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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囚完本——by鸠羽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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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话才开了个头,就被柳莺的眼神止住,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那小宫女咬咬下唇,乖乖的闭了嘴。
柳莺手上的事情做完,替莫纪寒盖好被子,这才一拉那个小宫女,两人一前一后出来,快步回到偏室她们自己的房里,关紧了门窗,柳莺才转身对她道:“小莫,那地方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应该的,随便乱开口,你不想要命了?”
小莫缩缩脖子,头低下去:“我……我看那时候没人……”
两人的声音都压得极低,柳莺的语气更加严厉:“看?小莫,这殿里多少地方是你眼睛看不到的,别人有的不用看,只用听的,就足够要你的命!”
小莫被她的话骇得直发颤,声音也抖得不成样子:“柳姐姐,你、你别吓我……”
柳莺叹口气,走近些将她拉到桌边坐下:“小莫,你我虽是一道被郑公公选进宫的,但你年纪小,可能有些事都没怎么注意,可我注意到了。”
“你还记不记得郑公公前两次带走的两批人?”
小莫点点头:“都隔得不久呢,自然记得。”
“虽然他没说人是挑到哪里去了,但看他挑他们的神态和挑我们是一个样,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们应该也是被派到这地方来。”
小莫听得有些糊涂,打断柳莺的话问道:“这里?可是……”
柳莺握紧了她的手说道:“对,可是我们过来并没有见着他们,这地方郑公公千咛万嘱不能说出去,那他们怎么可能还会被派去别处!”这话不是问句,而是绝对肯定的语气了。
小莫便是再笨,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脸色已经开始发青,浑身更是抖得像个筛子,上下牙关击得“叩叩”直响。
见她面无人色,柳莺的脸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握住小莫的手都跟着有些发抖:“小莫,我们都只受过训却没侍候过人,被郑公公挑来这里,虽然免了那些勾心斗角可也算不上好事,还是处处小心,永远不要行差踏错。”
小莫僵硬着脖子点点头,两人一夜无眠。
她们两人一无眠,同她们一般一夜无眠的,在这深宫中不知凡已。
夏昭仪黑着脸在寝宫中轮着踱步,她的气色很差,卸下浓妆后包裹着的华丽绸缎让她看起来更是憔悴得仿佛短短月余就老了不止十岁,眼眶凹陷,下面是深重的暗影,连原本漆黑光亮的发丝都焦黄凌乱得如同稻草。
尽管如此,可是她的眼神却很亮,阴狠毒辣的光芒让底下的几个宫女忍不住脚下发软,却不敢真的跌下去,咬着牙拼命站直了,就怕一个不小心就像前几个那样,不是划花了脸就是被割掉了舌头。
“砰”的一声,所有的人都忍不住一抖,目光落在地上已经摔得粉碎的粉彩花瓶,离得近的赶紧过去将碎片收拾起来,也顾不上会不会扎到自己,她们已经没有心力去记这是第几件被摔碎的东西。
突然之间,她又笑起来,声音尖利森寒如同鬼魅:“皇上虽然没选我,可也没再选姓董的那个贱人不是,足足一个月,算她好本事,我倒要看看,她还能骚上多久。”
她的家世背景在那些女人最是平凡,全是靠着自己从区区一个美人拼命努力才爬到如今的地位,已经离她的目的越来越近,绝对不能允许有人来破坏!
