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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总想弄死我完本——by苦夏的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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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涌上一阵不祥的预感,他胆战心惊地问:“公子,你……你,你不与我们一道走?”
楚岫看了他片刻,伸手拍拍他的肩:“我还有点事要处理,稍后再过去,先全权交给你了。”
所有人都走了,公子一个人留下处理事……?昆山腿一软,差点没跪下。
楚岫却没给他细问的机会,淡淡道:“去吧,别错过最好的时机。”
万刃阁。
端木鸣鸿这次着实受了不轻的内伤,好不容易送走了叨叨到他一个头两个大的白药师,只觉得头昏眼花,一条命去掉了半条。他恹恹地半躺在床上,长腿没形没相地搁在床沿上,一面有些想呕吐,一面想楚岫。
在魔宫里没控制住脾气,这会儿教主他老人家又后悔了。楚岫是他的心头肉呀,这么个大宝贝,好不容易能搂在怀里亲一亲,抱一抱了,自己倒好,为了个死人较个什么劲?死人是会被记忆美化的,可再怎么美化,能鲜活地抱着这大宝贝的,还是自己不是?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教主大人恨不能时光倒流,他一定要给半日前的自己一个大嘴巴,醒醒脑。
这下完了,楚岫真生气了。端木鸣鸿有些生无可恋,半死不活地想。
白霜悄无声息地进了屋:“教主。”
“怎么?查着哪个混账在捣乱了?”端木咬牙切齿。
“……底下人正在努力。”白霜似乎无语了一下,“我只是来送药。”
端木鸣鸿这才注意到她手上的药碗,撇了撇嘴,接过来灌了一大口,随即难得地露出一个扭曲的表情:“这什么诡异的味道?”
白老头儿一定是在借机整他吧?可这老头儿又在听说自己动用内力后便急火火地来诊脉,真是个怪老头。端木摇摇头,深深觉得楚岫的朋友都是些怪人。
“白药师大约有些气愤不过,属下去取药时,听到他嘟囔着楚小子真是不值,一定要往死里加黄连。”白霜板着一张漂亮的脸,语气平平地叙述。
“……”端木鸣鸿非常难得地从她的态度中咂摸到了那一点点不满,“……我怎么觉得你对我有意见?”
白霜瞥了他一眼,忍了又忍,最终大逆不道了一回:“主子,你到底如何寻思的?看你模样实在是个想跟右护法好好过日子的,怎么今日明知有人挑拨,你还跟右护法生了气?这还不算,人不计前嫌帮你找了药师过来,你还一脸无动于衷是闹哪样?”
端木听着前头,跟他自己反省的差不多,还板着一张棺材脸,听到“不计前嫌帮你找了药师过来”,咣当一声手里的药碗落了地,摔成了几瓣:“你说什么?你说,是楚岫找的白老头过来?”
明明白老头不是这么说的!
白霜也露出了几分讶异:“你……不知道?”
“他说……他是听大厅上议论……”端木难得地卡了壳。
白霜无语了一下,看向端木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当时白药师在全力救弄月,你见过他救人时,还能听进去别人的话?除了右护法,谁能将他拉开?”
如此明显的事,您要露出这么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吗?白霜忽然有些牙疼,明明自家主子不该是个笨的呀……
端木傻了半天,忽然觉得头不疼了胸口不闷了,一反半死不活的模样,腾地坐了起来:“去千峰……”
有人飞快地赶过来,脚步凌乱又焦急,砰地一声,门重重地被推开了,竟是平日里淡定无比的鬼面,他带着一副天塌下来了的表情:“教,教主……白药师连同他那儿诊治的弄月,全不见了!属下……”
弄月是个颇关键的人物,不止楚岫关注着,端木哪怕闹别扭,也派了鬼面帮忙守着。白药师和弄月不是什么大问题,能让鬼面这般失态……端木猛地变了颜色,一下子到了他面前,一把抓过他的衣襟:“楚岫呢?”
