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囚完本——by鸠羽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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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当这是任极耍的诡计,精神紧绷:“不必,这里不是我该来的地方。”
任极后面的话全部梗在喉咙口,吐也吐不出来,最后只得放弃,心道:“也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还是先缓一缓再说。”
于是顺着莫纪寒道:“那我们就去外城走一走。”
启梁皇宫统称“御华宫”,俨然一座规模宏大的皇城,其中分为内外双城,外城最大的建筑便是每日早朝的“启泰殿”,也是离内城里任极的寝宫最近一座,周围散布着大小朝臣办事值班的各式班房,还有供朝臣和宫人出入的夹道。
外城由于人员出入繁多杂陈,为了便于管理和监视,便修了专供各级各式人员行走的夹道,纵横交错犹如迷宫。当初莫纪寒因为对这些夹道不熟悉,逃出去时冒了极大的风险从各个夹道高耸的墙头翻越过去,也因为这加重了他的内伤。
此刻一听任极居然连外城也要带他去,莫纪寒在瞬间的欣喜之后是更深的疑惑,任极竟似是比在五老峰上时还要变得多,这是怎么回事?
不待他想完,任极便已经领着他往外城走,穿过“繁锦园”的一座小角门,往前走上一段,再拐个弯,眼前豁然闯入一片森森直立的宫墙,外城已经到了。
任极在未继位时虽要通过外城进入但毕竟只走过那几条为皇族专设的夹道,继位之外除了上朝也没到过别地,对这外城的远不如对内城熟悉,才走了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他就不由有些心虚了。
然而没多久,便不由微微一笑,这似乎是个绝好的机会。
他拉着莫纪寒四处走的本意不过就是想和他独处,但这样走来走去的没法试探,虽然知道莫纪寒暂时下不了手杀他,但毕竟离他的目标还是差得太远,又殊无把握,不如趁此机会好好一探他的底细。
看到莫纪寒还在打量那些夹道布局,于是说道:“莫将军,也已经走了这么久了,不如先行回转吧,待到回去,应该也是午膳的时候了。”
莫纪寒正极力去记那些交错的道路,他记性极好,军事地图看上几眼就能不忘,但实体观察毕竟和地图不同,记起来更为吃力些,当下并未听清任极的话,只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当作回答,跟着任极的步子继续往前走。
两转三转之后,任极终于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个地方了,暗卫早赶在他前面将闲杂人等都清理一空,四下里当真是杳无人迹。
任极脑中正千回百转,他虽想要两人独处,却对独处后该说什么做什么毫无概念,尤其是这男人现在在他眼中极为诱人,他最怕的便是自己一个把持不住,一切又都前功尽弃,甚至更糟。
这层窗户纸如何捅破,实在是一件大大费脑筋的事情,既不能让人在自己身上戳出几个透明,也不能让他的心逃得离自己更远,这点点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绝不能又变得遥不可及!
任极走得漫无目的,见莫纪寒未发觉的还在边跟边记,轻咳一声带了点故意的道:“莫将军,这地方,朕似乎是走错了。”
莫纪寒先是随意应了一声,而后猛的抬头看他:“你刚刚说什么?”
任极指指面前的三条岔路:“朕也没想到外城居然会这么大,也有朕不知道的地方。”
面前的岔路都修得一模一样,从脚底往三个方向延伸,放眼望去,较近处全是一道道一模一样的高墙,将远处的宫殿景物遮得严严实实半点不露,连个做参考的地标都没法找到。
莫纪寒先是愣了愣,然后冷冷道:“这有什么难的,跃到墙头看看,自然就能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了。”
任极心中正自窃喜,莫纪寒的话让他冷不防呆住,而后眼前一花,莫纪寒已经轻飘飘的落在了墙头。
从来没有哪一刻能像现在让任极万分后悔自己帮莫纪寒恢复了功力,又暗骂自己愚蠢,遇到这个人,似乎什么智谋机巧都忘得一干二净只会做尽傻事,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变过。
完结
诡计落空,任极正自懊恼万分,莫纪寒已经从墙头上落下,说道:“往东南走,绕过几个弯就能回去了。”
话音刚落,忽然凝了神:“什么声音?”听上去像是哭声,只是很细很小,听得不是很真切。
任极心不在焉,正在想怎么才能让两人独处的时间长点,随口回答道:“会有什么声音,这里早就没有人了。”
莫纪寒不着痕迹看他一眼,早就没有人?看来今天他提议走走也不是临时起意,只是不知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又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总之还是要步步为营、万事当心为好。
不过他现在全副注意力都被那若有若无的哭声给吸引了过去,辨认了一下方位,似是从西南方向传来的,正是他们左手边的那条夹道的方位。
任极终于也听到了那个声音,心里直骂谁这么不长眼,不是人都该被清出去了么,怎么还会有人声,还哭得要死不活的,简直是晦气!
