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玉阶完本——by花见美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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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又是靠陈主簿动了鬼脑筋,只见这厮笑得暧昧,道:“大人莫不是忘了咱们这位小侯爷最是风流,少年人嘛,哪有不慕少艾的?”
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掖春楼一案早吹到染州来了。
魏颖言哪会不晓得这个,却是为着别的发愁,道:“这个自然。只是人吃惯了山珍海味,那些个粗茶淡饭哪能入得了口。如今这庆宁府里尽是些庸脂俗粉,我看小侯爷身边两个伺候的丫头比那些个花魁秋娘还要强几分。”
这话难免粗鄙,却是因着在亲信面前没了顾忌。
陈主簿道:“下官平日与那些个商贾多有走动,倒是有个好消息要与大人说。听说云想容云姑娘不日便要到咱们庆宁府来了。”
“云想容?”魏颖言一愣,问:“莫不是那个云想容?”
陈主簿点头道:“正是薄书易说的那个‘色艺双绝,艳才无量’的云想容。”
薄书易身为当世儒学名士,唯对云想容不吝夸赞,只把她夸得直比前朝洪度,莫说陈主簿,魏颖言听了也是心向往之。
他顿时大笑,道:“真是天助我也。”
他却不知此时温酌正翘着脚躺在贵妃榻上,才看完殷鹤晟给他写的信,随手打开手边摆的一封彩笺,只见上头娟秀的蝇头小字,末尾处赫然是“想容顿首”几字。
温酌重又拿起洛王的信笺,对着那信笺仿佛了然地笑了起来,轻轻嘟囔道:“真是越来越好玩了。”
第114章 第 114 章
隔一日,温酌总算是去了衙门。他自进了庆宁府,以身子不适需要休养为由足足拖了三天才办差事。魏颖言自他进城便围着温酌团团转,此时见温酌同杜昧两个在堂上见面,不过寥寥数语、冷冷淡淡,心中更是暗喜,只面上装得淡然。
何敏道熟知他为人,在一旁冷眼旁观免不了面露讥诮。倒是王旭只是老老实实立着,一副听凭发落的姿态。
温酌同杜昧早打过招呼,两人此时假作不和,杜昧自顾自问案,温酌只是喝茶。
州府库里的账目早动了手脚的,奈何杜昧人手不足,这几日查证累得两眼红血丝,额上青筋隐露,俗话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假账总没法都做得干干净净的,这么累死累活总算是让杜昧查到些蛛丝马迹。
只是这证据略显不足,仍是拿不住这几人,这官字两张口便是自然要扯皮的。
温酌不过就是坐着听,手里还闲不住,摩挲着他那个拇指大的红宝石戒指。这习惯忒要不得,乃是温士郁的老毛病,襄阳侯瞧不上人连话都不想说时便就是这么个德行,如今温酌学了来更添一分不羁。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跟杜昧舌战,眼瞧着这位这么老神在在不当回事,心里那滋味可想而知。
魏颖言仗着与他算得熟稔,便拱手道:“不知小侯爷有何高见。”
温酌幽幽瞥了他一眼,道:“这粮库既然烧了,今年的粮储该当如何?”
魏颖言一愣,忙道:“自然是要填补上的。只是如今年关将近,缺的口子甚大,怕是一时半会凑不齐。”
温酌道:“那以魏大人看,要凑到几时啊?”
魏颖言心里哪有数,这事不过就是拖着罢了。何敏道这时冷笑一声,讽道:“怕是知州大人这些日子忙着讨上官欢心,早把此事忘了罢。”
这二人在染州早已翻脸,乃是官场尽知的,前番魏颖言为温酌接风便撇了何敏道,这时听他这话岂能罢休,当下与他争吵不休。
只是何敏道说话不客气,言语间也得罪了温酌,只是温酌却仿佛并不气恼,不过嗤笑一声:“何通判说话也是有趣,你为官也不是一两天的,可知凡事总要讲个证据。”
何敏道回道:“这个自然,下官自是有人证。”
魏颖言怒道:“什么人证,那几人都是你的手下,自然都是听命于你。大人莫被这厮骗了。”
杜昧早被他们闹得烦了,只将手边一盏茶碗掷在桌上,砰的一声溅出半碗茶汤。
“你等为官可有为官的体面?!再如此胡搅蛮缠,且不论这烧粮案如何,我也要參你们一本鄙陋猥琐有失官仪!”
