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日远回完本——by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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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临临只叫过一声奶奶,出于自责心理,后面几天都避开老人走。直到老人带着小吉回老家,江临临再没见过她。
墓碑上的照片里的人看着比那个暑假要老上许多。两人上完香开始下山,江临临想:“人究竟能活到多老?”这么想着就说了出来。
小吉在一边听到了说:“最老的只听过活了一百二十多岁。”
江临临说:“我是说相貌。当你觉得一个人已经够老了,头发全白,长满皱纹,没有一块光滑的皮肤,看起来已经老得不能再老,但是过了几年再看,还是又老了些。”
小吉说:“也许只是时间给你的错觉。”
“你奶奶墓碑上的照片看起来比那年更老了。”
“相差八年啊,八年一个婴儿都开始读小学了,何况是一个持续衰老的老人。”小吉平静道,“刚刚你默不作声的,是说心里话了吧。”
“能听到么?”江临临又问。
“就当能吧。”小吉说,“这个问题我小时候也经常问爸妈,烧那么多钱给爷爷,他真能收到?他们说这件事情真正的目的是在于活着的人需要一个安慰,所以事实其实也不那么重要了。”
“墓地就只有这一片吗?都满了。”江临临突然转移了话题。
“不止。”小吉伸手指了指,“这边,那边都是,不过价钱不一样,位置好点的贵一些,还要看范围大小,有些人的墓还带院子的,不过那个就更贵了。”
“穷人有穷死法,有钱人有有钱的死法。”
下了山,回到车长,江临临说来根烟,钻进车子里拿了烟盒和打火机,又问小吉要不要,小吉笑笑说不要。
江临临靠在车上默默地抽起烟来。
小吉在车里面叫江临把车子发动起来,开点空调散散热度。
太阳比早上出门大了不少,就在头顶上,两人又是烧纸又是爬山,出了不少汗。
江临临一根烟抽完,坐进车里,舒服地叹了口气。“还是你想得周到啊。”江临临又问:“中午吃什么?”
“回冬瓜那里,中午飞飞过来,一起吃饭。”
“终于不用纠结吃什么了。”
临近中午,路上车少人少,一路畅通无阻开回了民宿,飞飞已经来了。
“李金吉你太过分了,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居然要我陪客当导游。”飞飞最近新书刚出,正在全国各地开签售会,已经差不多一个月没回家了。
“还是你面子大。”冬瓜指着小吉说。
江临临说:“其实,我下午呆在这里就行,不需要特地陪我。”
“那哪行啊,你别当真,我闹小吉玩的,必须带你去看看,我们这好山好水的。”飞飞说。
有人进来说饭好了,众人跟着冬瓜走去了后院厨房。厨房挺大,里面隔了一间餐厅出来,摆了张大圆桌,还有空调。
刚一落座,冬瓜就问喝什么酒?飞飞说:“意思意思就得了,下午都有事。”冬瓜一想也对,又问喝什么饮料?飞飞说:“喝什么饮料,又不是女人,直接吃饭吧。”冬瓜挠头,飞飞看出来他在苦恼,于是说:“晚上大家下馆子,到时候喝多少都无所谓。”冬瓜拍掌,对啊!
飞飞对小吉说:“你那张封面效果太好了,好多读者说好看。”飞飞的书的封面基本上被小吉包了,这本书飞飞来要封面的时候,小吉听完了故事,认为那张秋田蒲花园的背影挺符合,就给他发了过去,飞飞一看就说喜欢,决定了这张封面。
书的故事也很简单,讲了一个小村庄的故事以及二十多来的变化。这堆人都逃不了一个毛病,抛不开往事。
吃完饭飞飞给小吉和江临临一人一本。江临临拿到书,看到封面就明白了,这是记忆中的秋田蒲。作者标的是马飞,江临临问:“马飞是真名?”