莫纪寒已经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哭声的来源应该离他们不远,只是层层的高墙让他花了些时间绕开,那个哭声也因此忽近忽远断断续续,等走到后来,哭泣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能听清楚是个女人的哭声。
任极很有冲动想将莫纪寒带走,连手都已经伸出去一半,最后还是咬牙将手收了回来,跟着莫纪寒往那处走去,心里发誓回去后要叫人将那个女人给扔出宫外。
走出夹道后是一条极为宽阔的宫道,只是这处显见得很久无人打扫,覆盖的薄雪掩不住道上斑驳的痕迹和枯黄得已经开始腐烂的落叶。宫道的另一边则是又一处耸立的高墙,墙面的红漆早已脱落,衰败的景色与气度恢宏的皇宫极为不符。
那墙明显是后来刻意加高过,莫纪寒一看,心里隐隐约约有些印象,任极刚一抬头,眉头就不快的皱了起来,他带着人走哪里不好,竟然走到了冷宫附近。
哭声自他们来到这里后听得益发的明显了,悲泣绝望之意让人心中恻隐,绝不忍就此离去。
莫纪寒已经有数,这里当是以前逃出时呆过的冷宫,只是那时这里还冷清得很,想不到不过一年,这里竟也有了被遗弃的人了。
符离隽文帝最爱美色,年年举国选秀只为一已私欲,只是临幸过的女子中能得到他长久宠爱的少之又少,失宠后都会弃于冷宫,在寂寂深宫里无望的等着年华老去。更因为这个爱好竟擅自劫持了进贡给启梁的美人,为覆国埋下了伏笔。
自从莫纪寒得知事情真相后,对此越发的深恶痛绝,听着高墙内的哀哀哭声,他的表情已是仿若冰塑。
任极见他的神色忽的冷下来心中更是懊恼万分,伸手拦下了莫纪寒准备再往前的脚步:“莫将军,这里面你不方便进。”
莫纪寒默不作声的看他一眼,就因为如此,所以后宫中才会那般空荡么?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才会要将后宫中所有的妃嫔都打入冷宫中?
听着里面传来的哭声,莫纪寒回道:“这是你的私事,自然与我无关。”说完调转方向,向着内城的方向去了。
等两人都再回到偏殿,早已过了午膳的时间,莫言和柳莺站在偏殿门口等得心焦不已,远远看到人影就迎上去:“皇上、莫将军。”
再一看,就被两人一冰冷一铁青的脸色给吓了一跳,柳莺咽咽口水,小心翼翼道:“皇上,午膳还温着,现在还用吗?”
任极看一眼莫纪寒,心里越来越觉得堵得慌,但如果要这么走,又觉显得自己心虚,更有不甘,对两人道:“自然要用!”
