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凶吗完本——by番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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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连睁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剩的最后一口气就用来打人了。
巾帕碰到裂开的伤处,它不留情面地甩了一尾巴过来。
乔执只来得及稍稍侧身,用柔软的肚子生生挨了它一下。
衣服上印了一道血痕。
龙的尾巴伤得最重,红彤彤的一根,像被剥了皮。打的那一下,它应是比他更痛的。
狠下心来,乔执在巾帕上撒药粉,往它伤处敷。
刺痛之下,龙又是一尾巴过来。
他还是不躲,被打后反而贱兮兮地凑上去,轻轻把它完好的爪子握在手心里,一下一下揉。
“上完药就好了,上完药,给你糖吃……”
立起的尾巴跌回床榻,龙认出了——身边的人,是没脸没皮,又皮糙肉厚不怕揍的乔阿执。
“叽叽叽。”它呼痛声微弱,像只小鸡仔。
盛满清水的盆子一个接一个地递进营帐,送出来时,是一盆盆的血水。
乔执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结束的。
龙蛋蛋没有了反应,他不知道它是失去意识,还是死掉了。
他浑浑噩噩地抱着他的龙,他将它包成了一个白粽子,满心想的是——谁都不可以,把它抢走。
乔执视若珍宝的龙蛋蛋,乔奚视若草芥。
四十万大军受困峡鹿关,龙只身潜出。
直至最后一刻它都没有暴露原形,以人身偷袭敌军,杀了他们近万人。
这种送死的计划,乔奚同意了。
也亏得它忠心至此,都快死了,却仍是不现原形。
奉乔奚之命,大军误中敌方埋伏;如此一来,仿佛是乔奚刻意为之,倒赚个神机妙算之名。
……
峡鹿关一捷,乔军声名远播。
乔奚响当当的声望使得龙的修为大大上涨,浑身的伤以喜人的速度愈合。
它能化人身时,乔执已在军营呆了二十日。
用能够变身证明自己已经完全没事,龙催促乔执返回皇宫。
“辅佐真龙称帝,比你的性命还要重要吗?”乔执问。
“是的,我为此而生。”龙毫不犹疑地答。
“即使成为神仙之前就没了命?”他满面郁色,深深地看着它。
“嗯,”龙点头:“即使成为神仙之前,就没了命。”
“我要做皇帝。”
乔执平静地告知它,他思虑许久后做出的决定。
龙笑了笑。它最了解他志不在此,当他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我和乔奚做皇帝有什么差别? ”
他被它的表情激得加大音量,眉毛皱得紧紧:“如果我做了皇帝,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直至这一句,龙才知道,乔执不是在说笑。
“这就是你和乔奚的差距,所以你没法成为皇帝。”
望着他那双乌沉沉的眼睛,龙一字一句道。
“你的心不够狠。许多事,为君者,不得不为。我换回的粮草,供给四十万的我军,这支队伍,是去解救天下苍生的。即便是我死了,这也是不亏的。”
乔执的心太小了,装个龙,旁的都看不见、容不下了,但与天下苍生相比,龙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就好像龙不会告诉他:若偷袭敌军时它现原形,流言四起,宫中的乔执会有危险。
和那些天下大事相比,他们心里的小九九太小了……太小了,很自私的,所以是不足挂齿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32章 异心(幻境五)
毕重安与乔奚是幼时相识。他是忠臣之子, 他是五皇子,即便是亡国,他们之间的身份也没能改变。
乔执走之后,乔奚召毕重安入军帐。
他二人许久没有单独谈过话了。毕重安心中微讶,连忙去了。
乔奚摆了盘棋,邀他在榻上坐下。
