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救赎 番外篇完本——by墨扇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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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II.办公室
宿醉之后,天色既白。
诺亚交叉着手指靠坐于宽大舒适的扶手椅上。桌面的玻璃板几乎被堆放的报纸、文件、电报所铺满,但自他进入办公室,连碰也没有碰过它们。
那场暴动发生后中央方面迅速派人前来调查访问。除了一直表示“所有相关内容已上交高层”外,他还是准备了晚餐应付前来的官员,然后面不改色地将他们全部喝趴。
回到房间后,他解下领带的同时才松了一口气。直到夜色的静谧渗入房间,酒精作用才开始慢慢发酵、变得剧烈。
诺亚在所有的应酬、宴会上,即便被人一再恶意地敬过酒,仍旧从来都是那副稳重沉着的模样,刀锋般的目光未曾有过一分一厘的钝化。但这些表象,并不意味着他的酒量真的那么可怕。只是他懂得把握分寸,又有超乎常人的自制力,才会给人一种他能把伏特加当水喝的错觉。
但他自己的身体状况没人能比自己更加了解。直到此时,他还感觉得到丝丝麻痹的酒气。甚至早上起床刮胡子的时候,还差点划伤了下巴。
然而真正让他陷入沉思的原因,还是昨天晚上。
同样是宴饮之后,同样的酒阑未眠。灭灯就寝之后,眼前的黑暗之中自然而然地幻化出半年前那个夜晚。
硬要说是他故意为之也没有用,诺亚只得承认是自己失策。本以为,与往常一般保持冷静,与费恩谈完话便结束了。
但多年淡化、压抑自己在身体上的需求的诺亚,竟在他控制不住脾气攻击费恩的同时,对他有了反应。越是因为他的自卑、他无助、他示弱,便越是想控制、想欺压、想占有。
不是那种纯粹找对象发泄,意识不明的醉酒乱性。从始至终他都依然清醒,知道在面对谁,知道在做什么,也知道这是多么卑劣下流的行为。却无法制止。
遏制多时的冲动,一旦爆发就无法停止。同时生长在内心深处的欲望也撕破伪装暴露无遗。不似当年与格莉塔新婚之时那样充满柔情的缠绵,而是近乎兽性,近乎原始的本能。在他脆弱的皮肤上留下鲜红的烙印,随着被烫伤的惨呼一点一点地激起诺亚身上潜伏的施虐欲。
理智最后残存到他进入他身体的一刹那泯灭。消失前,他得到的答复是:
停不下来。
停不下来。停不下来。停不下来。
无论如何索取,都还想要更多。
想吻遍他身上每一寸泛起红晕的肌肤,想蹂\躏他炽热的充血花茎,想一直深入深入深入贯穿他紧\窒的身体。
到现在他还记得自己被那温暖的身体包裹住的感觉。
他还记得那被汗湿的肌肤滑过手掌的触感。
那双会在受到撞击时痛苦闭上的,水光潋滟的蓝色眼睛。
诺亚躺在床上,突然涌起一阵冲动,希望那个人在身边,可以抱住他、爱抚他、占有他,听着他高\潮时持续的叫喊和悲楚的啜泣。想尽快入眠,却愈发克制不住这种情绪。
近乎折磨。
以至于,一夜过去直到现在,他还是不能忘怀沉溺在肉\欲的想象中那番快意与煎熬的双重滋味。
他看着快要被纸张覆满的办公桌。半年前正是在这里,他有些粗暴地扫开桌上堆砌整齐的那些文件与书籍,将费恩拉过来让他屈辱地趴伏在冰凉的玻璃板上,握着他挣扎扭动的细腰从后方侵略进他的身体。
竟然又开始……诺亚猛然醒过神,想了想,从抽屉中取出一包烟,启封后含在口中点上。随着吐出一口烟雾,他也差不多恢复了状态。
只是这时,他才清醒地想到,自己的身边,已经没有他了。
在他自己尚未醒觉,一切都还暧昧不清时。
他却已经走了。
第55章 III.客厅
在下午茶时间,便看到诺亚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格莉塔多少还是有些惊讶。她合上手中的书,看着诺亚走近,在她斜对的一个沙发上坐下。
见他伸手拉过烟灰缸,在里面按熄了烟,格莉塔问道:“最近的事情比较少?”
