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演之王 番外篇完本——by莫青雨

许青有点忐忑不安，因为从今以后要对公司的指令随传随到，他辞了所有的打工，也不能再擅自接戏，于是这几日他难得清闲，坐在诊所里看着几个老头老太太围着金恩旬聊天。
他撑着下颚发呆，有点茫然不知未来的路该如何走，也不知以后会遭遇些什么，自己又是否做好了迎接的准备，正想得有点远了，电话铃声将他的神志拉了回来。
老旧的老人机发出诺基亚特有的铃声，电话按键还亮起了蓝色的光，一旁的收银妹妹惨不忍睹：“许哥，你就不能换部新电话吗……”
许青笑了笑，看到熟悉的号码接了起来：“喂？卫导？”
“怎么样？”卫一全那边有点吵，不知是在做什么，声音里带着笑意，“新工作还习惯吗？”
许青愣了愣，感觉卫一全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这边的事，他也不便多说，含糊道：“还、还好。”
“你工作怎么安排的？”卫一全道，“晚上有空出来吃个饭吗？我约了几个人，你来认识认识，实在不行也没事，我到时候给你经纪人打个电话。”
许青心里想：我都不知道我经纪人是谁啊，你给谁打电话啊？
许青一时觉得自己尴尬得无以复加，卫一全已经帮了自己很大的忙，他再不能有多的要求了，他慌忙道：“别、别麻烦经纪人了，我应该有空，卫导你说个时间地点，我一定来。”
卫一全一笑：“那好，我一会儿发你手机上……哦对了，你什么时候换个电话吧，现在谁还用短信啊？一点都不方便。”
许青囊中羞涩，眼下又没有工作，哪里敢去买什么电话。听说现在都是什么4G了？上回他还看新闻说什么……开几个图片结果欠了几千元的话费呢，也太可怕了。
他嘴里应着好，心里却不以为意，挂了电话以后他看了看时间，决定去梳洗一下自己，免得到时候给卫一全丢人。
卫一全常与他联系，俨然一副老朋友的样子，许青不是个自来熟的人，对卫一全的热情有些招架不住，再说了对方帮了自己那么大的忙，甭管是不是为了道歉，还是对方有其他打算，这个恩情他这辈子可能都还不清。
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特别的价值，值得卫一全这样去做，若是自己并不如卫一全的意，甚至表现得还很糟糕，那自己以后要如何自处？
许青心里压力很大，但又不能因为惧怕而退缩，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他跟金恩旬打了个招呼，去银行取了点存款在出租屋的巷子后头理了个发，做了个脸——狭窄的理发店里洗剪吹只要五元钱，加上做个脸，刮个胡子，总共还不到十元钱。
巷子里逼仄得很，到了夜晚就有穿着裸-露的按摩女出来拉客，小街上环境卫生也很差，烟头、垃圾口袋和用过的外卖盒丢得随处都是，许青正仰着脸刮胡子，外头贴得花花绿绿的玻璃门被拉开了，一个中年男子夹着个皮包走进来，粗声粗气道：“按摩吗？”
小小的理发店分了内屋和外屋，外屋是理发的，统共就两个位置，地倒是打扫得很干净，一尘不染的，内屋前头挂着紫色珠帘，隐约能看到里头摆着两张床，房间背光，看起来很是灰暗。
许青闭着眼，听到内屋有人跑了出来，嘴里道：“可以的，来吧大哥。”
玻璃门被关上，珠帘轻响，这墙不厚，加上内屋没有门，先是传出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是调笑声，再之后就传来了……
许青脸上通红，闭着眼不敢睁开，为他理发的小妹妹笑起来：“小哥哥脸皮真薄。”
许青差点被呛住。
他很少出门理发，并不知道这里的理发屋还做这种生意，头一回遇到，耳边听着暧昧的声音尴尬得无地自容，正这时候他的电话又响了。
小妹为他擦干净脸，他坐起身手忙脚乱地接起来：“喂？”
卫一全叼着烟，坐在办公室落地窗前，他也不知道自己打给许青做什么，但就是想打：“没什么事，这会儿有空了，跟你……说说晚上要见的人。”
许青忙点头，单手慌乱地在口袋里摸钱：“好，你、你说。”
