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玉阶完本——by花见美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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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自在万寿节上献了戏子在皇帝心中地位已是一落千丈,只差没当着脸直接骂他用心险恶无能之至了,平庸也就算了,偏偏还没有自知自明还自以为是。不过要真蠢得让人直接拿着东宫的刀剑到皇帝跟前杀洛王,那却太可笑,康定候赵承初又不是傻子!
再者,洛王虽是遇袭,却不能消除皇帝对他的疑虑。殷鹤晟一向颇有头脑,很有自己的主张,皇帝心中也是偏爱他这点。要说他在林中突然遇袭后竟能救了温酌后全身而逃,也很让人起疑。以他的性格,皇帝觉得该是全力反抗奋而应敌才对,如今虽受了伤却是轻之又轻。虽说他救了温酌,如今襄阳侯一家与他走得颇近,也未必不能串供。要说不是他自导自演,连皇帝也心里没底。
至于涵王嘛,皇帝对他也说不上喜欢。殷鸿兆自来性子温吞,看是喜文不喜武,其实心思藏得深,偏他会交际深得外戚贵族的好感,满朝竟没个说他不好的。说要功绩却又不见真章,行事平平但求无过罢了。往日与太子和洛王的关系均是差不多,只是此事若成,却是他渔翁得利,也并非全无嫌疑。
皇帝独坐在御书房里头疼,一旁的总管太监赵天素连忙让人沏了一壶茶来,亲手奉上。
皇帝接了呷了口,尝出是常饮的药茶,脸色颇是满意,紧接着又忍不住皱起眉来。
赵天素见状,柔声劝道:“万岁爷,夜深了,该歇了。”
皇帝随着年岁越长,忧思成疾,如今又添了许多毛病,这头疼便是最常发的。赵天素乃是宫中的老人了,从前霜君还未死时就在跟前服侍的,这时见皇帝劳神也是担心,便张口去劝。
皇帝听了,瞧了他一眼,赵天素如今也是将近五旬的年纪,虽打扮的干净齐整,奈何两鬓却都已花白,不禁叹道:“岁月如梭,转眼你也老了。”
赵天素笑道:“万岁取笑老奴了。老奴入宫已三十年,哪能还跟从前一样。”
皇帝点头,道:“还是从前好哇!”
那时他不用担心皇子,不用记挂立储,聂凝枫还在他身畔。也是在这御书房,他批奏则,聂凝枫却在画画。画的是一副百鸟朝凤图,凤栖于桐百鸟朝贺,有傲然如青鸾者,有孤高如白鹤者,有蓬勃如鸿鸟者,另有百雀嬉戏飞绕于周。那时他说了什么皇帝已经想不起来了,他如今越来越老了,老得有些记忆哪怕他拼命想去记住也终究是想不起来了。
第78章 第 78 章
殷鹤晟不是个蠢人,对于游猎遇袭一事并没有多言,更没有言之凿凿地怀疑自己的皇兄和皇弟。温酌得知后很为他不平,却也知道这恐怕是目前他唯一能有的态度。
殷鸾晁从太子的位置上跌下来几乎已成定局,不过早晚罢了。估摸着碍于前朝盘根错节的利益网,一时半会还不至于立马被掀下来。好歹太子的外祖赵承初也不是省油的灯,若是能把这位撸下来,那殷鸾晁便也无甚厉害的了。
因着温士郁担忧,温酌如今只能在家呆着,闲来无事还要替洛王殿下推敲局势操这闲心。温酬的婚期还差着些日子,况且温酬本就是办事一等妥帖的人,哪用得着弟弟替他分忧。偏偏荣栎几日前得了荣大将军的信要回家一趟,温酌一个人呆在家里甚是无趣。
温士郁虽也是防着温酌同洛王太亲近,架不住人家洛王亲自来看望温酌。
因着连累了温酌受惊,殷鹤晟很是关切了一番还给他带了礼物来。
温酌佩在腰间的玉鹿因那日遇袭竟丢了,等殷鹤晟遣人寻来时那坠子却已碎成了几块,可惜了这块美玉。
那坠子难得成色好雕工又透着灵气,温酌向来很是喜欢,常佩在身上把玩的,这回遗失了也很是遗憾。
殷鹤晟倒是把碎玉放在匣子里收起来没再给他,而是让人另寻了面玉镜来。
这镜儿只男子手掌一半大小,两头系着杂色碎玉络子,一面光滑如镜,一面有个扭儿另有四季花卉盛放于瓶中的花样寓意四季太平。
他这回送礼倒没有上回的别扭无趣,乃是将这玉镜好端端盛在盒子里带去的。温酌拿出来瞧时,险些有点绷不住,玉镜虽可寓意心境清明,奈何尘俗亦有将玉镜做聘礼信物的。温酌小心把玩片刻忍不住道:“怎么瞧着倒像是给姑娘家梳妆用的?”
