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演之王 番外篇完本——by莫青雨

许青在服装间里选了一套简单的民国时期的学生服，黑色立领衣，还有一个小耽美文库和帽子，他穿好了跑出去，很快找到了巷战的位置。
这幕戏是讲述战争开始的一瞬，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爆炸给吓住了，有炸弹不停从天空掉下，埋伏的士兵在巷子口展开了一场枪战。
巷子里还有普通的老百姓们，他们一边躲避，一边惨叫，血肉横飞，衬托战争的残忍。
许青站在群演之中，被化妆师拉着在脸上化出脏兮兮的泥灰和血污的样子，他的前头还有一些老弱妇孺，有抱着小孩儿的，还有挎着篮子买菜的，还有几个同样穿着学生服的男男女女。
许青站在人群里，这一瞬间就有种回到自己还在做群演时的感觉了：无休止的等待，精疲力尽的奔跑，一天不到五十元的薪资；他心里还得挂念着给姐姐汇钱，给父母还债。那种心酸又隐忍的感情从心底一下升了起来——每一日都期望着在自己身上会有什么变化，每一日太阳还是照常升起，照常落下。
他正发呆，卫一全在后头叫了他一声。
他回过神来，看到了那几个要着重介绍的群演，正同样挤在人群之中。
巷战还在准备，许青知道他们早早在这里集合等着，说不定就要等上几个小时，他从人群里挤过去，跟那几个群演打招呼。
这几个都是专业跟组的，又称“龙套”，和在当地召集的群演不一样，薪资却差不了多少。
许青挤过去跟他们打招呼，他们穿着不同的服装，看了眼摄像机，有些不大好意思。
许青跟他们闲聊了一会儿，其中一个人是个职业龙套，已经做了快五年的时间了。
还有一个是新来的，从G城来的，路途遥远，黑眼圈很重明显没有睡醒，想必是早上四、五点就赶来了。
新来的那位还不到二十岁，许青跟他聊天：“怎么想着跑这儿来了？”
“我念的是厨师学校，”年轻人道，“但我不想做厨师，我就喜欢演戏，当年我们家没钱送我学艺术啊演戏啊啥的，我就存了点钱自己来了。”
“今年多大了？”
“十九。”
许青笑着打趣：“我也是群演出身的，我可以告诉你，做厨师比做这行好。”
那人嘎嘎笑起来，声音清脆：“您别逗我了，我认识您，您是许青。”
许青惊讶：“啊？你认识我？”
他又笑着对镜头眨巴眼：“我有这么红了吗？”
旁边几个群演都笑起来：“群演里都知道您啊，群演十年，终于闯出个名堂了，好励志的。”
那年轻人也点头：“其实我也听人家说过，群演十五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的都有，能出人头地的都不容易，我很佩服您的。”
旁边一中年人突然插-嘴道：“像你们这种小娃娃，也就趁着年轻出来闯闯了。闯出个名堂了还好，闯不出名堂，该回哪儿去回哪儿去吧，也别跟这死犟。”
中年人看了许青一眼：“出人头地的毕竟是少数人，不是每个人都刚好有那个运气，有时候你不认命不行啊。”
许青笑了笑，没说话，那年轻人不服气了：“坚持不一定会成功，但放弃一定会失败！”
中年人嗤笑一声，摇摇头，不说话了。
许青知道，大概每一个过来人都会这样劝新来的，因为每一个过来人都曾和他们一样怀抱过热烈的梦想，但岁月残忍地洗刷掉了他们的执着和信念，他们其实也都是好心劝告，希望这些新人不要像他们一样受伤罢了。
但如果年轻人会听老人的劝，这世上就没那么多麻烦事了。
每一条路都得靠自己走出来，自己不去试过，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年轻人道：“许哥，您就是我的偶像。”
许青笑起来：“谢谢，这是我的荣幸。”
一上午许青跟那些群演聊天，一等就是几个小时过去了，正午的日头越来越晒，好些人受不了地蹲下来，努力朝阴凉处躲去，卫一全去买了冰水来，许青拿着冰水，想：曾经的自己和这些人一样，哪里敢擅自离开去买什么水？