几人心中都是不服,奈何心知和杜昧耍嘴皮子完全都是自找罪受,便都闭了嘴。
如此这般,这些个问话等于白搭。
好在温酌心中早有了准备,并不在意,反倒先自走了。
何敏道与王旭这日才见着温酌的真容,见他如此,心下也是一番想法。那王旭到底承了何敏道护持參奏的情,回头两人一齐回到何敏道府中。
王旭想了一回,道:“我听闻如今这两位上差大人不睦,今日一看倒有几分像。”
何敏道摇头道:“先前杜昧先到,我就猜着了几分。如今看来却是如此。”
王旭一时也无话,两人静默了半晌,王旭忍不住道:“今日看这位襄阳侯世子倒还没什么,只是杜大人那里,我心中实在不安。”
何敏道皱了皱眉头,道:“你终究为了百姓,有什么可不安的!如今粮储付之一炬,你便咬死了魏颖言诬陷,他又有什么证据自证清白?”
王旭道:“此事皆因我办事不力而起,倒叫何大人陷在其中。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何敏道只对他摆手:“此话休要再提,我既帮了你便肯定帮到底。你见那杜昧也莫要怕,他再如何也不过一介凡人,又不是神仙,其中区直如何得知?那个世子,我瞧着他也并不情愿搀和此事,多半还是为着皇命难为,再如何也不过就是个少年人,这官场中的细枝末节也未必清楚。你且放宽了心就是。”
王旭听他这一番劝,心中稍稍放下,只是仍轻问了一声:“何大人,那失火一事当真是天火么?”
何敏道瞳孔微缩,只是稍微一顿后,复又笑起来:“便不是天火,也是魏颖言手下的差池,左右他难逃其责,你说是也不是?”
王旭听了,那激起的不确定又仿佛平息了,点头附和道:“确实如此。看来是我多想了。”
何敏道端起茶盏,对他道:“既如此,你还是早些回去。一切照常便罢。”
第115章 第 115 章
温酌杜昧的到访让染州官场一时陷入了不安的阴云中,不过对于庆宁府百姓而言这却比不过云想容到来的新闻。
魏颖言忙着奉承拉拢温酌,早遣了人到云想容处。
云想容毕竟在风尘已久,对这等情状早已司空见惯,区区一个知州大人哪里入得她眼,于是便对那管事道:“却不是小女子不给知州大人面子。只是魏大人乃是朝廷命官,小女子身染红尘可不敢害魏大人犯禁。”
大歆为官场清明,早有官员禁止狎妓的禁令,云想容如此推脱倒也不无道理。
那管事岂会空手而回,连忙道:“云姑娘这是哪里的话。我家大人久慕姑娘芳名,特遣了在下来迎姑娘,便是为了一睹芳姿。且姑娘恐怕不知,如今庆宁府中新近来了襄阳侯世子,亦是对姑娘倾心不已。姑娘便是不看在我家大人的面上,襄阳侯世子的面子可够大了罢。”
云想容原也想罢了,这时听这人提起温酌不由一笑,道:“朱大官人这话说得有意思,莫不是特意寒碜我来着?我不过就是一介风尘女子,哪里容得对大人们挑三拣四的?况且世子在京中见惯了国色天香,我一个乡野妓子哪敢在大人面前出乖弄巧的,不是平白折了魏大人的脸面么?”
朱管事见她语气有些松动,又狠狠劝了一番,云想容这才勉强应下了。
待朱管事走了,她只对身畔侍女红绡一笑:“倒也省却了一番手脚。”
红绡掩嘴轻笑,道:“想来这位世子必是个妙人,不然哪儿能引得这么些人围着转呢!”
云想容伸手在她额角一点,道:“少贫嘴。既是洛王殿下嘱咐的事,咱们总要尽心才是。”
魏颖言虽做了这番打算,架不住他家里的母大虫另有算计。魏夫人虽已年过不惑却是半点不让须眉的,以她之见只恨自己此生投了个女身,若是投了男胎,可不比魏大人的官路更畅。是以虽端坐府邸,前头衙门官场那等事无有她老人家不知的。
她先自听了师爷的禀报,知道了这位世子爷是个如何年轻气派的人物,又得知如今魏大人正忙着要拉拢这位,连那名妓的主意都打了。
魏夫人不由冷笑,道:“咱们这老爷也真是太没算计!如你所说,这位小侯爷既是圣上嫡亲的甥孙,又如此被器重,咱们便是奉承拉拢哪有靠着青楼□□成事的?”