长指宛若玉质,落子不徐不疾, 青年自在地披散着发,唇角挂着一抹笑。
没穿军装的他少了平日的几分威严,多了几分闲散亲近。
毕重安不敢看他, 粗眉紧蹙,目光锁在棋盘之上。
“看来重安很想赢这盘棋呢,和我对面坐着,却一眼都不看我。”乔奚笑道。
“五爷……”虽知他是故意调笑自己, 毕重安也只好抬头看他。
“小时候,你记得吗?我说湖里的鹅好看, 你立刻跳下湖给我抓;七岁的酷暑,你怕我热着,从家里抱了块冰给我,进宫见到我时都化了;亡国后, 你要学武功保护我,为了拜师,进了次大牢……”
乔奚眯着笑眼,看向对坐之人:“重安啊, 当时的我们,不是这般生分的。”
虎掌中握了个小小的棋子,毕重安咽下口水,努了努唇。
他嘴笨,不知该怎么跟他说。——或许还是,不说,比较恰当。
并不介意他的迟疑,乔奚身子往前,坐得更近了一些。
“重安,你觉得乔执可不可信?”他支着脑袋,仿若漫不经心地一问。
毕重安这才明白,原来乔奚叫自己来是问这件事的。
思虑片刻,他沉声答道:“七爷,自是可信的。”
乔奚没驳,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七爷是您的血亲,心中怀的也必是要报仇雪恨,光复旧国的心思……”
乔奚眸光一凛。
毕重安顿了顿,依据事实陈述:“这些年,我们的大数情报都是七爷提供的,情报是真的。”
“乔执并非我血亲,”乔奚微微皱眉,说完那句,似乎又犹疑起来:“其实我也不清楚……”
“这个七弟,儿时与我并不亲近。他的母妃,曾是青楼妓子,传与一位将军有染,先皇因此疏远了他们母子。我也是前些日找旧部调查了一番才想起的……那个将军,是徐铮炀。”
毕重安大骇:“这事七爷知道吗?”
“大概是,不知……”乔奚叹了口气:“这事,有太多的可能性了……况且,乔执皇子身份暴露,曾被徐铮炀派的人追杀。”
“您的意思是,两个人或许不知道彼此?也可能,传闻只是传闻……”毕重安还是比较偏向乔执是他们这边的。
乔奚摇摇头。
“五爷,依我看……”
落下手中棋子,毕重安沉声道:“七爷好比我手上这颗棋,他是可用的,我们现在也正需要他,即便我们不知道他下一步走向哪里,但你身边有能制住他的棋……”
“龙。”乔奚看向毕重安。
二人对视,有了默契。
……
苏天师出宫近一个月,铮炀帝一病不起。
乔执回来时,直接去寝宫探他,没找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出宫,他静静立在榻边。
如果铮炀帝有心要调查,想必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去向。
屋里有久久不散的药味,乔奚之势越盛,这个宫里的死气便越重。
站成一排的婢女垂着脑袋,仿佛一种没有生命的摆设。
乔执是他们中的一员。
一年走到末尾,隆冬将至,万物迈向衰竭。
他端着那张无表情的脸,浓烈沸腾的情感埋尽数厚厚的土堆之下。它们等待下个春天的破土,或是,终无声息的湮灭。
一双发抖的手从床帐中伸出来,乔执没有抽身,任由他抓住了自己的衣袖。
“苏……天师?”重病中的人难得的清醒片刻,不过讲了几个字,又惹得一阵咳。
乔执看向袖子上的那只手,干燥、枯瘦,像落到地面的,容易折断的树枝。
这个曾经手握重权的暴君,不知何时已经老成了这样。
“你别走了……我能……咳咳……给你什么?”喉咙中卡着痰,他说得急切,咳得更重。
其实,哪需要苏天师多做解释,铮炀帝日夜期盼,只盼着他愿意回来。
为了留下龙,付出再多的东西他都愿意。
可他还有什么能给乔执的呢?乔执已经从自己这里拿走了一切他能给的,财富、权力,还有毫无保留的信任。
“今夜,我将审问江宁虚。”乔执笑着,通知了他。
铮炀帝凝视天师的侧脸,想从他的眼里找出些许他不曾表露的情绪。
青年笑容温和,不见一丝的不耐,他脸上甚至有一个笑窝,很深。
他从来便是这般不慕名利,淡如春风的模样。只他这样笑着,就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他的一走半月只是自己的错觉。
“好、好……你想的话,交给你审吧,”铮炀帝松了口气,如回光返照般,心中一畅:“在那之前,能不能先陪我坐一会儿?”