“属下觉得不大对劲,就去千峰阁看了一眼,走得特别近了,也没发现任何明哨暗哨。”鬼面差点被逼得无法呼吸,忙不迭地交代关键,“虽还没仔细察看……”
但恐怕里头已经空了。
话未说完,端木已腾地消失在了原地。一扇门被反复地暴力挂到,终于不堪重负地重重倒了下来,尘埃四起。白霜和鬼面面面相觑,一股凉气不约而同地从心头升起。
老天……千万别是右护法一气之下跑人了,那当真天都要塌了。
楚岫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一个恨不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心头更是宽松了一些。他慢吞吞地踱回房内,给自己泡了壶茶,在悠悠的热气中组织语言。
不得不说,竺明旭的话还是给他产生了一些影响。他自己信任端木,却必须对底下这些依附他的人负责。但现在,他只剩下一人,便无所顾忌了。他非常光棍地选择了一场豪赌,某些目的不明的人故意搅浑水,这会儿,反其道而行之,快刀斩乱麻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一面有些艰难地回顾着那些不怎么愉快的往事,一面想着如何坦白九溪的事。
万一赌输了……楚岫想,那就当自己眼瞎吧。活该。
有人气急败坏地接近了,一路砰砰乓乓地弄开了不少地方,楚岫叹了口气,这家伙是气晕头了?看这架势,自己似乎有点悬。
楚岫正心疼着自己精心捯饬的地方被野狼刨了,忽然对方的动静小了下来,脚步越来越迟疑,只有格外粗重的呼吸声不断地传来。到了最后,对方几乎是一步一挪般地到了自己的住处前。
鬼面和白霜忧心忡忡地缀在端木身后,看着夜色中一片漆黑的房间,最后的一点侥幸都要熄灭了。也是,整个阁子都撤空了,还能指望右护法留下来?
端木鸣鸿显然也这么认为,他高大的身影在一动不动地站在雨中,仿佛成了一座雕像。
楚岫等了许久,实在不知外头那家伙在搞什么,只好山不就我我去就山,抬手点了盏灯,起身打算迎出去。
哪知火光刚刚一亮,房门处便是砰地一声,被人一阵风似地震开了,端木鸣鸿浑身都是水,不敢置信般地盯着他看了又看。
“……”楚岫差点没把油灯给惊掉下去,也不知道这祖宗在抽什么风,一会儿半天不动,一会儿又风风火火的,“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极其生气,但我有些话……”
要对你说。
但话没出口,端木突然凑了上来,紧紧地抱住了他,整个人竟然有些颤抖:“你,你没走。”
“……”楚岫有些无语,噎了一下,继续前头的话题,“我没走,我不过有些话……”
“我错了。我不该跟你急。绝对没有下次了!”然后再次被打断了,“你不要离开。”
楚岫:“……”
他本还想着这家伙要气上加气怎么办来着。现在看来,多虑了。送走死活扒着不肯离开的老白和众多手下时,楚岫心里还颇有点悲壮,现在倒好,一场豪赌……貌似变成了一场闹剧?

☆、楚岫童年

“……所以说, 三个我教的顶尖高手,传说中方圆数里内落叶飞花之声皆难逃其耳的人物,竟没一人听出我这么个大活人还在房内?”楚岫一脸哭笑不得, “我该表示荣幸吗?”
端木三人冒雨找人,淋得透透的, 只好又挪回了万刃阁换衣。端木鸣鸿内伤未愈,又差点被吓掉半条命, 还在冷雨中杵了半天, 面上带了一点不正常的潮红,看得楚岫又是无语又是心疼,只得赶紧以内力帮他驱寒。
这话一出口,白霜和鬼面都是老脸一红。心道当时整个千峰阁都空了,主子也快疯了,他们会跟着乱了方寸很正常好不好?一路上心惊胆战地破门确认都来不及了, 哪会想到停下来从风雨声中分辨一下剩没剩下什么呼吸声?
生平头一遭遇上老大谈恋爱, 他们也跟着很忐忑的好不好?