董贞妃坐在镜子前,迟迟没有卸下那精心描绘的妆容,虽然美,可再美也遮掩不住其上的不安忧惧,那上面,还有些些的怨怼。
若樱拧了块温热的布巾轻轻走过来:“娘娘,该歇了。”
董贞妃接过那个布巾抓在手里却没有动作,只道:“若樱,今天的晚宴上,你见着那些人的表情了吧,尤其是夏昭仪和那个赵趁妃瞧着我的眼色。要是目光能杀人,我只怕早死了十回八回不止。”
“娘娘,宫里从来不是个平静的地方。”
董贞妃总算拿布巾敷在脸上,温热的气息会让她感觉好过点:“这我知道,但今天,夏苓的眼神,是真的吓到我了。”
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她有理由相信,接下来的日子绝对不会太好过。
董贞妃看得出来,若樱自然也不会看漏,想想也是,自己的主子霸了皇上将近一个月,虽然这十五元宵他谁也没挑,但也摆明了谁胜谁败。更何况,她的主子还是让皇上赶出过寝宫的,现在那些风言风语全都不攻自破,只是在明里赢得不少讨好巴结的同时,也在暗地里收了更多的怨恨阴险,今后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半点错也出不得了。
“若樱,当初进宫的时候将你带进来,想来该是我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事情,你也知道我的个性,就算家里再怎么帮衬,毕竟底子差了点,也只能绕着弯使不出全力,若没有你,恐怕我早已尸骨无存。但也苦了你,困在这里陪着我苦熬,也不知何年才能出头,以前还答应过替你找个好人家,却一直蹉跎到现在。”
若樱眉目微动,眼中刹时划过一抹光芒,转瞬即逝,下一刻她就已经跪在董贞妃面前,说道:“娘娘哪里话,且不说当初娘娘大恩大德将快冻死的我捡回去,救了我一命。单只说在这宫中,我与娘娘便是一体同命,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若樱怎会不尽心尽力?”
董贞妃的眉尖轻轻一挑,伸手搭在若樱肩膀上,叹道:“起来吧,人人都羡慕这里锦衣玉食尊贵荣华,却不知根本就是个牢笼,想要出来就必须争到顶。若樱,你可别怪我多心,在这里呆得久了,多多少少总是会变的。”
“奴婢知道娘娘的苦衷,奴婢不敢。”
“若樱,过来帮我卸妆淋浴吧,我累了。”
至于赵珍妃,最近她受的宠幸最少,心中的不愤越积越多,脸上的神情与夏照仪比不惶多让。如果可以,她更想直接拿着火把去将那两个女人的寝宫给点了,看着她们烧成飞灰!
一个出身贫寒,一个朝中势力没她雄厚,凭什么她就得眼睁睁的看着她们跟她抢男人,尤其那男人还是九五之尊,甚至还让她们给占了上风,说什么她都不允许!
旁边的小宫女们已经个个胆战,这些主子们,一个比一个狠,平日里称得上貌美如花,可是论起整治人的手段,那只有四个字——毒如蛇蝎。
唯一不怕她现在这般表情的,便是自小跟在她身边一同长大的婢女香凝。历朝规矩,世家女子选入宫中,都可带一名贴身的婢女随同入宫,若樱和香凝,便就是这么被选进来的。
香凝端了杯宁神茶,又轻又快的走到赵珍妃身边:“娘娘,信已经送出去,你别再气了,早些歇息吧,这样气色才好。不几日早朝便会重开,新帝登基一年还未见后妃有喜,无嗣事大,老爷自然知道该怎么说的。“
赵珍妃接过茶抿了一口,听香凝说完后将玉杯重重放到桌面上:“我就讨厌爹总是喜欢用这些手段,迫来迫去,结果哪有什么用。若是我,直接便毒死那几个女人,哪用看着她们在我眼前晃了整整一年!”简直就是碍眼就极点。
“娘娘……”
赵珍妃摆摆手:“我知道我知道,要是真的能动手我也不会等到现在,现在说了,毒死她们,后面一样会有女人冒出来,毒不尽杀不绝。”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更加烦躁,那些女人不死,皇上什么时候才会完全属于她?
当然,有睡不好的人,自然也有睡得好的人。
任极从偏殿回来之后只觉得神清气爽,虽然脸上挨的那一下隐隐作痛得让他非常不爽,却也挡不住他的好心情,甚至好到连他自己都有些不解。
回到寝宫,那些奴才们瞄到皇上脸上的伤痕,少不了一阵大惊小怪,任极莫名的就觉得被扰了心情,一声低喝将人全部都赶了出去,自己找出铜镜看了看。
嘴角的淤青已经有些泛紫,带着一丝血痕,让他想起刚刚的打斗,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不用武功只用蛮力的一天,连带的还有那人的愤怒不甘,被怒火烧亮的眸子最终却又朦上水气,意外的撩人。
任极不由低低笑起来:“莫纪寒,朕是不是抓到了个好东西?”
