正色道:“我自然是要恢复男儿身的,死鬼,究竟有何法子能让我变回男人?”
夏云峰道:“可以转变性别的武功,江湖上闻所未闻,你让我如何去找法子?”
步月容色一肃,哼道:“你且莫忘了我们的交易,若我只能作个女子,那你便一辈子是个活死人!”
夏云峰默了一阵,但见他眸色深深,不知想的是什么,片刻后才道:“我会让人暗中查访此事。”
“何时才是个头?”步月站了起来,秋水般的双瞳冷若冰霜,“我给你半年时间,半年后你若无法兑现承诺,那我宁愿忍受噬心之痛也定不会让你逍遥快活!”
目光相对,他只见夏云峰眸中深黑一片,也不待回答,已沿着游廊走去,耳边只有细密的烟雨落檐,沙沙作响。
“你消失了近一年,难道不想知道关于魔教的消息?”
清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终是留住了步月的步子,他重新抽了口烟,缓缓吐出烟雾,才道:“不想知道。”
“那我就更好奇了,”夏云峰自顾自说道,“身为一教之主却故意败坏教中名声,你消失将近一年,出来后也不向外传递一点消息,如今魔教内部分为两派争斗,一派忠心护主,一派却主张另立教主,以正教规。如今魔教弟子满江湖地寻你,你却一点都不关心,敢问步教主身上究竟藏了何等秘密,可是与你变成女子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