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精病也要谈恋爱 番外篇完本——bykichik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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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猛地停住了步伐。
是真公主还是假公主,看过便知。楚清在心底对自己说。
他挑了一件压箱底的旧衣裳穿上,再在外面穿上金蟒袍,离开了宫廷。等到了外面,他脱下外衣,一身微服,走到了秦襄下住的驿馆,金淑馆。
从正门进去会被盘问身份,因此楚清特地走了一趟后门,那里,卖菜的小贩正在和驿馆里做菜的厨娘讲价。
楚清安静地在一边站着,等厨娘买好菜,转身打算入内的时候,叫住她道:“林嫂,能不能麻烦您把我捎进去呢?”
厨娘惊讶回头,道:“俺不姓林……”待她回身看到楚清的模样,见那是个气质甚好的年轻人,一看便不是泛泛之辈,她惊得瞪圆了眼睛。
楚清仍是说着:“林嫂,小芳在里面浣衣,我想见她一面,您若帮我这一回,我感谢您一辈子。”
“什么?”什么小芳?厨娘满头雾水。
“您不是从小看着我们一起长大的么?”楚清继续说道。
看守后门的是位大爷,跟厨娘已经蛮熟了,见状笑道:“周大娘啊,这人连你姓什么都不知道,铁定认错人了,你就好言好语,把他打发走吧。”
楚清仍是看着厨娘,一双凤目清澈见底,厨娘对上他的双目,也忍不住脸颊微红,她想他真的是认错人了,呐呐的正想说什么,只见男子温柔地笑看她,似乎在暗示她什么。
厨娘心里一跳,忽然明白过来了,他根本不是认错人,而是根本不认识她,纯粹想请她帮忙去见他的情人呢。
厨娘想通其中关节,有些不忍拒绝他,但她苦于不知道怎样帮他,这番想法明明白白地写在她的脸上。
楚清又加了一把劲儿道:“周嫂,原来您改姓周了,您真的记不清我了?我,徐家老幺啊,我小时就住你家隔壁,您经常照顾我,您不会连这也忘了吧?”
厨娘听他这样说,有些迟缓地接应道:“哦、哦……是徐家的老幺,俺想起来啦……”她看了王大爷一眼,道:“王大爷,俺娘家姓林,只今儿听这孩子管俺叫林嫂,俺才想起,俺年纪大了记性没了,把这陈年旧事都给忘了……亏他还记得俺。”
楚清听到厨娘这样说,笑得越发好看,躬身朝她抱了抱拳,周大娘忙说:“孩子,不要这样,我们生分了,你来找俺,俺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俺只是这馆里一个做菜打杂的,不能随便带人往里面跑啊,出了事儿可是大罪。”
“这光天化日的,哪儿就有什么事儿呢,”王大爷含笑接腔,敲了敲烟杆,道:“周大娘,我们上了年龄了,不挡年轻人的道,他们见一面也不容易,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得了呗,甭说没人发现,发现了也没人说什么。”
“真的吗?这太谢谢您了。”楚清笑得合不拢嘴,唇红齿白的样子骗得两人心甘情愿地放他入馆。
楚清走进门内,还连连向他们表示谢意,两人都笑着挥手赶他:“去晚了,姑娘家要生气了。”
楚清进入了金淑馆,一路朝位于最中央的院落走去。
金淑馆是招待别国贵客的地方,楚清小时跟着父亲来过一两次,他这人过目不忘,尤其对路记得很清楚,小时候走过,第二次来就不会走错了。
以是他并没有向人打听,也没有左顾右盼,路上遇到些下人,看他行色匆匆,只当他和他们一样有事处理,也没有人认出他是个生面孔。
楚清来到了珠光楼,对看守的下人说“我来传右大臣的话”,他本来对屈良筠和公主勾搭的事并未确信,但没想到这么一说,下人通传过后竟说:“公主让你入内一见”。
楚清表情一寒。
他走进珠光楼,就见帘幕深深,遮住了里面坐着的人的面容,但是大略轮廓还是能看清的,那真是个身姿绰约的美人。
楚清感到焦躁不堪,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如此佳人,那个色鬼岂有不爱的道理。
屈良筠的身影恍然间浮现在他面前,楚清举起手掌,狠狠地冲上去抽他一巴掌……但这些终究只是他的空想罢了,屈良筠人并不在这里。
楚清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右大臣让你传什么话?”只听帘内的人低声问道。
楚清听到她的声音,回过了神,他觉得有几分奇怪,公主声音低沉,微带沙哑,听去竟像身体有恙,楚清问道:“……公主莫不是旅途劳累,染上风寒了?”