这一走，有得是人补上来，也可能突然开拍，自己没赶上，就错过了一次机会。
哪怕实拍里根本没自己露脸的机会，那也是一次都不敢错过的。
几分钟，十分钟的一场戏，就这么足足等了几个小时，开拍的时候大家都被晒得晕头转向，导演助理拿着广播喊：“咱们争取一条就过啊，这里是有炸弹落下来的，要挡着脸挡着头跑，有带伤妆的，记得要摔倒，不要一个劲地瞎跑啊！”
助理喊了两遍，确定大家都记住了之后才正式开始。
许青扯开衣领，将里头的衬衣也扯歪了一点，抬手扶住了帽子。旁边的年轻人是带伤妆的，奇怪地看他：“许哥您在做什么？”
“你要理解场景，让它符合正常逻辑，不要助理说什么你才做什么，”许青教他，“比如说激烈奔跑你的帽子肯定会掉，衣领肯定会被耽美文库带子拉歪，懂我意思吗？”
年轻人忙点头，又道：“那，那我呢？”
许青看了看他：“你脸上有淤青和擦伤，那肯定是摔的，所以你一会儿跑几步就摔，记得要把擦伤那一边儿挨地，你帽子就别扶了，摔的时候能把帽子摔远一点更好。”
年轻人忙点头又点头，脖子都快晃断了。
卫一全看许青瞬间认真起来的样子，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他和摄影师不能在巷子里跟着，于是退到了导演那边。
大胡子导演看着监控器：“你们那个许青不错，入戏很快，我下一部戏的主角在谈了，感觉他还挺适合的。”
卫一全得意道：“你眼光不错啊。”
大胡子导演：“……”
一整天拍下来，许青一会儿是伤员，一会儿是街上拉着空车跑来跑去的车夫，一会儿又是坐在茶馆里喝茶看报的普通人。
等下戏的时候，他已经是一身的汗臭味。
他不让卫一全靠近自己，随意地拿衣服下摆擦了把脸上的汗，卫一全无奈，只得去宾馆要了间房，让他先去洗澡换衣服。
二人离开的时候，那年轻人还跑来跟许青要了签名，许青低头签名的时候，那年轻人看看他，又看看卫一全，小声道：“许哥，刚刚有人跟我说，您之所以能红，其实是因为……”
他顿了顿：“其实是因为找到了好的靠山，他们说什么努力坚持都是假的，有钱有权才是真的。”
年轻人眼里闪着希望的光：“您不是这样的，对不对？”
卫一全蹙眉，正想问他是谁说得这些话，被许青轻轻拦住了。
许青道：“我从没做过违背我良心的事，我行得端站得直。”
年轻人松了口气，笑起来：“我就知道……”
许青又道：“但他们也不算说错。”
年轻人一愣。
许青拉过卫一全：“如果没有卫导支持，我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机会。”
年轻人喃喃：“但那是因为您……您……”
许青并未对他解释，将签好的本子递给他，笑着道：“好好加油吧。”
作者有话要说：
注：纪实片的描写参考的是黑龙江卫视的人文纪实节目《龙套》。大家感兴趣的话也可以搜来看，可以了解剧组的一些事。
第61章 61.哎哟许老弟
纪实片拍了三天，许青已经是一身的伤，卫一全给他弄了热水泡脚，许青一边泡，卫一全一边拿按摩油在他腿上揉揉捏捏，嘴里不满：“何必呢？做做样子不行吗？”
许青咬了一口卫一全给削好的苹果，嘴角带了点点水光，道：“那怎么行？纪实片纪实片，就是要纪实啊。”
卫一全最欣赏许青这一点，但许青真的在自己面前这样受伤，他又想骂这家伙不知变通，一根筋，笨死了。
“你看看这摔的。”卫一全看着许青膝盖上一片淤青，心疼，“你干嘛摔这么狠啊，你得保护自己啊。”
“就那么一个水塘，”许青无辜道，“我也没其他地方躲啊，我还呛了口泥水呢。”
卫一全肚子里一阵翻腾，又恶心又心疼又无奈：“别说了别说了，明后天咱们休息一下。”
“不行，”许青放下苹果，“我们是在跟时间赛跑，你自己说的。”