话说得咬牙切齿,配上那铁青的表情越发显得狰狞,柳莺觉得自己又要发抖了,忙不迭的应道:“是是,奴婢这便去准备。”
小莫却是满心担忧的看着莫纪寒,从他们离开后她就一直坐立难安,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现在一见回来时两人的表情,不安的感觉就更重了。若不是任极还在,她只怕当场就会拉着莫纪寒要将他一路拉出宫去。
柳莺转身时见莫言还没有动的意思,伸手使劲扯住她的衣袖,将她硬是扯了出来,直到快走到厨房,才小声道:“小莫,你要说什么做什么,总也得等到皇上走了之后。”
莫言端着吃食抿着双唇,只随意点点头就当回答了柳莺的话,柳莺暗自叹气,看来她最近都最好把莫言盯紧点,省得让她莽莽撞撞做出什么于人于己都没有好处的事情来。
偏殿小室的气氛很压抑,没人说话,只有精致的玉筷与碗盘想互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等到吃完,任极再也找不出继续待下去的理由,只得面沉似水的起身离开。
柳莺收拾桌上几乎大半都还是满的碗盘出去了,莫言拿着温热的净巾给莫纪寒擦手,问道:“大哥,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莫纪寒拿那块净巾捂着眼睛,含糊道:“没事,只是走错了路。”
任极如何处置他的后宫那是他的私事,他现在要想的事只有一件。把净巾交还给莫言,莫纪寒活动了一下手腕,他不能一直在这里虚耗下去,必须要想个办法早点将事情解决。然而,该如何以绝对的把握击败任极呢?
他却不知道,就在这晚,发生的事情彻底将他的打算和对未来的期盼击碎。
任极回去正殿,满心的烦躁非但没有消减反而如沸水一般蒸腾起来,又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堆积叫嚣着想要暴发。
该死的他只要一想起那个男人冰冷的表情内心就焦躁不已,起先他还不太明白为何那时莫纪寒的表情会变得那么冷,然而感情一旦开了窍,很多事也会变得无师自通,不过盏茶功夫,他就想通了。
莫纪寒是个重感情的人,尤其阮轻裳连他也不得不承认的确是很优秀,有这样一个女人做妻子,除了爱恐怕少不了的还有尊重,连带的,自然也会尊重其余的女人,而自己的那个冷宫,恐怕正触到了他的底限。
或者这还不是更糟糕的,亲征符离的时候是他亲自带着让他目睹了他曾经以为的好皇帝的种种荒淫无道,只怕今天的这一眼,就让自己在他眼中也成了那副模样。该死的,他还能再糟到什么地步?!
然而想通归想通,他对于解决这样的问题却是根本毫无经验可言,甚至连一个自己认为可行的办法都想不到。
“嘭”的一声,任极挥掌推开门,没有走路,而是直接用轻功几个起落之间就已经落在了偏殿。
莫纪寒正在榻上漫不经心的看书,心里一直在盘算着如何才能在下一场比试中获胜,不防门被人用力踢开,冷风扑面下抬头一看,竟是任极站到了他面前。
任极的神情比离开时更加狰狞扭曲,浑身上下散发的气势让莫纪寒几乎错认为是杀气,全身立刻充满戒备:“有事?”
任极却没有回答,一步步走到莫纪寒身前,他的步子迈得很重,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着莫纪寒的脸:“莫纪寒!”
那样的目光就像猛兽盯着即将到口的猎物,只差扑上去咬断猎物的脖子,让莫纪寒背后一阵阵发凉,放了书,手间虚握成拳,戒备道:“怎么?”
任极却沉默了下去,只是眼睛还是牢牢锁在莫纪寒的脸上,脑中里却是乱轰轰一片,想也不想的冲过来,他该说什么?又该怎么说?
相对无言半晌,任极突然道:“我改主意了。”
“什么意思?”
任极再踏前一步,两人的距离瞬间只剩半步之遥,呼吸相对,近得任极除了那双明亮倔强的眼睛,已经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一个交换条件,我就帮你找到阮轻裳。”说这话时,他能清楚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鼓躁的声音,激烈的就像要撞出胸膛。
莫纪寒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任极:“你刚刚说了什么?”任极越来越让他捉摸不透,这次他又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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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极这次说得极为缓慢,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吐出,只不过两个人都没有发现,任极的自称已经由“朕”不知不觉的换成了“我”。
莫纪寒心内动荡激烈,任极向来说到做到,只要点头,他就能找到轻裳,然而,任极还能从他那里拿到什么代价?