可无论如何, 闹了这么一出乌龙,还是……略丢人。两人深深地埋下了脑袋, 似乎这样就可以假装没听到了。
倒是端木, 不愧是老大, 神色没有半分变化:“关心则乱,没什么无法理解的。”
这人方才吓得狠了,虽然面上恢复了镇定,却似乎不愿转身背对楚岫, 两人只得比肩坐着,楚岫一只手还被他毫不避忌地死死拽着,另一只手艰难地伸到他后心输着内力,姿态颇为扭曲。
这也是白霜和鬼面不愿抬头的原因之一,瞎眼啊。
“关心则乱”四字一出,老脸一红的换成了楚岫。他忽然发现,跟端木吵架是一件挺困难的事,明明送走老白昆山他们时自己都做好端木翻脸的准备了,结果这一闹腾,重点完全歪了。
说到重点……自己的确该解释一下。
“我把其他人都送走,是有件事想跟你说。”楚岫道,又看了白霜和鬼面一眼,补充,“不过涉及一些私事,可否请两位稍稍回避一下?”
一听是私事,端木立刻紧张了起来,像一头竖起耳朵的大狗,偏偏一张面瘫脸还是酷酷的,看起来很有些搞笑。白霜和鬼面对视一眼,再看看自家老大没出息的模样,很有默契地选择了听右护法的,稍稍一礼便飞快退了下去。
“我日后再不提少衍了,你不许离开。”两人刚没了影,端木抢先开口,那叫一个言简意赅。
楚岫:“……”前半句做保证,后半句提要求,真是半句废话也没有。
所有酝酿好的情绪几次被打岔,倒没了想象中的沉重,他看着表情凝重的端木,竟是有些好笑起来:“少衍的事,我们都先静一静,日后再说。我要跟你说另一件事,关于弄月说的……九溪的事。”
端木一怔,倒没想到楚岫会提起这茬。
“我的确……在九溪私自蓄了些人。不过并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全为个人一点私事。”说到这里,楚岫敛了原本的几分轻松的笑意,眼神有些悠远了起来,“端木,我还没有跟你提过我入教以前的事吧?”
“我小时候,有过一段颇为惬意的日子。我父亲是一家武馆的少爷,我娘是当地出名的美人,两人始于一场英雄救美而起的一见钟情——我爹陪着家中老太太去上香,顺手打跑了寺院后山纠缠我娘的小混混,我娘是书香人家出身,两人的结合一时间在当时传为佳话。
我记事那会儿,他们还非常恩爱,父亲偶尔出个门,两人都得磨蹭个半天,彼此交代一堆有的没的。家里的长辈看了都摇头取笑,丫鬟小子们也红了脸捂嘴偷乐。我当时还不懂这些,仰着脸傻乎乎地看,觉得莫名其妙,心里头则盘算着一会儿跟我娘多赖一块糖……”
楚岫的眉眼柔和了一瞬,然后又冷了下来:“……只可惜,好景不长。”
“我父亲这人,资质不错,据说长得更是有模有样,大约算得上青年才俊之流了。有点本事的人往往有野心,随着年岁渐长,他在江湖上走动越来越多,逐渐地再也难以满足于自家那个小小的武馆了……四处奔波中,他开始有些后悔,后悔娶了一个与江湖毫无瓜葛的、只知道琴棋书画的女人。这女人温柔贤惠,可以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却无法成为他事业上的助力。他后悔自己当初太年轻,一时为美貌迷惑,忘了于男人而言,更重要的还有事业。一个偶然的机会,他结识了青木堡堡主的独生女——傅红梅。”
楚岫目光冰冷,嘴角出现一个讥诮的弧度,忽然转向端木:“我本姓许。”
端木鸣鸿瞬间了然。
当下青木堡的家主,便姓许,许青云。据说是个小门户出身,根基浅,虽然当了家主不少年,大权却始终握在他夫人手上。
江湖中人提到他,要么羡慕地说一句果然青云直上,少奋斗二十年,要么嫉妒地说一句这么憋屈的家主,送我也不要。但没人知道,他原本还有过一个美丽温婉的妻子,一个聪明灵秀的儿子。
“那你母亲……”端木迟疑地问道。
楚岫的眼底渐渐地显出了强烈的恨意。
父亲回来得越来越少,难得回来一趟也是淡淡的,和当初那种见到娘便两眼放光的模样判若两人。他的脾气越来越大,眉间有求而不得的焦灼和四处奔波的倦意,再也不是会把自己架在脖子上骑马的父亲了。母亲如花一般的容颜逐渐憔悴,眉宇间染上了轻愁。
终于有一日,在父亲长久的未归后,母亲默默地流了许久的泪,然后抱紧了他:“以后,可能便要咱们娘俩过日子了。”
事实证明,娘的直觉很准,入冬的时候,一纸家书寄到,要与妻子和离。
整个家里兵荒马乱,几个长辈要么拍着桌子怒骂家门不幸,要么哭天抢地恨不能晕过去,可一切尘埃落定以后,到底那不见踪影的不孝子是自家人,眼前这个从未出过半点错的儿媳妇……成了外人。
母亲的脸色苍白而平静,依稀有种不可直视的美丽,她静静地将双手从老太太手里抽出,挺直了脊背:“我应了便是。”
“不不不,你听为娘说,那混账只不过一时糊涂,你再等等,等他回来……”老太太抹着眼泪。
小小的楚岫惶惶然仰起脸,就看到母亲浅浅地笑了一下:“他既无心我便休,又何必强求?”