帘子后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道:“稍染风寒,但是并无大恙,不劳牵挂,右大臣派您来传什么话,还请直言。”
楚清在心中叹了口气,这公主看起来倒不像吃素的,刚才一瞬间他察觉到了她的戒心,看来贸然提问还是让她提高警惕了。
“屈大人说,明日到馆里,还请公主宽心,凡事不必牵挂。”楚清想了想,顺口诌了一个幌子。
“是么。”这次声音变成清冷的女声了,但听起来还有些许不自然:“回我的话,多谢屈大人挂念。”
两人之间出现短时间的沉默。楚清想,要试探一下,看她是真货还是假货。
而孟申此时却知道了,这人根本不是方池派来的。
他虽然说不上聪明,但是也不算傻,方池做事稳重,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就来打扰他,让其他人生疑。还有,方池派来的人,不可能主动问他问题。
孟申有些紧张,对方是谁?从哪儿知道他和方池有来往?竟然打着方池的幌子来接近他。不论是谁,发生这种事,他和方池还是失策了。
他心里七上八下,但还是决定沉着应对。
而此时的楚清想出了一个计策,如果这是假公主,她定然在某些地方不能做出真公主会做的回应,楚清在秦国待了八年之久,对当地的风俗了如指掌,按理说,真公主对秦国的风俗也该了解才对。
他道:“屈大人说了,端午节就要到了,为避五毒,秦国人在端午节一个月前,就要在门前扎两个稻草人,在额头上用雄黄酒画王字,而楚国人是直接在本人额头上画字,有所不同,公主万万不能做错,引人怀疑。”
孟申十分懵,对端午节的风俗除了包粽子,别的他都不知道,雄黄酒?好像有那么一回事,但是稻草人?稻草人根本没听说过啊,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人是假的,所以什么方池让他不要弄错,这种话也只是用来迷惑他的,他的目的是要试探他吧,极有可能是想通过这个来判断他是不是秦国人。
孟申内心简直崩溃,天哪,敌人太强大了,已经连他可能是冒牌货都发现了么,方池那家伙还说绝不可能露馅,这蠢货,知道对方已经把他逼上绝路了吗?
孟申靠直觉,觉得扎稻草人八成是假的,是不是直接说“根本没有扎稻草人的习俗,屈大人是不是被骗了”,才能化险为夷?
但是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来,如果是真的呢,是真的,那就说明他是个假公主,百口莫辩了。
孟申闭上了嘴。
他忽然想到,对方既然已经怀疑他的身份,那么他和方池就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这时候,就算让他试探出来他是个假公主,那又怎么样呢。
只要在他展开行动之前,他先和方池逃掉,那就还有胜算,在这里跟他杠上,并没有任何意义。
最终,他用沉默代替了一切。
出乎他意料的,楚清也什么都没有说。
“你的话带到了,若没有别的事情,还请回吧。”孟申最后这样道。
楚清没有回话,起身离开了。
“他实在是聪明,接下来恐怕会尽快通知屈良筠我来过吧。但是,回避就意味着隐瞒,他毫无疑问是假的。”楚清自言自语。
楚清抬头看了看天,天上白云澹澹,苍穹辽阔,是个难得的好天,他的心情也变好了。
看来屈良筠是想利用假公主控制他的父皇,那么这次的事正好给他提个醒。希望他能收收心,不要乱来吧。
然而乱来,他难道不是乱来,楚清握紧了拳头,为什么变成这样,不惜扮作一个庶民,也要来金淑院走一趟。
“屈良筠,在漯河见到你的那一面,本殿就想,你绝对是瑰玉天成……”
楚清知道,这句话,有着比表面看去更深远的意味。
这意味着,从那时起,他心里就有了,心结。
第49章 .佞臣风流9
第二天, 方池到金淑馆,孟申跟他说——“有人盯上他们了。”
“昨天你有派人来给我传话吗?”孟迁问道。
答案是否定的, 方池根本就不会通过第三个人向孟申传话,这太不安全了。他们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忧虑。
“没有吧?”孟申苦笑道:“那人最后还跟我讲秦国端午节的风俗,叫我照他说的做, 不要露馅。这已经很明显了, 他知道我是假的公主,知道我们这边千方百计要把这件事掩饰过去。”
“……你看到他长什么样子了吗?”乍听孟申所说, 方池十分震惊,接着就是恐惧, 若真有人知道了他们两人的事,他们的命岂不是攥在对方手里?
