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玉阶完本——by花见美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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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来便悔道不该请温酌喝酒,害他酒后染了风寒,弄得温酌反倒十分不好意思。
荣栎坐在一旁,他虽性格活泼,但对上官九观感不过平平。几句寒暄下来,只觉此人同自己并不是同一路人,神色不过淡淡的,说话也敷衍一二。
上官九亦不是蠢人,见这荣二公子对自己不甚热络,也并不上赶着搭话,亦不敢对温酌过分殷勤。
温酌也不过把他当成一般朋友罢了,虽感激他出手相助的情谊,对着这位九哥到底不似同荣栎说话时那么随便。
三个人聊了片刻已觉无趣,这上官九又邀了两人下月去他家赏荷才辞别出去。
荣栎瞧着温酌不由皱眉,摇摇头道:“这个上官九也算个风流人物,虽然出身官宦世家,平日里尽与那三教九流应酬,满身的心眼,你与他相处要多多留神。”
温酌却不以为然,对他说:“这人虽看着油滑,到底有些侠气,若不是他,这会我可哪里还能好端端站在这和你说话?”
荣栎自然已知道了前日的事,见他提起来,便问:“那个刺客查清了?”
荣栎也算是他的近亲,这事他却不愿他知晓太多陷进来,便敷衍道:“总还是要查实了才知道。我爹自会料理,且等吧。”
温酌在家闲了几日,喝药喝得嘴都发苦了方才好了。恰好赶上皇帝大寿,万寿节至,父子俩天还没亮便起来,由着轿子抬着往宫里去给皇帝拜寿去。
温酌身着礼服,头戴金冠,满身的装饰,只觉得自己简直被包成了粽子,在轿子里只觉气闷,叫那些轿夫摇来皇去,险些晕轿把早饭都要吐出来了。
皇帝生日恰在七月头上,天已很有些热了。因着乃是大典,人人都要穿大礼服,一层层裹下来,更是热得让人头晕,别说温酌,纵是那些老大人亦是热得眼晕。
好在大殿里镇了不少冰,比外头要凉快些。温酌方才出了一头的汗,此时偷偷用帕子擦了,脑门却仍是锃亮,偏偏一张脸白净得很,仿佛越擦越白。
殷鹤晟身为皇子,站在皇帝近前,玉陛之上一眼便在人堆里认出他,见他一脸懵懂紧张不由暗自好笑。
这一日倒是万事顺利,连那些外族蛮子也敬献了不少贺仪,又兼满嘴的吉祥话,也没什么意淫小说里那种恶意挑衅的炮灰,皇帝心情很是舒畅。
到了晚上乃是宫里的家宴,襄阳侯因是皇帝的亲外甥,又是得宠的皇亲自然被邀了去,连温酌也沾了光。父子两个给皇帝敬酒祝福,皇帝听了又夸温酌有进益,赏了他满满一杯美酒。
这御酒虽好滋味也是甜滋滋的,只是后劲太足,温酌仰头喝完,只觉头晕目眩只想翻白眼。
皇帝见他一派天真模样,不由开怀大笑,对温士郁道:“亏得这孩子名字里还有酒,怎么倒是个一杯倒?!”座上的众人见这襄阳侯世子美少年醉酒的姿态也觉可爱,一时殿上其乐融融。
第44章 第 44 章
温酌没料到自己倒成了这宫宴的下酒菜,也颇无可奈何,好在敬完了酒回到座位上也就罢了。
作为生日宴会的主角,最期待的恐怕就是拆礼物的环节了。
陈锐收到过真好的生日礼物就是他哥送给他的笔记本电脑,那电脑配置其实很普通,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是哥哥的一片心意。
相信即便失去自己,哥哥也一定会照顾好父母,对于这一点他还是很安心的。
不过皇帝不同俗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作为王朝至尊,断然不会为了这种层次的礼物折服。因此嫔妃皇子们绞尽脑子要讨他欢心也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温酌一边对着一桌美食细嚼慢咽,一边欣赏后宫才艺比赛,难得的宴会妃嫔宫娥们都卯足了劲,只盼着能邀得圣宠,一会这位妃嫔弹一首曲子,一会那一位美人唱一首歌,一会又是群美共舞,很有些春晚的架势。
温酌看得眼花缭乱,抬眼看御座上的皇帝却淡然得很,也没见他对哪个美人格外垂青。其余有皇子的宫妃也很是淡定,到底母凭子贵,并不去争这些抛头露脸的表演,不过端坐观赏而已。