也许是在等待中耗尽了所有的情,也许是下了决心便绝不后悔的性子,第二日,天纷纷扬扬地下着大雪,母亲便收拾好了东西要回娘家,牵着小小的楚岫上了马车。许家人舍不得大孙子,可又实在不占理,只得抹着眼泪暂且让楚岫走了。
这会儿的许家老爷老太太,还寻思着等儿子回来了,也许能让他打消主意,把媳妇儿哄回来,或者至少……把大孙子抱回来。却完全没想到,这一去,就是生离死别。
小楚岫回姥姥家的路不远,却要经过一片小小的林子,好在附近是出了名的太平,单独一个大姑娘都敢直接穿林而过,本该没有任何与危险二字沾边的事才对。很可惜,到他们头上便不灵了。
一开始他们以为遇上了劫道的,但是不对,一般劫匪只为求财,并不愿意闹出人命,可对方一上来便干脆利落地抹了车夫的脖子,帘子一掀,明晃晃的刀尖便对准了车里的人。
一个六岁的稚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对上三个黑衣大汉,按理说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但楚岫还真是个例外,身处武馆耳濡目染,他早早地便对与“功夫”相关的一切感兴趣起来,每日里的文武功课自不会落下,偶尔还缠着爷爷教两招,还悄悄收集了一些孩子玩闹般的“暗器”来研究。
而他母亲也是个不同寻常的,自从当年带着小丫鬟出门遇上混混后,便琢磨了些防身的东西。她恰好懂些医理,便弄了些呛人的粉粉末末随身带着。
那是楚岫经历过的最绝望的一场逃亡。三个黑衣人猝不及防中了他们的招,可那些玩闹般的手段哪里真正阻得住这些刀头舐血惯了的江湖人?不过跑出一小段路,那些人神出鬼没般的人便到了身后,母亲用后背挡住了砍向他的刀子,两人从山坡上一路滚了下去,楚岫在急剧的滚动间,只看到他们身后的雪地上,拖着一道长长的血痕,鲜红到刺目。
有一句话,叫为母则强。楚岫的母亲眼见对方来势汹汹,竟是爆发了惊人的力量,后背中了一刀,又一路滚下了高高的山坡,竟还能拖起楚岫踉跄地跑一段,将他塞进了一处狭窄的山缝中——这个美丽而聪慧的女子,在危急时刻冷静到惊人,根本没抱着自己也能逃脱的侥幸,而是一开始便目标明确地选择了往这个方向逃。
他们这地方,多溶洞,多暗河,有些人迹罕至,有些却是当地人都熟悉的,并无危险,不少孩子都会在夏日里跑进洞里踩水,不一会儿便冻得直打喷嚏,家长们见了直骂:让你贪凉!
而这会儿,这窄窄的山缝所连的暗河,却成了一个母亲最后的一点希望。而小小的楚岫,则亲眼见到了一个世界的崩塌。
“跑!跑得越远越好!”母亲死死地趴在山缝间,对着惊惶地要来抱她的孩子说,“别让娘……白……死……”
“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才能为娘报仇,所以,现在赶紧跑!”温柔的女子难得地竖起了眉毛,混着脸上狼狈的血迹,无端有了千钧的重量。
楚岫拼命地想把她也一道拉进来,却被她一把推开了,又往里塞了塞。
知道命不久矣,美丽的女子眼中划过两道清泪,说出的话却是又快又急,恨不能将所有想说的话一股脑儿倒给小小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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