诺亚若有所思,迟疑了一会儿才勉强点头:“我这边的话是的。但是东线,恐怕撑不下去了。”
从前他总是避免与格莉塔谈论战争。如今两人分开,之间的顾虑反倒没有先前那么多。
“原本那么多军人可以不用死,可是——”他顿了顿,叹着气点燃一根烟,“所有撤退的请求都被驳回,他们只能拼死顽抗。到现在还剩什么?他们的尸体被盖在积雪里,却仍然不可能获得胜利。”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吐出一片迷离的烟雾。
“你现在还觉得,那个人说的都是正义?”格莉塔看着他,“都是帝国的旨意?”
诺亚牵起嘴角笑了笑:“那我还能怎么办?格莉塔,我是个军人。”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靠在了沙发上看着她的脸,“而且我现在在这个地方,连用双手保卫帝国的权利都没有。”
两人沉默,却又并没有尴尬的气息。良久,格莉塔喝了一口茶,柔声道:“果然我没有猜错,这段日子你变了不少。”她忽然露出了一种转瞬即逝的、像少女一般俏皮的微笑,抬手轻轻指了指横七纵八倒着烟蒂的烟灰缸:“也比原来焦躁了不少。”
诺亚正在拿烟的动作僵了下来:“怎么会?”
“以前啊,还稍微知道克制一下。现在反而像个老小孩一样。”她优雅地掩嘴一笑,“可以问为什么吗?”
诺亚很快地颔首,过几秒又摇了摇头。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你总是把自己弄得不像个正常人。”格莉塔忽然转移话题,“对帝国无所不知的样子,却最不了解你自己。不知道这段时间是谁让你变得稍微可爱了一些,不过很可惜,不是我呢。”她带着开玩笑的表情,忽而又转回了严肃。
当初忘了是谁首先提出离婚,二人都十分冷静,甚至连不舍的气氛都异常寡淡。但格莉塔坚信自己是爱过他的,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她发现这样的关系并不适合他们。到如今,她能够坦然面对诺亚,放下了那段感情,亦能真诚地祈祷他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她发现诺亚正在出神,也猜出了个大概。
诺亚看着格莉塔,又想起当时费恩决绝地将自己推开,那一脸绝望的悲怆。
“少抽些烟。就算暂时身边没有人,自己也要稍微注意下身体。”格莉塔慢慢道,“之前一直跟着你的那名副官,看他的样子,跟你还有些相似,都那么想把自己武装成机器一样工作,其实会很不好受吧。他最近怎么不在你身边了?”
诺亚一愣,刚想说“他受伤了”,却已被格莉塔抓住他发愣的空当,她轻轻一笑:“我知道了。”
诺亚摸了摸鼻梁。果然,就算不在一起这么久了,还是什么蛛丝马迹都瞒不过她。“其实我……我还不确定有些什么,是啊,挺奇怪的。”他摊开手,一副无奈的样子。
格莉塔眨了眨眼:“真难得啊,不过能让你变成这样,也不一定是坏事。”
诺亚沉吟良久,手指间夹着烟但始终没点燃它,只是不经意地在指间绕来绕去。很久很久之后,他似乎露出了一个模糊的苦笑,将烟放回口袋里,转头对他的前妻慢悠悠、一字一句地道:
“格莉塔,你有没有想过,我这样的男人,兴许根本不值得去爱。”
她没有点头,亦没有摇头,只是端起茶杯:“你自己呢?”