殷鹤晟道:“瞧着做成镜子的样子,却是个腰坠。你戴着玩就是。”
温酌倒也不跟他客气,便大方收了礼。殷鹤晟亦是喜欢他这样直爽性子。
他却记挂洛王臂上受了一剑,要看那伤口愈得如何。这伤于洛王来说简直不足挂齿,架不住温酌惦记得紧,只得解了护袖给他看。
襄阳侯正巧过来,无意中瞧见殷鹤晟跟他儿子说话时嘴边噙着的笑意,只觉得牙都快酸倒了,这两个却是全然不在意,弄得温士郁百般忧心,恨不得立刻马上给温酌定下个名门闺秀立刻拜堂成亲,把这男男孽缘扼杀在萌芽之中。
只可惜这事愣是还没顾上,西北战报告急:羌奴来犯!
一时间朝堂上阴云密布。
第79章 第 79 章
皇帝皱着眉头看着阶下恳请求战的三个儿子。
太子一脸急切,明显是想着借此战事戴罪立功。
洛王的亲舅舅乃是常驻西北的晋吕侯周长慕,这时竟也毫不避讳出列请战。
再有就是涵王殷鸿兆,倘若说殷鹤晟其人乃是一柄出鞘之剑的话,那殷鸿兆便似一柄玉扇,风雅高贵,却与战场格格不入。皇帝皱眉,道:“鸿兆,你也想上阵杀敌?”
涵王脸上毫不改色,躬身回禀:“启禀父皇,儿臣虽武艺比不上两位皇兄英武,然儿臣往日观兵书却知为将者乃以智取为上。兵圣孙子未尝有神力,但凭兵法十三篇退敌护国,屡建奇功;昔时蜀国宰相卧龙未必孔武有力,竟以空城计迫敌退军盖因其智谋过人。儿臣虽不敢自比孙武卧龙,然常研习兵法,愿为父皇分忧,儿臣请战。”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中心思想基本就是两位皇兄是空有勇武的莽夫,只有他是智谋深远的奇才。此话一出,未等太子与洛王发话,立时有臣下跳出来指摘。一时间,朝堂上竟是闹哄哄的。
皇帝冷眼旁观不发一言,殷鹤晟却是一笑,对殷鸿兆道:“三皇弟既出此言,想必对这局势看得清楚。”
殷鸿兆道:“我大歆得蒙天眷坐拥神州沃土,四境之内与我大歆接壤者,西有羌奴,北有箱狄,东有夷人隔海而望虎视眈眈,此三者尤以羌奴为最,蠢蠢欲动,此战若不一网打尽灭其气焰,必定后患无穷。”
殷鹤晟听了只说:“三皇弟确是用功,只是不知你可知道这羌奴既是年年在边关劫掠,何以此次格外不同,竟有倾巢而出之势?”
他二人言语交锋,旁人渐渐闭口不言,但听这兄弟二人你来我往。
殷鸿兆被他问得一愣,一时竟也不知怎么回应,只是面上仍然淡定,笑道:“莫非二皇兄却是知晓?”
殷鹤晟却不再理会他,反向皇座上行了一礼道:“父皇万寿节时,羌奴亦派了使臣朝贡,只是不同以往,此次来朝的使臣名唤胡德烈,儿臣心中疑惑,便有意查访一番。羌奴近来拥立新王斯鲁,新王上位正值秋时,羌奴潦倒穷困为能过冬必要四处劫掠,这新王也正欲以此立威。”
他分析得在理,又兼观察仔细,行事稳健,不过几句话已然直指要害。殷鹤晟此言一出,皇帝的脸色也为之一变。
殷鸾晁被忽略良久,此时自然没有漏掉这一细节,当下笑着挑拨道:“二皇弟所言极是,皇兄佩服。只是皇弟身居上京,远隔千里对羌奴诸事如此清楚,想必其中定然少不得晋吕侯的功劳了。”
诛心之言!
一语惊四座,朝臣霎时看殷鹤晟的反应。
洛王不慌不忙,答道:“家国大事,匹夫有责。况你我身为皇子理应食君父之禄,担君父之忧!君王日理万机,若是事事都要父皇亲力亲为,你我空担了太子亲王之名与寻常百姓家的不孝子弟何异?岂非笑谈?臣弟确曾是向晋吕侯请教一二,晋侯乃孤王亲舅,举朝皆知,哪里又有什么不能对人言说的呢?”