他这头一乱，几个硬币从衣兜掉了出来，理发小妹弯腰去捡，从许青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对方无意露出的胸口，他慌忙转开了眼睛，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红得快煮熟了的脸和耳朵。
小妹笑了起来：“小哥哥你脸好红啊哈哈哈……”
卫一全一顿，他屏住呼吸，听到许青那头隐约有古怪的声音传来。卫一全耳朵向来很灵，没几秒他就明白了，挑起眉道：“没看出来啊，你还挺会找地方？”
“不是！”许青简直跳进黄河洗不清，匆匆结了账就推门跑了出去，“我没有，卫导你别误会，我只是去理发，我也没想到……没想到……”
明星个人的品性素养很重要，谁都不会喜欢管不住自己下-半-身，成天惹麻烦的人，尤其许青还没有半个拿得出手的作品，这时候给人的印象绝对不能太糟糕。
玻璃门后，那小妹妹还追了出来：“哎，小哥哥，我觉得你有点眼熟……”
许青头都要炸了，忙不迭地跑了。
卫一全光听许青那头的声音，几乎能想象出许青现在是什么窘迫模样，他听着许青边跑边喘的声音，心里像有只猫爪子轻轻撩了一下。他站起身，拿了衣架上的外套往外走：“你在哪儿呢？我现在过来接你。”
许青回去急匆匆地换了身衣服，上回卫一全让他不要再借金哥的衣服鞋子穿，不仅大小不适合，风格也不适合，许青只得穿了一件格子衬衫，套了条牛仔裤，穿上运动鞋，背着个黑色的耽美文库出了门。
站在街口，他看上去正介于学生和成年人之间，但那双眼睛又同他青涩的模样格格不入，卫一全远远地就在人群里看见了他，心里想：这个人就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卫一全轻按了下喇叭，许青上了卫一全的车，有些不好意思：“麻烦卫导了。”
“反正我最近也比较闲，”卫一全谎话是张口就来，脸不红心不跳地道，“今天这身还不错，有新人的感觉。”
许青点点头，松了口气：“谢谢卫导。”
卫一全看了他一眼：“怎么今天没去上班？还没派工作给你？”
许青尴尬，低下头道：“还、还没有。”
卫一全并不在意：“你刚进公司，公司对你还要进行一个评估和未来规划，不着急。”
许青点头，又道：“我不着急的，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我感激都来不及，不会着急的。”
许青就是这样，总是安安静静，不争不抢的。
卫一全勾起嘴角，道：“我跟你说说今晚的事，我请了三个人，两个节目组导演，一个制片人。”
许青倒抽了一口气，一时又忐忑起来：“制、制片人？”
卫一全一乐：“怎么的？在这行待了十年，怎么说也该见过大场面了吧？”
许青有点不好意思：“见是见过了，但……但那时候我也用不着跟他们说话……”
卫一全想想也是，那么多群演，就算见到大制作人，大导演，大明星，那也是远远地看上一眼，跟他们也没什么直接关系，更别说有什么接触了。
卫一全道：“不用紧张，我主要是跟他们谈事情，顺便介绍一下你。你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我也没说一定要做成什么事，就是认识一下，懂？”
许青点头，深深吸了口气，在心里鄙视自己——不能这么没出息！
距离吃饭还有两个小时，卫一全拉着许青直接去了距离餐厅不远的商场，他给许青挑了几件质量不错，说不上太贵，也并不显得张扬的衣服和鞋子，许青拗不过卫一全，只得去换好，卫一全刷卡买单，又去买了三样礼物，让许青拿着，一会儿送给客人。
许青看着那一个个金额慌得没了主意：“这……这……”
以他现在的能力，他得还几年啊？！
卫一全看着他着急的样子，想笑不敢笑：“没事，先欠着，等你开始赚钱了分期还我就行。”
许青苦了一张脸：“卫导，你怎么这样……”
“别在意，我是为了我自己，”卫一全理所当然道，“毕竟是我介绍你跟别人认识的，怎么样也不能丢了我的脸对不对？”
许青抿住唇，他已经很努力打扮自己了，可……可果然还是……
两人路过穿衣镜，卫一全将他推到镜子前，板着他的脸朝镜子里看：“你看看，长得这么好，打扮好看一些，给人的印象一下就加分不少，对不对？”