第 19 章
莫纪寒只觉得头昏昏沉沉,全身的力气几乎流失殆尽,眼皮沉重酸涩得想睁也睁不开,但一直游走在他身上的某样东西却让他感觉无法忍受,在那东西又一次滑向颈间的时候,他猛的睁开了眼睛。
只是眼睛虽然睁开却仍然是一片模糊,耳边传来一声小小的惊呼,接着有人在问他:“你醒了?”
视线终于找到焦距,原来是那个最近照顾自己的小宫女,见她手里抓着块布巾正伸手过来扶自己,莫纪寒下意识的便往下看去,脸色瞬间铁青:“出去!”
小莫被他吓了一跳,咬咬唇有些瑟缩的道:“可是……你有点发烧……”
莫纪寒的脸色更加难看,撑着身体的双手不可抑制的在发抖,声音变得暴躁:“出去!”
小莫更害怕,赶紧的道:“好好,我出去。药我就放在这里,你要记得喝。”说着就准备跑出去,不过才几步又停下:“那个……我叫莫言,和柳莺姐姐就守在外面,有什么事就叫我们。”
莫纪寒再没力气撑着自己,劲力一收直接就倒到床上,全身如同被拆开再拼回去,所有的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但这些算不上什么,真正让他痛苦的是刚刚的动作引起的阵阵钝痛,毫不留情的扯开他的记忆,将那夜再次翻搅出来,紧紧缠着他。
他的双手捂上面孔,手指不自觉的收紧握拳,越握越用力,关节泛白,为什么这种事又会发生?难道任极还觉得不够吗?
莫纪寒不由苦笑,是啊,当然不够,怎么会够?他还没有听到自己求饶,他还没有将自己的尊严完全踏在脚下,自然是不够的。但自己怎么也不可能对着他下跪求饶,他仅剩的自尊是他活下去的支柱,绝对不能失去!
所以能预见后面的日子绝对不好过,这俨然已经成为另一个战场,他和任极之间的战场,虽然没有杀声震天金铁交鸣,但却更加残酷,更糟糕的是他完全处在下风,没有任何优势,他该拿什么去和任极抗衡。
空气中弥漫的药香里带着苦味,莫纪寒心里更加发苦,那碗药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床头小柜上,他的目光盯在上面,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渐渐变凉,直到只剩一丝白雾有气无力的飘散的时候才勉强伸手将它拿起来一口喝干。
他不能跟自己过不去,只能养好精神应付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任何事情。莫纪寒试着运了运气,内力流转并没有受到影响,只是这五成不到的功力,如何才能从任极手下全身而退?
想起昨夜的那场打斗,莫纪寒的目光沉了沉,任极分明便如猫在捉弄老鼠般在捉弄他,只因为两人间的实力相差太多悬殊。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在交手中察觉任极没有对他有太多防备,而这,正是机会。
只有一次的机会,他必须要牢牢抓住,药碗被他抓在手里捏得紧紧的几欲碎裂,直到门前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他才蓦然惊醒。
一抹娇小的影子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趴在前厅与寝室之间那片珠帘前探头探脑,接触到莫纪寒扫过来的视线,又是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然后才掀开帘子走进来,话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你、你还没睡啊,柳姐姐去小厨房了,我以为你睡着了,所以就想来看看,那个……没别的事。”
莫言说着,从莫纪寒手里接过药碗:“那你休息,我出去了。”心里却突然想到,这个安置在皇帝寝宫偏殿里的人,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她也没听任何人提过。
走到外间,见到柳莺正在向她招手,赶紧几步过去,柳莺拉着她问道:“小莫,他怎么样了。”
小莫看了看放在旁边的吃食:“他才刚刚把药给喝完。”
话音刚落,郑公公一脸疲色的走了进来,两人急忙跪下:“郑公公。”
郑公公随便的应了一声,挑张椅子坐下来:“最近他怎么样。”
小莫刚想开口回话,柳莺急忙在底下扯扯她的衣袖:“回公公,还是老样子。”
“嗯,好好看着他,记住,别给我再出岔子。”郑公公说着站起来,“我还有事要处理,最近没时间经常过来,你们给我上心些。”
该死的杜承,他还没死呢,不过出宫一个月,竟敢妄想能取代自己,不给他点颜色,下面的奴才岂不是都要造反!