“我不知道。”
格莉塔喝下一口茶,放下杯子向前略微倾身,盯着诺亚深渊般的眼眸:“那,就去确认好了。”
第56章 IV.塞弗尔特官邸庭院
诺亚负着手,站在积雪才被清扫过的庭院里。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在看,只是垂着眼出神。
去年盛夏,他曾和他一起在这片草地上踱步,那时的花香犹如拂面轻纱,整个天空浓缩成一双清澈的蓝色眼眸,而今却只余将融的霜雪。
开春之后,或许景色还会如旧。
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对那时候开始怀念啊。诺亚暗忖,屋外的寒冷让他更加的冷静,但依然难以理清其中因果脉络。自己是真的会对他有那种感情么?他不确定,他甚至不能理解,两个男人之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羁绊。
但那些感觉是真实的。
想把他抱在怀里,想闻他颈后被发梢掩盖的味道。他的体温他的呼吸他柔韧的身体都是真实的。如果说当晚只是醉后不清醒的话,那现在……为什么对那个男人的身体没有一点点排斥感,反而更想拥有。
我不是个同性恋啊。诺亚默默地对自己说。
他有很多战友或兄弟,都是再真挚不过的友情,甚至连想也不会往那方面去想。当年一场应酬性的舞会之后,第一次约格莉塔见面的自己虽然稍显木讷却是真的被她优雅的谈吐所迷住。
他和她根本就不是一类人。他总是举止冷漠,一副精干的样子,有时甚至还会露出意气、残忍的一面。他也会注意仪表,用发蜡打理满头柔顺的金发,把皮鞋擦得锃亮,整个人笔挺帅气,更是与女人没有半点相似。
但一想到他,诺亚就是会觉得很可爱。
难道真的要如格莉塔所说,想办法去证明?
的确,他自己也非常想知道到底有些什么横亘在他们中间。不管究竟是不是他所想的那样,这种被疑虑环绕的日子,也应该结束了。
诺亚对究竟如何去确认毫无头绪,实际上他也承认自己在感情方面有时候就像个白痴,然而他已经迈出了步子,下意识向营地方向走去。
“爸爸?”
诺亚的身形一僵,而后转过身抱住飞扑而来的小家伙。伊尔莎拉着她的兔子娃娃,歪着头问:“爸爸你要去哪里啊?都要吃晚饭了耶。”
诺亚轻轻揉了揉她的卷发,半蹲下来温柔地道:“我去营地那边看一下,会很快回来的,你不要乱跑,去屋子里陪一会儿妈妈吧。”
伊尔莎的眼珠转了两转:“咦,爸爸是要去找费恩哥哥吗?”
诺亚的动作又是一顿。
对啊,他现在去干什么?
要确认?怎么确认?
费恩已经明确地表示过不想再见到他了,每次两个人会面,中间的空气便会变得无比尴尬而如冻结了一般。这种时候,连开口都会变得很艰难。
“不,我就是去看看。”他不知道这么说究竟算不算是在撒谎。伊尔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诺亚做了个“拜拜”的动作后便跑开了。
诺亚直起身,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向集中营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诺亚的出现令许多士兵以为他是来突击检查的,立马端好枪在岗亭中立正站好。
因为那场意外的发生,现在集中营的守备也比以前更加严格,处处可见巡逻的士兵。但此时诺亚一点也不想被别人看见。也不是因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至少他心里不这么认为,只是觉得,他作为指挥官,此番来这里的理由太不正当,甚至有点儿可笑。
他没有径直将车开向营地医院,而是在半路上随手招了个合适的地方熄火停车。
诺亚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去医院——好吧,就算要去,步行的这段路至少能给他留些时间想想见了面到底应该说些什么。
他自认为是个磊落的人。但是说这些事,一定得想办法把费恩叫到没有人听得见他们对话的地方才行。要保护他的隐私,要尴尬也只有两个人尴尬就够了,绝对不能让别的人发现或者看到……
“万岁希特勒!长官!”