乔执没应好、没坐下,但他也没有走。
即使不愿意闭眼让天师离自己而去,铮炀帝最后还是忍不住睡着了,久病的身子破败得厉害,他已是油尽灯枯之态。
噩梦缠身,铮炀帝始终没有放开天师的袖子,含含糊糊说了胡话。
立在他榻边的乔执,越听越是心惊。
徐铮炀喊了他母亲的名字,一声又一声。
乔执想否定,却听得愈发清晰,后来,他是终于听清楚了,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一直到徐铮炀彻底昏睡,他悄声才离去。
——其实是与不是,对乔执来说没有意义。
——他的母亲早就死了,父亲也死了,他没有兄弟姐妹,他只有龙。
天气很冷,按着胸口的时候会觉得皮肤不断地凹陷下去,心里面空洞得可怕。
阴冷潮湿的水汽浸入皮囊,刺骨冰凉,乔执一步步迈向徐铮炀私设的地牢。
江宁虚被关在最里的那间,数道门锁,重兵看守。
看到乔执,他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
虽是地牢,江宁虚所住的那间却是铺着绫罗绸缎,摆设物件应有尽有。
早在铮炀帝将他关进地牢时,江宁虚便知自己所信之人非明智之君。但他没有想到,乔执能来得这么快,他倒是比他想象的更有能力。
“你敢只身过来找我……”
盯着乔执的脸,江宁虚似笑非笑道:“你不是龙。”
那日闯入天命阁抓人,法器对乔执毫无反应,所以江宁虚才敢在朝堂上拿法器试他。
朝堂上的“苏天师”既能化龙,说明它与天命阁中的,不是同一人。
天师化龙,他当即被押入大牢,江宁虚是何等聪明之人,有些话,自然是留着没与铮炀帝说。
乔执皱了皱眉头:“东西,你是愿意现在交出,还是受刑后交出?”
江宁虚不慌不忙踱步至他的身旁,漆黑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望向他:“我不是你的敌人,我没有将你们欺君的事揭发,不是吗?”
“不过是给你自己留了个保命的后招罢了。”乔执不为所动,语气中有不加掩饰的鄙夷。
“保命的后招?我于你,又何尝不是保命的后招。”
江宁虚轻笑道:“既然你不是龙,将来未必用不到那个法器,而我是唯一知道使用方法的人。”
“看来你是选择,受刑后交出。”
乔执的语调凉凉的,显然不愿再浪费时间听他多言。
“即便龙选中的人是你,你一旦成王,龙便将飞升。到时候,它可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你予取予求。”
大型刑具尽数摆了上来,江宁虚口中不停。
乔执坐在牢房外的官椅上,气定神闲地抿了杯茶。
“我半生潜心于龙!接下来我说的话,除了我,没人能告诉你了!”
江宁虚被架上刑具,侍卫拿布要堵住他的嘴。
他拼命地晃着脑袋,挣扎的样子和凶恶的眼神,像极了一只毒蛇。
“苏天师!法器现在还是有用的,能让龙现原形,修为尽失!你若是不愿与我合作,毁了这法器,龙一旦飞升,有了内丹,法器便只能暂时锁龙修为,不能损它根本!你就这样看着它成仙吗?你如今的位置是它一手捧上来的,你就不怕将来有一天,它选了别的人作为天子吗?”
吵闹的声音被严严实实地堵上了,牢房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当然,只是片刻,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安稳。
乔执出神地看着自己的手腕。
——不用等待飞升,龙已经选择了别人。
旁人都不知道,他不开心的时候,下意识有这个动作。——看看自己的手腕。
那里有一条红绳啊,他看着它,就想起自己许的愿望。
那让他心里好过一点,好像一切都能有个盼头。
其实乔执知道没有。
没有希望了,他想要的,他是得不到了。
☆、第33章 烈药
秦万瑾和江前辈会和时, 他正把最后一个人扔向深洞。
最初那一批受困洞顶的,连带着赶来救他们的曹冬一行人,都已经解决好了。
“师父。”秦万瑾走到他身边,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句。
江前辈拍拍他的肩,问:“俞守怎么样了?”