“没有,听声音是个年轻男子,事后我问过门口的守卫, 他们说男子长相俊秀, 但衣着贫寒……当然不排除他乔装打扮的可能性。”
“三皇子?”方池脱口而出,但说出口来, 他又觉得不是。
康润来找他的时候, 完全没有怀疑公主的苗头,提起她只把她当成一个利用的工具,十分轻视, 他不可能知道公主是假的。
如果康润也没有看透的话, 三皇子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但是三皇子党的人耳目灵聪, 这又不假,连皇上都被他们监听了,方池想自己也有可能在不知不觉时被暗算。
说起耳目灵聪,他又想起一个人。太子。
在他带回孟申不久之后,太子来劝他不要沉溺美色,他竟知道孟申的事,这出乎方池的意料,他是否也有暗中监视他的可能?……
这兄弟俩真不是省油的灯,方池啧了一声。
不过,无论怎样,既然已经被人怀疑了,他们就必须尽快跑路。
方池看了孟申一眼,他很显然也是这个意思,道:“什么时候跑路?我想不能再拖了。”
“原来盯着我们的人,现在肯定也在什么地方盯着我们。你说的简单,我问你,这城门怎么过?酉时一过城门就关闭了,夜里我们出不去,但是白天的话,又不好行动。”
孟申叹了口气:“要么我们易容吧,看能不能骗过守城的卫士。”
“易容肯定要易,不过城门依旧很难过,我最怕的是前脚刚出城门,后脚就有人发现公主和右大臣丢了,追来了。”
“要么这样吧,既然三皇子有嫌疑,你就把他请到府里做客,晚上灌醉他,第二天一早,城门刚开我们就跑,等他酒醒的时间,我们也跑远了。”
孟申看方池不说话,问道:“怎么,你觉得不靠谱?”
“不……”方池想了想道:“你说的虽然有漏洞,但我觉得可行。”
“对方既然抓住把柄,却没有立刻告发,极有可能是想和我谈判,获得部分利益。我请他们,他们会麻痹大意,以为我在服软,而且他们的手下即使发现什么,他人在我这儿,便也不能及时通知给他,到时……”方池不说下去了,看着孟申道:“这值得一试,只是,我们还要好好部署部署。”
“那就说定了,我差不多也撑到极限了。”孟申道。
他成天装女声,弄得最近喉咙都发炎了,很难受。
虽说是要好好部署一下,但方池知道此事拖不得。
方池吩咐手下,在金淑馆内找到了一个明天想出城回乡下看望家人的老妈子,手下跟老妈子说有一个侄子明天也要出城,能不能跟她一起走,老妈子同意了。
就这样,孟申乔装打扮跟随老妈子坐车,赶着明天黎明时刻出城。
而方池,在这天晚上便要邀请朝中权贵喝酒。
他特地请楚盛出面给他撑腰,楚盛说了一句“右大臣家里今晚有晚宴,众卿有空便去捧捧场,尽尽同僚之谊。”
于是,上到太子、左大臣,下到六品京官,全部都跑到右大臣府去了。
网撒得如此之大,方池也不愁那人不来。
傍晚,右大臣府灯光明亮,众宾鱼贯而入。
方池在主位上坐着,看到太子和左大臣携手进来,从位置上站起来,对太子行了礼,之后又向左大臣鞠躬,将他们请进了离自己最近的座椅。
他们两人到了之后,人便算来齐了,方池从座位上站起来,道:“平日屈某无状之处,还请各位包含。今天是难得的好机会,请大家喝我府里的佳酿,望大家不醉不归。”
说着他举起酒杯,在他的带领下,众人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方池又道:“屈某府中没有什么好地方,只是,南边的台子还不错,今晚月光明亮,在高台上吹风饮酒,坐看目下市廛铺地,大概能欣赏到陛下治下一二分的盛世繁华吧。各位若在这里坐厌了,尽管去台上观赏风景。”
听他言语中对父皇恭敬的态度,无论如何是想象不到他和假公主串通起来骗父皇的。
楚清眼神一黯,心想,果然,这就是传闻中的知人知面不知心么。父皇待屈良筠可谓有求必应,但他回报的却是背叛?