“不,真名是朱飞。”飞飞说。
江临临一听这名字有点想笑,飞飞说:“想笑就笑吧,我都习惯了。”江临临这么一听,很厚道地憋住了。
飞飞说今天赶车起的早,这会困的要死,先去睡了,和江临临约好下午两点半在门口碰头,大家就都散了。
小吉和江临临也回了房,小吉也是习惯了午睡的人,不久也睡着了。只剩江临临一个人坐床上玩了会手机,没什么事干,又拿起飞飞的那本书看了起来。
飞飞个头和小吉差不多,但是比小吉却壮上许多。难以想象这么细腻的文字居然出自飞飞之手,江临临不知不觉看了一个小时,刚合上书准备睡一下,小吉的闹铃响了。然而小吉就像没听到,任它响下去。江临临看不下去,走去关了闹铃,拍拍小吉。还是不醒,直接把人拉起来。小吉像是没骨头似的,又要往后倒。江临临只好扯着小吉的手不停地晃,小吉终于被晃醒了。
江临临说:“我都可以写一本□□大法了。”末了又说,“是起床的床。”
小吉睡眼惺忪,疑惑地看着江临临。
“看什么,快起床,不是要找人吗,再不起,人都跑了。”
小吉反应过来,下了床,刚要往厕所走,腰上突然被江临临抱住。江临临说:“你还真把我丢给飞飞了?”
小吉顿时不敢动弹,说:“那个,你别这样,没有办法,就一个下午,飞飞会照顾好你的。”
江临临放手,拍拍小吉的屁股,“去吧。”
小吉迅速跑去了浴室,出来时磨蹭了半天,打开门发现江临临已经在他自己那张床上睡着了。小吉叹了口气,收拾东西出门了。
☆、第十五章
江临临其实并没打算睡觉,谁知躺下之后,困得不行,居然睡着了。他被敲门门吵醒,起来开门,是飞飞。飞飞说:“大哥,我都在门口等了十分钟了。”
江临临说:“抱歉,不小心睡过了。”
“我还以为你和姑娘一样,还得梳妆打扮。”
“说不定就是呢。”江临临笑,走回房间拿起手机和车钥匙跟着飞飞一块出了民宿。
“去哪啊?”江临临问。
“其实我也不知道,小吉突然把你交给我,我还真没有做导游的经验。”
“要不然带我去你们学校逛逛?”
“可以啊。”
江临临在导航上输入地址,向着学校开去。
飞飞说:“毕了业之后我也没回过学校了。”
“这么近,都不回?”
“近什么啊,我不是这的人,只是毕业之后留在这了。”飞飞说,“再回学校,怎么也有点不是那个滋味吧,看着那些小学弟小学妹,总会羡慕。”
“说的也是。听说你们大学组过乐队?”
“那都是闹着玩的,后来都散了。当年都是冬瓜最来劲,说组乐队,他就满世界找吉他手。乐队组成了之后,我们真是做梦都想红,最后也就是在学校的音乐节唱唱,追小姑娘倒容易多了。”飞飞沉默了一会又说:“其实红不红的倒是其次,真正解散还是因为没钱,冬瓜想方设法地弄钱支撑乐队,用他的话来说,就差去犯罪了。一方面我们没活接,没有经济来源,一方面整个乐队成员去打工赚钱的话,没人写歌,没时间排练,这算哪门子乐队。后来明白了,凡要有个想干成的事,什么都别说,先得有钱。”
“这倒是真理。”
“组个乐队,精神都被腐蚀了,那种被对钱的需求给吞噬的感觉我到现在都记得。估计冬瓜也是,他才是压力最大的那个。现在钱他倒是赚到了,鼓再怎么也不肯碰了。我好歹兴头来了还能唱上那么几句。冬瓜比我极端。”
“你那书我看了点,我倒觉得你和你说得不太一样,你内心估计也和冬瓜一样,有那么一部分人不爱表露自己,总喜欢藏着。”
“我写故事纯属梦做多了。说真的,我这人经常做梦,还经常做特别有故事情节的梦,不写下来可惜了。
“随你怎么说,一看你就是装惯了。”
“你还不信啊,我们搞创作的,灵感很重要啊,那些梦就是我的灵感来源。小吉也是啊,他的那部漫画,你看过没?他开始画漫画也是源于他做了一个梦。”
“我没有看漫画的习惯,只看过他的插画。”
“你怎么能不看呢?主角是你和小吉啊。”飞飞惊呼,“小吉那天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他做了个梦,梦到一切都没发生。我说,一切没发生的话,那他就遇不到我了啊。他说那也不一定,他也许还会考这所学校。我说,得了吧,肯定江临临去哪他去哪了呗,还有我什么事。”
江临临转过头来看了飞飞一眼。
飞飞说:“你是不是想问我知道些什么啊。我告诉你,我什么都知道,你知道的和你不知道的。说起来,小吉把你交给我,他也不怕我告诉你啊。”
“告诉我什么?”