任极没有等到莫纪寒的回答,心里反而悄悄松了口气,极快的接下去说道:“当然你也有时间考虑,想好了再来找我吧。”
说真的,他并没有准备好迎接接下来的变故,他甚至是有些害怕的,他害怕自己无法掌控全局让这个男人就此从掌心中滑落,再也抓不住。
然而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莫纪寒的声音却响了起来,有些低哑缓慢,听不出情绪:“你要什么样的条件?”
任极停步霍然转身,莫纪寒突然觉得他的目光里闪过了很多意味不明的东西,他唯一在里面捕捉到的,竟然是一丝的动摇和害怕?!
任极觉得自己的手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了,他竟然现在就答应了,可他该怎么说?他几乎能肯定他下面的话说出口后莫纪寒绝对会要砍断他的脖子。可是,机会只有这么一次,既然已经摆在眼前又想不出别的办法,那还不如索性来个干脆!
大不了再把人囚起来,往后的时间还长得很,总能把他磨软的!
“很简单,想要知道阮轻裳的下落,拿你自己来换。”
不意外的看到莫纪寒瞬间放大的瞳孔在下一刻又剧烈收缩,莫纪寒猛的急退两步,手已经紧紧握了起来:“什么?!”
任极没有进逼,站在原地背了双手用力抓紧衣袖,面上看不出表情的重复了一遍:“很简单,想要知道阮轻裳的下落,拿你自己来换。”
莫纪寒万万想不到任极竟然提出这样的条件,“你疯了!”
任极不知为何自己竟然笑起来:“说得不错,我本来以为自己在宫变的时候就已经够疯了,可没想到那根本不算什么,现在,才是疯得彻底。”
他的眼神里果真带上了疯狂的意味,一步一句的说道:“大概在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吧,除了你,我从来没有试过在别的男人身上做过那些事。”
莫纪寒强撑着与他对峙,心里的恐惧如同漩涡般拼命的要将他拉下去,任极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突然敛去了所有疯狂的表情,用一种溺人的温柔眼神看着他,伸手去抚摸他的脸颊,说道:“所以,你只能是我的。”
莫纪寒全身的汗毛顿时倒竖起来,颈后的凉意刺得他头皮发麻,头一偏猛的一拳挥出:“不要碰我!”
任极侧身闪过,摊开双手道:“两条路,答应我的条件换阮轻裳的消息,或者就在这里比试一场,你赢了,带着阮轻裳的消息离开,输了,就永远留在这宫里吧。”
“我给你机会,莫纪寒,你要不要赌一把?”
莫纪寒的双眼已经隐隐发红,甚至不等任极说完,他一拳就猛的挥了出去。“砰”的一响,是皮肉骨骼相撞的声音,任极不以为意的擦掉唇角的血丝:“看来你是选了第二条路。”举起小臂挡住莫纪寒第二拳,立刻挥掌切向了腕间的脉门。
两人间真正的生死相搏,莫纪寒什么防守的法门都不要了,扑到任极身前拳掌指齐出攻向他周身要害,恨不得一招之间就将他置于死地。
任极一开始时没有抢得上风,莫纪寒不要命的打法让他挡得颇为吃力,很快的他就意识到这样他会输定,一咬牙,索性也不管防护,硬是挨了莫纪寒内力充沛的一拳一掌,伸腿踢向他的腿间环跳穴,迫得他被逼撤回一步,让出了些许的空间。
任极立刻抓住机会抢上一步拍出漫天掌影阻住了莫纪寒下一波攻势抢回主动,也毫不讲客气,招招对准莫纪寒要害,绝不留情。
两人拳脚交错间也顾不上周围,内力激荡过处桌椅摆设“哗啦哗啦”的散了一地,动静大得足以将偏殿里的所有人都吵醒。
莫言和柳莺自梦中惊醒,慌忙披了件外褂就赶了过来,莫言心急,见内室的门开着就往里面冲,柳莺惊叫一声伸手去拉,却是晚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往两人的战圈冲过去。
刚刚跑到门口,莫言突觉眼前闪过一抹灰影,接着就狠狠撞上一堵坚实的肉墙,鼻梁酸涩得当场就掉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