他这话暗藏机锋暗里讥讽殷鸾晁不肖又刺他自己背靠外家康定候根?0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久挥凶矢窭此底约海颖凰靡皇毕氩怀龌袄捶椿鳌?br /> 殷鹤晟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襄阳侯反而替他松了口气。皇帝素来多疑,若是遮遮掩掩反倒惹他猜忌,如今大庭广众下说了,众人一想这洛王与晋吕侯乃是舅甥,书信往来原也寻常,若真说了军国大事,洛王也当着皇上的面自个儿解释了。便是皇帝也脸色如常,并没有因此动怒,可见对于洛王还是信服的。
一番朝议因着牵扯了众家利益,照例扯了半天皮也没出个结果来,这原也寻常。
第80章 第 80 章
温士郁下了朝,与诸位同僚出了紫宸殿,只觉劳神劳心竟是又饿了。
大歆五日一朝,是以臣下寅时便要起床梳洗穿戴,卯时各朝臣应召觐见皇帝朝议。温士郁年纪渐长已开始保养,早间起来不仅锻炼,还要饮一碗参汤,略进些点心,朝会上也显得精神奕奕。
只是今日朝上闹得狠了,老狐狸如温士郁自然不会巴巴地跳出来为洛王说话,不过他门下的附庸却战了个痛快。
瞿让不愧朝中第一嘴炮,同兵部侍郎任西亭争议半天,把个老大人气得险些要厥过去。
这任西亭迂腐得很,倒不说他有多喜欢殷鸾晁,只是殷鸾晁占了太子的位子,他便认作是大义所在,一个劲地撺掇太子出征。
温士郁料定了这太子应是没戏了,只是面上不能露出来,便由着瞿让疯狗一般咬人。依着他看,倒是殷鸿兆瞧着不显山露水,实则阴得很,一班勋贵支持他的亦不少。襄阳侯对这位谈不上喜欢或者厌恶,只觉得同这样的人打交道甚是没意思。他自己虽全身心眼快成了精,到底也曾是个热血男儿,虽不怕那些鬼域伎俩,却也绝不会喜欢。要他说君王再怎么说也得有君王威仪雄浑的气度,至刚至阳,这才能镇得住一国的气运。
温士郁如今尚且不惑,走起路来却慢悠悠跟老头似的,主要是脑力劳动过剩,走个几步脑子里早不知转了多少个念头去。
他刚下的前殿台阶,走得没几步,却是被转运使孙尤嘉唤住了。襄阳侯近来同人闲聊有意无意地提起温酌的终生大事,各人都听了一耳朵便各自盘算起来。世子温酌年轻未婚配乃是人尽皆知的,以往却是个臭名不小的渣渣,哪有狠心爹娘肯把自己千宠万娇的官家嫡女推入这火坑!然则今时不如往日这孙转运倒是有心要同襄阳侯结亲,却是温士郁瞧不上他家。
孙转运是三品的衔,门第上已差了些。按着温士郁的意思温酬的正妻也是贵门之女,怎么着也要给温酌找个门当户对的,怎么能委屈了自家宝贝儿子!他家温酌如今容貌昳丽才识过人,又得皇上垂青,在一干贵戚子弟中乃是佼佼者。再者这孙转运长得也是寒碜,温士郁自个儿瞧着孙尤嘉的尊容已担心这孙家嫡女会是个什么模样,若是长得跟她爹一个模样,不说温酌定要嫌弃,往后生得孙儿也随着这么个模样也是倒足了胃口。
襄阳侯一边不由自主地揉了揉饿久了的脾胃,一边还要应付孙转运,简直烦不胜烦。
殷鹤晟恰走在不远处,这时忽然道:“襄阳侯留步。”
温士郁忙着和孙尤嘉扯皮装傻,听到这一声犹如天籁,忙回头去看,却是洛王走过来道:“近日天凉,我府中做了些应节菜式。前些日子阿酌说想吃蟹酿橙,孤已应了他,今日便把厨子送过来。”
洛王向日多是面无表情何曾如斯和悦,又说出这样家常关切的话来,温士郁听了脸上白一阵红一阵,也不知是忧是喜,嘴上却寒暄应酬了几句,倒是惊着了一旁的孙转运。
殷鹤晟说完便走,那孙转运犹自还在琢磨,心道这襄阳侯世子真是个奇人,便是要吃一道菜也能让洛王费这心思。只是洛王说话时神情宠溺,却也不像只是笼络人的样子。他虽长得难看,心思倒是不笨,见温士郁态度冷淡也不像有意的样子,也不接着扯皮连忙告辞走了。
温士郁乃是一等的聪明人,这时反复回味殷鹤晟方才那番话,便心知洛王的意思,心道温酌的姻缘也是坎坷,虽说他对孙氏女并不属意,然而让殷鹤晟横插这么一档子,孙尤嘉虽知趣走了却不知会作何想。若是长此以往,两人情谊更甚露了形迹,恐怕旁人知晓势必又是一番风言风语,不由长叹一声。话虽如此,到底眼下还是没影的事,他这做父亲的除却对着儿子耳提面命,竟也无计可施。
第81章 第 81 章
蟹酿橙这道菜食材算不上精贵,奈何工序多。倒也并不是说侯府的厨子就粗手笨脚,原是先前温酌吃水煮鱼那回同殷鹤晟开玩笑,要讨他的厨子来做菜。那话不过随便说的,没成想殷鹤晟却记到现在,因此由王府厨子做出来的蟹酿橙就仿佛格外甜蜜。
温酌小口饮着菊花酒,用银勺舀着蟹酿橙,很是惬意。他倒是乐得享用,只是这么个逍遥自在的模样落到温士郁眼里却实在是心情复杂。
殷鹤晟笼络个把人的手段自不必提,只是没见过对谁这么贴心的。
想到此处,温士郁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洛王瞧上了温酌,这还不打紧,关键是他这儿子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拒绝的样子。
温士郁咳了一声,道:“怎么想起来跟洛王讨厨子来了?”