诺亚没有被吓到,却还是被背后突然出现的元气声音扰乱了思绪。他看了看扶着自行车的约纳斯,认出这是费恩同宿舍的士兵,抬起手向他回礼。
“长官您也去医院?”约纳斯一脚踹下自行车的后轮支架,站直道。
本来在新年之后应该有假期的,约纳斯提早了很久计划好回柏林找他的男朋友,结果突然出了这样的乱子,为替补伤亡人员,工作量加重,假期的计划也泡汤了。但是为了照顾自己的好兄弟们他也义无反顾。
“你呢?”诺亚没有直接回答。约纳斯指了指车后座上固定着的袋子:“我去给费恩中尉还有罗尔夫送一些吃的。他们好很多了!医院里的大家都恢复得不错,只有第五小队的卡尔前两天没挺过来,挺可惜的。本来马库斯也要一起来的,但他刚好轮到站岗,马茨说什么也不肯跟他换,估计还在记恨马库斯之前偷拿过他的低级趣味杂志给大伙传阅,所以我就一个人来了,长官。”
诺亚很礼貌地没有打断约纳斯的长篇废话,但心里确还是有些隐隐着急。“没事,让他们安心养养伤,不用太着急归队。”诺亚顿了顿,“但是你们一定要时刻警惕,这任务很重,辛苦了。”
“谢谢长官。”约纳斯两眼放光一样充满了热忱,“不过您最近……不会有什么不便吧?我的意思是……如果费恩不在您那边的话?”见诺亚没有要开口的意思,约纳斯继续道:
“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费恩最近的心情有点古怪啦。和我们讲话的时候会装成很开心的样子,但是留他一个人的话,鬼都能看出来他特别特别消沉,像吃坏了肚子一样。”他停了下来,从表情看,他是在细细地斟酌接下来要说的话。良久,他看着诺亚小心翼翼地道:
“也许我不该这么说。虽然费恩原来一直很冷淡,但我们所有兄弟都觉得他是个很好的人,他也特别辛苦,所以……他不是一个工具,他的心情也很需要别人去关心。我们都觉得,长官,你是一直以来对他来说都很重要的人,他常说起你,但最近没有了。我想是否……呃,最近,你们会不会是有一些……我是说……”
约纳斯变得有些焦虑却更加语无伦次,但他后面说了些什么,诺亚已经听不见了。
是的、是的,自己原来一直都是个那么自我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认真为费恩考虑过,直至今天才知道,原来他这么久以来,都在那一个不曾被照凉的黯淡角落注视着自己。
原来一切都是他的错,错得那么彻底那么自私。旁人都看在眼中却只有他这个混账一意孤行!
“呃,长官?”
与纳斯吓了一跳,因为诺亚突然转身快步离开,沿着他来的方向返回。
“喂——长官——您不去医院那边吗?”
约纳斯大喊,但诺亚已经走远了。他站在原地纳了一会儿闷,最后还是惦记着带的盒饭怕会凉了,骑上自行车准备赶去医院。
踩下第一轮踏板的瞬间,他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个古怪的念头涌了上来,古怪到他甚至被自己惊人的想象力吓到了。“不、不、不可能的。”约纳斯伸出手在空气中扇了两下,仿佛这样就能将这个念头拍散。但越是这样,这个想法越得到证实般根深蒂固。
“对了,他有女儿啊。”
约纳斯自顾自点了点头,加快了蹬自行车的速度,顺便感叹着自己脑子里那个好像有点太过于愚蠢的猜测。
第57章 V.办公室
诺亚没有如往常一样坐在桌后,而是表情颇为严肃地站在落地窗前,凝视着外面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
昨天刚送前妻女儿离开,便收到前线的消息。仿佛那个人授予的陆军元帅节杖,并不能挽回已定的局势。当苏联红军站在了面前时,曾说过要“为了元首与祖国,打至一兵一卒,一枪一弹”的保卢斯元帅,终是举起了双手。
刚才又听到了最新的消息。被围困的第十一军残部已经宣布投降。当初钢铁般的阵线土崩瓦解,整场战役在春天到来之前,以败北宣告了纳粹德国已从锋芒毕露,成为强弩之末。
接下来的,也许是敌对盟军的乘胜追击与反攻。
诺亚握紧了拳。同胞的血,难道终要染红他们曾经立誓忠诚的这片土地?
从这段时间的报道来看,仅是德国,伤亡人数应该已将近一百万。
一百万。诺亚觉得有些刺痛。倘若不是那个人数次驳回撤退请求,明知大势已去却仍坚持抵抗,又怎么会有那么多原本炽热的灵魂在异国的土地上变得冰冷?
可是就算执着,也终未换来所希冀的胜利。
胜利是需要代价的。诺亚再明白不过。
当年他也是这样,一边接受着捷报带来的喜悦和荣耀,一边清点着手中一把死气沉沉的军牌。
一边向家人写信告知自己即将凯旋,一边将那些名字誊写在一张张信纸上再贴上宣告阵亡的标记,残忍地寄给他们在远方翘首以盼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