不过今上到底年至花甲,想来她们也确实没啥好担心的,温酌在心中默默吐槽,移开视线继续吃喝。
因他酒量差,皇帝特命人给他上了醴酪,这东西是专备了给没成年的皇子殷雁娱喝的,色泽乳白,气息芳香,口味酸甜。此时虽盛在玉螺杯中也挺像那么回事,襄阳侯世子端着这么杯东西仍是无限感慨。
皇子献寿自然就是压轴戏了。
大公主翎衣送了一件亲手绣制的万寿无疆锦缎大氅,皇帝很是喜爱。温酌心道大公主若真是一针一线缝的不说技术如何,光这份心意就很让人感动了。
殷鸿兆也是个大孝子,为父皇画了一张百寿图,温酌离得远画得怎么样是看不真切,隐约看见字挺多的。
殷鹤晟倒是个另类,温酌原以为此人应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谁料他竟是送了皇帝一册《南华经》,虽说也是亲手抄的,但未必比得上大公主的大氅和三皇子的寿图。
皇帝接到自己手上时,脸色倒有几分赞许。温酌不明所以,只是碍着人多又不能问他爹。
这几人中惟太子最为引人瞩目,竟是送了皇帝一出戏——《霜君挽弓,落雁报恩》。
这实在别出心裁,霜君的轶闻在民间传说极盛,简直快赶上八仙了,这则落雁还恩的话本连温酌都看过。看热闹乃是人之本性,众人顿时起了兴致,温酌心不在焉,暗道怎么弄得跟《哈姆雷特》似的?
这戏演的热闹,剧情也颇为跌宕起伏,唱词写得也精彩,可能为了迎合皇帝的寿辰,结局自然是皆大欢喜大团圆。
尤其扮演霜君的戏子长得格外出挑,扮相也漂亮,穿着一身武弁服,眉眼俊逸灵秀异常,若非带着些许风尘气,只怕真要被当成是官宦子弟了。
皇亲们就算没亲见过霜露君聂凝枫,自也见过洪恩观里的画像,心里也觉出这扮演霜君的戏子确有几分神似聂凝枫,也亏得太子能想出这么个主意。
这头在演,看戏的人却少,底下的人都悄不声地瞧皇帝的脸色如何。
皇帝端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面上也无甚表情,不过他也素来如此,如方才那般开怀才是少见!
温酌哪儿知道那么多,倒是被微妙的气氛感染了,也偷偷瞧了上头一眼,心道这殷鹤晟果然是皇帝的亲儿子,平日里可不也是这副高深莫测的德行。这么想着又忍不住去看洛王。
几位皇子的席位在皇帝妃嫔之下,也不算离得很远。洛王穿着亲王品级的衣冠看起来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威严,洛王妃端坐在他身侧,果然国色天香,娥眉云鬓跟天仙一般,比陈锐前世看到的那些明星还漂亮。只是她不知为何满面病容,哪怕浓妆艳抹仍遮不住。
大概是感觉到温酌的视线,殷鹤晟不由得也看了过来。温酌这才想起来大大咧咧地看别人老婆是登徒子的行径,连忙心虚地移开视线,假装饮酒。
第45章 第 45 章
台上戏演完了。失去了鼓乐丝竹,一下子静得让人尴尬。
皇帝坐在御座上,忽然笑了,温酌却只觉得脊背发寒。
这场戏让皇帝大为赞赏,尤其是那个扮霜君的戏子尤得青眼,乃是亲自上殿来领的赏,也亏他胆大,这么多皇亲国戚皇子嫔妃愣是没把人吓到,一直行到皇帝玉陛之下方才跪下。
温酌好奇地要死,但却也知道好奇心害死猫,他既已经死过一遍,便格外惜命,这会便是好奇也知道遮掩,同旁人并无二致。
这戏子跪了好一会,皇帝才发下话来,令他抬起头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番。
这场面说不清的诡异,温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不由撇撇嘴,心中对太子甚是不屑,心道想不到这天底下竟还有做儿子的给老子找小老婆的,实在是令人齿冷。
其余人等也都面色各异,皇帝打量完了便打了赏,并没有旁的话,不过在座各人对宫中猫腻心知肚明,像这情形显是今上瞧上了这戏子,自有内监会去安排不提。
太子这贺礼虽看着热闹,不过用意未免太过暧昧,殿上气氛一时竟有些凝滞。
所幸这时殷雁娱上前来为父皇献礼,众人见了这位皇子俱是面露笑意。
这四皇子殷雁娱年方八岁,生得女孩儿一般,头上扎着五色丝带衬着身上的礼服,宛若观音身侧的善财童子一般,竟是极俊俏的模样。
皇帝老来得子,对这个儿子也格外偏爱一些,笑问他道:“雁娱,你两手空空上来要送父皇什么礼物呀?”