“其实,你俩也够冤的,哪有那些妖魔鬼怪,怪力乱神的,也就小吉会信。”
“什么意思?”
“你没发现吗?大学寝室有四个人,怎么就只见了我们三个,也只听说过我们三个的名字,还有一个人,提都没提过。”
“发现了,原本上一个话题结束之后我就打算问的。”
“上一个话题?上一个话题什么来着?”飞飞问。
“组乐队。”
“对对,组乐队。我们寝室还有个最小的,比我们三个都小一岁,叫杜夏。”飞飞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杜夏和小吉特别投缘,两人都爱看动漫。我和冬瓜偶尔排练得很晚回去,他俩还凑在一块讨论动漫剧情,现在想起那个画面,还觉得那就是两个大男孩。大三第二个学期开学的时候,杜夏来学校报到,下了火车搭了辆黑车,那辆车出事了,一车十个学生,全死了。”
也许是忽然觉得车内有些闷,飞飞按下了些车窗,有风进来,吹起来飞飞的头发,刘海散在额头,又被风卷去了头顶。
“小吉是个迷信的人。他爸妈去世的那个暑假,他回来看他奶奶。他奶奶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要去素来寺上香,向和尚讨杯水喝。小吉回秋田蒲的前一天,正好是十五,他陪他奶奶去上香。上完香,他奶奶总是要和和尚说会话,他就在庙前等,来了个算命的,一见他就说他命硬,命中带煞,谁和他亲近,他就克谁。小吉当时不信,跑了。第二天回秋田蒲,他爸妈就出事了。所以他一直觉得他爸妈是被他克死的。”飞飞苦笑了一下,“你说傻不傻。杜夏的父母从老家赶过来收尸,小吉冲到他们面前说是他害死了杜夏,杜夏的妈妈伤心过头,怪罪到小吉头上。有一年我们寝室去杜夏老家祭拜他,他妈妈单单把小吉赶走了,留下了我和冬瓜两个。后来我们再也不提这事了。”
“他从来没和我说过。”
“他怎么会和你说。你一直不和他联系,电话也不接,他怕他说了,连你爸妈也会和他断了联系。他一直都想回秋田蒲。”
“我不知道...”江临临有些恍惚,“我真的不知道。”
“你是不是想知道他今天去找的人是谁?”
“是谁?”
“那个算命的。他没事就往素来山跑,都几年了,据他说算命的那年看起来年纪挺大了,我都怀疑人早死了。”
“他为什么还要去找那个算命的?”
“他说他当年话没听完,算命的本来是要告诉他怎样化解劫数,结果他跑了。”
“他怎么会告诉你这些?”江临临问。
“因为...”飞飞说,“因为我当年喜欢杜夏。小吉对我做了和杜夏妈妈相同的事情,他对我说杜夏是他害的。怎么会是他的错,杜夏明明是坐了小黑车,小黑车那玩意学校一直是禁止学生坐的,本来就没有安全保障。小吉为了让我相信是他的错,全告诉我了,连他刚出生他爷爷就生病去世都说了,只是为了证明他真的是个克星。”
导航报出目的地已经到达,江临临停了车,两个人都没动。
飞飞说:“小吉相信的这些,你信吗?”
“不信。”江临临说。
“如果说,人活着都为了一个目标的话,小吉这几年的目标就是回秋田蒲。他说你会等他,你一直在等他,对吧?”飞飞问。
“对。我一直在等他。”江临临说。
“我们下车吧。”
“好。”
虚尘和尚在一旁静静地等小吉。小吉上完了香走过去,双手合十,鞠了一躬说:“师父,今年有八多了吧。”
“老衲今天八十有九了,和施主喝茶的次数不多了,喝一次少一次。”
“师父会长命百岁。”
“老衲不求长命百岁。”和尚说,“施主今年第二次来了吧,人还没找到?”