卫一全比许青高出不少，站在许青身后，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从后头绕到许青脸前，捏着许青下颚，许青不自觉靠在了卫一全身上，两人在镜子里看起来动作十分暧昧亲昵。
许青脸一下红了，卫一全点到即止地放开手，爽朗一笑：“你要真觉得不好意思，等你以后成了大明星，我要什么你给我什么，怎么样？”
许青没细想对方话里的歧义，点头：“好。”
卫一全眼眸里闪过无奈笑意，心说：难怪这人事业十年如一日，什么都不往心里去，当然会错失许多机会。
许青长这个模样，哪怕因为自身性格原因，使得存在感很低，但那模样总不是假的，总会有人注意到的，卫一全不信这么长时间没人注意过这小子，他在了解许青往日资料里时也专程查了一下，果不其然曾经有好几次，有人明示暗示了许青一些事情，许青要么是直接拒绝了，要么是根本没听懂对方的话，造成一次次错失了大好机会。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冥冥中自有天注定，若不是因为许青的这种性格，卫一全也不会捡到这么个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抓个虫
第13章 13.别撒谎
两人提着大包小包去了餐厅，卫一全选了一家中餐厅，进门先让服务员拿了三瓶二十年青花郎，又转头问许青喝点什么。
许青一愣：“我……不跟你们喝吗？”
“得了吧，就你那点酒量，”卫一全脱了西装外套，服务生忙帮忙拿过挂在包间的衣柜里，他摘了袖扣往旁边柜子上一放，将袖子卷了起来，“一会儿你神志不清胡说八道我怎么收场？”
“什么胡说八道……”许青想起两人初见时的误会，耳朵红了，不甘心地辩解，“那天是你故意灌我酒了。”
“知道你还喝？”卫一全一愣，他以为许青并没有意识，“你以前被人这样灌过？”
许青想起什么，脸白了一下，没再继续说下去，转头去放自己的东西。
卫一全看着他的背影，眼睛微微眯起，但随即他贴心地转开话题，并未深究：“喝点饮料吧？嗯？”
许青有些走神，敷衍地点了点头，卫一全忍不住按了按他后脑勺翘起的一捋头发。许青吓了一跳，转头看他：“怎么了？”
“头发……”卫一全放开手，手心里还残留着许青柔软发丝的触感，“下次带你去做个造型吧。”
“不用了，”许青想起常听金恩旬说起金家嫂子的事，那去一次理发店就得好几千，太可怕了。但卫一全的好意他又不能随便拒绝，忙道，“谢、谢谢卫导，心意我领了，只是我……”
“好了，我知道了。”卫一全拍拍他的肩，率先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房间里二人一时都无话可说，服务生进进出出，将前菜放好，又问需不需要开酒。
“等会儿吧，”卫一全道，“晚点再拿瓶你们这儿最好的红酒，帮我包起来。”
服务生点头，摆好碗盘出去了。
许青坐在椅子里稍微有些不适应，他左右看看，没话找话：“卫导请的……节目组导演是做什么节目的？”
“哦，对，这事还没跟你说。”卫一全想了起来，道，“这次的两个节目组，一个是明星唱歌淘汰赛，一个是综艺谈话节目，这两家的节目投资都有你们橙心传媒的份，请得都是大腕，据说要将节目质量做上去，最好能做成精品节目，你懂我意思吗？”
许青点头，不自觉坐直了些。
许青很瘦，卫一全给他挑的白衬衣带着细细的黑领带，外头套了件米色的小马甲，腰身剪裁得刚刚好，衬托出一双大长腿，也将整个人显得更斯文精致了一些。
若是再把头发好好做一下，看起来就像哪家的小公子了。
此时他坐得笔直，清瘦的肩膀绷着，有一种可爱的认真，卫一全微微勾起嘴角，道：“你是群演出生，演戏上的经验还不足，也没人指导，一开始咱们也不要太激进，突然给你买头条，买水军，把名声炒起来反而对你不利。”
许青点头，表示理解：“没有作品的新人，很容易让人觉得背后有猫腻，说不定还会牵累公司和卫导您。”
卫一全听他这“您啊您”的又冒出来了，也没硬要纠正他，继续道：“你理解就好，咱们不怕成名，但没有底气只靠炒作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我考虑还是从你擅长的继续做起，但和以前又不大一样。”