卫一全翻白眼：“我现在想把我自己说的话嚼烂了吞回去，行不行？”
许青笑着拿一嘴巴的苹果水渍啵了卫一全一口：“不行。”
许青泡好脚，卫一全还在给他按摩，许青盯着他：“你是故意23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的吧？”
卫一全当自己没听到，看着电视：“这新闻可以看看。”
许青：“……”
许青无奈，只得把脚架在卫一全的大腿上，然后许青想起一件事来——说起来，自从两人正式交往之后，卫一全那边的房间几乎都是空着没人住的，两人都住在许青这边。
许青无比心疼：“你那房子……要不卖了吧？或者出租也好啊，空着你还得缴物管费。”
卫一全轻轻掐了许青小腿一把：“我让你帮我省钱了吗？花钱都不会花，废物蛋。”
许青：“……”
许青哭笑不得：“谁的钱不是辛苦赚来的，又不是大风刮的，能省为什么不省？”
卫一全不听：“我就喜欢住你隔壁，怎么了？”
许青把腿一收，在他腰上轻轻踹了一脚：“那你去住吧。”
卫一全：“……”
两人正在沙发上笑闹，林柒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许青笑得眼泪横流，喘不过气，拿着手机直晃，卫一全帮他把电话接了：“喂？林姐？”
林柒一愣：“怎么是你啊臭小子！”
卫一全手指在许青腰腹上暧昧地抚摸，许青脸通红，又觉得舒服，不由自主跟着他的手指蹭，卫一全眼底灼亮一片，声音哑了哑：“咳……我接怎么了，快说什么事，我忙着呢。”
林柒：“……”
林柒实在不想去想他的“忙”指得是什么，语气颇为麻木地道：“明天下午临时加一场谈话节目，林生那边给我电话通知的，你帮我跟许青说一声。”
“好。”
林柒还想说什么，卫一全就急急忙忙地问：“还有事？有事一次说完！”
林柒：“……”林柒干脆挂了电话。
卫一全把电话一扔，将许青抱起来就往卧室扛，许青双腿缠在卫一全腰上，双手圈着男人脖子，眨巴眼：“什么事？”
“明天下午加一场谈话节目。”
“啊？”许青还想问问怎么回事，就被卫一全扔进床里，随后就被拉入了热情的漩涡，什么问题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翌日许青上午拍完纪实片，中午和卫一全吃了饭便各做各的。
小宁来接他去电视台，路上小宁说：“林老师那边说节目组后期准备加一个小时时长的特别节目，所以这边要临时改动一下时间安排。”
“这样……”许青倒是能理解，这个谈话节目到目前为止收视率都很不错，目前第一季快结束了，想弄个特别版冲一波收视率也正常。
“今天嘉宾又有安哥。”小宁提醒，“您上回就和他处得不太好，可得小心一些。”
许青点点头，倒是无所谓：“惹不起我躲得起啊。”
小宁扶了扶眼镜框，笑起来：“许哥您是我见过最没有偶像包袱的人了。”
“要什么偶像包袱，”许青笑道，“又不是二十出头的小鲜肉了。”
两人一路嘻嘻哈哈到了电视台，许青心情不错，走路带风，也不知是不是和卫一全感情稳定，事业顺利的缘故，他脸上似乎都透着一股子光，唇红齿白，眼带桃花似的，跟人一笑一说话就像带了钩子，能活活把人的魂给勾没了。
几个工作人员脸红红地跟他打招呼，等许青走远了，才低着头兴奋地尖叫起来。
小宁背着包跟许青进了化妆间，一路跟人打招呼，化好妆刚好碰到林生靠在墙边看手机。
“林哥。”许青点头致意。
小宁也忙道：“林老师好！”
“你好，”林生绅士地笑笑，“节目组临时改动了时间，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您不用在意。”许青道，“我都听说了，要做特别节目是吧？”
“对，这事导演组都还在商量，到时候可能要请你做嘉宾。”
“我？”许青一愣，他到目前为止还没上过这类型的节目。