襄阳侯府钟鸣鼎食,平时也讲究个食不言寝不语,这会温士郁发话,温酌也是意外,登时一笑:“爹,你可把我当毛孩子了。我总不会跟洛王去讨食吃吧!不过就是先前跟殿下说的玩笑话,殿下倒当真了。”
这话说的粗鄙,理倒是没错。
他这么一说,只见温士郁皱了皱眉头,便道:“不过是一桌菜罢了,爹何必多心。”
温酬亦是在一旁,见温士郁竟脸色不豫,打圆场道:“阿酌一向伶俐,能得洛王厚待也是情理之中。”他所知甚少,温士郁却也不想此时点破。一旁的侍儿又端了菜来,温酌无忧无虑吃得津津有味,把襄阳侯愁得不知说什么好。
皇帝早朝后不知作何想,隔天又把殷鹤晟唤去问话,于是五日后朝议上定了由洛王率军西北剿灭羌奴以扬国威。殷鹤晟面色如常跪下领旨,其他两人,太子如今却是名存实亡,见这二弟捞着了立功的机会只是冷冷一笑瞥了眼殷鸿兆,只盼这两个斗得昏天黑地才好。殷鸿兆却远比他沉得住气,笑嘻嘻道等着二皇兄旗开得胜的好消息云云。
温酌虽在家里,却也不会消息闭塞。温士郁虽只给了他一个陈双,他便要把陈双用到极致。
他的和乐居虽有温酩照应着,生意也红火,却不单单为的做生意。以襄阳侯府的势力便是坐吃山空也够他几辈子花用了,然而和乐居里人来人往,却是个培养耳目打探消息的好所在。
有道是君子屋中坐,消息耳畔来。
知道得越多,就越要沉得住气。这一点温士郁是个很好的榜样。
温酌本就不笨,而且很有几分聪明,然而这世上有很多人因为短视、急躁被这聪明害了前程、性命。
温酌想他这有限的老天白给的第二次生命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他当然知道殷鹤晟要出征了。并且猜到他可能为此筹谋了很久。兵权,试问哪一个皇子会不动心?
殷鹤晟的野心向来不曾瞒他,温酌也信他的能力。即便走,在京中他也自然会有万全的部署。
然而温酌却又忍不住焦躁,他想到的是战场上刀剑无眼,上一回秋猎的险境尚且历历在目,若是这路上或者关塞又生出什么意外来,殷鹤晟又该如何应对?他又对自己感到茫然,以他如今这样竟不知该如何来襄助洛王。温酌苦恼地想着,他简直就是个矛盾的综合体,即便理智上知道自己应该信任殷鹤晟,然而情感上又诸多的不安。
他忽然羡慕起荣栎来。也许荣栎烦恼时能靠画点东西排遣烦恼,可惜他会做什么?
第82章 第 82 章
殷鹤晟进屋时见温酌提笔在纸上描描画画地忙活,见他神情专注便没出声打扰,只站在他身后看了会。他画的乃是一架投石机,这投石机与大歆军中所有十分不同,部件繁多构建细致,若单单如此倒也罢了,偏偏温酌锦上添花画了好些小人在一旁做运作状,一个个头大身小毛发稀疏身穿短褂说不出的怪模怪样,殷鹤晟见他画得生动不由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