师爷晓得这位夫人平生最恨娼妓,免不了要为魏大人辩解一句:“官场上总也免不了这些逢场作戏,想来老爷也是没法子……”
“没法子?”魏夫人柳眉倒竖,哼道:“你莫欺我不识字。你们这些男人肚里的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不过借了这些个名头在外头风流快活罢了。如今都是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个?老话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如今不想着怎么自保,倒还有闲功夫□□!”
师爷被她这一番道理震得不敢回嘴,又听她吩咐道:“这府里终究也要有个有主意的人。想来这桩事情也只能靠在我身上了,你且去拟个帖子来,便请了这位小侯爷来府里。”
这事实在难住了师爷,魏夫人又不认得小侯爷,八竿子打不着的干系,哪有平白无故请人来府中相聚吃饭的?便是相请,瞧着那小侯爷的架子便是借了魏大人的名头人家也未必肯来的。
好在魏夫人见他神情为难,又道:“你便借了老爷的名头请了他来。我自有分寸。”
师爷得了这一句嘱咐,这才愁眉稍展,先自去了。
第116章 第 116 章
倒是温酌没料居然得了魏府的请帖。
白易在一旁道:“此事倒是奇了。怎么那个魏颖言倒不亲自说?不知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温酌笑了笑,道:“这有什么难的?魏大人不说,那便定是魏夫人的意思呗。”
原来他自得知许莱乃是他爹手下的人后,便遣了许莱在城中各处收集消息,不过几天功夫倒是让他晓得了不少秘辛。譬如这位魏大人,除却贪污受贿以外家里还有个很厉害的河东狮。
白易听他一番介绍之后不由大笑,道:“如此看来这个魏夫人还真是个‘贤内助’嘛。”
书勤嫌弃道:“还知州夫人呢?竟然如此不晓事!不说男女大防内外有别,便是咱们世子几时和那魏大人有私交来着,真是会钻营!”
温酌见他摇头摆尾一脸高傲,不由莞尔,道:“说的是。还是咱们家书勤明理。”
书勤听了,只道是温酌嘲他,面上不由一红,道:“公子莫打趣我,是我多嘴了。”
温酌却道:“何时打趣你了?你说得是正理。”
书勤不禁讶然,便听他家公子又道:“只不过我现在可不能依着正理行事,正是要同他们作一丘之貉才好。”
白易道:“公子可是要将计就计?”
温酌笑嘻嘻道:“既然是贪赃枉法的贪官,我正愁没由头到他家去瞧瞧呢。那话怎么说来着?瞌睡遇着送枕头?”
几人笑了一回,温酌便遣人去告了魏府,只说必定赴约。魏夫人得知不由沾沾自喜,更添傲气,忙将府中各处打点起来恭候小侯爷大驾。
只是温酌到底姗姗来迟,魏夫人却不好在府外等他,便将管家遣在门厅侯着。待将温酌迎进正厅,魏夫人这才出来。
她暗自端详温酌,却不防温酌也早将她府邸看个清楚。这时见一众人拥着这么个半老徐娘出来,心知是魏颖言家的母老虎,面上却是假作讶然。
魏夫人走到近前对他一福,口中道:“小侯爷到此有失远迎,实在失礼!外子对我说今日宴请贵客,不想自己倒被琐事绊住了脚,只好让我这老婆子来同小侯爷告罪了。”
她这话说得虽像是自有道理,其实也是不成体统,天下哪有宴客自己不在场却让老婆出来陪客的道理,何况温酌与他家非亲非故的,左右也不过就是魏夫人不把魏颖言当回事罢了。
温酌心中暗笑,面上却是客气,仍是端着架子答了一句:“魏夫人多礼。”
魏夫人见他拘谨,自己倒是笑容满面,她娘家也算是京城名流,年轻时也见过不少贵戚,这时不过瞧几眼温酌穿戴举止,身畔这些随从的打扮,便知此人身份贵重。
她既越俎代庖要替魏颖言拉拢温酌,这时便十分的好客,温酌倒也并不冷淡,与她不温不火地说着话。
魏夫人既然自诩与深闺妇人迥异,与温酌聊天的话题自然也是别出心裁,竟是说了好些官场秘闻。
饶是温酌也有几分意外,不由假意赞她道:“不想魏夫人竟是巾帼不让须眉,不从仕途委实可惜。”
魏夫人受他这一句奉承,心中大乐,竟是关切起温酌的婚姻大事来了。
襄阳侯世子虽从前名声不怎么样,现如今到底也是一块不小的肥肉,魏夫人的盘算岂是温酌瞧不明白的?只是这等门第又不般配,问了也是白问的。
到底魏夫人脸皮厚,聊了不过一盏茶功夫,便对身边人道:“派人去催催老爷,怎地小侯爷都到了这回功夫了还不回府?便是外头天塌下来了也甭管了,哪有撇下贵客在家的道理?”