林生比了个嘘的手势：“我算是提前透给你了，别人不知道的，不要到处说。”
许青忙捂住嘴点头。
小宁兴奋道：“这是不是说明许哥受重视了？！”
“他一直也很受重视啊，”林生笑起来，又对许青说，“说起来咱们收视率能一直这么高，也多亏了你的协助。”
许青忙摆手：“主要还是因为您，硬要说的话，我是借了您的光。”
林生摇摇头，无奈笑道：“还是这么会说话。”
痞子头头安达来的时候，穿了一身豹纹T恤，花哨的短裤，一双耐克限量版球鞋，头上顶着只墨镜。
他脖子上挂着一枚白玉佩，一见许青，一改先前看不大上的模样，主动过来打招呼：“哎哟这不是许老弟吗！”
许青：“……？？？”
小宁：“……”
安达伸手跟许青握手，他宽厚的大掌一把就将许青的手给包住了，上下用力摇了摇，道：“这次又要麻烦老弟啦。”
许青：“……不，不客气，咱们彼此彼此。”
安达摘了墨镜，伸手掏烟，许青忙婉拒了，安达“嗨”了一声，道：“你瞧我这记性，早知道你是不抽烟的，我今儿个是给太阳晒昏头了。”
许青有点僵硬，但很快回过神来，架子绷住了，浅笑道：“是啊，今天挺热的。”
小宁悄悄躲到一边去了，安达的经纪人过来跟他打招呼：“小宁，来喝杯饮料？”
小宁忙道谢双手接过，安达经纪人道：“哎呀你是不知道，这几天安达总跟我提起上回他对许先生不够礼貌的事，一直想找机会亲自道歉，无奈许先生实在太忙了。哎，今天节目录完有时间一起吃个晚饭吗？”
小宁道：“抱歉啊，实在不好意思，这个……这个我做不了主。不过按工作时间表上看，晚上许哥可能还有事……”
“没关系没关系，”经纪人忙道，“我就是顺口一问，改天也一样的。”
小宁冷汗都要下来了，谁不知道安达嚣张惯了的，他家经纪人也跟他一个脾气，这二人啥时候这么热情过？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而许青很快知道了答案。
安达小声道：“我那天心情不好，冲撞了老弟你，你别往心里去，改天我请客，咱们吃一顿补回来。咱兄弟之间不说这些烂事，好不好？”
许青欣然点头：“好啊。”
安达一拍他肩膀，似乎挺高兴：“你小子还挺够意思，跟老哥说说，卫导那部戏是你推荐的我吧？”
许青：“？？？”
许青虽然心里疑惑，脸上当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恰到好处地低了下头，垂下眼眸，与安达的视线错开，不置可否地说：“卫导的戏从来都是他自己做决定的，谁能左右他啊？”
安达嘿嘿一笑：“你不一样，你跟他感情那么好，对吧？好啦，老哥都知道了，你就别藏着掖着了，老哥是个承情的人，你这个情我领了，以后有什么事就跟老哥说一声，老哥一定帮你！”
许青笑笑，刚好导演喊准备了，安达这才高高兴兴地走了。
许青想了想，意识到大概又是卫一全做了什么，而且他已经大概猜到了卫一全的用意。
等节目结束，许青给卫一全打了个电话，果然事情不出他所料，一切都是卫一全安排的；故意透出消息让安达误会是许青推荐的他，也是卫一全的手笔。
卫一全笑着说：“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安达那人心思不算坏，起码是个懂得报恩的人，谁对他好对他不好，他记得清楚。与其跟对方闹崩，不如将对方拉到自己的圈子里来，这也是一种策略。”
许青挑眉，靠在洗手间门上：“策略？”
“你要在这行混，光靠我怎么行，朋友的支持也是一种帮助，还有啊，”卫一全似乎是呼出了一口烟气，道，“以后你家的事若是被翻出来，多一个人帮你说话也是好事。我要是帮你教训他，那很简单，但那只会给你树敌；其次，我们选择随缘，不理会他也可以，但那未免失去了一个为自己挣得说话权的机会，这是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