“没。”小吉说,“求师父指条明路。我有一件想做不能做的事,做了怕后悔,不做也怕后悔。”
“老衲没记错的话,施主的奶奶去世有两个年头了吧,芸芸众生皆有一死,老衲也逃不开。既然结局都免不了一死,人何必活着呢?”
“师父的意思是,既然都会后悔,为什么不做了之后再后悔吗?”
虚尘和尚伸出一指,指向天:“上天自有安排,施主只管试试便知。”
小吉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思考和尚的话,过了一会才开口:“师父,还有一件事。”
虚尘和尚不等小吉说完,就说道:“另一件事,解铃还须系铃人,老衲说的,没用。”
“我还找不找的到他?”
“人各有姻缘机遇,有缘,自会相遇,无缘,施主只是白费力气。”远处又来了香客,朝着两人走过来,虚尘一看是位老熟人,对小吉欠身,随后走了。
小吉走出素来庙,在庙门口的石阶上坐完了一下午,太阳落山之前,下了山,乘车回了民宿。
转了一趟车,小吉在车上接到电话,让他直接去饭店,定好的饭店和民宿不在一个方向,小吉只好下车,换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去饭店。
被服务员领着进了包厢,小吉一看,人已经到齐了,还来了那支在酒吧主唱的乐队。
小吉走过去和乐队成员一一问好,评价了昨晚的那首歌。“你们和飞飞版本不一样,很好听。”
“没有,哪比得上原唱。”主唱小伙子说。
“我宝刀已老啦,你们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飞飞说。
“飞哥还是很厉害的,我们的版本就是给飞哥改的。”乐队唯一的女成员说,小吉认出了她是打架子鼓的。
“得了,开吃吧,我都饿死了。”
众人举起杯子碰了个杯,纷纷开始动筷子。
乐队成员一会吃完还得回去唱今晚的场子,江临临问:“每天唱,嗓子受得了吗?”
女生说:“有的唱我们就很开心了。”
“冬瓜,你也别压榨年轻人。”飞飞说。
“没有,是我们自己要求的。”女生又说。
组过乐队的缘故,飞飞深知乐队发展的困难,以及对舞台的渴望,飞飞也没说话了,转头问身边的小吉:“找到了吗?”
江临临目光望过来,见小吉摇头。
冬瓜见气氛突然低沉下来,换了个开心点的话题,众人又重新聊开来。
乐队四个人因为晚上有场子,江临临则以要开车原有,均不沾酒。剩下三个老同学,人岁不多,依旧影响不了他们把酒叙旧。
快到八点时,乐队说该走了,剩下的四个人也跟着回去,嚷嚷着换场子。
回了民宿,菜虽没有,酒管够。江临临陪着三个微醺的人,坐在卡座喝酒。江临临没了开车的理由,自然逃不开被灌下几杯酒。
来着喝酒听歌的客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小吉他们这批,雷打不动,一直坐到深夜,乐队到了下班的时间,跑过来告了个别,最后只剩下四个人。
只有江临临还留有理智,他一直在找各种缘由,尽力让小吉少喝几杯,不过从结果看来,他的努力白费了,小吉还是醉了。
当江临临的手再次伸向小吉举到嘴边的酒杯时,小吉火了,他喊道:“你干什么,我都这么大了,还不让我喝酒,还不让我喝酒。”之后一直在重复还不让我喝酒这句话。
冬瓜突然笑起来,捂着肚子说:“你大?你就是个小孩子,永远长不大。”说完继续笑,笑出了眼泪。
飞飞也被影响,看着冬瓜笑,他也笑起来。最后演变成三个醉鬼一起笑,江临临耳边立体环绕着三种不同的笑声。江临临快要崩溃了,他招呼来两个前台拖走飞飞和冬瓜,自己扶起喝醉的小吉回房了。
☆、第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