“事情按我们的计划进行,”他如实汇报道:“他想起来很多事,身体也出现变化了。”
江前辈满意地“嗯”了一声, 戴好手套,捡起地上一个碎裂成好几块的圆形器皿。
“那就是祭魂?”秦万瑾从小在师父口中听到它,却是第一次见到它真正的模样。
照明光打在破碎的器皿上。
它的表面绘有神秘古朴的花纹, 曾经被困在里面的东西被放出来了,花纹也随之褪去颜色。
“是啊,祭魂,这下彻底坏掉了。”江前辈小心翼翼将它们放进密封袋。
打碎的祭魂看上去, 只是稍微漂亮一点的普通瓦罐。
秦万瑾静静看着那一道道裂痕,忽地出声问道:“师父, 俞守不会有事吧?”
“我不知道。”
江前辈叹了口气,转头,盯住逐渐面露犹疑的秦万瑾。
“万瑾,没人能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我们做的事没人做过,我们将成为先例。”
他的眼神里燃着一种痴狂的、古怪的光芒,看得秦万瑾不由心惊。
……
“修这个洞的人有病吧!简直藏东西狂魔啊!”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到达了新的暗室, 面对摆满瓶瓶罐罐的墙壁,小宋恨不得吐出一口血。
新的暗室比先前的要大,显眼的是,有一张朽坏的木床摆在角落。
暗室仍旧是密封的,没有通向外界的出路,到达这个暗室后,甚至没有像上次那样好运气地找到下一个连接的暗室。
他们俩不可避免地,又要开始找东西。
背对身后黑黢黢的暗,手电的光似乎也减弱了几分。
何瑞挨着小宋,两人一起分辨墙上的东西是什么。
上一个暗室,墙里是嵌了满满的卷轴;这个暗室,一个墙壁塞满了被精心密封过的瓷瓶。
如小宋所说,锁龙洞似乎被修洞的人当成囤东西的地方了,讲难听点就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往这里搬。
——瓷瓶啊……对他们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卷轴好歹能记载一些信息,这些瓶子罐子能做什么呢?
进到这个暗室,何瑞出的力最多,小宋不用想都知道,他此时必定比自己还要疲惫。
“会不会哪一个瓶子旋转一下,能开启一道门,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小宋轻快地说,试图用干劲十足的语调,给自己和何瑞打气。
何瑞不笑他幼稚,反而附和道:“我们试试看吧。”
不同于第一次的谨慎,他们动作迅速,很快就把所有的瓷瓶移到了地面。
全搬完,也并没有发现什么旋转后能开启新门的机关。
何瑞对着空荡荡的墙壁发呆。
小宋蹲下,去嗅瓷瓶里的东西。
一转头,何瑞看到他的动作,吓了一大跳。
“喂!你是做科研的,这样随便闻,是毒.药怎么办?”
拎着小宋的衣领,他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不啊!你闻,有一种花香味!”小宋没有松开瓷瓶,反倒将它往何瑞鼻子下凑。
确实是花香味,清淡好闻,状似无害。
这个瓷瓶中的东西保存得不算好,大数的香气已经挥发。他们又开了一个,那个的香味更新鲜清新,好像一朵刚摘下来,沾了露水的花。
“古代的香水?”小宋觉得挺好闻,凑得更近了一点。
瓷瓶被他们倒在地上,淡粉色的粉末洒了出来。
小宋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刀,挑起一些粉末鼓捣了一会儿,对和何瑞说:“里面好像有油脂之类的物质。”
这香味有点古怪,初时嗅着很淡,慢慢地,似乎感到它在鼻尖扩散开。
一呼一吸,都是一股好闻的花香味。
再然后,连吞咽时,也有那股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