殷雁娱躬身一礼,声音也颇为清亮悦耳,道:“孩儿学得一支剑舞,愿献给父皇!祝父皇福寿永延,我大歆国泰民安!”
这话倒是讨喜,又兼这孩子天真纯粹,温酌亦觉得他可爱。
殷雁娱的母亲不过是后宫中的美人,位分不高,不过肚子倒是争气,生了如此漂亮的儿子。奈何这皇子虽得皇帝喜爱,母族却无甚权势,是以从小便伶俐懂事,远比同龄人早熟。
殷鹤晟这时站起身道:“父皇,儿臣愿奏一曲为四弟相和。”
说罢从怀中取了一支玉箫来,兄弟两人一个英俊一个烂漫,一吹一舞,一动一静,箫声悠远深长使人沉思,剑舞灵动飘逸令人目眩,众人皆是静静聆听观看很是享受。
一曲终了,殷雁娱收了剑对殷鹤晟一笑,道:“多谢二哥!”
洛王宠溺地瞧他一眼道:“四弟的剑舞甚妙。”
皇帝在座上见他们兄友弟恭,心情大好,封赏自然不少。太子面上亦是做出喜色夸赞两位皇弟奋发长进,三皇子神情平静波澜不惊。
温酌一一看在眼里,心道难怪后世宫斗剧那么红,如今看来还是电视剧太浅薄,哪里比得上这些皇子,各个都是实力派演员,纵容暗地里斗得跟乌眼鸡似的面上倒是装得一团和气,实在不是正常人能干的事。
这万寿节便这么平安无事地过去了,礼部一干人等立了大功,很是受皇帝赞了一回,连温酌亦因办差有功得了皇帝夸赞。
然而不过半个月功夫,洛王府却出了大事。
第46章 第 46 章
洛王妃薨了。
温酌还当自己是幻听了,明明半个月前还坐在殿上的人说死就死了?
书勤仍旧絮絮叨叨:“听说是产褥热。我娘舅家的表亲有个就在洛王府里当差的。说是洛王妃自产了龙凤胎后身子便不大好了,御医也不知请去了几回。听说连皇上的万寿节都是强撑着去的,回来就高烧不止,人事不知了。哎,一双婴孩尚且还在襁褓里,真够可怜的!”
书勤如今新添了唠叨的毛病,温酌深知消息的重要,外头有陈双做他的耳目,这府里便是让书勤留心,难得有了这么一件大事,书勤很是啰嗦了一回。
荣栎正逢旬休,叫他一阵嘀咕连头都疼了,很是招架不住,于是唬道:“你可别再胡说八道!这是王府深闺内院的事情,岂是你这等人可以随便议论的?万一被人知道,便是你家侯爷来了也保不住你。”
书勤连忙冤枉道:“表公子您可冤枉我啦,这是世子让小的打听的!小的哪儿敢胡说八道哪!”