又对温酌道:“天寒地冻,吃饭自然要趁热的才好,咱们就先开席,不等他了。”
温酌自穿越大歆,还未见过如此不把自家丈夫当回事的女人,这回总算开了回眼,道:“这……魏大人还未来,还是等等罢。”
魏夫人抿嘴笑道:“我早就对咱们老爷说了,这小侯爷到底出生高贵,哪能同旁人比的?这行事也是循规蹈矩的。只是您今日来了咱们魏府便不用拘这些个虚礼,您今日来便是天大的面子,总不好让您空等的。”
说罢便张罗着开了席,温酌被她这一番抢白也是无语,心道这老女人倒是颇有些后世强行公关的路数。
只见席面上用的碗碟盘盏俱是上等的北地官窑白瓷,质地细腻。温酌冷眼瞧了,还未动筷子,魏夫人又道:“如今正是天寒,空腹吃菜容易冷着脾胃。明晓,来给世子盛一碗热羹来。”
她如此说罢,一旁屏风后便款款走来一位俏丽少女,面色羞红,仿佛连看都不敢正眼看温酌,不过才把热羹端到温酌桌上,便用帕子掩着面退下去了。
温酌先是一愣,见她这般作态心中却是明了,知道那女子恐是魏大人的哪个庶女,不然总不会如此形容。
他这时对这魏夫人又多了一分厌烦,心道怕是寻常青楼里的老鸨子也不过如此了。
所幸这碗汤尚未动,魏颖言倒急急忙忙来了,见自家老婆正陪着小侯爷吃饭,脸色神色说不出的怪异忿忿。要不是温酌心中已对魏府有了几分了解,还当魏大人此刻是来捉奸的。
好在魏大人涵养功夫好,这时忙对温酌赔笑了几句,又对魏夫人道:“我来陪着小侯爷就行。你先下去歇着罢。”
这话竟说得着实有几分咬牙切齿。
温酌权作不知,对魏颖言道:“魏大人可是被何事绊住脚了?”
魏颖言一时倒有些尴尬,随意扯了些旁的话混过去了。两人都没什么胃口吃菜,便又提起烧粮案来。
温酌倒是笑了笑,反倒让魏颖言不寒而栗。
“魏大人恐怕还不知,这烧了粮孰人最急呀?”
魏颖言有些语塞,道:“这,这自然是皇上最急了。吾皇爱民如子,定是忧民之忧。”
温酌含着一口茶差点喷出来,笑道:“魏大人莫急。这又不是堂上,何必说这些个场面话。”
魏颖言也是一时不察,叫魏夫人搅得心神不宁出了这么个洋相,这会实在受不了温酌卖关子,于是低声下气道:“还请小侯爷提点。”
温酌道:“魏大人待温某的心意,温某不是顽石岂能不知?前些日子在齐云楼宴席上,那位季大人,魏大人你可还记得么?”
魏颖言一愣,道:“季大人?可是陪着小侯爷您来得那位?”
温酌道:“正是他。你只道这季大人是陪着我来的,却不知他原是洛王殿下`身边的参将。你说这会功夫他不陪着洛王殿下在郎州征讨羌奴,到染州来作甚?”
魏颖言大惊:“竟是洛王殿下的参将?”
温酌端起杯子,晃了晃,瞧了瞧其中深红的酒液,却是没喝,连看都不看魏颖言:“染州粮草被烧,最急的莫不过是洛王殿下。染州怎么说也是在你治下,且不论王旭陈粮是真是假,如今这公库里的粮却是空的。至于治个什么罪,凭我空口白牙的,谁能听?你说是不是呀?魏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