柳莺跪在下来叩了个头:“是,奴婢刚熬了粥,正要送过去。”
郑公公站起来摆摆手:“去吧去吧,这段时间每三天到我那里回个话就成了,记得一早上过去。”
“是。”
待郑公公出去,小莫拉着柳莺道:“柳姐姐,你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吗?好多天了也不知道,觉得怪别扭。”
“小莫,你知道你名字的意思么?”
“柳姐姐……”
柳莺将装着吃食的托盘端起来:“小莫,郑公公刚才说‘别再出岔子’,你可千万要管住你那张嘴,多想想他为什么要给你取这样的名字。”
说完柳莺便去到后间的寝室里,见到莫纪寒正在出神,眼睛里的冷光让她心下一惊,手忍不住一抖,托盘上的碗碟发出阵轻响。
莫纪寒的目光往响声处扫过来,柳莺赶紧低下头跨进去,将托盘放好,见他脸色憔悴消瘦很想说点什么,但最后也还是低了头,不发一言的走了出去。
跨出温暖的偏殿,回廊外冷风扑面,虽然过了春节,可这天色却没什么起色。郑公公禁不住打个哆嗦,又想起今天下朝后任极阴沉的脸色,忍不住叹气。
那帮老家伙们,是因为皇上最近都忙着对付符离所以过得太安逸了,竟然在新年的第一个早朝上大言凿凿的迫着他赶快生子立后,尤其以左相赵大人为最。
那老东西,在先帝去世后的夺位战中赌大了一把,女儿又被送入宫中,现在看来是得意忘形得太过,把当今皇上的手段给忘得一干二净,他若不想,谁能强迫得了他,只怕到时候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走到御书房,果不其然听到任极冷笑连连:“赵左相好本事,原来除去朝中的那些人,还真网罗了不少‘人才’。”
拍了拍手边的那摞奏折,任极对郑公公笑道:“郑海,你来看看,我们的左相可真是日夜操劳,才短短一年时间,竟然已经有了如此成就。”
郑公公心里打个突,任极笑得很开心,可是眼神相对的也越发冰冷,那摞奏折他自然是不敢看的,只佝着身子低着头:“前几天珍妃娘娘着人送了封信出宫。”
“原来是这样,看来当爹的也真不容易。只不过,那样的女儿,还是只能说当爹的没教好,实在是让人无福消受。”
当初看他为帮自己夺位出力不少,所以在他把女儿送到跟前来时才没拒绝,给足面子封成上九品。只是那女人,实在不怎么样,漂亮归漂亮,却只装了一脑袋稻草,连戏都做不真还妄想后宫之主,没人会高兴看着后院天天失火,他就是脑子进水也不会选她。
“郑海,你去吩咐下面的人,叫他们最近勤快点,多找些东西上来,看来很快就会有用。”
郑海的腰弯得更低:“奴才遵命。”
随手将那些奏折扔到一边,任极靠上宽大的龙椅背,郑海赶紧比个手势,让下面的人送上一份茶点。
拿起块夹心糖酥放到嘴里,任极又像想到什么似的:“对了,你刚刚去哪了?”
“回皇上,奴才刚刚去过偏殿。”
任极挑挑眉,这样一提,不过半天不见,他发现自己竟然又有点想那个人了:“哦,他怎么样?”
“莫将军似乎又有点发烧,侍候的人已经按着太医开的方子煎药。”
任极正端着茶碗,闻言居然笑起来:“莫将军似乎从来我这里就没离开过汤药,这样待客真是失职,说什么也得去看看。”正好这些奏折也看得烦闷,不如去散散心,想起那双戒备中有些微害怕的眼睛,心情总是会变得很好。
郑海微微一愣,复又低下头跟着任极的脚步往偏殿走去,心里却很想叹气,皇上跑得这么勤快,可不是好事,但他管不着。现在他要伤脑筋的是,这事要想瞒过那群在旁边虎视耽耽的女人谈何容易,看来自己还有得忙了。
任极去时两个小宫女正在外间守着,一见到皇上来慌忙想要跪拜却被郑海拦住,拖着她们就往外走。而任极则不声不响的进到里间,一把挑开了那层有些朦胧的珠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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