楚清感到心痛,但是对方是他,他却恨不起来,他只是想,难道世上没有东西能牵绊得住他么,难道他的心如此硬,没有真情,只装得下虚名和权势么。
他的缄默落在方池眼里,方池心想,大概不是太子吧,太子的表现太平常了,按他对他父皇的态度,知道假公主的话,是不会忍着不说的。
方池移步到楚清面前,说:“臣敬太子一杯。”
楚清愕然抬头,便见那人展露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向他举杯示意,楚清晚了半拍,才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道:“右大臣有礼了。”
方池又到左大臣那里给他敬酒,左大臣是太子阵营的,看到方池对太子态度温和,露出满意的笑容,爽快地喝下了酒。
方池依次敬过厅中客人,想从他们身上看出谁是知情者,但他转遍整个厅堂,还是没有丝毫头绪。他想,是对方隐藏得太好了。
“夜色已深,正是月华初上之时,臣要上南镜台观赏月色,在座各位,若有兴趣,不妨一起过来。”
方池离开厅子,移步向南镜台,厅中的客人三三两两地散落在他身后,与他一同前去。
方池特意放慢了脚步,等着那些人跟上来,忽然有人走到他的身边,方池侧头看去,看那人是谁。
结果让他感到吃惊,走在身边的竟是楚清。
楚清看他面露讶异之色,道:“怎么,是我,右大臣觉得不妥么?”
“并不是,”方池汗颜:“太子和下臣走在一处,让下臣受宠若惊啊。”
“受宠若惊?”楚清哼了一声:“在父皇那里,你尚没有分毫受宠若惊的样子,在本殿这里,却这么不禁?”
“怎敢,”方池不知道他为何有点阴阳怪气的,头疼的说道:“陛下和太子,都待下臣极好,下臣确实是受宠若惊,只想好好当官,为陛下和太子分忧,尽为臣的本分。”
“呵,”楚清轻笑了一声:“这么说,右大臣是要改头换面,做个贤臣了?”
“贤臣不敢当,”方池勉强挤出笑容,道:“只求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他头朝后看去,心想那个人真的这么不动声色么,当然他不来找他,想在暗处观察他的动向也无可厚非,但是这样安静还是有点不可思议。
楚清看他走神,愠怒:“右大臣和本殿说话,总是走神,这也是受宠若惊么?”
方池吓了一跳,忙回头道:“是臣的错,臣饮酒赔罪,请太子勿怪。”
说着,方池拧开手中酒壶的盖子,连饮三大口。
楚清看着他,恍惚间,还以为回到了那个在街上巧遇他的夜晚,他醉眼朦胧,主动凑上前来,和他气息相依,在他耳边轻吐话语。
屈良筠是难得的美男子,看他喝酒,像欣赏一幅画一样,楚清心怦怦跳了起来,他下意识的抬手捂住胸口,想,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的眼睛像黏在他身上,取不下来一样,目光过于炙热,他畏惧屈良筠是否发觉了。
屈良筠修长的胳膊举过胸前,袖子垂下,露出一段洁白的小臂,他的头仰着,美酒过喉,喉结滑动,优美得如同一场无声的演奏。他的头发不加约束,飘在身后,发尾微翘,滋养着一抔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