温酌这才挥手道:“行了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做事尽心甚好,只是往后嘴上要有个把门的才好。”
书勤急忙应了,见茶水见底,又给两位少爷添茶。
温酌放下手中的书,叹道:“这实在是天有不测风云……”仙女似的老婆说没就这么没了,轮到谁头上都不是什么高兴事。
荣栎亦是摇了摇头,道:“自古红颜薄命,何况女子产子自来就跟过鬼门关似的,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温酌心道才贺完皇帝老子的生辰,这回又得去给当儿子的吊唁,实在是令人唏嘘。
荣栎见他发呆,又说:“洛王此人心性坚毅,想必也未必会如何。我观你这性子,时而稳妥,时而跳脱,有道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届时去吊唁可不要胡言。”
温酌与荣栎可算交心,见他如此说也知他好意,便应了。心道这葬礼他倒是从来没参加过,又不知有什么讲究。
不止温酌心烦,温士郁也头疼,心道这皇家的事倒是红事白事接着来,这会又得领着儿子去登门悼唁了。
他虽心里不耐烦应酬这等事,却是避不过的,只得召来管家拟了礼单。
因洛王妃去得突然,王府里一时没有准备妥当,很是仓促。不过报知宗正司后,宗族里遣了得用的人手过来操持,大面上总还过得去,不至于跌了王府的脸面。
温酌父子去时,门前的两盏灯笼已换成了丧灯,这场面要是换成晚上就更骇人了,温酌不禁想起曾经看过的恐怖电影,七月的天里不由也忍不住抖了抖。
灵堂已安置妥当,洛王妃虽香消玉殒,所幸膝下嫡出的就有两子一女又有妾生的庶子庶女,倒不至于无人守孝。
然而孩子们毕竟还太小,余者不提,单说大公子不过四岁稚龄,诸事还不过懵懵懂懂。这时被奶娘护着,身披麻衣,跪在堂前。
殷常夏尚且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一个劲问他奶娘为什么母亲躺在棺材里睡着不起身。奶娘被他问得无所适从,又为这大公子心酸,不禁两只眼睛哭得通红,一个劲抽泣。
温家父子才进来便见着这等场面,不禁唏嘘不已。
温士郁见着此情此景不由勾起当年的丧妻之痛,亦是眼眶有些湿润。
堂上掌礼太监见了这样,也是不知所措。原是丧家答客,谁料主母病逝,小公子也发起热来,奶娘吓得六神无主,忙差人禀报了殷鹤晟。
洛王才失嫡妻,万不想再赔了一个嫡子,便匆匆看孩子病情去了。
是以偌大王府,前厅的正经主子不过殷常夏一个罢了。
殷常夏到底不过孩子,这会人都懵了,哪儿还有平日那份机灵劲?这会见奶娘哭得伤心,亲娘又躺着不见声息,忽的就明白了生老病死的玄机。小孩子的哭声尤为刺耳,温酌脑仁都疼了,对着这么个孩子愣是没辙。
好在洛王没一会就来了,斥了奶娘几句,又遣她抱了大公子下去哄,这才来知客。
温士郁叹了口气,道:“这奶娘虽看着笨拙些,也是个有情义的忠仆。”
他这会满肚子想得都是当年丧妻之痛,看着洛王也格外地同情。
殷鹤晟素来性子冷,这会看着不过是憔悴些,精神倒还好,言谈往来也同往常别无二致,光看他这幅镇定自若的态度便知定然没有伤心到哪儿去。
温酌冷眼旁观,想起荣栎对殷鹤晟的评价“冷情冷血,石头心肠”,倒也没差到哪儿去。
因着怠慢了襄阳侯父子,洛王便又同他父子多应酬了几句。
温酌与他几日不见,又兼方才一阵腹诽,便有几分说不出的别扭,道:“生死有命,殿下节哀顺变。”
殷鹤晟听罢,照理答了一句,又匆匆去知会其余宾客。
好在洛王本就在礼部供事,对一应仪礼都不算陌生,洛王妃虽死得突然,丧礼倒也算风光,后有宗正司出面拟定了洛王妃谥号,葬在北郊皇陵。
一代佳人,自此瘗玉埋香。
第47章 第 47 章
皇帝万寿节后温酌倒是闲了不少,因他的官衔乃是挂在洛王名下,殷鹤晟丧妻自有葬礼要操持,温酌便得了闲。
七月天正是最热的时候,温酌也正好在家躲懒。因世子原是个胖子,素来极怕热,夏天用起冰来不知节制,底下人一到天热就开始忙活,他这处院子便比旁人处要凉快许多。
陈锐倒是没这些公子王孙的臭毛病,知道夏天的冰冬天的炭都是极大的花销,便让人撤了些送到亲爹兄长处。又让人捣鼓了些消暑饮食出来,早晚吃喝解解暑气。
温士郁得了亲儿子的孝敬,自然无比舒坦,心道这会才享了儿子的福也不算晚。
林月娘如今肚子已极大了,北苑的婆子特来禀报,只说生产也不过就在这几日功夫了。
温酌自上回见她后,便没去过那儿。后来出了林同嗣行刺的事,严刑之下那倒霉孩子也算开了口,只不过不是受汪商指使,乃是因着他姐姐来泄私愤罢了。
林家姐弟也算是时运不济受了亲爹的连累,若是托生在旁的人家说不定也能过上安稳日子。
林同嗣作为林知府嫡子,不过小了温酌两岁而已,因着家破人亡自己被流放北疆受尽屈辱,原本桀骜不驯的性子没被磨砺,反而更加不忿。他被汪商收留后,虽受了对方一番鼓动,总算对亲姐姐还有骨肉之情,不愿让亲姐舍身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