许青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节目组现场都是有演员的，你知道吗？”卫一全拿筷子遥遥点了下许青，“现场的观众。”
许青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是……”
“今天就是跟这两位节目组导演介绍一下你，看他们觉得如何，咱们也不是非得怎么样，还是人家导演说了算。如果觉得可以，你就去现场做观众，到时候会有很多观众镜头，戏份不比你剧组的群演少，价钱也不一样。”
许青点头，倒是兴致勃勃，这方面的他还没做过，也很有新鲜感。
但很快许青意识到一个问题：“可……可现在有些人已经认得我了，我……”
“这个没事，反而对你还有利一些。”卫一全不欲多说，让许青放宽心，不用担心这些事情。
一顿饭吃下来，许青除了一开始和中途敬了三位客人几杯酒后，基本没再沾酒，就是对面制作人来跟他喝，还被卫一全挡了下来。
卫一全跟制作人一口闷了，半笑不笑道：“这孩子酒量不行，我替他喝了，武哥不会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吧？”
二十七岁的“小孩子”许青一脸尴尬无地自容，很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那制作人跟卫一全是旧识，也不喜劝人酒，闻言便也就算了，又跟卫一全喝了两杯，坐下各自吃菜聊天。
席间氛围和睦，许青一开始紧张得很，话都说不清，后来发现这几位不仅风趣幽默，也很有涵养，跟他以前见过的一些人并不同，这才放松下来。
饭局快结束时，许青接到电话，他忙道了声抱歉，拿起电话匆匆跑了出去。
走廊上没人，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头顶的宫廷吊灯散发出温暖的光芒，卫一全呼出口气，小心翼翼接了电话。
“喂？您好？”
电话那头响起干练的女声，说话干脆利落，语速很快：“是许青吗？我是橙心传媒的经纪人，林柒。”
“林、林小姐，您好！”许青吃惊地握着电话，想起之前秘书带领自己认识各部门的时候有提到过，他们公司才刚进了一个王牌经纪人，名字就叫林柒。
公司的王、王牌经纪人给自己打电话？许青大脑差点当机，一时有些语无伦次。他、他是真的要走上梦寐以求的梦想之路了吗？怎么一切都这么不真实？
林柒道：“我这几天一直在看你的资料，有些事我还需要再跟你谈谈，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在公司见面，有没有问题？”
许青艰难地动了动喉咙：“和、和我见面吗？冒昧问、问一句，您……您以后就是我的……”
“我是你的经纪人，怎么公司没告诉你？”林柒这才了然，“难怪你一直没联系我。”
许青脑子里嗡地一下炸了，慌忙道：“抱、抱歉！是我的失误，没人通知我这件事……不，不对，是我的错，我应该主动向公司询问，是我不懂规矩了。”
好在林柒并未在意，她似乎还很忙，匆匆道：“那就这样，明天见，不要迟到。”
“是！”
挂了电话，许青还久久没回过神来，他的心跳越跳越快，越跳越快，脸上涨起兴奋的红晕，眉眼间都是喜意。
卫一全找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许青，他看着许青双手握着手机，在原地一蹦一蹦，那面容是难得一见的活泼轻松，与平日安静的模样大相径庭。
原来他也会有这种表情，卫一全一笑，双手插兜朝人走了过去：“高兴什么呢？不进来跟我们分享一下？”
许青咬紧了下唇，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但眼睛里还是布满了喜色，像一片星光落满了双眸，神采奕奕地道：“我、我刚接到林、林小姐的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